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相煎何急(上)
2024-11-18 01:44:06
作者: 樹下野狐
第99章 相煎何急(上)
拓拔野從林中出來,蚩尤、六侯爺、辛九姑等人就紛紛圍上,七嘴八舌。六侯爺皺眉道:「發生了什麼事?怎地真珠竟突然說要回東海去了?是不是你小子說了什麼讓她難過的話了?」
拓拔野早知眾人會有如此疑問,苦笑不語。
六侯爺對他性情也頗了解, 又對真珠了如指掌,見他這般神情,心下瞭然,嘆道:「罷了罷了,或許這樣對真珠更好些。」
拓拔野道:「明日一早,候爺你便帶著真珠,與九姑、柳浪、猴子、卜算子一道先回東海罷。」
辛九姑聞言大急, 道:「沒有救出纖纖,我死也不離開大荒!」成猴子與柳浪等人初回大荒不久,還未玩夠,哪肯如此回去?當下也紛紛各找藉口。
拓拔野搖頭道:「眼下大荒動亂四起,土族似乎又發生了什麼大事,我們這麼多人一起行動,太過引人注目,反倒不利輕便行軍。你們先回東海,與陛下好好計議。最好能在我和蚩尤救出纖纖之前,先反覆滋擾木族沿岸城市,找到並協助雷神東山再起。使得句芒老妖疲於奔命,無暇顧及火族之事。」
柳浪點頭道:「不錯。眼下最可怕之事便是句芒老妖坐穩木族局勢,與水妖以及火族烈碧光晟等人聯合。倘若有了水木兩族的支持,烈碧光晟想要動什麼手腳,就方便得緊了。即使烈候爺與祝火神也奈何他不得。一旦烈碧光晟控制火族局勢,必定要以纖纖和祝火神作為墊腳石, 爬上赤帝之位。那時纖纖便危險得緊了。」
拓拔野道:「所以我和蚩尤必須儘快取回七彩土,將琉璃聖火杯粘合, 搶在烈碧光晟有所行動之前, 將赤帝從塔中解救出來。而你們必須儘早回到東海, 不斷打擊、擾亂木妖、水妖與火妖的計劃,讓他們不能順心如意。」
辛九姑等人見他所言極有道理,一時也無話可說,雖然心中仍是老大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想到他們因為假道靈山,已經耽誤了幾天時間,眾人心中都憂急起來。
當是時,忽聽山下遠遠地傳來地動山搖的響聲。
眾人掉頭望去,卻見火炬漫漫,那數萬土族大軍穿梭調動,互為犄角,正緩緩朝這靈山腳下行進。
天空中怪叫如潮,昂首望去,四面八方有無數大鳥盤旋飛來,鳥上有不少勁裝衛士,瞧那打扮,也是土族兵士。
眾人見來者不善,心中大奇,紛紛猜想:「難道是那靈山十巫沒有將姬遠玄帶來之人的病情治好,姬遠玄一怒之下,竟下令進攻靈山麼?」
正胡亂猜想,忽聽姬遠玄叫道:「拓拔太子!」從那巨樹下昂首走來。
拓拔野對他先前暗中相助頗為感激,見他走來,連忙迎上,微笑道:「適才多謝姬兄鼎力相助。」
姬遠玄微笑擺手道:「拓拔兄言重了,姬某還欠兄台一條性命呢。」
兩人哈哈而笑。
拓拔野見他笑容中略帶凝重,眉宇之間滿是憂慮之色,便道:「姬兄有什麼為難之事麼?」
姬遠玄目光閃動,躊躇片刻,突然彎腰行大禮,嘆道:「姬某正有要事懇請拓拔兄相助。」
拓拔野連忙將他扶起道:「不敢當。姬兄有事只管講來。」
姬遠玄望了拓拔野身後眾人一眼,面有為難之色。柳浪等人識趣,紛紛道:「走,咱們瞧瞧八郡主好了沒有。」只有蚩尤巍然不動。
拓拔野笑道:「姬兄,這位蚩尤,乃是我的兄弟。你有什麼事儘管開口。」
姬遠玄朝蚩尤微笑行禮,待要開口,皺眉凝神,似乎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微微一笑道:「你瞧見山下那千軍萬馬了麼?」
蚩尤嘿然道:「這麼浩大的聲勢還能瞧不見麼?姬公子的排場果然大得很。」
姬遠玄微笑道:「蚩尤兄弟,不是姬某排場大。王亥將軍所帶的這三四萬精兵雖是土族英雄男兒,但這次卻是來要我姬遠玄命的。」
