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卡狄人和馬克曼尼人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卡狄人和馬克曼尼人的人就到了。

  看到來的並不是自己所期待著的首領，萬尼烏斯的心就沉了下去——眼下的事情毫無疑問的是關係到部族未來的大事，並不是一個信使過來說兩句就能說明白的——所以，儘管使節並未開口，萬尼烏斯已經確定，這兩個部族是不會在王位爭奪戰中支持自己的了。

  「儘管對於你一直以來的無私援助，卡狄人全體都非常感激，但經過慎重考慮，我們認為沒有理由支持你成為日耳曼諸部族之王。」果然，卡狄人的使節一開口，就是滿臉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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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歉意歸歉意，使節說出來的話，可絲毫沒給萬尼烏斯留情面：「你的年齡太小，部眾也不夠多。即便你能成為日耳曼諸部族之王，我們也無法指望你為我們提供庇護，或者有足夠的威勢平息諸部族之間的紛爭——所以我們卡狄人決定自己去奪取這一榮耀的頭銜。」

  似乎對萬尼烏斯沒有驚訝、憤怒或者失望的表情感到失望，卡狄使節停頓了一下，才接著開口：「當然，我們卡狄人是不會違背誓約的——立下神聖誓言的諸部族之間不得兵戎相見。而如果要按照之前的決議，以萬尼烏斯戰球比賽來決定日耳曼諸部族之王的歸屬，也不夠莊重，因此經過商議，我們決定提出一個賭約。」

  看到使節停下來等待自己的回答，萬尼烏斯笑著點了點頭：「我在聽。」

  聽到這話，使節安心的長出一口氣，也露出了笑容：「我們卡狄人的軍隊會一路北上，擊和征服那些競爭者。如果你憑藉自己的力量所擊敗和征服的競爭者的勢力勝過卡狄人，那麼卡狄人也會承認你的權柄；否則你就要尊奉卡狄人為主。」

  萬尼烏斯點了點頭，之後轉向旁邊一直一言不發的馬克曼尼人：「那麼，馬克曼尼人，也是同樣的意思？」

  被萬尼烏斯一語點破，馬克曼尼使節有些窘迫。但他仍舊認真的點了點頭：「是的，我們馬克曼尼人也是這個意思——我們會向東進攻。」

  毫無疑問的，卡狄人和馬克曼尼人至少交換了意見，並且已經達成了一致。

  儘管從這兩個能夠拉起數萬戰士的大部族聯盟的角度來看，僅憑萬尼烏斯自己的力量絕無法在戰爭的事情上勝過他們，萬尼烏斯卻在看出便宜的同時，還有心情為這兩個部族的命運而感到擔憂。

  萬尼烏斯的軍隊，即便將女戰士也拉出去，也不過勉強能湊夠萬把人——以這樣的力量，除了能夠和諸如條頓、辛布里、阿姆布昂這樣的小部族抗衡一下之外，也就只剩下了欺負那些附庸於大部族聯盟里的小部族的份了。

  從這一點上來看，卡狄人和馬克曼尼人所提出的賭約，幾乎是徹底的堵死了萬尼烏斯成為日耳曼諸部族之王的道路。

  但從萬尼烏斯的角度來看，自己不但不吃虧，反而還占了大便宜。

  首先是麾下的軍隊由於常年充足的糧食供給，以及更加頻繁的訓練，在單兵戰鬥力和團隊合作方面毫無疑問遠勝一般的日耳曼部族——儘管這些部族首領認為他的麾下不過只有一萬來戰士，但即便是換了個一般的日耳曼統帥，這些戰士也可以發揮出一萬五千人的力量。

  至於在萬尼烏斯自己的指揮下，完成換裝的日耳曼青年公社戰士，要在戰場上戰勝兩倍數量的同族，並不是什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另一方面，儘管卡狄人和馬克曼尼人都是兵強馬壯，但他們所處的位置直接決定了他們慘澹的前景。

