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誰會管克里斯汀的未來呢？

  事實證明，一個人如果真想完成什麼事情，就算一個在上面一個在下面，中間隔了道很長很長很深很深的檻，也不是不能邁過去。

  雖然不能直接且明顯的通過別人構建的橋樑將邀請函遞到塔林科斯先生手中，但所幸，能建造橋樑的碼頭並非只有一處選址，不經意埋下伏筆的瑪蓮娜小姐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瑪蓮娜小姐雖然不在貴族小姐們的社交圈裡活躍，但她並非沒有自己的圈子，且由於她性格跳脫，落落大方，這樣的人，很難不被別人喜歡。

  儘管她總覺得自己沒幾個能真心相待的朋友，但因為她的熱情而把她當做知己的人可不少。

  所以，瑪蓮娜向周圍人打聽有哪個貴族的叫做「珂琳娜」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珂琳娜本人耳中，於是珂琳娜便很輕鬆地借著這些人的手，把邀請函成功遞交出去。

  如果彈幕得知了這複雜的操作，肯定又要打上一堆問號，說「為什麼要把事情變得這麼複雜呢，直接通過商人們的圈子轉交不就行了嗎」之類的話。

  但，在這些貴族的眼裡，直接跟商人聯繫和跟商人的女兒聯繫，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前者代表著你放下了身段，落在別人眼裡後，別人也會覺得你沒有之前那麼高了；而後者的話，完全可以用「小孩子不懂事」或是「寵溺孩子」之類的藉口來偽裝。

  即便大家都知道這只是謊言，可誰臉上，還沒有一層遮羞布呢？

  誰都不說，那就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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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瑪蓮娜並沒有想到事情的過程如此複雜，她只覺得自己還是有點能力的嘛，起碼朋友遍地，能幫她得到渠道。

  拿著邀請函，少女重新回到父親的書房，將其往桌上一拍，也不說話，洋洋得意地昂起腦袋。

  「.......」商人這下是真的震驚到了，

  他反覆打量幾眼邀請函上的徽章，確信這並非是假貨，於是他抬起頭，驚喜地問：「瑪蓮娜，你是怎麼做到的？」

  瑪蓮娜因父親相較於往常相悖的態度感到愉悅，她還想繼續將這份愉悅保持下去，於是選擇繼續高冷不說話，好似一個因為考了好成績想要更多獎勵的小孩。

  遺憾的是，商人雖然在商業上大有作為，但在教育孩子的事情上可謂是技能全部點反，見到女兒不說話，他便以為她是不想說，便不再繼續追問。

  好在他多年修來的休養還在，沒有讓瑪蓮娜因為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再度氣憤起來。

  「多謝了，瑪蓮娜.......嗯，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瑪蓮娜搖搖頭說：「沒有.......等一下。」

  她忽然想到什麼，改口道：「話說，這個宴會，我可以去嗎？」

  「嗯？你不是最不喜歡這些東西了嗎？」

  「我......我就問問不行嗎？」

  「........」

  商人敏銳地察覺到這裡面有什麼問題，但他並沒有拒絕瑪蓮娜，反而認真地說：「我去問問，儘量把你帶過去。」

  「好！」

  待瑪蓮娜離開書房之後，商人摩挲著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若有所思。

  女兒這幾項反常的舉動，顯然是事出有因才會導致的，而這個關鍵點，明顯就在這個宴會之中。

  按照商人多年識人經驗以及對女兒的了解來看，她怕是遇到了感興趣的人了。

  對於孩子們的私事，商人很少干涉，除非是什麼只有爛俗小說里才會出現的被保安啊守大門啊之類的人拐走了的場景出現，所以要是瑪蓮娜真有了喜歡的人，他倒也不會太在意，最多只是讓人調查一下對方的身份背景罷了。

  只是，他依稀記得，有人說，這場宴會的真正主導者，是克里斯汀家的一位女兒才是。

  「難怪她從來不跟男性有過多接觸啊.......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又不去參加女孩子們的宴會呢？」

  商人揪著胡茬，搖搖頭。

  小孩子的世界，他不明白。

  ........