語出突然,拓拔野與蚩尤齊齊驚咦一聲。
姬遠玄微笑道:「姬某雖然是黃帝少子,但現下卻是土族全族通緝追殺的頭號要犯。土族三十萬大軍在遍地追緝我,明日晌午之前,至少還會有兩三萬大軍從附近趕至這裡。」
拓拔野奇道:「為什麼?」
姬遠玄苦笑道:「你可知我讓靈山十巫救治的病人是誰麼?是我父王,當今土族黃帝陛下。」
拓拔野與蚩尤又齊齊大吃一驚。天下五帝之一的黃帝竟然死了!難怪這一路上總是瞧見披掛孝帶的土族軍士,難怪連日來土族境內劍拔弩張,氣氛詭異。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想道:「木族雷神蒙冤,火族聖杯破裂,赤帝被困,眼下黃帝又突亡,時間上如此之巧,難道與水妖、木妖等都有干係麼?」心中波濤洶湧,寒意森森。
姬遠玄道:「拓拔兄,蚩尤兄弟,姬某知道你們此次來我土族境內,是為了七彩聖土。」
拓拔野二人又是微微一驚,姬遠玄微笑道:「實不相瞞,前些日我與父王便在雷澤城中。那夜無塵湖底大戰,我們便在觀戰之列。寧姬慘死,琉璃聖火杯失蹤,拓拔兄拼死相助雷神,我們都瞧得清楚分明,心裡好生景仰佩服。當時姬某便極想與拓拔兄結交。可惜當時局勢混亂,我們身份又極是特殊,終於未能相識。不想幾日之後,卻在本族境內邂逅,果真是有緣。」
他頓了頓,又道:「當時我便想,纖纖姑娘被火族抓走,拓拔兄、蚩尤兄弟不往赤炎城,卻和火族八郡主一道朝西北土族而來,那又是為什麼?想來想去,難道竟是那琉璃聖火杯破裂了麼?拓拔兄為了救回妹子,必定要粘合聖杯,洗刷她的清白。八郡主也只有粘合聖杯,才能將赤帝從琉璃金光塔中救出。而天下唯一能粘合聖杯之物,便是本族七彩土。」
拓拔野心中佩服,微笑道:「姬兄英明,一猜便中。卻不知姬兄當日與黃帝駕臨雷府,卻為何沒有人提及?」
姬遠玄嘿然苦笑道:「本族與木族芥蒂日深,雷神壽慶雖然廣發請貼,但土族許多城邦都是悄然前往,不敢讓長老會得知。父王與雷神交情甚篤,但由於身份特殊,為了避免長老會的阻攔,才與我,以及二十多個親信喬裝為普通土族使者前往雷澤城賀壽。」
他嘆了口氣,道:「在無塵湖底,父王目睹雷神被奸計所陷,卻不能施加援手,心中郁怒之極。幸好雷神前輩福澤深厚,又有拓拔兄相助,終於從容脫身。但是,誰想僅僅兩天之後,父王自己便遭奸人毒手!」
拓拔野皺眉道:「姬兄與黃帝既是喬裝身份,隱秘而行,又怎會遇此不測?」
姬遠玄慘然笑道:「天下沒有無縫的地。我們的行進路線雖然保密,但自然有人能夠得悉。」
蚩尤心中一動,沉聲道:「是家賊內奸麼?」自從當日蜃樓城被宋奕之出賣,他便銘心刻骨,極為敏感。
姬遠玄嘆道:「不錯。倘若姬某沒有猜錯,應當是家兄姬修瀾受奸人挑唆,作出這等犯上逆倫之事來!」
蚩尤吃驚道:「姬修瀾?」
黃帝長子姬修瀾乃是大荒十神之一的「黃龍真神」應龍的弟子,七歲之時便曾空手降伏蔓蕖山馬腹獸,十四歲時以念力拔出朝歌山上的「纏龍逆天槍」,十五歲時一槍擊敗土族大將軍侯尹芝,十六歲官拜土族十大將軍之列,勇冠三軍,被全族上下視為昔年土族大神蠻塍轉世。乃是大荒年青一輩中超一流的人物。即便勇悍桀驁如蚩尤,亦頗為激賞。
姬遠玄慘然笑道:「家兄長我七歲,又非一母所生,彼此之間原本已不甚親近。偏偏又有小人在他身旁挑唆,捏造是非。近年來,他與我更加形如陌路。三個月前,長老會再次提出設立太子,大長老白駝與家兄乃是翁婿,便提出由家兄為太子……「家兄原本就聲名卓著,族人敬佩,若非他母親是水族中人,三年前早已成為太子。眼下水族在北側虎視眈眈,族人極為擔心,更加不敢奉家兄為太子。因此便有一些長老提出立姬遠玄為太子。議言一出,立時有小人造謠生事,說家兄不能為太子,都是我姬某在暗處所為。嘿嘿,姬某雖然不是聖賢人,也想登位太子,但豈能做這種卑鄙下流之事?
