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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聖意難測

2024-11-18 16:20:12 作者: 賊眉鼠眼

  蕭凡戰戰兢炮走進暖閣,然後納頭便拜:「臣蕭凡,奉詔見駕,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元樟坐在龍案後翻著書,眼皮子都沒抬,神情淡然道:「平身。」

  謝陛下。」

  朱元璋仍舊沒抬眼,悠閒的翻了一頁書,道:「一個皇子,一個重臣,昨晚盡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中,呵呵,蕭凡,好手段啊。」

  淡淡的一句話,卻如晴天霹靂,震得蕭凡腦子發懵。

  蕭凡嚇得渾身一抖,頓時又撲通跪下,顫聲道:「臣,有罪!臣罪當誅!」

  朱元璋語氣不善道:「你早就該誅了!你把聯的錦衣衛當作什麼了?你蕭家的狗腿子?為了私人恩怨做這些雞鳴狗盜之事?蕭凡,你做官之前沒人教你分清何謂「家國天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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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惶恐!臣,」萬死!」

  「多,你惶恐?蕭凡,聯認識你時日亦不短了,人與人相處久了,有個收穫,那就是了解。聯初時見你文質彬彬,溫潤如玉,一派謙謙君子模樣,沒想到畫虎畫皮難畫骨,你骨子裡的德行可跟謙謙君子完全兩個樣子,聯一直很奇怪,好好的一個人,他為什麼平日裡總能表現出兩個樣子?蕭凡,你能為聯解惑嗎?」朱元璋似笑非笑的瞧著他。

  蕭凡背心的冷汗的略的流淌,不知不覺整個後背都濕了。

  「臣」臣一直以孔孟禮樂經義為言行之準則,不敢絲毫有虧君子操守,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

  「行了行了,你就別乎了。你說句老實話,這些鬼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臣信!,」好,信得不太多,」

  朱元璋身子往後微微一仰,將頭靠在椅背上,臉上微帶笑容,但笑容里卻夾著幾分冷峻之意。

  「蕭凡,按說以你為官以來的所做所為,樁樁件件加起來,殺你的頭也足夠了,你這人貌似忠厚,實則狡詐。可以肯定,你不是個好人,」

  蕭凡又懼又委屈的抬頭看著朱元璋:「陛下,」

  太武斷了,我怎麼就不是好人了?我上輩子給希望工程捐過款好不好?

  「可是。你知道為何聯沒撤你沒抓你,更沒殺你嗎?」朱元璋冷眼看著蕭凡。

  「臣愚鈍,臣不知。」

  朱元璋意味深長的笑:「用心多想想,你會知道的。」

  「臣遵旨。」

  朱元樟看著額頭不斷冒冷汗的蕭凡,他緩緩將身子前傾,伸手虛畫了一個圓圈,冷聲道:「聯給你一個圓圈,你好好在這個圓圈裡待著,在這個圈裡,你想做什麼都由著你,但是,你所言所行不能超出這個圈,出了圈,聯必容不得你小蕭凡,聯的話你要死死記住,這關係著你的前程性命。」

  朱元璋這番話說到最後,語氣已變得冰涼無比,如同地獄吹來的風一般,令人顫慄陰寒。

  蕭凡額頭的冷汗越冒越多。

  朱元璋這話的警告意味已經很明顯了,君有君道,臣有臣道,為君者,審時度勢,生殺予奪,皆是君道,為臣者,以忠侍君,心無偏私,這是臣道,挾怨傾軋報復,這些事上不了台面,屬於圈子之外的事了,換句話說,蕭凡昨晚的所為,已經超出了圈子,朱元璋今日拿話不輕不重的點醒了他,並且警告他,千萬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後果會很嚴重。

