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貧僧只能渡人,渡不得你
2024-05-06 19:46:01
作者: 貧道愛燙頭
年少輕狂的時候,李瑾瑜曾想著在神龍元年,靠武力奪取至尊之位。
為了這個目的,披著馬甲在江湖中歷練的時候,總是會抱著有棗沒棗打三桿子的想法,結交各路前輩高人。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李瑾瑜甚至想過神龍元年,月圓之夜,紫禁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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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幻想時間有多長呢?
在驚雁宮的時候,李瑾瑜心中還有這個念頭,只不過和當初大不相同。
當初想的是靠著武力奪取,驚雁宮內則是想著能不能讓武則天搭便車。
然後就被狠狠的打了兩棒子。
吳明一棒子!
玉羅剎一棒子!
破碎虛空的難度,或許真的降低了一點點,但無論如何降低,都有著非常嚴格的底線,絕對不允許投機取巧。
玉羅剎的高深修為,再加上天魔解體大法,以及連續有人破碎虛空開啟天地之門,仍舊悲哀的倒在了地上。
吳明精通如來神掌和天殘腳兩門當世頂尖的絕學,還有能夠近乎無限席捲天地元氣的摩訶無量,當他出現取巧的念頭之後,結果就是去桂林養老。
同一笑,到頭萬事空!
雄圖霸業,愛恨情仇,盡歸塵土!
他們的失敗是有價值的,不僅在於收服某些勢力,還在於讓李瑾瑜放棄無聊的幻想,把放飛的內心重新收起。
當放棄這些熱血的幻想,讓放縱的內心恢復冷靜,重新審視過去,才知道年少輕狂的時代,犯了多少錯誤。
荒唐麼?
荒唐!
可笑麼?
可笑!
後悔麼?
不後悔!
不氣盛能叫年輕人麼?
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少年熱血?
李瑾瑜覺得可笑,不是對於過去那些荒唐事的譏嘲,而是當心態變得成熟之後,對於少年熱血的美好懷戀。
少年老成難道是什麼好事?
如果在老年的時候,連一點點的氣盛都不曾有,不也是一種悲哀麼?
當然,懷戀的是熱血,不是荒唐!
犯了錯誤要改正!
甚至有些時候,要改正的不僅是自己的錯誤,還有老祖宗犯下的錯誤。
誰讓你要繼承老祖宗的遺產呢?
繼承了遺產,就要承擔責任!
從聽到孩兒的啼哭開始,李瑾瑜便明白一個道理,自己身上背負的,不僅是臣屬的期盼,還有自己的孩兒。
李唐江山,老祖宗那一代是靠著兵馬搶奪,後世有樣學樣,殺戮至今從未停止,天家無情,但這未免太無情。
祖輩的對錯,李瑾瑜不想評價,這種事情不是分大餅,沒辦法用餅狀圖的方式分割,也沒辦法用對錯來評價。
明爭暗鬥,彼此傾軋,父子反目,手足相殘,一登九五,孤家寡人!
李瑾瑜覺得不該是這樣,至少不希望自己的後輩殺得血流成河。
一旦動了心思,就會沒完沒了。
自家那些夫人,哪個背後沒有站著一群前輩高人,蘇櫻沒有靠山,但把她給惹急了,大家肯定一起玩兒完。
越是到了關鍵的時刻,就必須要保持穩定,絕對不能操之過急。
穩!
一切都要求穩!
李瑾瑜長長的呼了口氣,輕輕撫摸著手中的赤霄,彈劍低吟淺唱。
沒有人知道李瑾瑜唱的什麼,就連李瑾瑜自己也不知道,這只是隨心而為的抒發,卻讓天象隨之而改變。
貪嗔喜惡怒,悲憤哀怨妒,一切盡在劍曲之中,一曲終了之後,李瑾瑜仍舊是智珠在握戰無不勝的李瑾瑜。
「小伙子,你很孤獨啊!」
李瑾瑜背後出現一個聲音。
無需回頭,李瑾瑜便知道,來的人是在焉耆都護府求而不得的濟公。
不是什麼天眼,也不是什麼無上大宗師的感官,就是嗅到了味道。
蔥燒海參的味道!