「家兄聽信讒言,與我裂痕更深。父王擔心兄弟之爭使得族內原已不平靜的局面更為生亂,遂將立太子之事擱置下來。一月以前,父王得知雷神壽誕,決定暗自前往慶賀,對外則稱病不出。
「家兄身為土族大將軍,肩負族人安危,近來又是多事之秋,自然不能由他陪同。於是父王便讓我帶了親信隨行,一來拜會大荒十神之一的雷神前輩,二來也好長些見識。豈料這隱秘消息不知怎生走漏,又讓家兄得知。家兄只道父王偏心,更加生氣,半夜闖入我府中怒斥責怪,憤然離去。他素來沉默寡言,如此震怒極是少見。」
姬遠玄道:「我生怕父王擔心,此事便未向父王提及。」突然重重一拍身旁巨樹,嘆道:「倘若我將此事告知父王,多加防範,只怕就不會有這局面了。父王對外稱病,暗底里與我們一道來了雷澤城,偏巧就遇上了那驚天之亂。
「那日情形詭詐,巧合之事實是太多,水族聖女、木神句芒、火族吳回這些人竟然盡數在場,實在太過蹊蹺。父王目睹雷神蒙冤,郁怒之極,第二日便起程回陽虛山。」
姬遠玄沉聲道:「豈料我們還未出木族邊境,便陷入重圍。所有伏兵都是來自五族的一流高手,我們苦鬥許久才終於突圍。一日之內,連遇七支阻兵,不下千人。我所帶的二十餘名親信戰死近半,父王也身受重傷。那重重阻兵,雖然本領極高,但畢竟來自不同族別,彼此不相信任,又深怕被我父王瞧出身份,許多絕招並未使出,是以我們才得以一再逃脫。」
拓拔野那夜在松樹林中與姬遠玄邂逅時,所遭遇的幾十名黑衣人無不如此,雖然身手極為厲害,但都相互猜忌,掩掩塞塞。聽姬遠玄這般說,心有戚戚焉。
姬遠玄道:「當夜到了欽山之時,突然遭遇六個超一流高手。姬某不敢妄自揣測,但這六人無一不是五族仙級以上的人物。以父王之威,亦難敵六人之力,終於被他們封住經絡,動彈不得。那六人將我們制服之後,竟以我的鈞天劍將父王剁成十六段!」
拓拔野、蚩尤齊齊失聲驚呼,半晌方道:「以你的鈞天劍行兇?想來是要嫁禍你了?」
姬遠玄目中泫然,沉聲道:「不錯。那六人殺了父王之後,立時揚長而去。我悲痛中突然記起所攜的煉神鼎,連忙乘著父王的元神依舊附著於鈞天劍時,將散逸元神收納入煉神鼎中。只要元神未散,軀體就算斷碎,也終究有法子複合。」
拓拔野點頭道:「是以姬兄便護送黃帝的軀體,到這靈山上來請求十巫救治?」姬遠玄點頭道:「不錯。所幸這一路行來,沒有遇見象那六人一樣的超一流高手。在那松樹林中,被流沙仙子與那群追兵阻擊時,又幸得拓拔兄相救,得以從容脫身……「進入土族境內後,本以為已過險境,不想一日之內接連遇見四支掛喪軍隊,才知道父王駕崩的消息已經傳遍土族。嘿嘿,這弒君兇手自然就成了姬遠玄我了。我們星夜兼程,避開自家軍隊,趕到靈山。在山腳下不巧邂逅一支偵兵,泄露了行蹤。不過半日工夫,王亥將軍便調集了三萬軍隊將靈山重重包圍。」
拓拔野二人聽到此處,來龍去脈已大致清楚。
