第十五章 別離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卻差點沒讓古遙嚇得內分泌失調，那些中毒之人七竅流血，臉色發黑的慘狀立刻浮上腦海。

  「與一般見血封喉的厲害毒藥不同，九轉噬魂丹毒死一個人的過程是非常慢的，可分為九個階段：毛，皮，血，肉，筋，骨，髓，精，魂。」

  少女笑嘻嘻的道：「首先，你的頭髮會無緣無故脫落，除了頭髮之外，其他的毛也會脫落哦，最後你就會變成一個禿子了；接著，你的皮開始出現難看的斑點，一個一個的小瘡陸續長出來，見過瘟疫嗎？就像瘟疫感染者那樣，不過會非常癢，癢到無法忍受，就算抓破也不會覺得舒服；很快地，你血液將壞死，到時你會發現自己流出的血將變成綠色，猶如膿痰那樣粘稠，但你還不會死，這些劣質的血液繼續給你提供僅能維生的營養。」

  古遙已快要嘔吐出來了，少女卻還繼續著她恐怖的描述：「以上三個階段還算比較好，到下面幾個階段可就難受了，你的肌肉一點點地腐爛，就像受凌遲酷刑之人，會痛苦得淒叫哀嚎不絕；肌肉腐爛之後，筋也隨之而萎縮，就是堅硬的骨頭，也會漸漸被融蝕，碎成沙子狀；缺少骨頭的保護之後，你的骨髓自然無法倖免。」

  少女越說越興奮：「最後，全身的精氣都喪失了，雖然你還很年輕，但看上去會如上百歲的老頭子那樣蒼老，還很噁心，蒼蠅繞著你飛舞，蛆蟲從你身體中爬進鑽出，失去了骨頭與脊髓的你無法爬起來，只能像堆爛泥般癱在地上。在經歷一段無比痛苦的折磨之後，你就完蛋了，靈魂也被奪走。好了，解說完畢，以上就是九轉噬魂丹的整個工作過程。呵呵，你說，這是不是很有趣呢？」

  古遙佯裝鎮定，笑道：「我知道你在騙我，想讓我跟你走，嘿，我可不上這個當。」

  少女嘆了口氣：「哎，我這個人沒別的優點，但就是不會說謊，你看看自己胸口就知道我的話是真是假了。」

  古遙當即解開衣襟，目睹情景讓他差點沒暈過去。

  以心臟為中心的肌膚，數十道黑氣縱橫交錯，如同一張噁心的蛛網，蜿蜒延伸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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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說來，少女說眼很可能非虛了，想到她所說九轉噬魂丹發作時的症狀，古遙驚懼得簌簌發抖起來，拼命用手指扣著喉嚨，但只能吐出些苦水來。

  少女得意的道：「沒用的，九轉噬魂丹一入肚之後，便會化為液體立刻被腸胃吸收，藥效隨著血液流轉至全身。」

  古遙的驚懼很快轉化為暴怒，撲上前厲叫道：「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這麼歹毒！」

  他的三腳貓功夫在少女面前自然是班門弄斧，少女只是輕輕一帶，古遙就狗吃屎般摔倒在地上了，然而他立刻狀若瘋虎般跳起來，向少女衝去。

  少女冷冷的道：「你若是不想要解藥的話，那就繼續發顛好了！」

  解藥？

  古遙停下腳步。

  少女生氣地罵道：「笨蛋，我自己的毒藥，自然也能解，好在我只能做出第四階段蝕肉的九轉噬魂丹來，如果達到最後的噬魂級，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那，快點把解藥給我！」

  少女不屑的道：「你這是在命令我麼？」

  古遙低聲下氣道：「求求你了，小姐，請解開我身上的毒。」

  「不行！」

  見到古遙又要發狂，少女又立刻補充了句：「至少現在不行，你放心，這是慢性毒藥，發作時間是半年之後。」

  古遙咬牙道：「你想怎麼樣？」

  少女悠然道：「我要你跟我走。」

  古遙楞了一下：「跟你走，為什麼？」

  少女冷哼道：「別問為什麼，我做事一向都不需要理由！」

  其實他這次是有理由的，因為她三番四次都被古遙吃了豆腐，而且裸體都曾落入他的眼中，這是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一劍殺了他都不能解恨，因此少女打算把古遙帶回家中，然後想各種法子慢慢折磨，討回這筆帳。

