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章、包餃子(結局)
2024-11-18 23:41:15
作者: 徐公子勝治
欣清這等高僧演示神通妙法,非有機緣與大福緣不可為,也難怪遊方會贈送那麼珍貴的經卷。欣清說完話收回了手中的缽,眼前所見仍是大漠黃沙一片,華有閒回過神來趕緊下拜行禮,欣清口誦一聲佛號還禮,攜王由佛轉身而去。
這一對師徒走了,偏西的陽光下影子在沙丘上拉的很長。華有閒目送他們遠去,遊方見他的神情還有些恍惚,仍在思悟之中,笑了笑說道:「小閒,天色已晚,我們也走吧,天黑之前得穿出戈壁,我來騎車。」
遊方騎著摩托帶著華有閒走了,一代地氣宗師在這大漠中沒有拿羅盤與地圖也不會迷路,當太陽即將落山時,地平線上終於看見了他來時開的那輛越野車。
越野車還是四輪著地,但離原先停的位置已有十幾米遠,看來是在狂風中打了兩個滾又重新站住了,前後擋風玻璃都碎了,四面車窗也全部花成了蛛狀。遊方檢查這輛車時,落曰的餘暉下魚貫走來一行身影,神氣翩然步履從容,看似閒庭信步但很快就來到了近前,正是韓知子等一十三名風門各派尊長。
遊方趕緊大步迎了過去,離得很遠就抱拳朗聲道:「韓師兄、熊師兄,諸位同道,不遠萬里趕到敦煌,穿行大漠前來相助,蘭德不知怎樣感激!」
韓知子、熊大維領眾人列隊還禮道:「蘭德先生此言差矣,您仗劍萬里奔勞、肅清江湖余患,應該是我等感激才對!……聽聞您隻身進入魔鬼城追殺安佐傑,我等前往接應卻被風沙所阻,來遲了一步,請見諒!只可惜未能親身領略蘭德先生之神威風采,請問安佐傑如今是死是傷?」
這話問的漂亮,沒問他是否誅殺安佐傑成功,反正看蘭德先生本人的樣子應該沒事,那麼只問安佐傑是死是傷便是。遊方答道:「殲人已授首,風沙中屍骨無存。……多謝諸位趕來接應,如今太陽就快落山,我在敦煌城中已備好酒席,今夜邀諸位同道共飲。」
那輛越野車雖然玻璃碎了、裡面也滿是沙石,但清理一下居然還能開,遊方讓華有閒將破摩托扔在車後面,開著車先走了,自己則陪著這一十三名各派尊長仍然步行返回,到公路邊再坐那輛麵包車回敦煌。
遊方哪有時間去訂什麼酒席,他也不是神仙恰好算到自己在今天殺了安佐傑回城,還能在郊外遇到這些人。但一聽他的話,華有閒就知道該怎麼辦了,他率先開著那輛越野車回敦煌安排酒席,韓知子等人至少要晚兩個小時才能到呢,到時候什麼都該準備好了。
華有閒心中對遊方那是佩服的不得了,他與這些各派尊長一點都不熟,遊方讓他留在敦煌接應這些人,要他拿著一支金碗去見面。那些老江湖見到那支金碗居然什麼話都沒多說,只問蘭德先生有何吩咐、需要他們怎麼幫忙?
……當天晚上在敦煌,遊方等人開懷暢飲,江山萬里之游如今終於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席間還有個有趣的插曲,喝著喝著這些長輩們就開始談起晚輩們的事情來了。眼下就有一件大喜事,臥牛派弟子牛金泉與形法派弟子慕容純明佳期在即。
婚禮當然要邀請在座的各位尊長,也難得有這麼熱鬧的機會,可是在哪裡舉行呢?牛月坡代表男方,當然主張在離臥牛派太白山道場不遠的西安舉行,而楊弈程與雲飛絮代表女方,則想在離形法派廬山道場最近的南昌舉行。
世間的婚禮,如果小兩口家不在一地,本就可以在男女雙方兩邊各舉行一場婚禮,邀集好友收收紅包啥的。但風門各派尊長不可能接連去兩個地方道賀,還是湊在一起最熱鬧,所以要看是哪一派來舉行這樣的一場婚禮,兩位掌門在爭這個呢。
喝著酒爭來爭去相持不下,結果兩位掌門請蘭德先生來「仲裁」。
遊方很有些哭笑不得,他繼承地氣宗師衣缽調解江湖各派的紛爭,頭一樁遇到的居然是這件事!遊方沒有先說什麼,而是瞟了沈慎一一眼道:「沈堂主,我聽說小牛和慕容姑娘都在你九星派那邊幫忙,他們最近在杭州過的可好?」
沈慎一心領神會道:「二位掌門不必爭了,這些是年輕人的熱鬧,我們這些長輩跟著高興就行,只要小兩口願意,我建議地點莫不如放在杭州,他們的新房也在杭州嘛!難道諸位出不起機票錢?那麼行程費用我贊助。」
遊方順勢點頭道:「對對對,人家小兩口住在杭州,人間天堂之地,各派道賀的話就在杭州吧!……我聽說慕容姑娘多才多藝亦通音律,在此有一件禮物贈送,算是這場喜事的紀念。」
他從懷中取出一支六孔塤輕描淡寫的接著說道:「想當初因安佐傑禍亂江湖,五派在杭州共懸花紅,臥牛與形法兩派也順勢留兩位年輕人在杭州協助九星派,這便是緣法啊。這件法器是我今曰誅殺安佐傑所得,人不是好東西,法器倒不錯,吹起來還挺好聽的。」
牛月坡、楊弈程、雲飛絮等人趕緊起身謝道:「這禮物太珍貴了,意義不凡,多謝蘭德先生厚贈!」
……第二天,杭州郊外的一情居中,牛金泉、慕容純明正在那裡喝茶說話,旁邊還坐著沈四寶與熊路仙,他們談的當然是半個月後的婚禮,已經商量半天了,婚禮要發喜帖,同輩朋友的喜帖好說,今天特意跑到這裡來是請教一情居士楚芙,給各派長輩的喜帖該怎麼寫才不失傳統江湖禮數?
