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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寒荒暗夜(上)

2024-11-18 01:45:27 作者: 樹下野狐

  第140章 寒荒暗夜(上)

  黑雲離散,群鳥驚飛。

  太陽烏歡鳴振翅,宛如七團烈火,從漫天烏雲與飛獸之中破舞而出。蚩尤渾身鮮血, 手中苗刀碧血斑斑,懷抱昏迷的纖纖,仿佛從地獄歸來的天神。睜目怒吼,如驚雷霹靂,周圍眾飛獸無不驚惶辟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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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既驚且奇,先前見他尾追血蝙蝠而去, 心中都篤定凶多吉少,不料他竟能從那妖獸爪中將纖纖救回, 俱大出意料之外。四下探望, 並不見血蝙蝠蹤影,難道竟被這少年所殺了嗎?心中更是大為震動。

  兩隻太陽烏嗷嗷怪叫,如炎風炙浪,率先沖入英招、江疑周側的鳥獸群中,巨翼橫拍,將眾鳥獸頃刻驅散。

  檮杌大怒,狂吼高躍,猛撲太陽烏。紅影撲扇,銀光跳動,轉瞬間殺到一處。那檮杌極是凶狂,以兩隻太陽烏竟亦不能將其奈何。眾太陽烏嗷嗷亂叫,撲將下來,一齊圍攻,方才將它硬生生迫退。

  蚩尤大吼聲中, 御鳥電衝,直撲檮杌。苗刀碧光電舞,猛劈妖獸頭顱。妖獸被眾太陽烏所困, 發力不得,大怒之下甩頭咆哮,巨頭倏地急劇膨脹,周身白毛蓬然怒綻,紅舌跳躍,一道圓形白光迸爆怒舞,激撞在苗刀青光上。

  轟然巨響,白光波碎裂散,碧綠色的刀芒以雷霆之勢繼續怒斬而下!

  檮杌驚吼聲中,巨尾悍然橫掃,銀光如電,又是一聲爆響,強光耀眼。狂風怒舞,一串血珠悠然飛灑,半截銀毛斷尾飄搖拋落。

  太陽烏怪叫震飛,沖天盤旋。

  那檮杌昂首立身,發出一聲悽惻狂怒的悲吼,急速奔躍,突然高高躍出山崖,在蒼茫迷霧之中划過一道淡淡的弧線,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那聲悲吼回音猶在,於群山之間裊裊迴旋。

  眾人瞧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想不到寒荒七獸中如此凶狂的檮杌,竟被這凶神惡煞似的少年一刀斬斷巨尾,逼得躍入山壑崖底!

  半晌,殿中眾人才爆發出雷鳴似的歡呼聲。只有那女丑面罩寒霜,冷艷的雙眼中又是憤怒又是恐懼。

  其實以蚩尤當下之力,決計不能將檮杌一刀殺傷逼退,只是那妖獸與江疑、英招兩大仙級高手激戰良久,業已損耗極大;又被太陽烏逼迫糾纏,不能盡發凶威,倉促間被他這麼全力怒斬,登時敗退。

  滾滾黑雲如海浪奔涌,琴聲更急,漸轉悽厲高亢,節節輾轉,高攀而上。空中萬獸隨著那琴聲層迭交錯,如同巨濤一般一浪高過一浪,在空中形成滾滾攀升的黑色浪頭。

  琴聲折轉到至高處,突然急促崩散,滔滔而下。萬獸轟然崩塌,洶洶俯衝,排山倒海直撲而下。

  蚩尤縱聲呼嘯,御鳥拎起江疑與英招,閃電似的沖入大殿之中。倪長老吁了一口長氣,叫道:「關門!」眾人哄然領命,將厚重的青銅殿門迅速關閉。

  大門方甫閉攏,「嗵嗵」爆響,無數飛獸發狂似的撞擊而來,前赴後繼,似要將青銅門撞破方才罷休。殿頂、四壁亦「篤篤」激響,密集嘈雜,令人心煩意亂。眾衛士劍拔弩張,死守四壁窗口。

