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脫（下）

  兩天來，這位喜怒無常的大酋長算是讓兩人吃足了苦頭。現在只要往他心口上刺上一劍，神不知鬼不覺，所有的屈辱傾刻間便會煙消雲散。蕭秋和理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兩人的神色一下子都變得有點古怪。

  「你在想什麼？」對視了片刻，理察嘆息道。

  「我只是奇怪。」蕭秋淡淡道：「你這個冷得象塊冰的傢伙，為什麼要用這麼熱切的眼光看我。」

  沉默地對視了片刻，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他奶奶的，也不知是我們倒霉，還是他走運，白白被他揍了好幾頓。」蕭秋不滿地嘟噥著，兩人再也不理會呼呼沉睡的邪勒，上馬向遠處走去。

  才走了幾步，猛然身後一聲巨雷似的咆哮，身下的坐騎嚇得一聲長嘶，幾乎把兩人掀下馬來。兩人吃驚地回頭，只見邪勒站在身後五六米遠的地方，一雙眼睛紅得象要滴出血來，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邪勒嘴裡呼出的酒氣都幾乎熏得讓兩人暈了過去。

  邪勒卻似乎沒有發現他們要逃走，他從地上抄起兩把重戟，扭頭看著另一個方向，嘴裡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含糊不清地吼道：「商隊來了，我聽見了！嗷——」

  

  蕭秋和理察微一愕然，很快發現了不對，忍不住同時在心裡叫了聲乖乖。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只見遠處兩個小小的黑點飛快地接近，片刻間，一陣陣擂鼓似的腳步聲咚咚地響了起來。

  兩人吃驚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酒果不但沒有讓邪勒醉倒，反而讓他的感覺更加靈敏。在兩人還沒有察覺有什麼不對的時候，邪勒居然先一步發現了阿里和昆達。

  「站住！」大酋長看到手拿銅錘的阿里，立即暴跳如雷：「不要跑，你這個骯髒的、粗鄙的穴居人，你死定了！」狂吼聲中，舞動著兩把重戟，張牙舞爪地向著阿里撲去。

  阿里和昆達驚訝地立定腳跟，看到酒氣熏人的邪勒撲來，阿里想也不想，兩把重錘立即直楞楞地掄了過去。

  「砰——」邪勒手裡的兩把重戟斷成了七八截，整個人倒飛而回，重重地撞在那顆鐵樹上，那上面要用刀砍才能摘下的酒果被硬生生被震下了四五個，咚咚地砸在他的頭上。

  蕭秋和理察嚇了一跳，邪勒的兵器和對方相差太遠，又憑著一身蠻力和對方硬碰硬。要是三兩錘被對阿里幹掉了，以兩人現在的狀態，只怕不是這兩個居穴人的對手。

  就在兩人大叫不妙的時候，連跌了七八個跟斗的邪勒渾若無事站起，忽然一把抱住身旁的鐵樹，一聲怒吼，只聽得忽喇喇一陣亂響，這棵上千斤的鐵樹竟然被他硬生生拔了出來。

  「你死定了！」邪勒象一個發瘋的潑婦，兩手舉著這根粗得離譜的「兵器」，嚎叫著沖向阿里，劈頭蓋臉地砸了下去。

  阿里一聲虎吼，兩手挺著銅錘迎上。被邪勒掄足了整整一個半圓的鐵樹，狠狠地砸在阿里的銅錘之上。

  「當——」

  這一聲金鐵交擊的聲音簡直地動山搖，地面一陣劇震，揚起了大片的塵土。蕭秋和理察身下的兩匹健馬一聲悲嘶，被這聲巨響震得站立不穩，軟軟地跪了下來。蕭秋、理察和昆達三人只覺耳中嗡嗡亂響，幾個人連忙遠遠地掠到了旁邊。

  邪勒和阿里同時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邪勒兩腳離地，被震得蹦了起來，而阿里的雙腳，深深地陷入了泥中。

