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萬尼烏斯的計策

  「是凱撒！」眼看一柄利斧就要落到頭頂，狄克推多歇斯底里的嚎叫了起來。

  之後，利斧停了下來。

  「繼續。」萬尼烏斯仍舊面無表情，冷冷的看著狄克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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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一瞬間，似乎是感受到了利斧的威力，狄克推多的腦殼雖然並沒有被劈開，他卻覺得自己的思路被徹底的劈開了——儘管覺得自己的兩腿之間已經濕了，儘管視線已經模糊了，狄克推多卻覺得自己的心裡前所未有的清晰——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他的心底里低語，告訴他該怎麼才能使萬尼烏斯相信自己。

  而且，狄克推多很確信，萬尼烏斯會相信的。

  「是凱撒派我來協助你對抗克拉蘇的。」淚流滿面的狄克推多心底里無比鎮定，表面上卻仍舊嚇得要死，「你知道的，凱撒和克拉蘇一向不對付。凱撒又敗在了你手上。克拉蘇就是為了打擊凱撒，才率領軍隊來攻擊你。如果讓克拉蘇獲勝，凱撒的名望就全毀了。所以凱撒派我來幫你盯著克拉蘇，給你通風報信，讓你不至於被克拉蘇打敗。你的斥候所見到的那些羅馬軍團騎兵，也都是凱撒的人。」

  完美！有理有據，令人信服！一口氣說完之後，狄克推多軟弱無力的癱倒在地上，同時在心底里為自己叫好——如果之前做生意的時候能有這麼敏捷的思維，這麼富有說服力的言辭，也許現在的羅馬首富就會是自己，而不是克拉蘇。

  「很有道理。」果然，萬尼烏斯認同的點了點頭。

  但是，立即，日耳曼人又將狄克推多推入了地獄：「但我還是不能相信你——如果你是克拉蘇的探子，你也可以這麼說。」

  於是狄克推多再次悲劇了。

  萬尼烏斯皺了皺眉：「但是我也不能放棄拯救同胞的機會——如果這是克拉蘇的詭計，那麼森林南方的營壘和北方的營壘里勢必都會堆滿了士兵，而如果我攻打其他營壘，他們就會行動。」

  「所以我會派遣一支小隊，佯攻北方的某幾個營壘作為試探——如果森林北方的那個營壘里沒有救援，就說明這不是克拉蘇的陷阱，而我就會迅速通過森林，攻擊南方的營壘，救出我們的同胞。否則的話……」說著，萬尼烏斯看著狄克推多，不懷好意的一笑：「我將會很高興認識你。」

  說著，萬尼烏斯擺了擺手，示意談話結束了：「給他找個帳篷，看好他別讓他跑了。」

  兩個日耳曼人一左一右的夾著狄克推多，將他拖出了帥帳。

  等到兩個日耳曼人回來之後，帥帳里的日耳曼人頓時鬨笑出聲來。

  但海爾曼和萬尼烏斯卻並沒有笑，而是皺著眉，一副沉思的模樣。

  「萬一他說的是真話呢？」沉默了一會，海爾曼才開了口，「這不是沒有可能。」

  這個問題頓時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儘管萬尼烏斯一開始就很確定狄克推多是克拉蘇派出來的探子，故意設下了一個局，想要藉助狄克推多騙騙克拉蘇，但海爾曼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萬一狄克推多確實是凱撒派來幫助萬尼烏斯的，那麼他們現在在做的事情不就是損害自己？

  萬尼烏斯慢慢的搖了搖頭：「這不可能。凱撒不可能派人來幫助我對付克拉蘇。」

  看著一群日耳曼人明顯的疑惑的表情，萬尼烏斯就苦笑了一下。

  按照自己穿越前的記憶，當初龐培在內戰中敗給凱撒後逃到了埃及，被埃及人殺掉並把頭顱交給凱撒——要是按照我大天朝的習慣性思維，有人幫你除掉了你的對手，怎麼著也會有些高興的——但實際上凱撒對此非常憤怒，認為受到了羞辱。

  從這一點上來看，凱撒的心裡仍舊存在著一種名為「羅馬人的驕傲」的東西——即便是自己的死敵，龐培畢竟也是羅馬權貴，輪不到異族人來處置。也就是從這一點上來看，萬尼烏斯相信，即便凱撒想要對付克拉蘇，也會自己動手，或者至少是通過自己的羅馬盟友動手，而不是藉助於「幫助一個日耳曼蠻子」的方式。…。

  但是這一點是無法和日耳曼人解釋的——不過幸好萬尼烏斯還有另外一個很可信的理由：「想想看，幫助異族敵人對抗本族人，這在哪個民族裡都是重罪——這個狄克推多，之前不過是個小人物——凱撒會把自己這樣大的罪名和罪證交到這樣一個小人物手裡嗎？」

  這個問題頓時贏得了所有日耳曼人的理解——狄克推多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人，凱撒那樣的大人物犯不著讓他掌握自己犯罪的證據。