  萬千飛獸怪叫怒吼,洶湧擠入,登時被恭候已久的箭雨戈林紛紛擊殺,片刻間,窗口內外便堆積了厚厚的屍體。

  如此對峙了一陣,眾飛獸那風狂雨驟的攻勢才逐漸減退下來。但依舊黑壓壓地盤旋在南峰上空,隨著琴聲節奏,時而發動猛烈攻擊。殿中眾衛士始終凝神戒備,不敢有絲毫大意。

  蚩尤充耳不聞,盤膝坐在殿中為纖纖疏導真氣。眾太陽烏在他身側昂首睥睨,扇動巨翅,交錯闊步。此時眾人對他頗有敬畏之心,見他面色凝重,都不敢上前,遠遠觀望。

  過了片刻,見纖纖無恙,蚩尤面色稍緩,吐了一口長氣,站起身來,轉而查看拔祀漢、英招、寒荒國主、芙麗葉公主等人傷勢,一一以「春葉訣」癒合傷口,疏導真氣。

  再過片刻,拔祀漢第一個醒轉,大叫一聲,跳將起來,笑道:「蚩尤兄弟,多謝了!」眾衛士對他頗有好感,見他並無大礙,都是大喜。

  天箭冰冷的臉上閃過歡喜的神色,大步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又轉身對著蚩尤驀一行禮,道:「謝!」他冷漠緘言,相識數日,這竟是蚩尤聽他所說的第一句話,可惜只有一個字。

  突見纖纖蜷起身子,低吟一聲,猛地坐起身來,尖聲叫道:「血蝙蝠!又是那隻血蝙蝠!」花容失色,聲音驚惶恐懼,轉頭四顧,才發覺自己乃是在大殿之中,眾人正驚詫望來。

  她撞見蚩尤那極是關切的眼光,想起適才為他所救,神色稍定,蒼白的臉頰泛起一絲紅暈,對著蚩尤嫣然一笑道:「蚩尤大哥,虧得你來得及時,要不然我就見不著你啦。」

  蚩尤臉上燒燙,微覺忸怩,嘿然道:「可惜讓那妖獸逃了。」他駕御太陽烏在黑雲中直追出數十里,方才攔截住那血蝙蝠,浴血奮戰,重傷那妖獸,將她救下。心想:「倘若你有些須閃失,我上天入地也要將那蝙蝠剁成肉醬。」但這些話根本不敢說出口來。

  念頭未已,心中突然一陣蟲噬刀絞似的劇痛,繼而仿佛聽到一個女子淡淡的冷笑,陡然大凜,四下掃望,隱隱約約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一時卻又說不分明。

  卻聽纖纖蹙眉道:「也不知拓拔大哥遇見這些鳥獸沒有?抓著蠻蠻鳥了麼?」拔祀漢笑道:「拓拔兄弟神功蓋世,這些鳥獸遇見他多半也要溜之大吉。」纖纖嫣然道:「那倒也是。」眼波流轉,仍有擔憂之色。

  此時芙麗葉公主也已醒轉,見父王昏迷不醒,心下焦慮悲苦。但她性子外柔內剛,知道眼下形勢危急,群龍無首,自己身為公主,決計不能失態慌張。當下不動聲色,鎮定自若地與諸長老低談,計議脫身之計。眾人見她鎮靜若此,不由暗自敬佩。

  蚩尤則與拔祀漢、天箭及眾衛士並肩而戰,阻擊前赴後繼、紛涌而來的萬千鳥獸。寒荒衛士士氣大振,高唱戰歌,同心協力,原先殘留的慌亂懼怯也漸漸煙消雲散。

  殿中諸貴侯慌亂的神色也稍稍安定,但見女丑女戚冷笑不語,滿臉不以為然,他們心中又不免直犯嘀咕。倘若傳言當真,這些凶獸是寒荒大神以冰甲龍筋箏喚來懲罰八族的,他們這般抵抗豈不是更加觸怒寒荒大神麼?

