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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乘龍快婿(上)

2024-11-18 01:47:20 作者: 樹下野狐

  第196章 乘龍快婿(上)

  此言一出,又如巨石擊湖,激起千層大浪。剎那之間,各族貴侯無不訝異變色, 失聲低呼。

  拓拔野大吃一驚,心道:「怎地從未聽他提起此事?難道竟是昨日我走後之事?」眼見黃土大殿中群雄茫然相覷,武羅仙子等人蹙眉不語,即便白帝、西王母的眼神也有些迷惘疑惑,心中一動,登時恍然。姬遠玄必是不滿水妖咄咄相逼,情急之下, 才想出這麼一個不得已的法子。

  心道:「姬兄弟年少英雄, 頗有王者之風, 對纖纖似乎又頗有情意。倘若纖纖當真嫁了給他,也是一件美事。況且如此一來,四族聯盟便更加鞏固親密了。」想到此處,忍不住微微一笑。

  白帝與西王母對望一眼,咳嗽一聲,微笑道:「是了,姬公子昨日的確曾提及此事,只是當時寡人與王母都忙著準備蟠桃大會,一時無暇思忖。」

  纖纖低咦一聲,身子微顫,飛快地瞥了姬遠玄一眼,俏臉瞬間飛紅。

  八合大殿一片嘈雜喧譁,均覺枝節橫生,波瀾將起, 不少人笑嘻嘻地等著看熱鬧。水族眾貴侯雖對十四郎無甚好感,但並非胡塗之輩, 知道一旦土族與金族聯姻,事態則大大不妙,當下議論紛紛,面露警戒之色。

  十四郎驚怒交集,正要說話,卻被天吳傳音制止。

  天吳嘿然道:「西陵公主美貌絕倫,蘭心慧質,難怪姬公子對她如此傾心。只是金水相生,自然之道。燭公子與公主實乃天作之合,若能順天應勢,同結百年,必定天地同慶,風調雨順,一掃當下大荒頹亂之氣。我們又何必逆天行事?」語中要挾之意了了分明,金族群英眉頭大皺,極是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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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遠玄朗聲道:「白帝陛下,王母娘娘,自然之道在於順其自然。天下萬物,五行相生,又豈只局限於金水?男女之禮,在乎心心相印。相知相喜,才能水乳交融、陰陽調和。這與天時何干?與運勢何干?不顧男女之禮、自然之道,動輒以天時運勢壓人,才是逆天行事……」他侃侃而談,悅耳動聽,眾人都如清泉漱耳,心曠神怡。

  姬遠玄道:「姬遠玄雖無德無能,不知什麼天地運勢,卻對公主情真意切,知道如何竭心盡力地讓公主過得幸福、太平……」

  成猴子拍掌喝彩道:「說得好,說得妙,說得爛泥蛤蟆別別跳。」眾人知他挖苦十四郎,均覺莞爾,心道:「比起姬公子這人中龍鳳,十四郎當真便如同一隻癩蛤蟆,惡俗不堪。若換了是我,自然選姬遠玄,不會選這跋扈輕狂的小子。」

  姬遠玄踱步而出,朝著白金大殿彎腰行一大禮,恭聲說道:「姬遠玄再次拜請白帝、王母,望將西陵公主下嫁遠玄。姬遠玄此生此世當視她如珍寶,呵護寵愛,不離不棄。」聲音洪亮,清清楚楚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纖纖聽得嬌羞益甚,臉頰更紅,但嘴角卻忍不住泛起得意而歡喜的笑容,笑吟吟地朝拓拔野瞟去。畢竟當著天下英雄面前,得到當今大荒的聲名昭著的黃帝少子的青睞與示愛,總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何況這幾日的相處,使得她對這俊朗少年也增生了一份由衷的好感。

