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雷澤驚變(下)
2024-11-18 01:43:14
作者: 樹下野狐
第70章 雷澤驚變(下)
眾人心中盡皆大驚,吳回、句芒俱是一凜,忖道:「原來這小子真氣竟如此之強!當時與我相鬥之時並未竭盡全力。」對拓拔野登時更起忌憚嫌惡之心。
卻不知拓拔野修行碧木真氣與潮汐流,體內又有定海神珠, 真氣遇強則強。眼下四大高手真氣對抗,自然而然將他的真氣超常激發。他又熟諳「因勢力導」之道,善於在縱橫洶湧、變化不定的真氣流中藉助他人真氣之強勢而為己用,且置身局外,自然氣定神閒,更為從容。
雷神只覺那笛聲高揚險拔,節節攀升,氣勢如虹, 胸中悲鬱暴怒之意與之共鳴,酣暢淋漓,快意無比。當下縱聲狂呼,風雷吼聲聲綻爆,如朵朵春雷,驚天動地。雷神錘颶風海嘯,無堅不摧。
木神三人原本對他捨命激鬥就有所忌憚,彼此之間來自三族,也並非心意相通,團結默契,真氣力道無不有所保留;眼見他在笛聲之下,聲威更盛,勢如瘋魔,更加不敢與之拼死相搏,氣勢上登時又餒了三分。只是交錯縱橫, 游斗突襲, 伺機予以重擊。
笛聲高亢入雲,雄奇激越,突然如隕天石、流星雨, 迸爆傾泄,千里滔滔,急轉而下。
雷神嘯歌怒吼,青光電舞,倒海排山。剎那間巨震轟鳴,鏗然脆響,幾隻銀環激射飛濺,斷成片片。
冰夷面色更為蒼白,嘴角沁出血絲,閃電般朝外退去。既而吳回悶哼一聲,火正尺險些脫手,胸前衣裳突然撕裂,被雷神當胸猛踹一腳,登時飛撞在玄冰鐵壁上,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句芒青影閃爍,轉生輪飛旋若狂,將青銅錘擊得朝上揚起,趁勢右掌疾拍,青光激撞雷神胸膛。
雷神大吼一聲,避也不避,飛起一腿猛踢句芒丹田氣海。兩人近在咫尺,若無一人收勢,以雙方真氣力道,必定兩敗俱傷。
句芒面色微變,手掌猛然轉下橫掃,與雷神剛猛霸烈的這一腿拍個正著,氣浪鼓舞。句芒乘勢朝後急退,轉生輪立時下沉,嗚嗚旋舞,阻住來路。
雷神一舉擊退當世三大絕頂高手,豪氣干雲,哈哈狂笑聲中絲毫不停,青錘狂舞,朝松竹六友等退守在秘道口附近的眾人衝殺而去。
眾人見他神威若此,嚇得肝膽俱裂,哭爹喊娘直往上奔,與秘道中佇足聆聽的眾人撞在一處,擠成一團,登時上下不得,進退兩難。
雷神一錘將四個火正兵打得腦漿迸濺,又一腳將一個火正兵踢得貫胸而過,吼聲若狂,八九個火族使者慘呼聲中,竟將自己堵住雙耳的手指猛地插入,立時鮮血噴射,抽搐而死。
雷神殺得雙目盡赤,心中仇火熊熊,不顧廳內殘餘的雷府衛士是否背叛自己,也一律格殺勿論,吼聲轟隆,青錘裂地,剎那間虎入羊群,腥風血雨。
金石裂浪曲鏗鏘峭厲,氣勢滔滔,雷神隨著那節奏大開殺戒,片刻間血流成河,屍橫遍室。每一次狂吼都有肝破膽裂,每一次錘擊盡皆血濺漿飛。頭骨破裂聲,骨骼碎斷聲,皮肉翻卷聲,鮮血激濺聲,慘叫聲,悲鳴聲,求饒聲,聲聲交織,撞擊著眾人耳膜。
拓拔野看得心下不忍,正要住口不吹,卻聽烏絲蘭瑪嘆道:「大家一齊動手罷,現在的雷神已經不再是雷神啦。」絲帶飄舞,悄無聲息地在拓拔野與雷神之間延展開來,宛如玄雲夜幕。
剎那間,笛聲猶如被快刀陡然截斷,拓拔野心中一凜。