  伴隨著約定時間到來，瑪蓮娜已經收拾好了自己。

  今天的少女沒有畫上精緻的妝容，也沒有穿上惹人艷羨的衣裝，因為她知道這場晚宴的主角一定不是自己，她只想去湊個熱鬧。

  難得地跟自己的父親坐上同一輛馬車，來到邀請函上書寫的宴會廳，伴隨著迎賓小姐的微笑及歡迎，他們進入會場。

  一進門，她便見到那個在她眼裡頗有些神異的少年等候於此，向他們招手，然而正當她想要開口先打聲招呼時，林恩先動了。

  「塔林科斯先生是嗎？」林恩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完全無視了少女的眼色。

  「嗯？」商人微微眯眼，「這裡我來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好像並不是去往主廳的位置吧？難道你們並沒有把我，當做客人？」

  「不不不。」林恩輕笑著說，「事實上，這場宴會，就是為您一個人安排的，您是唯一的客人。」

  「哦？」

  商人來了興趣，輕輕點頭。

  「那我倒要看看，你們想跟我談一筆什麼樣的生意。」

  在少女懵懂的眼神中，她的父親跟著她的目標一起離開了她的視線，留下她一個人在這兒懷疑人生，不知道要幹什麼。

  好在這時珂琳娜出現，解脫了她的困境。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瑪蓮娜疑惑地問，但珂琳娜沒有跟她解釋，只簡單的望向兩人離開的地方。

  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

  ........

  來到單獨的休息廳，在位置上坐下，商人正要開口問即將到來的人是不是那位公爵大人，卻見到那個邀請自己來談話的少年自顧自地坐在了自己對面。

  「咦？」他笑了起來，「看來這場宴會，到處都是驚喜啊。」

  林恩不置可否地笑笑，說：「先生，需要我再在事先客套一下麼，例如介紹一下自己什麼的。」

  「不用了。」商人瞥見了他腕部手鐲上的徽章，說，「直說吧，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果決的人向來能成大事，也難怪您會成為王國首屈一指的商人了。」林恩再度笑笑，說，「其實，我是想跟您談一談關於『抵押貸款』之類的事項。」

  「貸款？」商人一愣。

  原本看這陣仗，他還以為對方是缺錢了強行想要收他的保護費呢.......嗯，說不定是換了個方式來收？

  頓了頓，他說：「先生，您可知道，貸款的話，我倒是可以提供，但，在抵押物的種類上，我們向來有所限制。」

  「如果您的抵押物是奇珍異寶一類的東西，除非是大眾認同的必須品，否則我們一般都不會接受。」

  這個世界的奇珍異寶種類豐富，有有用的也有沒用的，而有用的，還要看能用的人多不多，人少的話，就算它再有用，沒人用也是個問題。

  而堆積只能堆積在倉庫里的東西，對於商人們來說，就是垃圾。

  林恩意會到了商人話語中的深意，搖搖頭，說：「不不不，我們可不會做出用沒用的東西來騙人之類的事，誠信，可是交易的基礎啊。」

  誠信？你跟我說貴族講誠信？

  商人在內心裡暗自腹誹，面上不動聲色：「哦？那您準備的東西是......」

  「地產。」林恩說，「在卡塔萊納中，我們有著不少的資產，包括商鋪及居所，且大量集中在城內的繁華區域，想來，應該夠做抵押物了吧？」

  「這.......」

  如果是實業的話，那確實是商人們比較鍾情的東西，用作抵押物，倒也沒有問題。

  商人點點頭：「既然如此，我沒問題，您是現在需要，還是之後？」

  「細節之類的東西，之後再談。」林恩眯著眼說，「這些東西只是餐前甜點，真正的宴席，在後面。」

  「哦？您還有何高見？」

  「高見算不上，只是，想接著這個機會，多換點錢。」林恩說，「我們到時候需要拿出來抵押的資產會很多很多，您一個人，想來多少有些吃力，所以我希望，您最好是拉上其他的人一起。」

  「拉上其他人，一起.......」

  商人的嗅覺讓他從這句話中嗅出了一些不對勁的氣味。

  他是這個王國最有錢的商人，而林恩說他們將要抵押的資產會非常非常多，他一個人，吃不下來。

  那麼，究竟是多少資產，才會讓商人感覺吃力呢？

  想來是一個很龐大的數字。

  可是，克里斯汀，什麼時候有這麼多資產了？

  卡塔萊納就這麼大，克里斯汀又是比較著名的「窮人貴族」，他們哪兒來的這麼多資產？

  這時商人想起來對方話語中，他說他們的資產都集中在「教會學校附近」。

  作為商人，消息靈通是必備標籤，他自然是知曉最近有個神秘的傢伙在那片地區瘋狂收購別人的商鋪這件事。

  難道說，是面前這個人？

  可是，如果是他的話，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而且照他這意思，他還不準備停下來，還想繼續收購。