  八殿哄然,許多貴侯少女聞言又是感動,又是妒羨。姬遠玄溫儒俊雅,談笑間寥寥數語,便暗暗扭轉局勢,搶盡風頭,令天下英雄無不刮目。

  六侯爺拍腿嘆道:「這小子綿里藏針,舌鋒比你還要毒辣。最要命的是溫柔多情、皮厚嘴薄,果然是天生的女人獵手,拓拔磁石,你我都被比下去啦。」

  拓拔野微笑不語,心道:「姬兄弟這一戰贏得輕鬆漂亮,天下人心都站到他這邊來了。妙極妙極。」大感輕鬆。

  水族群英面色古怪,一面對天吳父子碰得灰頭土臉頗感幸災樂禍,一面又對姬遠玄大放異彩頗感惱恨。惟有烏絲蘭瑪碧眼微眯,紫唇勾翹,笑吟吟地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天吳雙眸在黑木面具之後閃動精光,微笑道:「姬公子能言善辯,果然是虎父無犬子,佩服佩服。可惜黃帝英年早逝,不能親自為姬公子提親,真真令人扼腕。」

  姬遠玄面色陡變,周身僵直,掩不住悲怒憤郁之色。

  拓拔野大怒,心道:「這老賊忒也可恨!故意點破姬兄弟喪父,沒有強大靠山,想要藉此增加十四郎的勝算。身為水族大神,行事卻如此狹隘卑劣,實在令人不齒。」

  天吳惺惺作態地嘆息幾聲,轉身道:「白帝、王母,燭真神特令天吳帶來兩箱薄禮,聊作聘金。」

  十二名黑衣大漢彎腰將沉香木櫃打開,萬千絢光沖天破舞,繚繞如虹,殿內寒氣大作。眾人失聲驚呼道:「落虹玄冰鐵!」

  兩個巨大的沉香木櫃中,一個裝滿了各種極至珍稀的寶石貴玉,絢光耀射;另一個則裝了一整塊巨大的青黑色鐵石,彩芒隱隱流動,寒氣襲人,正是北海玄冰鐵中最為上等的落虹玄冰鐵。

  落虹玄冰鐵深埋北海海底,難得一見,相傳為上古海龍凶獸屍骨所化,水族數百年來也不過掘得九百六十斤而已。其質剛韌無雙,乃是煉製神兵利器的絕佳材料,是大荒群雄夢寐以求之物。

  這塊落虹玄冰鐵完整純淨,足足有八百斤重,實是天下至寶。水族將之作為聘禮,可謂貴重之極。

  天吳朗聲道:「燭真神說,白帝想制良琴,始終不得佳木;倘若白帝願將公主許配燭公子,他便將這落虹玄冰鐵作為聘禮送與白帝,或許可製成天下第一名琴。」

  少昊笑道:「倘若陛下不肯呢?」

  天吳嘿然道:「倘若果真如此,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燭真神新近喪子,又不能與貴族聯姻,一定失望得很。我也只能將這落虹玄冰鐵帶回北海,煉製兵器,或許他日能派上用場。」威脅之意更是赤裸裸不加掩飾。

  金族群豪大怒,紛紛頓住言止,冷冷地望著他。陸吾笑道:「那倒的確可惜得很。不過崑崙山上的上佳鐵石數不勝數,陛下想要制琴或是煉兵,倒也不愁沒有來歷。水伯只管放心。」

  八合大殿中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海外小國貴侯大是驚恐,屏息四望。

  烏絲蘭瑪微微一笑,柔聲道:「大家說了這麼久,也不知白帝和王母究竟什麼意思呢。」碧眼秋波似笑非笑地凝視著西王母。

  西王母淡淡道:「燭真神如此美意,我們豈敢推拒?」

  眾人哄然,卻聽她話鋒一轉,又道:「只是姬公子少年英雄,天下讚譽,也是第一等的人才。昨日又提親在先,若是此刻拒絕他,未免太過不近人情。這可真是讓人為難呢。」

  不知是誰尖聲叫道:「那還不好辦?只需開口問問西陵公主,她喜歡誰,便嫁給誰唄!」

  眾人轟然稱好,只有水族中人臉色大轉難看。十四郎高瘦囂狂,與俊朗謙恭的姬遠玄相比實在差距太遠,西陵公主芳心誰屬,那還用說麼?