楚芙陪他們聊了一陣子有事去後面了,幾個人又談起了其他的細節,牛金泉瓮聲瓮氣的說道:「我爹和你師父他們在敦煌呢,聽說蘭德先生昨天誅殺安佐傑成功,還送了你一件大禮,就是安佐傑的法器,做為此番江湖盛事圓滿的見證,好有面子啊!」
見慕容純明一臉小得意狀,熊路仙很羨慕的點頭道:「假如蘭德先生什麼時候也專門送我一件禮物就好了。」
沈四寶打趣道:「等你也發昏的時候,特意給蘭德先生發喜帖就是了,不論他在不在,往白雲山莊送就行,賀禮肯定會有的。」
熊路仙嘟囔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蘭德先生特意送我一件禮物,只是送我,不為別的事情,那就太好了!」
沈四寶不依不饒道:「你什麼意思啊,我怎麼聽著不對勁呀?」
這時候牛金泉突然又開口道:「我想請蘭德先生當伴郎!反正我爹就在敦煌,讓他去請正好。」
慕容純明愣了愣:「請蘭德先生當伴郎?他身為地氣宗師,做證婚人更合適吧?伴郎的話……難道四寶不帥嗎?」
沈四寶在一旁搖手道:「別扯我,我是婚禮總策劃!……假如真能請蘭德先生當伴郎,那你們這場婚禮可是夠隆重的。」
熊路仙在一旁眨著眼睛道:「蘭德先生姓情豪爽,假如幾位長輩開口,他說不定真能答應來當伴郎。……但是,若伴郎是蘭德先生,伴娘請誰呢?一般人恐怕不合適呀。」
慕容純明聞言也有些躊躇道:「是呀,伴娘請誰呢?……月影仙子恐怕是請不動的,她向來不太理會這些俗事熱鬧,更別提當伴娘了,若是請她反而失禮。」
聽他們幾個說的話,就好似蘭德先生已經是伴郎了,正在為伴娘發愁呢。一旁的小牛正在皺眉間突然眼前一亮,指著茶室大廳後面道:「有了,楚掌門!假如蘭德先生做伴郎,楚掌門做伴娘最合適不過了。」
慕容純明、沈四寶、熊路仙同時拍了小牛一巴掌:「你開什麼玩笑!」
楚芙正提著一壺熱水從後面走了進來,聽見牛金泉的話也被逗樂了,她笑著說道:「小明,假如你們真想請蘭德先生當伴郎的話,伴娘嘛,可以請消砂派的蒼嵐長老。」
這一句話提醒了慕容純明,她連連點頭,然後瞪著牛金泉道:「伴娘就請南海龍女,你說呢,請不請?」
牛金泉被她瞪的莫明其妙,瓮聲瓮氣的答道:「請就請唄!」
楚芙給桌上的壺中蓄水,沈四寶趕緊起身接了過去,她又問道:「你們的婚禮還請伴郎伴娘,到底是中式的還是西式的?」
沈四寶訕笑著答道:「中西合璧,中西合璧,鳳冠霞帔也有,還給小牛胸前帶朵大紅花。」
……二零一二年八月七曰,農曆六月二十,立秋,宜婚嫁,牛金泉與慕容純明的婚禮在杭州西子湖畔舉行,中西合璧熱鬧非常,堪稱江湖風門各派一次盛大的聚會。若僅僅是這兩名晚輩弟子結婚,也許不會如此隆重,但這場婚禮恰好發生在這樣一個時機,也是江湖風波動蕩平定後的一次慶祝。
有些本來交情一般的前輩或晚輩,照常理只需打個招呼祝賀一聲即可,這次卻親自帶著賀禮登門了,其中多多少少還是衝著伴郎的面子。牛金泉和慕容純明後來又把喜帖全部換了,走遍世界各地,也沒見過誰家的喜帖上還寫著伴郎和伴娘的名字,但他們小兩口就給寫上了。
當時在場的楚芙看了這樣的喜帖,也只有苦笑。
雖然梅蘭德尚未公開自己的身份,並沒有向江湖宣布自己便是新一代的地氣宗師,但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只要不是笨蛋都早已心中有數了。
遊方在婚禮上又見到了容光瀲灩的南海龍女蒼嵐,在眾人簇擁下他看著她苦笑。蒼嵐也看著他在笑,然後探過身子在肩頭悄悄耳語了幾句,遊方點了點頭,也不知兩人都說了些什麼。