  「臣」多謝陛下寬容,多謝陛下教誨!」蕭凡想明白以後,立馬惶恐伏地拜道。

  朱元璋靜靜看著他,半晌,終於露出了笑容,緩緩道:「到不是咋。蠢貨,不枉聯栽培你一場,罷了,此事就此揭過。」

  蕭凡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一股惶然敬畏之情油然而生,伴君如伴虎,這話果然沒錯啊,特別是這位還是名垂青史的暴君,稍不留神就有掉腦袋的危險,自己當初的想法是正確的,只要朱元樟活著,在朝廷當官就是個高危職業。

  君臣二人沉默了一會兒,朱元璋手指輕輕敲著龍案,道:「昨晚燕王和黃子澄之爭,你後來是如何處置的?」「臣,臣見了陛下「適可而止。四字密旨後,將他們帶進了鎮撫司衙門,然後」然後命他們每人寫了一篇檢討,便將他們放回去了」。

  朱元璋眉頭一皺:「何謂「檢討。?」

  蕭凡趕緊解釋道:「就是反省己過,檢查己錯的悔過書,」

  看了朱元樟一眼,蕭凡小心翼翼比劃了一下手指:「每人,八百字,態度很端正,認識很深刻

  朱元璋臉上笑意愈深:「他們真寫了?」

  「有陛下的聖旨在先,他們不敢不寫。」

  「他們寫完後,難道不生氣?面無怒色嗎?」

  蕭凡小小一記馬屁送上:「他們當然對臣頗有怒色,不過他們有沒有怒色並不重要,臣的眼中只關心陛下有無怒色,陛下所喜者,亦臣所喜,陛下所惡者,亦臣所惡。」

  朱元璋被拍得龍顏大悅,哈哈笑道:「好,好,這樣很好。」

  蕭凡仔細琢磨這句話,卻還是不明白朱元璋的意思,是說朱林和黃子澄對自己生氣很好?還是自己不關心他們二人,眼中只有皇帝的這種態度很好?

  跟皇帝打交道,真是件費腦子的事啊。

  「蕭凡,你可知聯昨夜為何下旨要你來處置燕王和黃子澄的爭鬥之事?」

  「臣愚鈍,不敢妄揣天意。」

  朱元璋仍舊一臉意味深長的笑:「聯還是那句話,用心多想想,自己去體會,做官與做人的道理一樣,很多事情是需要自己領悟的,你若悟性不夠,便活該一輩子被人踩在腳下。」

  ,

  蕭凡躬身退出了武英殿。

  待到殿外的陽光微微刺痛他的雙眼,他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初春微寒的輕風一吹,被冷汗浸濕的後背頓時寒意森森,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整了整頭上的官帽,蕭凡抬腳往宮外承天門走去。

  一邊走腦子裡一邊思考。

  朱元璋說了兩次「用心多想想」的話,到底用意在哪裡呢?

  做了錯事為何不殺他?為何還讓他處置朱豬和黃子澄鬥毆之事?

  是啊,為什麼呢?按朱元樟的脾氣性子,這個爺可是中國曆朝暴君中排得上名號的人物呀,死在他刀下的大臣有多少,數都數不清 他為何偏偏放過,占川難道因為自只長得帥。可是長得再帥。眾張臉也刁蝴 死金牌使呀。

  朱豬與黃子澄鬥毆本是自己一手策劃,卻偏偏又讓自己去處置他們,一個是當今皇子,一個是四品儒臣,任哪一個的分量都比自己重得多,若非聖旨壓著他們,他們肯讓自己處置才怪,朱元樟讓自己處置的目的何在,」

  蕭凡傷腦筋啊,朱元樟打了一套迷蹤拳,打完收工,這讓自己怎麼猜他的用意?可是直覺又告訴他,必須要好好想想朱元璋的用意,想明白了,也許對自己的仕途有很大的幫助。最少也有個指導性的大方向,只要自己把握住了這個方向,與朱元樟的步調保持一致,那麼自己脖子上的這顆腦袋便能安安穩穩的繼續長在脖子上。

  蕭凡皺著眉,在沉思中慢慢走到了承天門,金水橋下,一泓清水悠悠蕩蕩,由東往西流淌。清水深可見底小連河床上的卵石形狀都看得清清楚楚,在陽光照耀下,折射出粼粼波光。

  蕭凡站在金水橋上,目光呆滯的望著橋下的清水,楞楞的看了許久,忽然如同被雷擊中了一般,渾身一激靈,頓時豁然開朗。

  一句很有名的話在腦中出現:「水至清則無魚。」

  他終於明白朱元璋的用意了!