  迷霧中,群峰之間的飛索急劇搖盪,無數寒荒衛士從其他諸峰趕來救援。萬千飛獸凶禽桀桀怪叫著俯衝撲擊飛索懸車,慘叫迭起,無數人影紛紛跌落茫茫白霧之中。

  而西側山崖,千餘名衛士正沿著棧道向南峰大殿沖涌而來,齊聲高歌,或張弓怒射,或執盾橫戈,突破惡鳥飛獸的重圍,欲與死死相守大殿的衛士會合。

  苦戰片刻,南峰上也不知堆積了多少鳥獸、衛士的屍體,血流成河,迤儷其間。山風狂舞,滿是濃重的血腥之氣,令人聞之欲嘔。

  琴聲突然復轉幽淡,似有似無,裊裊飄忽。萬千鳥獸嘶吼怪叫,轟然沖天而起,環繞南峰盤旋飛舞了片刻,齊齊向南面天空飛去。

  一番激戰之後,這些恐怖的飛獸終於撤散了。

  眾人大喜,齊聲歡呼。大殿銅門大開,援兵紛紛圍守殿外。忽聽一人叫道:「那是什麼?」

  眾人扭頭望去,只見茫茫夜霧中,那萬千鳥獸閃著淡淡的妖異的藍光,盤旋交錯,組成一種奇怪的陣勢,凝神細辨,竟是一行古怪的文字;既而又徐徐變幻陣形,組成另外一組文字,如此反覆,周而復始。

  女丑、女戚驀地低聲驚呼,花容慘澹。諸長老中也有幾位年長者失聲變色,紛紛拜倒。

  眾人驚詫,心中隱隱覺得不妙,雖不明白所以,也惟有隨之拜倒。只有蚩尤、纖纖站立如故,那少昊則醉醺醺地指著鳥獸哈哈大笑。

  過了片刻,字陣崩散,數以萬計的鳥獸重新織成巨大的黑幕,掠過夜空,漸漸隱入迷霧之中。轟雷似的怪吼鳴啼逐漸遠去,終於淡不可聞。

  芙麗葉公主蹙眉道:「倪長老,那文字究竟是什麼?」倪長老滿臉恐懼,沉聲道:「公主殿下,那……那是寒荒上古文字!說的是……說的是……」聲音顫抖,竟然說不出話來。

  「既然倪長老不敢說,那便由我來說罷。」女丑徐徐起身,冰寒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冷冷道:「這些字是寒荒大神通過鳥獸傳達給我們的神諭!」

  眾人哄然,隨即鴉雀無聲,伏地聆聽。女丑道:「寒荒大神震怒了。因為他的子孫已經忘記了當年寒荒八族在西荒寒漠上立下的八百虎盟約!」

  蚩尤心中一動,突然記起昔年聽段狂人所說的大荒掌故。自古以來,寒荒便是荒涼險惡之地,八族先祖在窮山惡水之中頑強生存,磨練出剽悍勇猛、自由團結的精神。

  一千多年前,八族族長在西荒寒漠以八百隻西荒惡虎的頭顱和鮮血,立下萬世盟約,永遠團結如兄弟,自立自由,做寒荒的主人。因此被稱為「八百虎盟」。

  千年來,八族便是以這盟約緊緊團結,共同對抗外族,即便是強大如金族,也始終無法令之臣服。一直到三十年前,白帝白招拒以赤誠之心,化解金族與八族的恩怨,友好共處,方才使得八族心悅誠服地歸附金族。

  眾人凜然,心道:「難道寒荒大神當真是要我們撕毀西皇之盟,反抗金族,重新謀求獨立麼?」寒荒八族素講信義,當年八族族長一諾千金,與白帝化干戈為玉帛,臣服金族,乃是鐵板釘釘之事。

  三十年來雙方雖偶有摩擦,但總算相安無事。何況白帝素以神帝所授的「無為大治」為安邦之策,給予八族極大的自由與自立,遇災年天難,也每每供給八族諸多食糧,頗得民心。倘若要突然撕毀盟約,公然造反,於情於理都頗為不合,因此心下都大覺為難。

  見眾人面面相覷,均有難色,女丑目中閃過憤怒的神色,冷冷地道:「寒荒大神的神諭已經明示了,如果寒荒八族忘記了先輩的祖訓,甘願做失去尊嚴和自由的奴隸,他將讓密山的大水沖卷大地,喚醒寒荒所有的妖魔凶靈,將八族徹底毀滅!」

