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青雲路 第一章 委任（上）

  清晨，我剛起床，洗了澡，颳了鬍子，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加拿大的天氣還是很冷的，尤其是在十月份的時候。我穿上了一件皮衣，皮鞋也擦得很亮。然後我站在鏡子面前自己端詳了一會兒自己，對鏡子裡的那個人很滿意，隨後我出門。

  西羅已經站在了門口，而這次和我從越南回來的那幫兄弟，全部都站在了外面。

  我們昨晚回到了修車場，今天上午，八爺要見我們。

  儘管沒有人吩咐，但是我們一幫人走出來的時候，除了西羅跟在我身邊，其他的七八個兄弟，都似乎已經習慣了一樣的走在我的後面，這樣的感覺讓我很有一種成就感，但是很快我就回過頭去看了他們一眼，笑罵道：「怎麼了？你們都睡覺睡得腿軟了麼？怎麼走得這麼慢？」

  我放慢腳步，隨意抬起手來扒在一個兄弟的肩膀上，同時輕輕捶了他一下。

  我知道，雖然我已經初步在這些人中建立了自己的威信，但是現在還不是我擺譜的時候。

  

  八爺今天依然沒有回修車場，而我們則上車，前往八爺的住所。

  開車的是一個年輕人，看上去有些緊張。這個年輕人我不認識，似乎是八爺家裡地——這讓我多少有些感慨。

  在泰格還活著的時候，這些事情都是泰格來做的。

  我感覺到一路上這個年輕人都忍不住偷偷看我，他地眼神里有種激動。手裡握著方向盤，身子繃得筆直，顯然很緊張。

  「怎麼了？」我笑了笑。

  「小五……哦不，我是說，小五哥！」他立刻興奮開口：「我聽了很多你的事情……我……我很崇拜你。」

  我笑了一下，從後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開車。」

  「放心！」年輕人似乎非常激動：「我看過你那天幹掉沙亮的場面……你很棒！」

  我笑了一下，從倒視鏡里看著他的眼睛，一秒鐘之後，我確定了這是一個單純地年輕人，他的眼神里只有很單純的尊敬，還有一些衝動。

  於是我開口問道：「你是一直跟在八爺身邊的麼？我好像沒見過你。」

  「嗯。」年輕人點了點頭，他想了想：「我是一直待在八爺身邊照顧他老人家的。原來泰格哥是我們的老大，只可惜……」他眼神里流露出一絲黯然。

  我沒說話，只是嘆了口氣。

  公開宣布的消息是：泰格為了執行任務，死在了越南。

  這是對外的公開說法，而現在唯一知道真相的，就只有我，還有西羅。

  當然，也有八爺自己。

  看著年輕人眼神里地黯然，我忽然低聲道：「跟在八爺身邊，感覺怎麼樣？」

  「挺好。」他笑了笑，但隨後有些無奈：「但我還是想出來做事……最好能跟在你身邊！你是做大事情的！」他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於激動了，稍微收斂了一下語氣，低聲道：「我們很多兄弟都很尊敬你的。」

  「當然！」我身邊的一個兄弟很驕傲的大聲道：「那個沙虎，那個雙花紅棍，這些年來，不知道打殘了多少高手……結果在台子上，三下兩面，就被我們小五哥幹掉了！哼哼！！」

  我搖了搖頭，笑了一下。只是看了前面開車地這個小伙子一眼：「你叫什麼？」

  「朋友都喊我小豬。」他笑道，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我能睡能吃……」

  我點了點頭：「想跟我做事，將來說不定有機會的。」

  八爺居住的地方有好幾個，他通常不會在同一個地方連續住很長時間。這樣也是為了確保安全。

  我們一路坐車來到了碼頭，然後在碼頭上，我看見了八爺的那條遊船停在碼頭邊上，白色的油漆成色很新。

  這是一條標準的豪華遊艇，和越南的那種破舊爛船不能同日而語了。

  我們一行人上了船，我看見船上還有四五個船員，都是年輕人，每個人都一臉幹練的表情，動作很敏捷。

  看來，八爺身邊還是留了一些不錯地手下啊！

  八爺穿著一件睡袍，他就坐在遊艇的上層甲板上，吹著海風，坐在一張椅子上。

  他的面前放著一張餐桌，上面是他的早餐。那是一塊拷得八分熟的小牛腰肉，還有一杯牛奶，外加小半塊蜜瓜。

  八爺手裡拿著一把餐刀，正在專心的割肉。我們來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只是用很平靜的語氣說了一句：「坐。」