  朝堂,清流,奸臣,黨爭,制衡……

  這些關鍵詞如走馬觀燈似的。一一在他腦海中掠過。

  把它們串聯起來,便形成了一個中心思想:水至清則無魚。

  對皇帝來說,朝堂之中無論是清流還是奸臣,都有著他們的用處,不用皇帝操心,這些人會按自己的成分自動結成一個黨,朝堂的人際關係里,清流或奸臣都有自己的圈子,兩個大圈子或許也有交集,並非世人想的那樣正邪不兩立,大圈子裡面還有著小圈子,各自的小圈子又與別的圈子形成交集或對立。總而言之,朝堂的圈子很複雜,但是對於有能力的皇帝來說,大臣們的成分越複雜,就越有利於皇帝對朝政和大臣的掌握,雖然口口聲聲說著「禁絕黨爭,黨爭乃亡國之道」等等,可實際上皇帝對黨爭是持歡迎態度的。。

  一派勢強,對至高無上的皇權產生了影響,那就拉攏另一派,借另一派之壓勢強的一派,被拉攏的一派趁勢崛起,皇帝再扶持一派,繼續打壓崛起的一派,,這就是制衡,這就是權術,這就是帝王之道。皇帝從登基到死去,一輩子只幹了這一件事,彈壓,扶持,制衡,維持朝堂內的平衡和穩定,然後整個朝堂又推動著這個國家緩緩前行。

  把這層意思引申到蕭凡身上,朱元璋的用意已經很明顯了。

  如今的朝堂,經過多次清洗,官員的流動性實在太大,於是朝堂中便只剩下以黃子澄,黃觀這樣的腐儒為首的清流派,清流日漸勢大,朱元樟感到了不安,儘管他們以忠臣自居,可在皇帝眼中,結黨就是結黨,沒有忠奸之分,不論什麼成分的黨派。勢大就是一種危險的信號。

  於是朱元樟打算另外扶持一派大臣,與這幫酸腐儒臣對立,這樣才能達到朝堂的平衡,扶持哪個大臣呢?這時蕭凡出現在朱元璋眼裡。

  蕭凡的同進士出身,他與朱允煩可以說有著患難過命的交情,他與黃子澄等人天生的敵對立場,最最重要的是,朱元樟評價蕭凡不是個好人。

  既然黃子澄等人常以忠臣標榜自己,那麼與忠臣作對的是什麼人?當然是壞人,是奸臣。

  很幸運,朱元樟於茫茫人海中發現了蕭凡這個壞人中的奇葩。奸臣中的翹楚,左看右看,蕭凡的大小高矮肥瘦正合適。

  好!就你了!

  朱元樟很大方的賜蕭凡同進士出身,授東宮侍讀還不夠,給你更高的官職,給你更大的權力,好好干,給聯把朝堂的奸臣隊伍拉起來。並且發展壯大,安心踏實的往「朝堂奸臣當道」這個偉大的目標大踏步前進,聯支持你!