  為了不被識破狼子之心，少女又極盡誘惑的道：「只要你跟我走，那麼以後就給你解毒，而且那幾十個水晶幣算什麼，跟著我的話你能賺百倍千倍，比你當個小小客棧下人好多了。」

  儘管不明白少女的意圖，但在她的威脅利誘之下，古遙卻沒選擇的餘地。很顯然，這個小魔女是說一不二的。

  他只能垂頭喪氣的道：「我去收拾下衣物。」

  「不用了!」少女見古遙上當，高興的道：「反正你那些破衣服也值不了幾個錢，路上我給你買新的，以免丟了我的臉。」

  「那我去拿我的武器。」古遙言罷跑進廚房。

  當少女見到他手中的火棍時，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就是你的武器？」

  古遙嫩臉一紅：「對，它叫困龍！」

  「還困龍呢！能打蛇就不錯了！」少女抱著肚子，幾乎笑到不行了：「還是扔了，我給你買把好的。」

  「不！」古遙斷然道，將困龍緊緊地握在手裡。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這根黑色的火棍似乎有點不一樣了，至於哪裡不一樣，古遙也說不上來，只是握在手中倍感親切，它不再是冰冷冷的，而是有些溫暖，就如成了身體的一部分那樣。

  少女並不強求：「好，隨便你了。」

  回到客棧大廳，韓大戶等人已整裝待發，費坦等得有些不耐，見到古遙回來，又舉起他的煙杆：「臭小子，跑哪……」

  「老闆，我要走了！」

  古遙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讓煙杆停在了空中，費坦愕然的道：「你說什麼？」

  古遙將話中的意思補充完整：「我要離開悅來客棧了，到外面闖一下。」。

  費坦放下煙杆：「你真的決定了。」

  「嗯！」古遙沉重的點頭。

  費坦默然半晌，然後道：「你等一下。」

  他轉身往樓上走去，不一會又回來了，手中拿著一個袋子：「這是你的工錢！」

  「不用……」

  古遙剛欲推辭，因為他現在手中有一大筆錢，費坦已將袋子塞到他手中：「別廢話，我不想欠別人的!」

  袋子沉甸甸的，根據盜賊的經驗判斷，裡面至少有十幾枚的水晶幣，而他每月的工資不過六個金幣而已。

  古遙驚訝道：「老闆，這……」

  費坦道：「是你幾年累積的獎金。」

  「獎金？我們的合約上好像並沒這一條啊。」

  費坦冷冷的道：「當時我忘記加這一條了，又懶得改合約。」

  古遙再笨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那位吝嗇到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老闆，此刻看上去是多麼的可愛。

  這個小小的客棧，也突然間變得那麼的親切，即將離開的古遙，竟是感到深深的眷戀。

  此時少女興沖沖的跑過來：「韓大戶同意了，你也可以一起上路，快一點。」

  古遙點了點頭，然後對費坦道：「老闆，謝謝你這些年來的照顧！」

  費坦不耐販的道：「去去去，別婆婆媽媽的，我早就想炒你了，又懶又好色，影響客棧的生意！」

  古遙鞠了個躬，然後轉身匆匆離去，他生怕自己走得慢了，就會忍不住落下淚來。

  他不是個喜歡傷感的人，費坦同樣如是，就是分別，也瀟灑一點。

  看著古遙隨著韓大戶等人跨出客棧的大門，漸漸遠去。

  費坦是一隻老狐狸，當然看得出古遙的突然離去事出有因，並非是想外出闖蕩那麼簡單，而且極可能與少女有關。然而費坦卻沒有詢問，也沒有阻止，因為他知道，事實上古遙也不甘心蟄伏於這個小小的客棧之內，終老一生，內心渴望刺激的他只是需要一個下定決心的藉口而已。

  無數次，他曾看見古遙拿著那根小小的火棍，在後院的槐樹邊苦苦練習劈斬。

  如果勸說古遙呆在客棧的話，只要戰火不燒及十里鎮，他能平平穩穩地在客棧這個避風港中一直生活下去。然而古遙老了之後，他一定會後悔。

  外面的世界多兇險，然而也很精彩。

  並非雄鷹才能翱翔九天，小鳥也有展翅高飛的權利！

  費坦點上旱菸，他老邁的臉龐在煙霧中有些模糊了。

  「臭小子，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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