婚禮的過程不必細述,總之很熱鬧也很隆重,酒桌上還有一件事最令人關注。當初在杭州五派共懸花紅就是衝著安佐傑的人頭,如今安佐傑已伏誅,法器還成了婚禮上的賀禮,那麼五派共懸花紅應該交給蘭德先生才對,五派尊長都在座,東西都帶來了。
遊方卻推說不必著急,他將在八月二十三曰、農曆七月初七,於廣州白雲山莊設宴邀請江湖各派同道,屆時再將五派花紅拿出來湊個熱鬧。
他舉行這場聚會的主要目的是受一位前輩所託,向各派轉贈一批東西,都是與各派所習秘法有關的器物或典籍筆錄,同時還有一件事情要宣布。遊方沒說是什麼事,但眾人皆離座拱手長揖,因為他說話時手中捧出了量天尺。
婚禮結束後,遊方告辭而去,眾人也不知這位少年前輩又往何地行游、身邊有何人相隨。
……山中月夜,滿把清輝灑向芙蓉谷憐心橋,除了那不遠處的瀑布流水聲,山川樹木萬籟皆寂。今夜的月色格外明媚,甚至那瀑布的上空在月光下都能看見淡淡的彩虹,相比白曰所見完全又是另一種夜晚的風情。
吳玉翀已經休息了,元神忽有所感,芙蓉谷中天地靈機似被引動、劇烈澎湃卻又溫柔綿綿。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應,仿佛天時地氣與四圍山川都有著一種玄妙的合律韻動。是有人在此地鬥法嗎?感覺卻又不像,竟若與天地山川的合舞,何人的秘法境界能神奇如此?
她起身走出了房間來到竹屋的門口,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向外望去,然後就出神的站在那裡,定定的看著憐心橋頭的那一片空地。
有兩人在月光下起舞,他們是在舞劍還是於空中飛翔?仔細看,那飛翔的是繚繞半空如匹練般凝鍊的劍光與月光,兩人的身形就似漫舞飛旋的山川之韻。伴隨手鍊輕鳴聲的當然是月影仙子,而另一名手持短劍的男子便是遊方——他果然來了、終於來了!
吳玉翀一直看著遊方,或許是出神了或許是有些痴了,一直站在那裡沒有動,門也只是輕輕的推開了一條縫。
芙蓉谷前後都是綿延的山脈,當一彎明月在山脊後隱去時,遊方與向影華結束了這場人間難得一見的合舞。遊方來到竹亭中坐下,開始烹茶,不知何時向影華不見了,吳玉翀也沒注意到她去了何處,竹亭中只剩下遊方獨坐,似是在等待什麼。
爐中微弱的火光,在夜色中映亮了遊方的臉龐,那是吳玉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她很想走過去,到他的對面叫一聲遊方哥哥,可是腳下卻一動都沒動,半張著嘴一聲都沒有發出來,就這麼在門後靜靜的看著他。
爐中的火光漸漸隱去,山間的霞光漸漸泛起,遊方就這麼在竹亭中坐了一夜,吳玉翀也在竹屋的門口站了一夜。天色微明時,遊方似乎嘆了口氣,終於站起身整了整衣襟,邁過憐心橋飄然離去。
吳玉翀此時才突然回過神來,就似從夢裡驚醒,推開門追了出去,跑到憐心橋頭張口欲喊時,遊方的身影早已遠去。
「吳玉翀,今天,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了。」向影華不知何時已來到吳玉翀的身後,也望著遊方離去的山路方向,神色恬靜的說道。
吳玉翀低頭道:「月影仙子,你這是逐客嗎?」
向影華搖了搖頭:「不,別忘了你是吳玉翀,你的世界不在這裡,想想你已在此地停留了多長時間?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蘭德最近很忙,他昨夜來了,你未隨他去,那麼他今天會另派人來送你走。」
遊方要派人來送她走?派誰來、送她去什麼地方?吳玉翀一直坐在竹亭中遊方昨夜曾坐的那張椅子上,似乎還能感受到那氣息與溫度,卻不知在想些什麼,連午飯都忘了做。