那一側笛聲突然黯淡,句芒三人閃電般重新撲上,烈炎與八郡主稍一遲疑,也雙雙圍攻而去。
雷神狂吼聲中,終於一掌拍到松竹六友中「殘荷扇」史聽風的身上,「咯啦啦」一陣脆響,史聽風的周身骨骼瞬間斷裂,如爛泥般灘了下來。史聽風咬牙喘息,嘴角露出惡毒的微笑,突然嘴唇蠕動,也不知說了些什麼話。
雷神驀然頓住,臉色剎那變成青白,全身顫抖。
忽然「嗤」地幾聲輕響,光芒暴閃,幾蓬細針瞬息沒入雷神胸膛。「菊花刺」竇琮和「松尾針」唐矢一擊得手,閃電後撤。
眾人微微一愣,雷神如夢初醒,猛地一腳將史聽風的頭顱踩得稀爛,昂首發出淒烈的狂吼。雷神錘閃電般拍在竇琮背上,登時將他打成一灘肉泥。唐矢被青錘餘風掃中,右肩右腿齊齊碎裂,從半空摔下,昏厥過去。
火正尺、銀環、轉生輪、紅纓長槍……齊齊攻到,千萬道真氣光芒流轉,驚濤駭浪般朝雷神襲去。
拓拔野大駭,猛然拔地而起,笛聲銳利猛烈,想要突破烏絲蘭瑪絲帶的無形氣幕,但聲浪一觸即彈,始終不能穿過。那絲帶翻卷如浪,層層迭迭洶湧而來。猶如逆風呼吸,真氣獵獵迫面。
當是時,雷神昂首發出狂暴已極的怪吼,突然之間,他的面目急劇扭曲變化,白髮迅速縮短,沿著脖子朝背脊一路蔓延,額上雙骨急劇隆起,瞬間升高拔長,成為兩隻龍角。鼻子陡然變長,唇邊皮膚破裂,長出兩條淡青色的長須,四下擺舞。那張口嘶吼的大口也剎那變化,長出密集交錯的森森白牙,血紅的舌頭跳躍吞吐。
「嗤嗤」之聲大作,全身衣裳寸寸碎裂,迸爆飄揚,軀體急劇變長,皮膚迅速龜裂開來,簌簌落了一地,露出暗黑色的鱗甲。那青銅雷神錘陡然縮為雞蛋般大小,吞入雷神腹中。
眾人大叫:「莫讓他變為獸身!」話音未落,雷神已經變為一條黑色的巨龍,張牙舞爪,嘶吼聲中巨尾橫掃,狂風獵卷,將諸多兵器硬生生震退開去。雷神軀體急劇膨脹,盤卷怒嘯,聲勢更為驚人。
突然一聲淒烈暴厲的龍嘯,雷神錘閃電般從他口中激射而出,宛如一道青色霹靂,直破密室西南壁角。
鏗然長鳴,雷神錘沒入屋角,壁角登時裂開細密的裂縫。雷神狂嘯擺尾,重重擊在那裂縫上,「轟」地一聲巨響,片片鱗甲四散飛迸,整間密室猶如爆炸開來一般,地動山搖。
眾人驚呼奔竄,只見西南壁角的玄冰鐵壁驀地碎裂,四下炸飛,滾滾水流頓時沖涌而入。
這建在無塵湖底的玄冰鐵密庫,原本堅不可摧。但屋角乃是三塊玄冰鐵交接處,難免有一絲裂縫。幾大高手在其中激鬥良久,那裂縫又已稍稍鬆動,被雷神獸身這般奮起神威,全力一擊,登時迸裂。
水浪席捲,將滿室屍體衝起,眾人大驚,紛紛朝密道上方衝去。雷神倏然擺舞,將拓拔野陡然攔腰捲起,與寧姬屍體纏在一處,呼嘯怒吼,逆著急流朝那裂口電射衝去。
拓拔野心中驚喜,知道雷神要帶他一道衝出重圍,插好珊瑚笛,雙掌飛舞,將順著水流沖將過來的眾人一一震飛。
突然一個人影被水流沖卷,重重撞來。拓拔野看得分明,正是那「松尾針」唐矢,心中一動,順手將他脖頸卡住,提在手中。
水浪滔滔,瞬息間便淹沒了大半密室。拓拔野自從真珠學得「魚息法」後,已能在水中以周身毛孔呼吸自如。此刻處於急流狂濤之中也絲毫不覺吃力。雷神怒吼聲中,依然衝破那玄冰鐵裂口,宛如離弩之箭沖天而去。
剎那之間,雷神衝出湖面,掀帶水柱巨浪,騰空破雲。
拓拔野回頭望去,明月懸空,湖面上旋渦急轉,波光破碎。那晶瑩剔透、亭亭玉立的無塵閣突然斷落,仿佛玉樹傾倒,香花凋零。