  落到地面的邪勒一聲大吼，掄起了手中的鐵樹，再次沖了上去。

  一次，又一次！這兩個一身蠻力但同樣腦筋不太好使的傢伙就這樣對著幹上了，只聽到清脆刺耳的巨響一聲接一聲地響起，地上的塵土被震得高高揚起，塵瀰漫中，只見邪勒手中的鐵樹飛快地彎曲，阿里的銅錘也漸漸改變了形狀，變得象兩個扁扁的金瓜。

  醉倒在地上的地精被一聲聲交鐵交擊的巨響震得象一枚枚正被爆炒著的活蝦，但這幫傢伙硬是沒有醒來。至於那些可憐的坐騎，早已被震得四腳發軟，一一癱倒在地。

  蕭秋和理察遠遠地躲在一邊，這種強悍的打法，兩人簡直聞所未聞，吃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

  一會兒的功夫，阿里的腰部以下已深深地埋入了土中，兀自樂此不疲，怒吼著舉錘向上狂砸著。他一身神力並不遜於邪勒，可惜吃了身材矮小的虧，眼看著就要象一棵釘子似的硬生生被邪勒敲進了土裡。

  昆達看著形勢不妙，一聲長嘯，持劍向邪勒沖了過去。

  看得目瞪口呆蕭秋和理察被昆達一聲長嘯驚醒，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不約而同地轉身躍起，飛也似地向遠方掠去。這一場打鬥雖然精采，可是不抓緊這個機會逃跑，未免太傻了點。

  蕭秋和理察德頭也不回地狂奔，聽著身後的巨響漸漸變小，終於寂不可聞。兩人兀自未停，又飛奔了兩三個小時，眼看著天色黑了下來，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了腳步。

  以兩人的體力，原本就算不息不歇地跑上一整天，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適。可惜給大酋長當了兩天奴隸，不但被飽打了好幾頓，而且沒日沒夜地被邪勒實行疲勞轟炸，根本沒有過片刻的體息，兩人就算鐵人，這時也要累得夠創。

  扯風箱似地喘了一陣氣，蕭秋看了一眼理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名震蘭蒂斯大陸的殺手衣衫破碎，頭青臉腫，頭上滑稽的頭盔還歪向一邊，看起來狼狽到了極點。

  「笑什麼？你比我也好不到那裡去。」理察冷哼一聲，一把將頭盔甩得老遠。

  「理察，聽說殺手的追蹤術特別厲害，你看現在我們該往哪個方向走？」蕭秋也把頭盔丟到了一邊，這兩天來，多虧了頭上滑稽的頭盔，兩人才沒有被邪勒沉重的馬鞭敲得頭破血流，不過現在，它們總歸完成了它們的使命。

  「那個方向都不用去。」理察冷冷道：「以我們現在的體力，就算找到了他們，也只是給他們增加累贅，現在我們需要的只是休息。」理察說著，身影忽然漸漸地變淡，消失在夜色中。

  暗影結界？在多瑙荒原的時候，蕭秋曾發現被理察跟蹤，不過是根據自已敏銳無比的直覺。這時看到理察在他面前施展這種隱匿奇術，心裡不由暗暗稱奇。

  四處看了看，蕭秋找准一棵大樹，輕輕躍起，在枝葉中盤膝靜坐起來。

  時間無聲地流逝著。月色漸深，樹枝上面的蕭秋完成功行周天，從入靜中醒來。靜坐了四五個小時的他只覺神清氣爽，一身的功力已恢復了八九了。

  從樹枝之下一躍而下，蕭秋隨意活動了一下手足，低聲道：「出來！你不會打算睡到天亮？」他雖然不知道理察的具體位置，但獵豹一樣的感覺讓他知道理察就在附近。

  從黑暗中毫無預兆地一步邁出，理察古怪地看了一眼蕭秋。這個看起來只是武技高強的暗殺者，居然也通過冥想來恢復體力。理察暗暗奇怪，卻也懶得發問，淡淡道：「這邊來！」轉身向著夜色中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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