黃帝、姬遠玄父子一行秘密前往雷澤城之事,除了他們自身之外,只有姬修瀾知道。能對他們路線了如指掌,並派遣諸多一流高手沿途阻殺的,也只有姬修瀾、白駝等人。倘若白駝與姬修瀾果真勾結水妖,就更容易解釋何以阻擊的高手來自諸族。
拓拔野沉吟道:「姬兄,黃帝陛下現在狀況如何?」
姬遠玄搖頭嘆息道:「靈山十巫雖有通天之能,將父王軀體縫合如初,但由於父王是被鈞天劍所斬,想要傷口重新癒合,除了法術之外,還必須以本族朝歌山七彩土粘合……」
「朝歌山七彩土!」拓拔野與蚩尤心中劇震,突然明白姬遠玄想要他們相幫的是什麼了。
姬遠玄目光炯炯地望著他們,沉聲道:「不錯。拓拔兄,蚩尤兄弟,眼下我們三人想要的東西都是一樣的。而且姬某相信,此次父王遭害,必定是水妖等外賊勾結家兄周圍的小人所為。
「神帝化羽之後,天下無主,五帝會盟在即,妖魔小丑自然都按捺不住要粉墨登場。是以近年來五族中都是動亂頻頻。蚩尤兄弟,令尊喬城主當年也是被水妖所害,才家破城亡。拓拔兄,龍族歷來被水妖欺壓,眼下水妖又層層進逼,衝突在即。無論怎樣看來,你我三人都是同仇敵愾,為何不一道取回七彩土,聯手挫敗水妖的陰謀呢?」
他這一番話簡單明了,鞭辟入裡,與拓拔野、蚩尤二人心中所想完全一致。
兩人對望一眼,哈哈大笑,突然高高揚起手掌。姬遠玄大喜,也高高地揚起手掌。三人對視大笑,擊掌互鳴。
六侯爺、柳浪等人遠遠地瞧見他們歡喜擊掌,都大為詫異。
忽聽山下傳來震耳欲聾的喊聲,似是無數軍士以號角同時喧奏:「逆賊姬遠玄,陰鷙奸詐,挑撥君臣,黨同伐異。竊國陰謀敗露,挾黃帝而潛逃,欲與木妖雷某狼狽為奸,劫難天下。雷梟潰滅,孤立無援,竟磔殺君父,喪盡天良,滅絕人倫。天地俱怒,人神共憤……」
數萬軍士浩浩蕩蕩從四面八方,朝著靈山步步逼近,距離山腳已不過五里。漫漫火炬,閃閃刀戈,獸騎似海,旌旗如林。
眾人聽到吶喊之聲,無不震驚。六侯爺嘿然道:「妙極妙極,太子殿下最為擅長的便是結交『逆賊』,今日果然又結交了一個。」
又聽那山下的萬千聲音又齊齊喊道:「靈山聖地,豈容逆倫奸賊藏匿?十巫聖駕,萬請縛賊山下。山上人等,黎明前未下山者,均視為姬遠玄亂黨。一經抓獲,格殺勿論。」
成猴子喃喃道:「他奶奶的,格殺勿論?怎地咱們總是捲入這等倒霉之事?」卜算子愁眉苦臉道:「可惜可惜,今日十卦都已算過,無法再卜上一卦啦。」
忽聽巨樹上傳來巫咸、巫彭的怒吼聲:「他奶奶的,老子在這裡動手術,這群稀泥混蛋大呼小叫的,成心讓老子出錯下不了台麼?快快叫他們滾蛋!」
巫羅、巫即等人嘰里咕嚕地應答一通,從那樹洞中悠悠飄下,帶著其餘六巫怒氣沖沖地御風飛到崖邊,朝下眺望。
土族萬千大軍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警示話語,山腳下等候明日問診的病人被那排山倒海的氣勢震懾,魂飛魄散,紛紛向外逃離。只有少數人依舊躲在山腳帳篷之中。
巫抵、巫盼怒道:「他奶奶的,把老子的病人全嚇跑了。老子讓你們全變成病人!」