  卡狄人北上。而他們北邊的第一個敵人就是塞姆諾內斯人——這個號稱「每年輪替練兵的戰士就足有五萬人」的大部族，放眼整個日耳曼也是毫無疑問的最強部族，往年都是靠著周圍的若干個部族聯合對抗的。

  可想而知，眼下卡狄人決定單幹，首先就失去了不少援助。而塞姆諾內斯人為了奪取日耳曼諸部之王的榮譽，也會動真格的——這樣此消彼長下來，卡狄人很可能在王位爭奪戰的第一場就直接敗下陣來。…。

  而另一方面，儘管東方的日耳曼諸部族理論上都是當年在日耳曼人的內戰里被趕出去的，相對來說應該是偏弱的，這也不意味著馬克曼尼人就有多大的優勢。

  事實上，馬克曼尼人所要面對的危險要比卡狄人大多了。

  無論如何，塞姆諾內斯人畢竟也是日耳曼人。如果卡狄人頂不住了，只需要選擇臣服，那麼戰爭就會停止——畢竟，塞姆諾內斯人的目標是日耳曼諸部族之王，而不是卡狄人的滅亡。

  但馬克曼尼人所要面對的，卻是從希臘、馬其頓地區北上，向著日耳曼青年公社進發的克拉蘇。

  雖然名義上，克拉蘇是率軍前來「懲戒偷襲並擊敗了凱撒的野蠻人」，但是萬尼烏斯並不認為馬克曼尼人會對進入他們領地的羅馬軍隊禮送過境。

  而且，即便是馬克曼尼人不想和克拉蘇糾纏，也不代表克拉蘇就會放過他們——要知道，克拉蘇在成為羅馬首富之前，最著名的職業，可是奴隸販子。

  日耳曼人的土地寒冷而貧瘠，如果不是萬尼烏斯創造性的「發明」了漚肥技術，這些土地基本上就可以被認為是「鳥不拉屎」的地方。這就意味著克拉蘇的軍隊基本上是撈不到什麼油水的。

  但是，克拉蘇率領大軍前來征服日耳曼，可不止是為了贏得「比凱撒更偉大的統帥」的名聲的。畢竟，維持一支五萬人的軍隊，所需要花費的資金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只是贏得了名望那就未免太虧了。

  而這個時候，身強體壯，最適合做奴隸和角鬥士的日耳曼人，顯而易見的就成為克拉蘇「補貼家用」的最好選擇。

  這樣一來，馬克曼尼人所面對的，就是一個會試圖將他們全部變成奴隸或者死人的敵人——卡狄人敗了還可以繼續生存下去，如果他們敗了，等待他們的將是毫不留情的屠戮和屈辱的枷鎖。

  想到這裡，萬尼烏斯就忍不住嘆息一聲：「塞姆諾內斯人可能有十萬，甚至更多戰士。」

  「這我們知道。」對於萬尼烏斯的擔憂，卡狄人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往年他們是在練兵，這回不一樣——可咱們卡狄人這回也是動真格的——首領們已經派出信使，召回所有遊蕩者了。」

  所謂的遊蕩者，指的是那些離開了部族，到處遊蕩，尋找戰爭，磨練技藝的日耳曼人——在以強大步兵隊伍和個人武勇著稱的卡狄部族裡，這樣的戰士格外多——毫無疑問的，召回全部的遊蕩者，將對整個卡狄部族的實力起到一定程度的提升。

  但卡狄人那種態度，還是讓萬尼烏斯感到不安——人數上的劣勢是根本不可能彌補的，而塞姆諾內斯人也絕對不是什麼軟弱可欺的部族——萬尼烏斯完全看不出卡狄人獲勝的機會在哪裡。