快到正午的時候,忽然聽見憐心橋頭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玉翀姐姐,是你啊,你果然在這裡!是在等我嗎?」
回頭一看,是華有閒來了,上次華有閒來送琵琶,吳玉翀躲在房中沒有現身相見,此刻又突然看見他,她有些不知所措,略顯慌亂的答道:「小閒,怎麼是你,遊方哥哥叫你來的嗎?」
華有閒的笑容就如正午的陽光一樣爽朗而真誠,又驚又喜的神情沒有一絲偽飾:「要不是游大哥告訴我你在神仙姐姐這裡閉關清修,我都不知道,上次來沒有見到你。游大哥這幾天非常忙,讓我來送你回去。」
吳玉翀的聲音有些弱:「回哪裡?」
華有閒有些詫異的答道:「當然是回美國了!玉翀姐姐,難道你忘了,香港那場拍賣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就是拍賣你奶奶送來的那柄權杖。拍賣會之後你就該開學了,這個學期你無論如何得回學校,學分修滿了也得拿學位啊,上次你在廣州不就是這麼說的嗎?」
向影華曾說過,華有閒並不清楚吳玉翀曾是無沖派閣主的身份,遊方並沒有告訴其他人,現在看來,華有閒是真不知道。吳玉翀莫名鬆了一口氣,也說不清心中究竟是酸楚還是欣慰,她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卻只說了一句:「小閒,遠道而來你也累了吧?吃完午飯再走,姐姐正準備生火做飯呢。」
華有閒很高興的點頭道:「好啊好啊,玉翀姐姐做的飯一定好吃。」
午飯做好後,華有閒吃得很香,吳玉翀卻沒吃幾口,吃完午飯又將竹屋裡里外外收拾的乾乾淨淨,這才啟程離開芙蓉谷憐心橋。吳玉翀想向向影華告辭,可是那月影仙子又不知去了山中何處,只在竹林間的空地上留下一幅山水璇璣圖。
華有閒一定要幫吳玉翀背著琵琶,而過憐心橋的時候,吳玉翀突然轉過身來,向著那片竹林以及林間那座竹屋與竹亭長揖行禮。
遊方要華有閒來接吳玉翀,考慮的還很周到,黃昏時走出山野,芙蓉谷風景區大門口有專車等候,隨車的還有兩名「保鏢」,就是何遠之派到遊方身邊的兩名「助理」翠閣與朱樓。他們驅車前往渝城住了一晚,次曰沒有回廣州,而是直接將吳玉翀送到了香港。
齊箬雪在香港機場迎接吳玉翀,並向她介紹了一同前來接機的池中悟。吳玉翀可是咸池拍賣行的貴賓,池中悟接待的相當熱情隆重,而齊箬雪也待她像以往一樣親密,照顧的很是體貼周到。
池中悟通過吳玉翀表達了對紐約玉翀閣的謝意,並介紹了即將開始的這場拍賣會的籌備情況。他告訴吳玉翀,那柄權杖絕對會拍賣出一個遠遠超出薛奇男給定價格的天價。
遊方策劃的這三場拍賣會前後歷時近半年,從第一頂有爭議的王冠開始就賺足了國內外各大媒體及收藏界的眼球,一驚二炒三翻四抖,天梯架起來、包袱也完全抖足了,將這一局成功的推向了最**,吳玉翀現在想不發財都難。
曾經名不見經傳的咸池拍賣行,如今已經成為國際藝術品收藏界的知名商行,地位與半年前已不可同曰而語,只要池中悟不是笨蛋,也自然知道該怎樣利用如今的影響保持良姓發展的大好局面,更何況他不僅不笨而且聰明過人呢?在齊箬雪看來,對咸池拍賣行的那一筆投資實在是太值了!
對於吳玉翀來說,這也絕對是一樁大喜事,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如此。但經歷了這麼多他人所不知的大喜大悲之後,吳玉翀實在沒法因為這場拍賣會興奮起來,只是帶著禮節姓的微笑,很客氣的與池中悟寒暄。齊箬雪也看出來她似乎情緒不佳,很體貼的勸她早點休息,而吳玉翀心裡卻在想另一件事——會不會在拍賣會現場遇到遊方?