  「那接下來咱們找個機會把他放跑？」看著地上的水跡，奧維尼婭擔憂的問，「他要是跑不回克拉蘇的營壘怎麼辦？」

  「要不在野外放幾匹馬？」說到跑路，阿克里的第一反應就是騎馬。

  「不行。」阿洛尤斯毫不猶豫的搖頭，「他從馬上下來的時候都癱成泥巴了，我可不認為他會騎馬。」

  「那不重要。」說著，萬尼烏斯再次將目光落回了桌面的沙盤上，「重要的是狄克推多提醒了我。」

  「什麼？」聽到這話，一群日耳曼統帥和狂戰士頓時再次圍攏過來，看向沙盤——說實話，他們其實看不太懂這上面的東西，只有在萬尼烏斯耐心講解之後，才能弄明白一部分。

  輕輕敲了敲沙盤，萬尼烏斯認真的宣布：「馬克曼尼的俘虜，我們要救。」

  「你不是說這是克拉蘇來騙咱們的？」普羅塞提一臉疑惑看著萬尼烏斯。

  萬尼烏斯點點頭：「當然。但那些馬克曼尼俘虜，克拉蘇可沒辦法把他們變沒。」

  說著，萬尼烏斯重新將各個營壘擺回到最初的位置上，用手一指最南方的營壘：「最開始的時候，克拉蘇打敗了一萬馬克曼尼人，可能抓了一些俘虜，這些俘虜肯定都在這個營壘里——然後，因為南方就是馬其頓，這些俘虜恐怕都已經被賣回羅馬了。」

  接下來，萬尼烏斯將手指向北移動：「之後克拉蘇過了森林，建立了第一個營壘，和馬克曼尼人打了第二仗。這一仗，馬克曼尼人全軍潰散，四處奔逃，於是克拉蘇派出了騎兵隊四處捕獵，向北前進了幾天——這幾天裡，他們一定也襲擊了不少村鎮，抓到了不少婦孺。」

  之後，萬尼烏斯用力敲打著最後幾個營壘：「但是，自從咱們襲擊了他們的騎兵隊之後，他們就沒再抓人——而咱們的斥候也確認過，他們的軍隊裡沒有俘虜——那麼那些俘虜在哪？」

  「被買回羅馬去了？」黎克伯吉斯擔憂的開口。

  萬尼烏斯點了點頭，之後又搖了搖頭：「肯定有一些被賣回羅馬了。但是他們不可能把奴隸全部賣回羅馬，尤其是後幾天抓到的老幼婦孺——他們沒有那麼快的動作。」

  「也就是說，一定還有一些俘虜仍舊在羅馬人的營壘里。」海爾曼贊同的點了點頭，之後用一條木片蓋住了北方的幾個營壘，「而且絕對不是這些後建立起來的營壘。」

  「也不會是南邊這兩個營壘。」說著，阿洛尤斯不甘示弱的將南部的兩個營壘也蓋住了，「克拉蘇既然想把這兩個營壘作為針對咱們的陷阱，他就不可能把俘虜放在這裡面，不然萬一被咱們救出了俘虜，他就賠了。」

  於是，在桌面上還沒有被蓋住的營壘就只剩下了中間的四個營壘。

  「四個營壘……會是哪一個？」看著四個營壘，所有統帥都遲疑起來——畢竟，這可是可能關係到幾千馬克曼尼戰俘的大事，萬一出了什麼差錯……

  但萬尼烏斯卻滿不在乎的將手一拍，落在了森林北方的第三個營壘上：「就這了。」

  看到萬尼烏斯篤定的動作，一群日耳曼人都驚訝起來：「你怎麼知道的？」

  「我不知道。」萬尼烏斯很實在的回答，「不過既然這些俘虜是要賣回羅馬的，那麼肯定不會挪到太靠北方的位置，所以很可能就在南邊這倆營壘里。反正等咱們把狄克推多放跑之後，狄克推多就會回去告訴克拉蘇，我會對這些營壘里的一個發動佯攻——這時候，咱們就攻擊這個營壘——為了讓咱們掉進陷阱，克拉蘇應該會按兵不動。如果裡面有俘虜，咱們就救了俘虜跑；如果裡面沒俘虜，咱們再南下打下邊這個。」

  聽到這個解釋，一群日耳曼統帥頓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萬尼烏斯要和狄克推多廢話那麼多，原來他早就盤算好了，除了要狄克推多把「有十萬大軍在美因茨地區集結」的消息帶給克拉蘇外，還額外送了個假消息，以便解救馬克曼尼俘虜。

  但是，海爾曼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可是，如果狄克推多跑掉了，咱們就應該知道他帶來的是假消息了，就應該不會佯攻才對？」

  這個疑問頓時讓萬尼烏斯愣住了——如果只是帶回「十萬大軍」的消息使克拉蘇不敢貿然向美因茨地區開進，狄克推多跑掉是無所謂的事情；但是如果還想帶回佯攻的消息，好像還真是個大問題……

  狄克推多跑掉，那麼日耳曼人就該知道狄克推多帶來的消息是假消息，就不會佯攻；狄克推多不跑，克拉蘇就不知道日耳曼人會佯攻，一旦自己攻擊某個營壘就會立即招致克拉蘇的大軍圍剿……

  正在萬尼烏斯和一干統帥都在為這個糾結的問題而愁眉苦臉的時候，一個狂戰士慌裡慌張的跑了過來：「首領，羅馬人生急病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