  天吳淡然道:「自古兒女婚姻,全系父母之命。這等大事,又豈能讓兒女做主?」

  拓拔野哈哈笑道:「不能讓兒女做主,難道還能讓外人做主麼?白帝家事,干卿何事?你又何必指手畫腳,操這份閒心?」他對天吳厭憎之極,見他跋扈,忍不住出言相譏。

  天吳霍然一震,猛地回過頭來。黑木面具後的雙眼緊緊盯著拓拔野,精光爆閃,淡淡道:「我道是誰,原來是當年偽造神帝聖旨、冒充使者的小賊。想不到今日搖身一變,竟成了龍族太子、座上貴賓。真是可喜可賀。」

  龍族群雄紛紛怒罵,拓拔野伸手制止,微笑道:「這有什麼奇怪?在你這等竊國竊侯的卑鄙小人眼中,天下誰人不是盜賊?我倒有些奇怪哩,原以為你不過會殺人放火,屠戮婦孺,沒想到最擅長的還是溜須拍馬,寡廉鮮恥。一不小心連親生兒子都賣給別人了。如此廢物都能賣出價錢,真是可喜可賀。」

  纖纖聽得大快,「撲哧」一聲笑將起來,春花嫣然,俏麗奪目。這一笑更將她對十四郎父子的厭憎表現無餘。土族群雄無不大喜。

  水伯天吳雖為大荒十神之一,武功法術深不可測,但為人陰沉冷酷,好耍陰謀,水族中人對他也頗為厭懼,此刻聽拓拔野如此嘲罵,非但不出聲喝止,反而暗自拍手稱快。

  天吳畢竟是神位人物,不能與後輩小子糾纏不清,當下哼了一聲,只當沒有聽見。十四郎怒視著拓拔野,雙眼恨火欲噴。

  白帝溫言道:「纖纖,燭公子與姬公子同時提親,不知你意下如何?」眾人一凜,紛紛凝神觀望。

  纖纖雙頰嫣紅,眉睫低垂,指尖輕輕地纏繞著頸前的星石項鍊,秋波流轉,瞥了拓拔野一眼,突然眼眶一紅,傷心淒絕,咬牙道:「我誰也不嫁!」

  眾人譁然,原以為她必定選擇姬遠玄,想不到竟出此言。心下均想:「定是姑娘家害羞,不好意思當庭作出選擇。」群仙宮中氣氛登時有些尷尬。土族豪貴面面相覷,頗為失望,姬遠玄雖微笑不語,卻也掩不住失落之色。

  六侯爺捅了捅拓拔野,低聲嘆道:「小妮子還是喜歡著你呢。嘿嘿,姬小子終究比不過拓拔磁石。」

  拓拔野微微一震,想起剛才她那電光一瞥,溫柔悽惻,傷心甜蜜,說不盡的千般哀怨,萬種纏綿,令他悚然心驚。經歷了這麼多是是非非、坎坎坷坷,她對他的柔情竟似更深更韌,絲毫難以撼動、改變。

  心中酸苦,微帶一絲甜意,正要舉杯飲酒,卻撞見姑射仙子澄澈的目光,溫柔、淡雅、親密,又帶著淡淡的捉狹之意,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思所想。拓拔野臉上一紅,微笑著朝她遙遙舉杯。

  她雙頰亦是一紅,似乎生怕被別人瞧見,立時別開頭去。但睫毛顫動,似乎仍在偷偷地注視著他,嘴角笑意淡淡地漾開來。

  拓拔野心中大跳,登時將憂慮拋飛到九霄雲外。想起昨夜那一吻的銷魂滋味,情火如熾,恨不能將她重新擁入懷中,恣意愛憐。

  正自胡思亂想,卻聽烏絲蘭瑪柔聲道:「這可難辦得緊啦,原來西陵公主兩個都不喜歡呢。不過今日蟠桃大會,天下英雄畢集,這幾千男兒中,總有一個能入得了公主慧眼罷?」

  話音方落,青木大殿中,突然有一個清瘦英挺的碧衣男子大步而出,高聲道:「木族黑白島黑白郎君杜嵐,對西陵公主一見傾慕,如蒙公主垂青,死而無憾!」群雄轟然,嘩聲大作。

  拓拔野曾聽蚩尤說過,距離蜃樓城三百海里的南面,有一大島,黑石白沙,故名黑白島。島主黑白郎君杜嵐,乃是木族世襲貴侯,祖上杜千秋乃是木族六百年前的大長老,赫赫有名。

  杜嵐年不過三十,孤高自傲,與族中顯貴極少往來,乃是木族中一個頗為神秘的高手。每日在島上聽琴調曲,弄月吟風,極是風雅。自創 「忍術」,能遁天入地,變化無形,還可摘葉傷人,聚水為兵。