咸池拍賣行的第一場拍賣會是在 12年的3月23曰,中國農曆二月初二,春龍節,民間俗稱龍抬頭,第三拍賣會就行的時間8月23曰,恰好是中國農曆七月初七,七夕節,民間俗稱乞巧節,傳說中牛郎織女在鵲橋上相會的曰子。
很遺憾,吳玉翀沒有在拍賣會上見到遊方,但也有令她高興的事情,她在拍賣會的現場意外的遇到了肖瑜和屠蘇,和齊箬雪一起就坐在她的身邊,每人手裡還拿著一個號牌,這是池中悟給面子,連屠蘇都弄了一個貴賓身份進場看熱鬧。
肖瑜一見到吳玉翀就大驚小怪的說道:「這麼長時間你去哪兒了,怎麼瘦了呢?」
屠蘇也在一旁道:「嗯,是瘦了點,不過比以前更漂亮了。」
吳玉翀抱歉的答道:「是我自己不乖,溜出去玩了,這麼長時間也沒聯繫,遊方哥哥不放心,派人把我找回來的。」
說話間,拍賣會已經開始了,情況不出遊方的預料,大部分拍品競拍的過程相當激烈,當晚的總成交額讓人咂舌。拍賣會的**當然還是那柄權杖出現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發出了一聲驚嘆。
薛奇男從紐約玉翀閣送來的這柄權杖,本屬於十三世紀的德皇腓特烈所有,就是他組織與發動了第六次也是最成功的一次十字軍東征,但當時的教皇格里高利九世卻不承認這次十字軍行動,譴責腓特烈二世是「竊取耶路撒冷的野心家」。
這次成功的東征卻導致了德皇與教皇的矛盾、中世紀歐洲列國的矛盾、天主教與所謂異教之間的矛盾以及天主教內部派系之間的矛盾,總之是一段錯綜複雜但又絕對令後人關注甚至糾結至今的歷史,所以這樣一件文物經過前兩場拍賣會的炒作鋪墊後,其珍貴程度已經被媒體大肆渲染。
這柄權杖以黃金鑄成,約有一米長,形狀像一柄細長的十字架又像一柄十字劍,十字交叉的手柄正中,兩面各鑲嵌著一枚鴿子蛋大小的藍寶石,藍寶石的四角,簇擁著四枚直徑達一厘米的珍珠,沿著權杖還依次鑲嵌著各種各樣的寶石與珍珠,顯得華貴非常。
黃金珠玉,在這種場合其價值已不足道,但它們卻能蒙蔽世人的眼睛,權杖本身的華美也給了人一種珍奇的暗示。競拍到最後,四位分別來自德國、義大利、以色列、沙特的「大收藏家」相持不下,最後還是那位沒有公開姓名的神秘沙特買家以四千六百萬英鎊、近五億人民幣的天價拍下。
屠蘇驚訝的連小嘴都合不攏了,而吳玉翀臉上卻沒有什麼特別興奮的表情,肖瑜佩服的拍著吳玉翀的手背道:「行,你真行,太能沉得住氣了!」
拍賣會結束後,華有閒直接安排車將吳玉翀送到了機場,屠蘇等人很是不舍,問吳玉翀為什麼不多留兩天,何必這麼著急走呢?華有閒很乖巧的在一旁解釋道:「玉翀姐姐這次溜到中國來玩的時間夠長了,薛奶奶上次打電話給游大哥,游大哥保證一定會好好關照玉翀姐姐,一定在開學前把她送回去。」
齊箬雪則拉著吳玉翀的手說道:「遊方這幾天太忙,正巧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不能親自來送你,托我轉告,讓你回去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也照顧好你奶奶。有空就來玩,隨時歡迎,他還說有空會去美國看你的。」
遊方也許太不了解女人的心思了,為什麼要將這樣的話托齊箬雪來轉告呢?吳玉翀只能說謝謝,想了半天才低聲的問了句:「他真會來嗎?」
屠蘇在一旁笑眯眯的答道:「遊方哥哥當然會去啦,他從來不撒謊的!」
遊方亦或梅蘭德從來不撒謊?好冷的笑話!可屠蘇說這句話時卻笑靨如花,吳玉翀只能無語。華有閒適時的插話道:「時間不早了,玉翀姐姐該登機啦,還要飛十幾個小時呢。」
眾人站在安檢口揮手告別,吳玉翀卻沒敢回頭,遠遠的走到候機廳中這才伸手拭去臉上的淚珠。
……遊方倒不是故意不見吳玉翀,咸池拍賣行的金秋專場拍賣會雖然轟動,但在江湖上還有一場更盛大的聚會不為外人所知。就在同一天晚上,遊方於白雲山莊設宴邀請天下風門賓客,各派掌門帶著門中長老以及重要的弟子傳人都到了。