巫羅、巫即道:「病人,不好,看病,我們累。死人,好,不累。」兩人顛三倒四地重複了兩遍,指尖一彈,一道金光瀰漫,凝集為兩支細小的號角,徐徐落到他們手上。
巫羅、巫即輕搖腦袋,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稍作醞釀,兩腮突然一鼓,「噼——嗚——嗶」,號角登時發出刺耳嘈雜的尖銳噪聲。
眾人嚇了一跳,仿佛千萬隻螞蟻在心頭攢動,又如同千萬隻貓爪在喉嚨輕輕抓撓,說不出的麻癢難受,心中齊齊閃起一個念頭:生平聽過的難聽噪聲,以此為最。忙不迭地將雙耳塞上。
拓拔野心道:「雨師姐姐的號角蒼涼悽厲,洛妖女的號角詭異淒寒,但至少還有跌宕迴旋的韻律,這兩個妖精卻是全無章法,和他們說話一樣顛三倒四,不可理喻。」
那嘈雜刺耳的噪音忽大忽小,恣意跳躍,聽得成猴子等人哭喪著臉,恨不得以頭撞樹。
只有靈山八巫喜笑顏開,拍手叫好。
巫禮、巫謝搖頭嘆道:「噫乎兮!五弟六弟之管樂也,直可驚天地兮泣鬼神。九轉繚繞而上青空,迴旋變化若黃河。此曲當自天上來,吾等有幸聆聽之,幸何如哉!幸何如哉!」
噪聲變化莫定,每一聲都仿佛要將人的耳膜撕裂、心肺挖開。
漫山遍野突然響起各種怪吼怒嘯聲,起初寥落尖利,片刻之間便如海嘯雪崩,此起彼伏,聲浪震天。
細細辨去,少說也有數萬隻猛獸在一齊呼嘯。勢如滾滾風雷,登時將數萬大軍的號角壓了下去。
巫禮巫謝又贊道:「嗟夫!此非天籟之音乎?五弟六弟之管樂也,感天動地,激發天籟之音,天若有情,也應淚下如雨。噫嘻!巍巍乎高山,湯湯兮流水,令人聞之茶飯不思,肉味不識……」長篇大賦,滔滔不絕,比之那刮噪號角,還要令成猴子之屬痛恨發狂。
巫咸巫彭齊齊探出頭來,大怒道:「老子叫你讓他們閉嘴,你們倒和他們比嗓子麼?他奶奶的,巫禮巫謝再唧唧歪歪,老子打得你們屁滾尿流,湯湯乎流水,讓你他奶奶的茶飯不思,肉味不識!」
成猴子等人聞言大快,齊聲嘆道:「嗟夫!此非天籟之音乎?」
天空中「僕僕」亂響,無數怪鳥從山林中沖天而起,黑壓壓地在空中盤旋穿梭,鳴啼怪叫不絕於耳。無數黑色之物簌簌掉落,密集如雨,腥臭彌散。正是漫天鳥糞。
六侯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果真是『感天動地,激發天籟之音。天若有情,也應淚下如雨』。噫嘻!」
空中怪鳥越來越多,隨著那噪音起落高低盤旋,環繞靈山上空飛翔不息。黑漆漆的山谷中突然光芒綻放,五光十色,閃爍不定。
原本被萬千火炬映得桃紅的夜空,倏然變幻顏色。橫空掠過的無數鳥影也鍍上了瞬息變幻的層層色彩。
山谷中獸吼如狂,蹄聲震動。
腳下的山峰仿佛也在急劇晃動,仿佛隨時會崩塌。轟然聲響遍山響徹,到處都是樹木折倒拖曳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