李瑾瑜笑道:「拿著這把劍的就是孤家寡人,孤家寡人當然孤獨,前輩是佛門聖僧,不知是否明我心意。」
濟公往日總是面帶笑意,此刻卻非常嚴肅的說道:「我知道你身上背著很多的重擔,但你不能夠放下來。」
李瑾瑜道:「這可真是奇了,你難道不該勸我四大皆空五蘊皆空麼?」
濟公正色道:「尋常人自是可以追求五蘊皆空,但你不行,如果我勸你放下一切,那就是在謀財害命!」
說到此處,濟公想到了一個人。
蕭衍!
此人對於佛法的尊崇,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沒錯,這不是信仰,而是疾病,羅漢低首菩薩搖頭的疾病。
蕭衍把佛法高高的舉起,給了僧人無與倫比的地位,讓整個天下遍布佛門寺廟,佛門處處皆是繁花似錦。
然後呢?
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侯景振臂一呼,從者雲集,殺得屍山血海。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這都是孽債!
什麼狗屁皇帝大菩薩,不過是墮入心魔陷阱的偏執狂罷了,他的心魔已經深入骨髓,菩提達摩也渡不了他。
濟公行走天下,體察人間百態,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只會勸李瑾瑜仁政安民,絕不會說什麼四百八十寺!
李瑾瑜道:「害命我可以理解,謀財卻是謀誰的財?大師需要錢?」
濟公撇了撇嘴:「如果我身上沒有足夠的錢,怎麼周濟窮苦?我雖然不需要錢,但有些人很需要錢。」
「他們需要的是錢麼?」
「救急不救窮,這個道理貧僧很久以前就懂,至於具體該怎麼做,貧僧說不出大道理,只能親身去見證。」
「道理從來都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只有經過實際檢驗,才能知道書上寫的是道理還是歪理。」
濟公略有些好奇:「你轉變得似乎很快啊,這麼快就醒過來了?」
李瑾瑜道:「我從來都沒有睡,自然不需要恢復清醒,不過還是要感謝大師的傾聽,讓我舒服了許多。」
「這是貧僧應該做的事。」
「大師不喜歡講排場,但最近的殺戮著實不少,還請大師在西域開辦一場水陸法會,超度死難的亡靈。」
「固所願,不敢請耳。」
濟公當然不會拒絕這種事,他超凡脫俗的智慧,更是已經猜到,李瑾瑜的目標不是超度,而是西域的信仰。
西域之地的信仰非常混亂,西域三十六國有諸多信仰,亂七八糟,信仰什麼的都有,需要高人撥亂反正。
就好似玄奘在天竺,把所有歪理邪說批駁倒,鑄就真正的大乘佛法。
開辦水陸法會的時候,濟公也會與這些人辯駁,到時候就要看看,濟公禪師的法道,能不能壓服歪理邪說。
三日後,李瑾瑜在龜茲國舉辦了龐大的水陸法會,請了諸多佛道高人,超度死難的亡魂,順便論辯法道。
佛門自然是以濟公為主,道門則是以王重陽為主,兩人口誦真言,妙語連珠,批駁歪理,指點迷津。
參加水陸法會的諸多教派,足足來了兩千餘人,辯論持續七天七夜,最終全都被折服,無人能再說半句。
水陸法會結束後,濟公禪師繼續在塵世間上下求索,他似乎還有未曾了卻的心愿,甚至還想再去收個徒弟。
陸竹已經算是頗有佛緣,比他更深厚的也就是神秀、惠能,可這兩人都是禪宗弟子,怎會拜入濟公門下呢?