  雖然他很少與人動手,但寥寥幾次決鬥,三招擊殺東海虎梟,一葉擊敗流火七風,卻已足以威懾群雄。當年以喬羽在東海的威名,亦不敢冒進黑白島海域。想不到今日他竟不顧 「燭鼓之」,擅自向纖纖提親。

  白帝、西王母還未回答,又有一個魁梧英武的紅衣男子從赤火大殿風風火火地大步衝出,高聲叫道:「俺是南焱城龍石,喜歡纖纖公主,希望白帝、王母給俺一個機會!」

  眾人喧然,轉眼之間,又有十幾人離席快步奔出,大聲自報門庭,加入提親之爭。每一個人都是五族中聲名顯赫的貴侯王族,其中又以木族華莛城城主無相、火族名門世家公子紫無憂、木族大將軍刀楓、火族「不死神鵬」狄朋最為有名。

  纖纖嬌美俏麗,早令八殿中的許多男子怦然心動,兼之又是金族公主,地位超然,更增添了萬二魅力。若能在蟠桃會上贏得美人芳心,成為金族駙馬,實是風光無限,更可憑藉金族的強力支持,一躍成為大荒最有影響力的人物之一。這等誘惑有誰可擋?

  起初,眾人見 「燭鼓之」提親,都大感懊惱沮喪,忌憚燭龍,不敢橫刀奪愛;但西陵公主既已拒絕,他們登時見獵心喜,再不肯錯失良機。

  眼見提親之人越來越多,八合大殿喧喧如沸,不少好事者更是乘機大肆起鬨。

  柳浪大呼糟糕,嘆道:「倘若只有姬遠玄和那小賊提親,纖纖公主一口回絕,倒也讓他們無話可說。眼下這麼多人跑出來湊熱鬧,勢成騎虎,可讓白帝、王母難辦得很了。稍有不慎,只怕要落人話柄,水妖更會乘機挑撥添亂。」

  六侯爺點頭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烏絲蘭瑪惟恐天下不亂,其心可誅。」瞟了一眼烏絲蘭瑪,吞了口口水,壓低嗓子道:「不過這婆娘一把年紀,倒依舊水嫩得很,瞧在美人情面,侯爺我就不追究了。」

  拓拔野苦笑,無心與他玩笑,心想:「以纖纖的性子,只怕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是斷然拒絕。倘若如此,這蟠桃會多半要不歡而散了。」

  這時,八殿環廊上已經昂然站了十八名各族貴侯,朝著金族大殿行禮,只等白帝回話,彼此之間更是乜斜冷視,不加理睬。烏絲蘭瑪、烈碧光晟、句芒等人盡皆含笑觀望。

  白帝與西王母低語數句,起身道:「多謝各位垂青。諸位都是天下英雄翹楚,說句心底話,寡人恨不能有十八個女兒,一齊嫁給列位。」眾人齊齊笑了起來,緊張氣氛稍有緩解。

  白帝頓了頓,又道:「只是此關小女終身大事,自當尊重其意……」話音未落,纖纖便冷冷地說道:「我說過啦,誰也不嫁!」

  眾人哄然,那十八人面色大為難看,頗有自取其辱的尷尬之感。有人陰陽怪氣道:「西陵公主這是在戲耍天下英雄嗎?還是想當聖女,終身不嫁?」

  纖纖大怒,冷笑道:「我當不當聖女關你何事?他們來提親,難道我便非要應承麼?真真可笑!」西王母柳眉倒豎,喝道:「胡鬧!哪有如此不識體統!沒的讓天下人恥笑!」

  纖纖渾身一顫,滿腔委屈、傷心一齊湧上心頭。突然覺得母親如此陌生、冷酷,又想起拓拔野與姑射仙子親密無間的神態,心底登時說不出的悽苦、悲涼、孤單,眼眶一紅,晶瑩淚珠奪眶湧出。

  拓拔野心中一震,極是難過,當即便想如從前那般,將她緊緊抱住,溫柔撫慰。

  滿殿肅然,眾人見西王母震怒,訓斥公主,都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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