雷府之中,火光熊熊,到處都是奔走的人群與嘈雜聲。隱隱聽見有人喊道:「火妖殺進來啦!」清涼的夜風中充滿了燒焦的氣息與淡淡的血腥味。拓拔野心中驀地一陣悲涼,突然又有些當日與蚩尤、纖纖從蜃樓稱殺透重圍、逃出生天的感覺。
想起與蚩尤等人約好,今夜在太湖南岸觀月亭相候,當下撫著雷神遍體鱗傷,道:「前輩,能否一道前往太湖觀月亭?」
雷神低聲鳴吼,也不知究竟聽見了沒有。
此時,湖面旋渦又激起沖天大浪,兩道人影高高飛起,口中喝道:「雷老賊,交出聖杯!」一個駕乘火龍,斜指一桿紅纓長槍,另一個駕御鳳凰鳥,飄飄若仙。正是烈炎兄妹。
雷神在空中稍作停頓,盤捲曲伸,張牙舞爪,嘶聲悲吼,騰雲駕霧而去。
幾人一前一後,御風飛翔,片刻之後便到了太湖南岸。月盤高懸,煙波浩淼,四下一片寂靜。
雷神悲吼一聲,軀體一松,輕輕地將拓拔野丟了下去。自己捲住寧姬,宛如疾箭,閃電般沒入太湖。湖面濺起些微水花,漾開一圈漣漪,立時又恢復了寧靜。
拓拔野提著昏迷的唐矢,輕飄飄地落到岸邊,望著那微微蕩漾的水波,心中百感交集。雷神原以太湖為家,此時身心交疲,心如死灰,定然是帶著寧姬,潛回這故水療傷去了。
仰頭望去,烈炎與八郡主也已趕到,盤旋飛舞,叱呵聲中朝太湖急沖。拓拔野正要說話,忽聽有人沉聲叫道:「小侯爺!」又聽見幾人叫道:「城主!」「拓拔!」「太子!」 心中大喜,回頭望去,只見樹林中走出一群人,正是蚩尤、六侯爺與柳浪諸人。
蚩尤身邊站了一個面色蒼白的紅衣男子,神色甚為古怪,木無表情地抬頭望著天上的烈炎兄妹,適才的第一聲呼喊想來便是出自他口。
烈炎聞聲大震,猛地低頭下望,驚喜交集,失聲道:「師父!」八郡主也頗為歡喜,叫道:「火神!」
拓拔野方知這紅衣男子竟是蚩尤幾日前遇見的、火神祝融的元神寄體。心中也是又驚又喜,不知蚩尤等人又是怎麼與他相遇。
烈炎與八郡主急速降落,將火龍與鳳凰各自封印入紅纓槍與彩石鏈中,拜倒道:「師父!」
祝融將二人扶起,淡淡道:「你們這般心急火燎地沖往太湖,又是為何?」烈炎面色漲紅,沉聲道:「雷……雷神指使人盜走琉璃聖火杯,事跡敗露,殺了眾多五族使者之後,逃到這太湖之中,徒兒要追拿他,問出聖杯下落。」
祝融搖頭道:「糊塗。」大袖飄飄,手掌徐徐張開,掌心之中赫然是琉璃聖火杯,只是已被劈為兩半。
烈炎二人大驚,齊齊失聲。烈炎奇道:「聖杯……怎會在師父手中?」
六侯爺笑道:「聖杯原來是在我和蚩尤手中,你師父救了我們,自然便到了你師父手中啦。」
原來蚩尤三人被誘困在湖底密庫之後,想到雷神隨時會到來,心急如焚,想方設法離開密庫。但那密庫固若金湯,窮蚩尤之力亦不能洞穿。好在御風之狼這等場面經歷得多了,也頗有經驗,細密尋查,找到密鑰孔。
他百般調試,費了諸多手段,終於將密鑰解開。但第三道密鑰甚是難解,需用真氣同時作用,方能奏效。蚩尤與六侯爺齊力貫注真氣於密鑰孔中,竭力嘗試,仍不得打開。
恰好祝融聞聲辨氣,一路追尋到此,眼見無塵閣狼籍凌亂,屍體橫陳,知道有變。又聽見秘道傳來聲響,瞧見孔中傳出真氣,便奮起神威,里外交擊,終於將最後一道玄冰鐵板打開。
聽到此處,烈炎「啊」了一聲道:「既然你們之前見過寧姬,那寧姬便不可能是雷神殺死的了?」
蚩尤搖頭道:「自然不是。不過六侯爺見到的那個寧姬,多半不是真的寧姬。」眾人奇道:「那又是誰?」
蚩尤恨恨道:「定是那妖狐晏紫蘇易容喬裝。」