李瑾瑜不知道濟公找的是誰,直到十多年後,看到蘇燦拿起蒲扇……
王重陽沒有返回中原,而是以西域為起點週遊世界,十五年後,王重陽回到重陽宮,講道四十九日後坐化。
據說真人坐化之時,天花亂墜,地涌金蓮,霞光萬道,瑞彩千條。
……
李瑾瑜騎馬返回中原。
去的時候是三個人,回來的時候卻是足足一個車隊,這些並非是李瑾瑜的商隊,而是前去上貢的西域使節。
老酒呼哧呼哧打著響鼻,似乎並不想離開西域,它很喜歡西域的環境,更喜歡李瑾瑜騎乘它縱橫沙場。
吳明感嘆道:「曹孟德曾說,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你這匹老馬,是我看到過的,最有血性的戰馬。」
李瑾瑜笑道:「若是沒血性,怎麼會成為我的戰馬?離經叛道的人,離經叛道的馬,我們簡直算是絕配。」
吳明提醒道:「回去之後,你要面對的會是腥風血雨,不要覺得突破了就萬事大吉,想想你真正的目標。」
李瑾瑜看著天邊的落日,輕輕地抬起了左手,好似把太陽托在掌心。
「行百里者半九十,我選擇了一條艱難的路,哪怕充滿了荊棘,我也會拼盡全力闖過去,絕不可能後退。」
「我說的不是你的堅持,我從未懷疑你的毅力,我只擔心你的性格。」
吳明面色一如既往的蒼白,甚至變得更加蒼老,這倒不是李瑾瑜給他造成了損傷,而是時間流逝的衰老。
曾經的吳明雖然經歷過失敗,但卻是百折不撓的雄鷹,因此無論遭遇什麼樣的打擊,都能夠咬著牙站起來。
如今的吳明,是蒼老的病虎,是飛不起來的老鷹,已經準備養老,沒了那股心氣之後,自然衰老的很快。
李瑾瑜伸了個懶腰。
「如果我仍舊熱血衝動,那麼你和玉羅剎,不可能活著離開驚雁宮!
當我決定送你去桂林養老,就說明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能坐得住。
到了長安,咱們就該分別。
好話我剛才已經說了,現在我要說的是醜話,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能忍一次兩次,但沒有三次四次!」
說到此處,李瑾瑜腰間赤霄,發出清脆的劍鳴,顯現出凜冽的殺機。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吳明苦笑道:「就算我想要給你拖後腿,怕也已經沒有這個力氣,為了死後的名聲,我應該多積點陰德。」
「那就好,話我只說一次,信不信在於你,聽不聽也在於你。」
「用我幫忙麼?」
「不用!您只要好好養老,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畢竟李唐宗室,目前似乎沒有比您輩分更老的老人家!」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在一個大型宗族中,老人的存在就好似定海神針,即便他什麼都沒做,輩分擺在那裡,也能讓晚輩們信服。
如果不服,李瑾瑜會讓他服。
如果還不服,那就不需要他服!
……
洛陽最近的局勢非常壓抑。
一方面是因為驚雁宮降臨,這代表了高手的誕生,如果有人能夠突破至無上大宗師,一切局勢都會發生改變。
一方面是因為,滿清對遼國發動了進攻,多鐸和多爾袞兩路進軍,遼國邊關三路兵馬,被打的狼奔豸突。
短短數日時間,遼國猛將阿里奇、咬兒惟康、楚明玉、曹明濟、寶密聖、天山勇、賀重寶,先後戰死沙場。
原本被兒子拖累,不得不在家中避禍的兵馬元帥兀顏光被重新啟用,領兵抵禦滿清,卻也被打的節節敗退。
好在遼國在軍陣方面的研究,頗有不俗之處,兀顏光情急之下,擺出了太乙混天象陣,勉強擋住一路大軍。
耶律大石帶領遼國皇室子弟,比如耶律國珍兄弟、耶律宗霖兄弟,拼死擋住另外一路,戰事稍稍陷入糾結。
太乙混天象陣能撐多久?
耶律大石能夠抵抗到幾時?
遼國已經向武周求援,如果得不到武周的援助,怕是擋不住滿清入侵。
就在戰事陷入到糾結之時,驚雁宮的驚天巨變,讓時局再次發生改變。
蒙元損失龐斑、蒙赤行、八師巴三位高手,尤其是龐斑,剛剛突破至無上大宗師,就隕落在驚雁宮內。
武周損失右國師圓測,但李瑾瑜突破無上大宗師,一切損失都值得。
事實真的如此麼?
李瑾瑜可是姓李啊!
如果李瑾瑜帶領李唐舊臣,與武則天發生爭鬥,必然會發生嚴重內耗。
就算李瑾瑜能夠坐得住,李唐的舊臣坐得住麼?太子李顯坐得住麼?
事實證明,他們想多了。
李瑾瑜並沒有得志便猖狂,更沒有擁兵自重,而是帶人返回到洛陽。
李唐舊臣非常坐得住,那些蠢蠢欲動的,則是會被狄仁傑勸回去。
太子李顯,非常坐得住。
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算計,而是他對於這些事早已習慣,若論忍耐力,當世沒有任何人,能夠比得上李顯。
這是武則天磨礪出來的耐力,也是李顯能夠安全活到現在的根本。
李顯坐得住。
再忍十年,他也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