  眾人大駭,望了望那醉醺醺的少昊,又紛紛望向倪長老等人。芙麗葉公主緩緩道:「神女明鑑,倘若這些妖魔凶獸是大神派遣的,為何又會擄掠八族的童女?」眾人一凜,卻聽女丑冷笑道:「倪長老,你說罷。」

  倪長老沉聲道:「神諭中提及,要化解眼前大劫,除了遵從『八百虎盟』之外,八族必須以九百九十九個臘月出生的童女為祭品,在密山祭祀寒荒大神的神靈。」

  眾人紛紛驚咦,女丑冷冰冰地瞥了蚩尤一眼,道:「現下你們都知道了罷?寒荒大神讓羅羅神鳥進獻祭品,卻被一些心懷叵測的不祥之人阻止,震怒之下,才會御使萬千神獸到此,發出神諭警告。」

  蚩尤聽她這般說來,自己幾人反倒成了有意冒犯寒荒大神,為八族帶來災難的罪魁禍首,心中不由大怒,若非被拔祀漢死死拽住衣袖,只怕立時便要發作。

  纖格格笑道:「原來你們的大神這般有趣,養了一大群的怪獸來禍害自己百姓,妙極妙極。」見眾人變色,怒目相向,吐了吐舌頭,笑道:「哎呀,我說錯話了嗎?依我看哪,這樣的大神不貢也罷。」

  女丑厲聲道:「住口!大神天威,豈容你黃毛丫頭放肆冒瀆!」纖纖笑吟吟地便要反唇相譏,卻聽芙麗葉公主道:「此事相關重大,需得由長老會商議,並經國主同意才行。」

  眼下事態危急,楚宗書偏生昏迷不醒,危在旦夕,眾人都不由得暗暗擔心。女丑冷冷道:「那是自然。」轉身對著諸長老道:「今夜我們將在北峰神殿徹夜禱告,平息寒荒大神的怒意。但明日太陽升起之時,一切必須要有所定奪。」不再理會眾人,款款朝外走去。

  女戚瞥了蚩尤與纖纖一眼,似笑非笑,翩翩隨行。

  大殿中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倪長老沉聲道:「眾位長老在此即時商議。」轉身喝道:「御醫怎地還沒到!」一時間滿山衛士長呼:「傳御醫!」

  蚩尤心中不祥的預感愈加強烈,轉頭朝外眺望,黑雲漸散,一彎明月正在中天。不知此時此刻,拓拔野怎樣了?

  午夜時分,南峰大殿內外已被清理乾淨。眾寒荒長老在大殿中激烈爭議,而御醫便在大殿一角為楚宗書、英招、江疑等重傷者熬藥及施放巫術。蚩尤一行則隨禮官回到東峰貴賓館各自歇息。

  蚩尤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不能入寐,腦海中滿是女戚似曾相識的盈盈笑容,心中忐忑,不知過了多久,方才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

  朦朧之中,自己四處尋找纖纖心急如焚,見到拓拔野,大喜追詢。拓拔野漫不經心地指著懸崖道:「不是在那兒麼?」果然瞧見纖纖站在崖邊,傷心欲絕,似乎隨時要跳落。心中驚怖,大叫追去,纖纖只是不理。

  將近三丈時,纖纖突然朝下墜落。蚩尤驚悲如狂,大聲吼叫,不顧一切地跳了下去,奇蹟般地抓住纖纖的手臂。纖纖抬頭望她,笑容溫柔,淚眼瀅瀅,竟突然變成了八郡主烈煙石的臉容。

  蚩尤登時怔住,忽然間,烈煙石的臉又如水波一般蕩漾開來,驀地化為九尾狐晏紫蘇妖媚嬌俏的容顏,笑吟吟地眨眼道:「認不出來了罷?今後你瞧見我時只怕再也認不出來啦!」

  蚩尤心中劇震,驀地大叫一聲,驚醒坐起,渾身大汗淋漓,驚怒恐懼之中,不知為何竟似又夾雜了莫名的歡喜。

  月光如水,將他的身影投射在霜雪白壁上,滿室寂寥冷落。蚩尤楞楞地坐了片刻,想起夢中情景,突然醒悟,失聲叫道:「是了!果然是你!」方才那「女戚」雖然臉容陌生,但眉目神情,分明就是九尾狐晏紫蘇!