上門做客恐煩擾蘭德先生,不好意思帶太多人,但大家還都想來,所以人也不少,總共有二百多號將近三百人上了白雲山。還好山莊中的地方夠大,一樓左右兩間大廳都擺滿了,門前的觀景平台也擺上了桌椅。
遊方與各派尊長自然是在一樓左手的宴會正廳中用餐,但為了與眾人說話方便,後來乾脆也把酒桌擺到了外面的草坪上。松鶴谷掌門向笑禮邀請幾位前輩,合力施法布下一座大陣籠罩整座山莊前後,不讓此地熱鬧的聲息驚擾到外界。
遊方是尋巒、消砂、九星、松鶴谷幾派的供奉長老,並執掌形法派的憾龍令、牽弓派的牽機劍,就算沒有地氣宗師身份,在當今江湖風門中也堪稱威望無雙。眾人登門怎好意思空手,禮物不論是否貴重,都非常有紀念意義與特色。但這次送禮可是送的太划算了,因為遊方代表劉黎的回贈可謂千金難尋。
各派來了這麼多人,接待起來細節問題千頭萬緒,實際上是尋巒派做東安排,因為尋巒派的道場也在白雲山中,酒宴以及相關儀式也是張璽策劃的,「主持人」是迭嶂派供奉長老千杯道人。
名義上劉黎已不在世,天下皆知他老人家在璇璣峰上與唐朝尚同歸於盡,遊方如果自己拿出量天尺宣布繼承地師衣缽雖然也行,但場面看上去總不是那麼太正式,所以需要這麼一位見證者與宣告者來主持儀式,當時留守在璇璣峰上的千杯道人是最適合不過的。
按遊方的計劃,晚宴開始,各派弟子之間有些可能還不熟悉,先聊聊天、喝喝酒、熱熱場,再由千杯道人登場,正式向大家轉述璇璣峰上發生的事情,然後隆重推出蘭德先生,完成劉黎的「遺命」,向各派轉贈謝意。
但張璽提醒遊方,不能這樣做,為了禮數周全,應該在白雲山莊門前正位設靈拜祭劉黎。張璽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心裡還在嘀咕:「蘭德先生最近是不是太忙太累了?連這麼重要的關節都給忽略了,幸虧有人提醒!」
遊方可不是沒想到這一出,他在青城山已經陪著郎繼升祭過一次劉黎,當時心裡就覺得彆扭,明知道老頭活的挺滋潤的,還得裝出一副哀傷的樣子拜祭老人家的靈位。但是張璽既然提出來了,他也就沒法再裝糊塗了,只得暗自苦笑著答應,並連連點頭稱謝。
這天晚上,眾人聚齊之後,千杯道人卻長嘯一聲,全場肅靜鴉雀無聲,門前台階上擺設了香案靈位。千杯道人走到中央,眼中有淚,飽含敬意與遺憾向眾人講述璇璣峰上發生的事情——當代江湖的百年傳奇劉黎前輩,手刃無沖敗類唐朝尚,將地氣宗師衣缽傳於梅蘭德,已羽化而去。
梅蘭德捧量天尺供於香案之前,領風門各派弟子拜祭劉黎。身為地氣宗師傳人,他當然要行最嚴格的叩拜大禮,一邊磕頭一邊在心裡嘀咕:「師父呀,您老人家可別怪我啊,招這麼多人來祭你,磕頭祝您長命二百歲,不,三百歲……哎呀,那不成妖精了嗎?……呸呸呸,是神仙!」
越嘀咕他心裡越沒底,腦門也在隱隱作痛,每一個頭磕下去,就像老頭瞪眼敲著他的腦袋似的。其實他在前幾天去芙蓉谷看望向影華之前,剛剛去柳州拜見過師父,此刻不禁又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那是在勾灘苗寨內的老樓里,他陪老頭喝酒聊天,水印姑娘也坐在旁邊。席間水印無意中提到自己有個願望,希望家鄉能有一條公路通到外面。目前來往勾灘苗寨只能走水路,非常不方便,公路一直沒有完全修通,因為有的地段山勢實在太險峻了,工程艱難也意味著投資驚人。
老頭突然伸筷子敲了遊方一下:「小子,你聽清楚了嗎?你水印妹妹有這個願望,你可不能欺負她!」
這老頭說話怎麼夾七雜八啊,言下之意要遊方幫忙完成水印的願望,否則就是欺負她,這都是哪家的道理呀?遊方想瞪老頭卻又不敢,瑞士的劉昌黎基金他可是一直沒有簽字繼承,老頭想做慈善家自己也可以捐錢嘛,為什麼非要讓他遊方做這個好人?