  他在幹什麼？

  買了又抵押？讓錢越變越少？

  這是嫌錢太多沒地方花，還是有腦子有問題？

  商人抬起頭，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少年。

  他覺得對方不像個蠢貨，所以這件事裡，他肯定是另有目的存在。

  只是，商人暫時抿不出來他到底在藏什麼。

  舒了口氣，塔林科斯先生已經在思考該怎麼從對方的要求中脫身了。

  他的錢並不是依靠賭博以小博大搏出來的，而是依靠穩步發展，加上運勢不錯的因素才走到今天這步，像面前這種看不清風險的投資，他一直不太喜歡。

  只是，正當他思索之際，林恩卻用話語，讓他的想法發生改變。

  「我知道，聽到我的話之後，您現在多半在思考著如何拒絕我們，或者是如何在我們的要求中減少損失。」林恩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笑著說，「也對，見不到利益回報，又怎麼能捨得投資。」

  「可我想說的是，我能拉著您，一起賺錢。」

  「拉我一起賺錢？賺誰的錢？」

  「您的同行，還有.......」

  林恩說出了一個令商人意想不到的詞。

  「你怎麼敢的？」他大驚失色。

  「這有什麼不敢。」林恩滿是無所謂的態度，「最近的局勢已經越來越不太平了，這時候不撈一撈，等真正亂起來，嚴格管控之後，可就不好撈了。」

  接著，他向商人說出了一個對於他來說，極度瘋狂的想法。

  他準備，通過這般收購再抵押的方式，來獲得大量的小店鋪。

  這些店鋪單從個體利潤來說，比較稀薄，但它們有一個關鍵點存在。

  它們，是賣人們所需要的必須品的商鋪。

  如果手上這樣的店鋪到達了一定程度，那麼在某種程度上，他們便能在某片區域中達到「壟斷」的程度，擁有「定價」的權力。

  任何東西，一旦壟斷成功，其利潤，足以讓任何人流口水，即便只是身邊最尋常的東西。

  可是，想歸想，真要達成，不可謂不艱難。

  首先，王室肯定不會對此坐視不管，否則迎接卡塔萊納的將會是秩序的崩塌，他們到時候，一定會設下阻礙，來遏制這樣的行為。

  光是這一條，便足以讓這份計劃宣告失敗了。

  「這一點，您放心。」林恩輕輕笑著，「上面的壓力，有人來頂，畢竟，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可不只牽連到了我一個人。」

  「吃過了大魚大肉肉的狗，可不會再喜歡殘羹剩飯了。」

  商人對於這句話暫時保持懷疑態度，他思考了下林恩的話，忽然發現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這裡面，好像沒有我的位置啊？」

  「怎麼會沒有呢？」林恩說，「您覺得，我們如果一直這樣做，是利潤先收到，還是我們先破產。」

  「.......」商人想了想，臉色變得古怪起來，「肯定是你們先破產.......所以你根本就沒準備還錢是麼？」

  「是啊。」林恩很坦然地說，「我不但沒準備還錢，而且，我也沒準備真正做這筆壟斷生意。」

  「屆時，若是我們在王室的插手之下破產，那麼，這些資產，將會毫無意外地，全都流落進您們這些商人的手裡，而它們在沒有高回報的情況下想要創造收益，是一件非常難實現的事情，可對於一些將大量金錢都抵押給我們的商人來說，此刻的他們非常需要一筆補充資金鍊的金幣——這時，您不就可以出現了嗎？」

  「至於您能拿到多少，就看您能幫我『借』來多少錢了。」

  「.......」

  當聽到這裡時，塔林科斯先生其實已經開始心動了。

  趁火打劫，這種事他沒少做過，可謂是十分有心得。

  只是，他也知道世界上不可能有那麼好的事，有人用自爆的方法來為他創造收益。

  「在與您握手之前，我想問您一個問題。」商人問，「世界上沒有人會做賠本的買賣，不管是商人還是普通人，所以您能告訴我，您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嗎？」

  「這個嘛.......」

  林恩神秘一笑。

  「放眼未來的確很美好，可大多數人，注重的還是現在啊。」

  「相較於你未來能創造的收益，人們更在乎的是，自己現在能拿到多少錢。」

  「拿到的越多，可不就更受重視了麼。」

  「至於未來.......」

  誰會管克里斯汀的未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