提起寧姬,六侯爺仍是心中哀痛,黯然點頭道:「不錯。所以她才會認不得我,才會彈出那充滿殺伐之意的箏聲。」
烈炎腦中混亂,道:「那妖狐為何要扮成寧姬?」柳浪嘆道:「若不是這樣,又怎能混入無塵閣,將琉璃聖火杯放入密庫?」
烈炎茫然道:「難道……當真不是雷神盜走聖杯麼?」
拓拔野道:「你也說過,以雷神這般光明磊落的性子,又怎會做這等卑劣無恥之事?」
烈炎心中翻江倒海,又將白日柳浪所說的「兩端三結」回想一遍,逐一驗對,腦中迷霧逐漸消散,但那憤怒羞慚之意卻越來越盛,喃喃道:「不錯,這妖狐手中的聖杯才是真的本族聖杯。她費勁心機喬裝混入雷府,自然是為了將纖纖姑娘獻上的長生杯換成琉璃聖火杯,栽贓嫁禍給雷神。纖纖姑娘當日獻上的是真的長生杯,雷神當然就歡歡喜喜地收下了。如此一來,柳先生說的第二、第三個結就解開了。但是,倘若纖纖姑娘獻上的是長生杯,她為何會將長生杯認作琉璃聖火杯呢?」
拓拔野道:「這便有兩個可能。其一,當時那桃木姥姥多半也是由九尾狐化成,她給纖纖看的杯子是酷似琉璃聖火杯的假杯。當纖纖到雷府進獻長生杯時,這個假杯又被雷府中的奸細換成了準備好的長生杯。其二,九尾狐給纖纖杯子時,使了妖法,使得纖纖將那杯子看作琉璃聖火杯。」
纖纖心地單純,素無世故經驗,以九尾狐等機狡滑頭之輩,要想蒙蔽她,實是易如反掌。烈炎點頭不語。又道:「那麼此事的首尾兩端,又是什麼呢?」
拓拔野道:「烈兄,此事結果有誰受損?」烈炎沉聲道:「本族自然受損,雷神家破人亡,威望掃地,自然也是受損。」
拓拔野微微一笑,道:「雷神受損,明年青帝之選又有誰能受益呢?赤帝被困,火神遭囚,貴族之中又有誰能受益呢?火木兩族內亂,又有誰得利呢?」
烈炎面色大變,思量片刻,沉聲道:「不錯。雷神遭此大劫,青帝之位自然旁落木神句芒。火木兩族內亂,夙敵水族自然最為歡喜。但是本族之中,本族之中……」突然大汗淋漓,說不出話來。
八郡主淡淡道:「倘若赤帝受困,再也不得而出,本族必定要推選赤帝,以準備兩年後的五帝會盟。那麼除了火神祝融、戰神刑天之外,最有可能的人選便是大長老烈碧光晟。眼下火神百受疑忌,受益者便只剩下兩個了。」她淡淡說來,竟仿佛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八郡主看了祝融一眼,稍一遲疑,又道:「倘若火神受損,還有另外一個受益者。眼下唯一能接替火神之位的,便是火正仙。」
吳回陰鷙深沉,與其兄祝融長者之風迥然兩異。但法術修為卻是火族中僅次帝、女、神位高手的仙級人物。
倘若祝融當真被猜忌,剝奪族職,那麼能接替其位的必是吳回無疑。烈炎驀然想起適才在密庫之中,圍攻雷神的眾人竟都赫然與猜測一一吻合,冷汗登時爬滿全身。
祝融緩緩道:「小侯爺,半年前我奉命鎮守金剛塔時,便心中納悶,為何以我的念力,竟始終感應不到塔中的琉璃聖火杯?但當日我想,聖杯入匣、恭送到塔中之時,卻是由烈長老等一干權威長老親眼目睹,應該作假不得。多半是匣子有特殊神力,能阻斷念力。」
烈炎想起下午在貴賓館中,御風之狼的話語,冷汗涔涔,突然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心中寒冷驚怖,難道此事當真與他最為敬重的六叔有關麼?