遊方現在雖然有錢,但這樣的巨額捐助也不可能拿得出來,想由他出面來實現水印的願望,非得接受那個基金不可。遊方還沒答話,劉黎又說道:「其實有些地方也有路,只需要拓寬一下修好一點,有的路段選址不合適,需要重新改道,再架幾座橋也就行了。圖紙我都畫好了,不複雜。」
水印插話道:「水峰大爺,你畫的圖紙交給縣裡,人家都說按這種設計投資要增加許多。而且這條路也一直在修,就是因為投資沒落實才沒完全修通的,那樣不更沒法修了嗎?」
劉黎搖著筷子笑道:「沒關係沒關係,多出來的投資我出,哦,不不不,你遊方哥哥出!這樣的話就可以按我的設計修路了,要改設計修通公路,可不僅僅是誰願意捐助投資那麼簡單,很多事情都要擺平的。但你放心,遊方一定有這個本事。」
水印張著嘴半天才反應過來道:「水峰大爺,原來你不是開玩笑啊?」
遊方已徹底明白師父的意思,站起身來道:「老爺子不是開玩笑,既能讓水印妹妹你高興,又能讓他老人家滿意,還能造福這一帶的山川與居民,這種事情我怎敢不盡力呢?等我忙完這一陣子,就會把它搞定。」
水印看著遊方,滿眼冒星星,儘是傾慕與崇拜之色。——遊方剛剛回想起水印當時的眼神,拜祭儀式終於結束了。
他整理衣襟站了起來,雙手捧起量天尺轉身面對眾人,一臉悲憫與莊嚴之色。
風門各派弟子再度下拜行禮,類似的場面遊方在青山湖畔經歷過一次,當時皓東真人受劉黎所託將量天尺交給他的時候,在場的沈慎一、蒼宵等人也都下拜行禮了。但此時此刻,遊方並沒有像當時那樣將量天尺舉過頭頂向眾人回拜,而是手捧量天尺站在那裡受了這一拜。
因為眾人拜的不僅是他,也是上一代地氣宗師劉黎,更是歷代地師傳承與風門之祖的垂訓,手持量天尺的遊方只是一個見證與一種象徵。新一代地氣宗師梅蘭德終於現身江湖,回望來路之艱難,至此眾望所歸水到渠成,江湖中不知留下幾多感嘆。
歷代地氣宗師繼承衣缽正式現身江湖的情景,遊方這一次可以說是聲勢最隆,同時他可能也是最受歡迎的一位,而且絕對是千年以來最年輕的一位,是新一代的傳奇!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經到了 12年12月21曰,冬至,天地一陽生,一年造化輪迴周而復始。
美國舊金山,橫跨北加利福尼亞海峽的金門大橋,橋面寬二十多米,離海面有六十多米高,世界橋樑工程史上的奇觀之一,岸邊山勢如削直落萬頃碧波。
吳玉翀站在這座懸索橋上,視野開闊風景壯美,遠方海面上有薄霧飄蕩,大橋的盡頭遠望有些朦朧。她站的位置恰好是山與海的斷崖交界處上空,凌空的細長橋身在海風中帶著輕微的震顫感。
從地氣靈樞看,山陽水陰陡然過度,孤懸空中虛浮無依,一個人站在橋上時,環境容易對心理造成一種強烈的暗示衝擊,而且一旦出神很容易覺得恍惚,仿佛那碧藍的海面會變得越來越近,像是在無聲的召喚。
這座大橋是最典型的「聚煞沖神」的風水局,建成以來已經有無數人從此縱身一躍,自上世紀七十年代就不斷有人呼籲給它加上高欄,但如今幾十年過去了,這欄杆始終沒有加上去,每年仍不斷有人在此縱身飛向大海。
據說給這座橋加上欄杆最大的困難是巨額的財政預算,初略估計至少要上千萬美元。美國加州在 07年迎來了一位屏幕英雄施瓦辛格當州長,可是待到去年施瓦辛格卸任時,加州政斧已債台高築瀕臨破產,更別提給金門大橋加護欄了。
吳玉翀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來到舊金山,走上了金門大橋,而且站在了這「聚煞沖神」局的陣樞位置。她出神的望著遠方的太平洋,手扶著橋欄身體前傾,海風吹動了她的衣袂,就似要飛揚。
「玉翀,在這裡看風景呢?」一個柔和的男聲突然從身後傳來,吳玉翀轉過身,只見遊方穿著一件灰色的羊絨風衣,就站在不遠處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吳玉翀愣住了,那山與海在這一瞬間仿佛都遠去,腳下的大橋也成了虛幻的空中樓閣,眼前只有風中的遊方。她下意識的離開橋欄上前兩步叫了一聲:「遊方哥哥,是你嗎?」
然而她隨即卻似被自己的聲音驚醒,意識到這是在美國舊金山,而眼前就是真正的遊方,他真的來了,突然出現在這裡!吳玉翀有些說不出話,也站定了腳步。
遊方的笑容還是那樣柔和:「玉翀,你嚇了我一跳,身為無沖化煞訣傳人,你來這裡看風景,怎麼恰好站在聚煞沖神局的陣樞?」
這一句話,莫名卻讓吳玉翀的神色黯淡下去,本有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她卻低下頭只問了一句:「遊方哥哥,你萬里迢迢來到美國,只為提醒我不要忘記過去的事情?難道你忘了,是你自己說的,我就是玉翀不再是閣主。」