  為何蕭凡這麼胡鬧朱元樟卻沒殺他?因為朱元璋需要他。

  為何要命他處置朱豬與黃子澄鬥毆之事?因為這是朱元璋做給所有大臣們看的,聯寵信蕭凡,相信蕭凡,聯要給蕭凡樹立威信,有了威信才能拉幫結派,建立奸臣的班底。

  以後朝堂里一派忠臣,一派奸臣,兩派人斗得不亦樂乎,然後朱元樟可以充分利用皇帝的權力,在兩派之間如魚得水般玩弄他的制衡之術……

  這一切終於有了解釋。

  真是個令人沮喪的結論,蕭凡想明白了這些以後,神情很悲憤的回頭張望皇宮,現在他很想沖回去,使勁搖著朱元璋的脖子,力竭聲嘶的告訴他,我是忠臣,是君子,是好人,我和黃子澄的本質是一樣的,就是理念不同而已,你丫眼瞎了?

  很可惜,蕭凡不敢,他只是個丹人,他怕死。

  好,奸臣就奸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當奸臣,臣不得不奸。

  就把自己當作打入奸臣內部的臥底。與別的臥底有些不同的是,這位臥底將來是奸臣中的第一號人物,永遠沒機會在老大背後捅刀子,然後再悲壯的說一句「對不起,我是臥底」之類的場面話,因為那個老大就是他自己。

  很怪異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在干一件自掘墳墓的事。

  蕭凡漫步走下金水橋,長長吁了口氣,神情有了幾分輕鬆。

  以後的人生終於有了明確的奮鬥目標,那就是當奸臣,當一介,被忠臣記恨,被史書唾罵,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大奸臣。

  這真是一個讓人高興不起來的偉大志向,不過朱元璋肯定高興,現在的他需要奸臣。

  走到承天門那座白玉打造的恢弘石門外,一副鸞駕緩緩停下,駕側的侍女掀開玉簾一角,一雙描著金線繡著鴛鴦的繡花鞋緩緩伸出來,鞋內包裹著一雙形狀精緻玲瓏的小巧蓮足,接著一道裊娜的身影走出鸞駕,淡紫色的宮裙隨風輕輕搖擺,如同春風中的楊柳,吹面不寒,搖曳生姿。

  蕭凡眼睛緩緩上移,他有些口乾。

  待到他看見那張熟悉的深刻的絕美臉龐後,所有的旖旎念頭頓時消逝得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那張絕美的臉龐微微轉動,美眸流轉間,也看到了蕭凡。。

  二人楞了一下,又異口同聲驚呼道:「是你?」

  話一出口,蕭凡神色驚悸…雲二;,下。雙弄下意識的飛快捂住下身,然後臉戒美女見他的動作,仿佛想起了什麼羞人的事似的,整張俏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一雙溫婉文靜的眸子,隱隱泛著委屈羞憤的水光,如湖面的粼粼波光,微微蕩漾。

  看到美女羞憤的模樣,蕭凡立馬驚覺自己的動作多麼不雅,於是趕緊放下手,朝她躬身施禮道:「下官蕭凡。參見郡主殿下。」

  郡主沒出聲,潔白的貝齒咬住下唇,大大的眼睛想表示一下她內心的憤怒,可惜也許是她對這種憤怒的情緒很陌生,不知該如何向一個人表達恨意,於是目光中的怒火看在蕭凡眼中,卻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幽怨意味。

  蕭凡在她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很多餘的解釋了一句:「方才」咳咳,請殿下見諒,下官其實是捂襠派俗家弟子」