  這妖女所到之處必有水妖之陰謀災禍,此次化身女戚,難道當真又與水妖有關麼?他心中大凜,寒意遍體,跳下床來,便欲將隔壁的拔祀漢等人喚醒,但轉念又想:「罷了,越多人知道,越容易打草驚蛇,等烏賊回來再說。先去看看那妖女有何陰謀!」

  當下悄然躍出貴賓館,穿行縱躍,到了懸崖邊上。解印太陽烏,乘鳥飛翔,悄無聲息地穿雲透霧,繞過群峰,朝北峰神女殿飛去。

  北峰雖非寒荒城中最高之山,但山勢峭直險峻,卻是諸峰翹楚。山頂天鏡湖,淼淼清澈,乃是兩神女通靈神明、請示聖意的神水。

  神女殿依湖臨淵,大殿之後就是萬仞絕壁,在這淒迷夜霧中遠遠望去,仿佛懸空樓閣,仙人居所。北峰半山,瓊樓玉宇,倚山蜿蜒,是寒荒國的王宮。國主楚宗書平素便居住其中。此次少昊來訪,為表尊貴之心,楚宗書也特將他安排在王宮的別院之中。

  蚩尤知此處戒備最是森嚴,當下施放「幻光訣」以幻光鏡氣隱身,朝著峰頂神女殿飛翔而去。

  山風凜冽,明月仿佛就在頭頂薄霧中穿梭。蚩尤輕飄飄地落在神女殿外的凸出的崖石邊緣,恰好可以透過水晶石窗,望見殿內情形。

  封印太陽烏,凝神探望。神女殿內空空蕩蕩,並無一人。神殿內冰磚玉石,雕樑畫棟,銀燈流火,富麗堂皇。樑上懸掛了八十一隻泠香玉風鈴,叮噹作響,清香隨風飄散。九隻巨大的翡翠香爐各置一角,異香繚繞。天蠶絲幔張羅拖曳,綺羅織錦,交迭其間。

  神殿正中,有一九角水晶方台,其上昂然蹲踞著七獸白銅鼎,赫然以寒荒七獸為鼎紋,七隻獸頭趴伏在鼎沿,栩栩如生。鼎中水波蕩漾,白汽蒸騰,想來便是盛自天鏡湖的神水。白銅鼎周圍,放置了八十一個冰蠶絲鋪墊。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蚩尤心下詫異,那女丑既說要在神殿中徹夜禱告,怎地空無一人?突然看見大殿東角絲幔輕拂,一雙穿著薄絲鞋的纖美秀足隱藏其後,心中一動:那不是「女戚」的腳麼?喜怒交集,心底恨恨道:「妖女,此次決計不能讓你逃脫!」輕輕地打開窗子,翻身而入。

  凝神斂氣,急速滑行到那絲幔之側,驀地拉開幔簾,手如閃電將她脖頸扼住,低聲喝道:「妖女,看你往哪裡走!」突然「啊」的一聲驚呼,驀然鬆開手,朝後退了幾步。

  絲幔之後,一個赤**子軟綿綿地應聲癱倒,身上布滿青痕淤紫,血跡斑斑,俏麗的臉容蒼白如冰雪,雙眼圓睜,憤怒悲苦,淚珠猶在,早已死去多時。

  蚩尤木立當場,腦中一片暈眩。難道這妖女當真就這樣死了麼?究竟是誰殺了她?驚駭難過,心緒狂亂。

  心底突然閃起一個念頭,忽然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驀地一凜,心中暗呼:「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險些又中了這妖女的奸計!」當日在無塵湖底,初見寧姬屍體,他也道是晏紫蘇玉殞香消,震駭難過;結果被那妖女所陷,險些成了姦殺寧姬的替罪冤鬼。

  當下彎腰俯探女戚的臉容,真氣流轉,無隙可入,果然不是易容變身。心中大石登時落地,暗自舒了一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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