祝融道:「每次例行檢查,也都是由烈長老親自登塔開匣,我始終無緣一見。那夜警哨四起,我也瞧見一個紫衣少女騎鶴從塔頂飛過,但她根本未曾進入塔中半步。
「稍後烈長老率領諸位長老前來例檢,竟頗為意外地讓我也一道前去。匣中空無一物,而前日烈長老等人例檢之時,言稱聖杯仍在匣中。因此那紫衣少女與我,自然便成了最大的嫌疑。
「我被囚在獄中之時,元神離體出竅,四處探尋。說來也巧,第三夜,我竟然在赤炎城外又瞧見了那夜的紫衣少女。不過其時她的身上,已經逸散出琉璃聖火杯的靈氣。
「於是我元神分體,寄托在這獄卒身上,一路追拿。但那妖狐甚為狡猾,千變萬化,使盡陰謀詭計,屢屢逃脫。」
聽到此處,烈炎心中終於恍然,最後一個難解之結也由是打開。以祝融之神威、金剛塔之守備,任何人都不可能將聖杯悄悄盜走。聖杯根本就未曾放入金剛塔的匣中。它在半年之前就已經被隱藏在一個絕密的所在。當祝融被囚之後,晏紫蘇就輕而易舉地接過聖杯,從容離去。
以時間差來計算,晏紫蘇易容成桃木姥姥將長生杯寄託給纖纖,應當在她前往赤炎城之前。
他們之所以選擇纖纖作為替死鬼,多半是看中她被誤認為「空桑轉世」的身份。以這個身份送抵的長生杯,絕對不會引起雷神的懷疑,而且能引起所有人的廣泛注意。
待到晏紫蘇化成寧姬,將長生杯換為琉璃聖火杯之後,吳回等人就可以大搖大擺地抓著纖纖,趕往天下使者雲集的雷澤城,在群雄面前當面對質詰問。當問心無愧的雷神帶著眾人前往密室,看見被劈成兩半的聖杯之時,他自然是百口莫辨,千夫所指。
那時這一箭三雕的奸計自然就大功告成。木神、水妖與火族內奸都各得其所,各盡其歡。
但在他們意料之外的,是拓拔野與蚩尤的半道殺入。原先的計劃不得不因此改變。尤其當六侯爺與蚩尤夜會寧姬之時,化成寧姬的晏紫蘇生怕露陷,不得不鋌而走險,將三人誘困在密庫之中。
躺在地上已經醒轉的唐矢,喘息著獰笑道:「你們知道得太晚啦!眼下五族使者親眼目睹,雷神怎樣事跡敗露,殺人滅口。那琉璃聖火杯也被劈成兩半,想要復原也沒有可能啦。」哈哈狂笑。
成猴子飛起一腳,踹在他的肋骨上,罵道:「他奶奶的,雷神對你不薄,你個龜孫子竟然恩將仇報。」
唐矢痛得面色發紫,喘息著笑道:「那老賊自以為清明公正,爛木奶奶的,跟著他喝西北風麼?還有那婊子寧姬,每日盡給老賊出餿主意,若不是她使壞,我們又何必非將老賊逼上絕境?爛木奶奶的,活該被我們六兄弟先奸後殺!」
蚩尤、六侯爺聽得大怒,雙雙飛起一腳,立時將唐矢腦袋踢爆,白漿紅血迸了一地。
真珠看得面色發白,扭頭閉目。
柳浪沉吟道:「烈碧光晟的後一步棋,便是讓刑天大舉攻滅雷澤城,讓戰神與雷神雙雙火併。倘若戰神戰死,他自然心中竊喜。即使戰神勝出,只怕也是元氣大傷,那時烈碧光晟必定會再設奸計將他剪滅。如此一來,赤帝之位非他莫屬。」
烈炎面色蒼白,心中又是痛苦又是憤怒,沉聲道:「難道眼下便沒有一點辦法了麼?」
柳浪盯著祝融掌心裂成兩半的琉璃聖火杯,緩緩道:「現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這琉璃聖火杯重新復原,趕在戰神與雷神火併之前,將琉璃金光塔打開,請出赤帝,主持大局。」
眾人奇道:「還有法子讓這聖杯復原麼?」突然露出歡喜之色,面面相覷,齊聲道:「七彩土!」
柳浪道:「不錯。普天之下,唯一能讓萬物複合的,就只有土族聖物,朝歌山,七彩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