  我感覺，八爺似乎瘦了一些。

  他輕輕的切割盤子裡地牛腰肉，頭並不抬，旁邊立刻有船員搬來了幾張椅子，我當先坐了下來，身邊的其他兄弟猶豫了一下。只有西羅

  坐在了我身邊，而其他的兄弟，都很自覺的站在了我的身後……

  我察覺到，八爺的眼神里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不過他很好的掩飾住了。

  八爺終於抬起頭來，把最後一塊牛腰肉放進嘴裡，充分咀嚼之後咽下，又喝了一口牛奶，這才嘆了口氣，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我們，笑道：「抱歉，人老了，總要懂得一些養身之道……吃飯的時候，我是不喜歡說話的，那樣會影響消化。」

  隨即，他揮了揮手，立刻有船員過來把他面前地鏟具拿了下去。八爺靠在椅子上，眼睛在我們這些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我的身上：「越南怎麼樣？」

  「還好，事情都辦完了。」我穩穩地回答。

  「嗯，我知道。」八爺笑了一下，「我已經見過洪大了……這次你地事情辦的很好。效果也出乎我的意料……不過，你為什麼逗留在了越南沒回來？」

  我笑了一下。

  我逗留越南是因為泰格手下的那個女殺手，但是說出那個女殺手，必然就要扯到泰格是叛徒這件事情上來。泰格的叛徒身份，在組織內部是秘密的，不能對外公布，否則會打擊兄弟們地士氣。

  所以我開始就想好了藉口：「我在機場遇到就個越南幫的人，但是情況緊急，我沒法上飛機了，只能跑了出來。」。

  「嗯。」八爺也沒有追問，他沉默了會兒，看著一旁的大海，輕輕嘆里口氣，低聲道：「只是可惜了泰格……」

  我察覺到，身邊的人都露出了惋惜和黯然的表情，連八爺身邊的那些船員都是如此。

  八爺在出神……。我看見他的眼神里似乎也有一絲複雜的目光閃過。

  我想，儘管泰格的死和八爺有關係，但是在這種時候，他也難免會想起當年泰格對他的好。

  人，都是如此的。

  「好了，這些年，不少老兄弟都去了。」八爺語氣有些索然：「現在泰格一走，我身邊又少了一個能幫我分憂的人……還有就是修車場的事情……唉！」

  氣憤有些沉悶了。

  八爺揉了揉自己的臉價，然後笑了一下：「人老了，有地時候就會有些感慨太多。」他隨即精神一振，「好了，你們大家在越南辛苦了，尤其是西羅和小五。你們兩人這次把事情辦的很好。咱們這裡，做事情都是賞罰分明，你們立了功，自然會得到獎勵的。」他笑著從身邊的船員手裡拿過一把電子車鑰匙扔給我。

  我一把接住，就聽見八爺笑道：「小五，這輛車就送你了。你一定會喜歡的。」

  「謝謝八爺！」我很尊敬的語氣。

  「還有西羅……」八爺想了想，「你們去越南之前，我做的安排是，等你們回來之後，我打算把沙虎死後留下的地盤交給泰格處理。而你去給他當助手……現在麼……泰格死了……你……你畢竟太年輕了，我擔心你一個人罩不住那塊地盤。這樣，那塊地盤，你和小五兩人一起把它扛起來。有什麼事情，你們兩人自己商量著做主，一些小事情，就不用和我匯報了。」

  我看了西羅一眼，發現他也在看我。西羅地眼神里明顯有些意外和驚訝。然後我們一頭：「是。」

  我心裡卻有了一絲警惕……

  八爺這麼安排是什麼用意？

  我和西羅商量著做主……可是他卻沒有說明，到底誰當老大，誰當老二。

  任何一個地盤上，總不可能同時有兩個老大？這不符合規矩！兩人意見不同的時候，聽誰的？

  難道他想……

  我皺眉，難道八爺是想故意讓我們兩人互相牽制？

  「還有修車場的事情……」八爺的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了幾下。我知道，每次當他做出重大決定的時候，這是他的習慣動作。

  修車場……

  修車場裡一直是泰格負責的，現在泰格死了，而我現在在兄弟們中的聲望如日中天，他會把修車場交給我打理麼？

  我心裡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