  美女抹著眼淚,恨恨的拂袖而去,一大群宮女簇擁著進了皇宮。

  蕭凡很莫名其妙的撓了撓頭。

  上次被你非禮,應該是我哭才對,你哭個什麼勁兒?你又沒吃虧……回到家已是黃昏時分。

  蕭畫眉支著下巴,坐在內院月亮門外的台階上,像個等待丈夫出工歸來的小妻子,小模樣很嬌憨。

  看見蕭凡回來,蕭畫眉的眼睛頓時一亮,神情歡喜的迎上前,然後挽住蕭凡的胳膊,蹦蹦跳跳的往內院走,如同一尊雕像忽然間注入了活力。

  「相公,院裡種的桃樹開花了,開了十五朵,可好看呢」

  「相公,丫鬟教我繡鴛鴦,可我老學不會」

  「相公,廚房後面養的母雞今天下了一個雙黃蛋」

  蕭畫眉像只小麻雀,嘰嘰喳喳不知疲倦的說著一天中的生活瑣事,小臉洋溢著幸福的光輝,但又帶著幾分淡淡的寂寞。

  蕭凡微笑著聽她不停的說,心卻仿佛被狠狠抽痛了一下。

  他忽然發覺自己對畫眉不夠好,最近太忙,很多時候顧不上她,根本沒時間陪她。

  不論畫眉表現得如何成熟,她畢竟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正是愛玩好動的年紀,而現在,卻因為自己官員的身份,不得不守著所謂的婦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如今的生活,便是內院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對她來說,這樣的生活太殘忍了,遲早會把她的靈性和生機耗費殆盡,從此變成一具如同行屍走肉般的軀殼,麻木的過著每一個沒有任何漣漪的晨昏。

  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人活著的目的,不是為了守在院子裡無聊的數著桃花開了多少朵。

  女人的寂寞,是男人的失責。

  「畫眉,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嗎?」

  蕭畫眉搖頭,一臉甜甜的笑:「我從北方流浪到南方,外面的世界看得太多了,有個家不容易,我就想好好守著家。」

  蕭凡為她心疼,好好守著家,這句簡單而深刻的道理,很多人到中年以後才能明白,而這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已經懂了。

  「好,那咱們就好好守著家。」蕭凡寵溺的撫著她的頭。

  「畫眉,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人人唾罵的奸臣,你還會不會理我?」蕭凡忽然想到這個很嚴重的問題。

  蕭畫眉使勁點頭,笑容已露出幾分邪氣。

  蕭凡拍了拍頭,忘記了,這丫頭的人生觀里根本沒有善惡之分,他充分相信,哪天他蕭凡成了殺人犯小丫頭也會毫不猶豫的幫他捅刀子,挖坑埋人,

  人生觀很難改變,既然難改。那就不要改了,隨波逐流好了。

  「畫眉,我給你找咋。女老師,教你認字,記帳,以後我當了奸臣,你就幫我收賄,寫帳本,藏銀子,好不好?」

  蕭畫眉興奮的點頭,大大的眼睛裡閃爍著積極奮發的光芒,仿佛未來的康莊大道就在眼前,對美好的奸臣家屬生活充滿了期待。

  「嗯,如果哪天朝廷反腐嚴打了,你就幫我銷毀帳本,轉移財產

  「我還可以幫你滅口。」蕭畫眉天真的笑。

  蕭凡欣慰的點頭,是個舉一反三的聰明丫頭。奸臣派的第一咋。爪牙光榮加入了。。

  剛入夜,曹毅便帶著幾名錦衣校尉登門拜訪了。

  說是拜訪,其實是蹭飯,曹毅在城北買下了一座小宅子,又雇了幾個下人,但是宅子裡就他一個主人,他感到很不自在,於是成天不回家,跟著一幫錦衣衛的百戶們瞎混,這家吃兩頓,那家蹭壇酒,日子過得很逍遙。

  剛一進門曹毅就朝蕭凡嘿嘿怪笑。

  「咱們幾個弟兄剛才在來春樓找樂子,你猜咱們看見誰了?」曹毅笑得很猥瑣。

  「來春樓是什麼地方?」

  「咱們幾個大男人還能去什麼地方,當然是窯子唄!」

  「你們看見誰了?」

  曹毅笑得愈發猥瑣,很難想像這傢伙居然是錦衣衛的千戶。

  「我看見你師父了,就是那個老道士,摟著個粉頭進了房,笑得又浪又盪,嘖嘖,老頭兒艷福可真不淺呀

  蕭凡眼睛頓時發直,半晌才下意識的朝太虛住的廂房看去。

  廂房裡大門緊閉,漆黑一片。

  「這老不正經的老東西!」蕭凡咬著牙恨恨的罵道。

  難怪賣秘籍的一百兩銀子幾天就花完了,原來老傢伙竟把錢扔進了那個銷金窟里,也不知道他這把年紀了,那話兒還行不行」窯子裡的粉頭真有福氣,太虛的那根玩意兒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從理論上來說,算得上是一件文物了。