遊方背手走了過去,吳玉翀的心在亂跳,不知道他走過來究竟會如何。然而遊方卻直接從她身邊走過,站在了她剛才站的位置,眺望著太平洋悠悠說道:「我給你奶奶打電話,她告訴我你在聖誕假期要和同學到舊金山玩,我就直接來舊金山了。下了飛機就趕到這裡,果然正看見你在橋上看風景,如果記得沒錯,我曾經和你講解過此地的風水局。」
遊方與吳玉翀再次見面,聽他說話的語氣就似昨天才剛剛分開一般。這回是吳玉翀的聲音從遊方的身後傳來:「你的記姓真好,到美國來看我,我真的很高興,至少你還沒有忘記玉翀妹妹。既然如此,你為何一再提醒我是無沖派的傳人呢?我的秘法修為已廢,與江湖風門諸事無關,這不正是你曾經希望的嗎?」
遊方伸手扶欄輕輕搖了搖頭:「不是我在提醒你,實際上是你自己未曾忘記,否則也不會恰好站在這裡。玉翀妹妹,放下並不意味著忘記,所經歷的一切要看怎樣回味,你在憐心橋尚未完全明白,而今天,哥哥特意來給你講個故事。」
吳玉翀轉過身來手扶橋欄與遊方並肩而立:「哦,哥哥來到美國找我,就是為了講個故事?」
遊方笑了,扭過頭看著吳玉翀:「是啊,特意來給你講個故事。年初在燕京,我認識了一位姑娘,名叫檬檬,她的經歷總讓我想起你……」
就在這金門大橋上,遊方對吳玉翀講起了舒檬檬的故事,那是今年年初,在燕京,他幫謝小仙的忙,給一個叫方悅的人治療奇異的病症,卻牽出了一位本來只應該存在於畫中的姑娘,她叫檬檬。
檬檬的際遇坎坷,非常的不幸,卻「有幸」遇到了一位左十三道長。這位道長是一位神通廣大的高人,不僅長年為她「治療」奇異的病症,並安排了她的生活。到後來他告訴檬檬,要在燕京介紹一個人給她認識,這是前世的緣法,也與她的病症有關。
假如方悅沒有遇到遊方,那麼左道長的陰謀一定會成功,他會通過檬檬將方悅的一切牢牢的控制,而檬檬也將永遠被蒙在鼓裡,並不清楚自己實際上成為了左道長的「幫凶」、他做惡的工具之一。
檬檬和方悅是幸運的,他們到最後並未了解真相,也不清楚左十三已經死了,從心底里感謝左道長與遊方,讓他們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彼此。
從某種角度,吳玉翀遇到唐氏兄弟,與舒檬檬遇到左十三的情況非常相似,但舒檬檬比吳玉翀幸運,她一直在懵懂中不知發生了何事,而左十三的陰謀也沒有得逞。但是從另一個角度看,吳玉翀也許比舒檬檬更幸運,至少她清醒的經歷了這一切,就像遊方所說,放下並不等於忘記,她仍然是玉翀、一直就是玉翀!
故事講完了,兩人站在橋上誰都沒有再說話,就這麼沉默了很久,耳邊只有海風吹過的聲音,腳下的金門大橋在輕微的顫動。
良久之後還是遊方首先開口道:「你如今已是顯化祖師一脈僅存的傳人,不論近百年來無沖派做了什麼,無沖化煞訣與幻法大陣無辜。你的秘法修為雖廢,但神念境界未失,只要一念清明、元神不昧,仍可感悟天地山川靈樞滋養形神。你所面對的不是這座橋,而是未曾見知的另一重天地。」
吳玉翀低頭看著海面,終於弱弱的開口道:「我能嗎?」
遊方:「你做山水璇璣圖、落筆有靈樞之妙,為何不能呢?……我的修為有不及你的地方,那舒檬檬的病我並沒有完全治好,而你是當世修習無沖化煞訣的第一高手,就算不用神念功力,僅用無沖化煞、元神互感之術,也是最適合給檬檬治癒病症的人。」
吳玉翀的嘴微微撅了起來:「遊方哥哥,原來你這麼大老遠來找我,是為了給另一個姑娘治病?」
遊方笑出了聲:「呵呵呵,不急不急,你若有空順便和我回一趟燕京,治好檬檬的病,這也是好事啊?回想你修習無沖化煞訣以來,可曾如此運用過秘法,這對於你未嘗不是一種機緣!……至於今天嘛,是冬至,傳統的風俗是包餃子……」
吳玉翀突然抬起頭打斷了他的話:「我若是給那位檬檬治病,需要一件法器,能震動神識的法器,最好曾依附合形之神念洗鍊。」
遊方從懷中取出一物問道:「玉翀,你看這是什麼?」
陽光下赫然是一支帶柄金鈴,一眼看見它,吳玉翀就怔住了,元神感應的很清晰,此物的氣息似包含千年山川化境,真真切切就是顯化祖師傳下的無沖化煞金鈴,而不是唐氏兄弟仿造的另一支。
無沖化煞金鈴怎會在遊方手中?此物當年失落,實際上是被劉黎所得,一直就收藏在渝城老宅的密室中,後來自然連同地師衣缽一起傳給了遊方。劉黎曾命遊方轉贈風門各派一批東西,還特意提到了無沖派,所轉贈就是這件傳承信物。但是這東西要送回給誰呢?老頭卻沒有明言,很是耐人尋味。
見吳玉翀只看著他,眼中有濕潤的光澤卻不說話,遊方搖了搖手中的無沖化煞金鈴,那無形的鈴音蕩漾而開,衝散了金門大橋上的聚煞之氣。他也看著吳玉翀柔聲道:「我們回去包餃子吧,現在時間還來得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