  不過，考慮到眼前卡狄人這種自信滿滿的氣勢，萬尼烏斯知道自己即便勸阻什麼，對方也肯定完全聽不進去。

  所以他索性決定不再浪費口舌，而是轉向馬克曼尼人：「我恐怕你們的第一個對手會是羅馬人克拉蘇。」

  「你猜對了。」馬克曼尼人咧嘴一笑，「我們會對付他們的。」

  萬尼烏斯頓時無語了——也不知道馬克曼尼人哪來的信心——自己原本打算拉上誓約諸部的全部力量去和克拉蘇死磕的：「他們有十萬大軍！」

  「只有六萬。」馬克曼尼信使驕傲的回答，「咱們認識一些馬其頓人，打探了些消息，克拉蘇只有六萬人。而我們已經集合起了五萬人，足夠對付他們了。」

  以五萬日耳曼人戰勝六萬羅馬軍團？

  聽到這種話，萬尼烏斯苦笑了一下：「你們應該知道阿萊西亞之戰？」

  一群日耳曼人點頭之後，萬尼烏斯再次開口：「你們知道高盧人去了多少人嗎？在阿萊西亞城裡，有八萬高盧人被圍；而在阿萊西亞城外，則有二十五萬高盧大軍前來救援——但是結果呢？」…。

  日耳曼人都閉上嘴不回答——事實上，儘管日耳曼人對阿萊西亞之戰都聽到了一些風聲，但他們也很清楚經過了無數人的傳述之後，事情恐怕早不知道被傳成什麼模樣了。相比之下，閉上嘴聽眼前這個親自參與了阿萊西亞之戰的人講述，毫無疑問要靠譜得多。

  「二十五萬人，三次進攻，第三次的時候打了整整一個白天，也沒能擊敗羅馬人，到是叫羅馬人反過來漫山遍野的追殺。」雖然萬尼烏斯並沒有說謊，但卻省略了不少細節——而這就大大的誇大了羅馬人的戰力，讓大廳里的首領們，以及馬克曼尼的使節臉色難看起來。

  「至於被圍在裡面的八萬人……如果不是我趁著羅馬人追殺高盧人的時候突然衝出，打破了負責圍困那八萬人的幾千羅馬人的阻攔，他們恐怕這輩子都充不出來。」而這一句，雖然仍舊也是事實，卻也和實際情況不太一樣——畢竟，如果萬尼烏斯告訴日耳曼人們，當時的羅馬兵基本都已經精疲力盡了，那麼他的勝利就要大打折扣了。

  日耳曼諸多首領們不安的交換著眼神。

  日耳曼人的戰鬥力，雖然跟領袖的武勇和追隨者的戰技有關，但大多數情況下還是直接和人數相關的——但是，萬尼烏斯的話里所透露的信息卻是顯而易見的：八萬高盧人的戰鬥力，還不如他麾下這不到一萬人的戰士。

  這樣的水平，已經足以讓所有的首領感到緊張和興奮了。萬尼烏斯麾下軍隊的戰鬥力使首領們感到壓力。但考慮到萬尼烏斯一直以來的表現，首領們又禁不住開始對萬尼烏斯之前的提議重新感興趣起來。

  如果萬尼烏斯麾下一萬戰士能夠頂得上八萬高盧人，那麼當他麾下有兩萬、三萬，甚至五萬、十萬戰士的時候，又能頂得上多少人？也許，在萬尼烏斯的帶領下，徹底的征服高盧人，奪取那些溫暖和肥沃的土地，並不是什麼遙不可及的夢想？

  對於首領們的驚訝和小算盤，萬尼烏斯全不在意，仍只看著馬克曼尼使節：「而羅馬人，只有四萬人。和軟弱的高盧人想必，日耳曼戰士要傑出得多，我們就算一名日耳曼戰士相當於五名高盧戰士，馬克曼尼人能夠集結起五萬大軍，就相當於二十五萬高盧戰士——你覺得你們能夠戰勝六萬羅馬人？」

  這幾乎是對馬克曼尼人必然失敗的宣告。但馬克曼尼使節皺著眉頭，咬住嘴唇，遲疑了一會，終於露出了一絲狠辣：「我會把你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首領們——但是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試試自己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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