  不過有件事情很嚴重,萬一太虛那老不要臉的對窯子裡某位粉頭動了真情,要為她贖身,把她娶回家來,那個時候怎麼辦?如果娶回來的那位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按輩分來說,自己豈不是還得叫她師娘?這讓自己怎麼叫得出口?

  還有件事更嚴重,自己如此英俊帥氣,吸引萬千少女的模樣,萬一這位俏師娘春心萌動,像金蓮遇到了西門大官人似的,為了能永遠雙宿雙飛,姦情變愛情,於是決定給老傢伙餵砒霜,那時自己是譴責師娘的淫蕩無恥,還是幫她按住太虛掙扎的手腳?

  不敢再想下去了,越想越沒溜兒,,

  「曹大哥,走,沁戲二表春樓看幾站起身,拉著曹毅就往「你去那裡幹嘛?」曹毅很愕然。

  蕭凡眼中閃過一抹堅定,語氣沉穩而有力:「去阻止一場可能發生的倫理悲劇!」

  來春樓此時已是燈火通明。

  來來往往的貴勛富商書生皆聚於此,樓上樓下一片熱鬧的男女笑罵打鬧聲,給京師的夜色增添了幾分**旖旎的色彩。曹毅領著蕭凡穿梭於樓下的大堂,曹毅的眼睛不時色眯眯的打量著四周身材容貌姣好的姑娘們,他們身後跟著的五六名錦衣校尉也是同樣色眯眯的表情。

  一行人慢悠悠的上了樓,然後在樓梯左側的一間廂房外停下。

  曹毅怪笑著指了指廂房的門,示意太虛就在這間房裡。

  蕭凡咳了兩聲,舉手網待敲門,卻聽到房內傳來一道騷意綿綿的聲音,正哼著淫蕩的小曲兒。

  「摸摸這裡,摸摸那裡,我要你摸的不是這裡?」

  「上面一點,下面一點,對啦對啦就是那裡」

  門外的曹毅和眾錦衣校尉聽到了頓時肅然起敬。

  曹毅湊在蕭凡耳邊悄聲道:「你師父真是千古風流人物啊,瞧這小小調兒哼的,一般嫖客絕對達不到這境界」

  眾錦衣校尉紛紛點頭贊同。

  蕭凡沉默了一下,然後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

  還沒來得及回話,房裡一名女子嬌滴滴的嗔道:「哎呀!道士爺爺你可真壞!編這種淫詞濫調兒勾搭人家,老不正經!」

  太虛哈哈大笑:「無量壽佛,這可不是貧道編的,是貧道有次聽我徒兒半夜說夢話,貧道留心聽了幾次才記住的,」

  房門外,眾人一齊沉默,,

  蕭凡瞪圓了眼睛,下意識捂住嘴。

  曹毅和眾錦衣校尉敬佩且崇拜的盯著他,

  屋裡的姑娘嬌滴滴的嗔道:「你徒弟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太虛得意道:「你可得小聲點兒,知道我徒弟是誰嗎?京師錦衣衛鎮撫司衙門,皇上欽封的錦衣衛同知蕭凡。錦衣衛里的第二號人物,你說他的壞話,當心被錦衣衛聽到,然後把你拿入詔獄,」

  姑娘吃驚的呀了一聲,道:「你徒弟這麼大的來頭?哎呀,這可是了不得的貴人呀」。

  太虛嗤笑道:「貴什麼呀!一點兒都不貴,其實他比貧道更風騷,你是不知道,這小子怪得很,楞是要在褻褲前面開一個小眼兒,說什麼尿尿時方便,一掏就出來,真是風騷入骨了,而且是悶在骨子裡的騷」

  「嘻嘻,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寶貝兒,貧道的那傢伙可是實實在在的好東西,每次你不都是欲仙欲死嗎?好寶貝兒,咱們且再來一次雙修,貧道定當度你成仙」

  屋內頓時傳來一陣**的呻吟。

  房門外,眾人沉默的望向蕭凡的下身。

  蕭凡臉色發青,兩手毫不猶豫的捂襠。

  「誰能讓這老傢伙閉上他的臭嘴?」蕭凡咬牙切齒的道。

  頂頭上司有命,做屬下的誰不爭先恐後效力?

  當即有一名錦衣校尉毫不猶豫的一腳踹開了房門,然後大喝道:「錦衣衛辦差!專抓不守清規的和尚道士。拒捕者格殺勿論!」

  屋子裡的大床上,一對蠕動著的白條條**動作凝固了,接著姑娘便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驚恐尖叫聲。

  趴在姑娘身上**裸的太虛明顯顫抖了一下,然後一聲痛苦的呻吟。

  蕭凡在門外看得清清楚楚,心中韋災樂禍的笑,該!最好嚇得你這老傢伙終生不舉!

  還沒等眾錦衣校尉衝進去拿人,便見太虛赤條條的跳了起來。然後一道精瘦白哲的肉影掠過,眨眼間太虛已衝出了房門外,一蹬腿兒翻上了樓梯的欄杆,準備跳下去。

  蕭凡頓時急了,好歹老傢伙是他的師父,你在青樓里裸奔沒什麼,怕的就是這老傢伙嚇破了膽兒,為了逃避錦衣衛而跑到外面裸奔,那可就連他這徒弟的臉都丟盡了。

  「卑父,是我呀!快,攔下他!」

  幾名錦衣校尉反應不慢,跟著太虛跑了出來,聽得蕭凡下令,他們不慌不忙的掏出一張碩大的牛筋網,然後眾人一使力,牛筋網便兜頭朝太虛的身軀罩下,太虛此時已如一隻被拔光了毛的美國火雞似的,施展輕功整個人光溜溜的騰在半空中,眼看就要落地,卻不防頭上一張結實無比的牛筋網當頭落下,不像不倚的將他整個人網住,然後牽網的繩子一拉一提,太虛便跟落進陷阱里的無毛兔子似的,被吊在了半空中,悠悠揚揚的晃動」,

  「啊你們好卑鄙!」太虛光著身子被兜在網裡,悲憤萬分的大叫。

  來春樓大堂里的客人們都驚呆了,短暫的沉默以後,很給面子的大力鼓掌,也不知是為錦衣衛嫻熟的抓人手段,還是為太虛老道超乎尋常的行為藝術……

  「快把他放下來!」蕭凡急忙吩咐。

  牛筋網慢悠悠的放下,太虛老道掙扎著從網裡爬出來,一副狼狽模樣,神情又驚又怒的捂住下身,一?和蕭凡一樣,兩人都是捂襠派弟子。

  「師父,你沒事?」蕭凡一副喜相逢的驚喜表情。

  太虛定睛一看,見是蕭凡,頓時痛不欲生的直跺腳:「欺師滅祖啊!孽徒不肖啊」

  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蕭凡很不自在,他臉色難堪道:「師父,你先回房去把衣服穿上,」

  「我不穿!我體火旺盛,圖個涼快,不行嗎?」太虛大怒道,他已經破罐破摔,不打算要臉了。

  眾人擦汗:

  沉默半晌。

  「師父,」

  「幹嘛?」

  只,,您的嘴邊為何有一根卷卷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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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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