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山雨欲來(上)
2024-11-18 01:43:08
作者: 樹下野狐
第67章 山雨欲來(上)
時近深夜,明月當空,照得青石板大街一片雪白。兩旁高牆迤儷,樹影橫斜。夏蟲歡鳴, 遠處蛙聲如鼓。隱隱還可聽見城中客棧傳來的喧譁與笑聲。
放眼望去,民舍燈光星星點點,不少城民還在趕著準備明日的慶典。對於雷澤城,這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蚩尤伏在樹幹枝葉之間,四下掃望。城中街道已經宵禁,路上空蕩無人。對面便是雷神府的西門。銅門緊閉,兩盞巨大的琉璃三昧燈高懸搖曳。
六侯爺低聲道:「從此處翻牆而入,過了一個花園和內牆, 便是寧姬香閨無塵閣。」御風之狼喃喃道:「侯爺對這倒是了如指掌。」六侯爺笑道:「術業有專攻。要想撈月,豈能不知近水樓台?」
御風之狼嘿然乾笑。兩人一個竊玉,一個偷香,雖非同好,卻近同行,對於這熟查門徑、知己知彼的道理都是心有戚戚。
蚩尤對他們二人的談話充耳不聞,眼綻青光,炯炯守望,低聲道:「拓拔和烈炎進去了。」六侯爺二人一凜,抓起千里鏡凝神眺望。只見西南高牆上,幾道人影閃電般越過,兔起鶻落,朝府中主樓徑直奔去。
牆內登時燈光四起,接連有人喝道:「是誰?」
那幾道人影答也不答,穿梭如風。立時又有人喝道:「大膽狂徒!給我拿下!」四面哨崗潮水似湧出, 合圍而去。西牆下的隱藏的十餘大漢聽著聲響, 也紛紛「嗆然」拔刀,朝東邊奔去。
蚩尤低聲道:「走!」三人登時利箭似的飛射而出,穿過牆頭, 直沒花園叢林。留守於暗處的兩個哨衛還未出聲,便被蚩尤兩記指風彈得仰天摔倒,人事不省。
三人倏然穿梭,在花園中心的灌木叢中蹲下,凝神辨析周圍的真氣與氣息,隨時待發。
前方沙沙作響,兩個巡衛提燈走來。蚩尤乘他們走得近時,斜斜躍出,劈空兩掌,那兩人悶哼一聲,眼看便要委頓倒地。六侯爺、御風之狼閃電般搶上,架住他們腋下,移入花叢,迅速剝下他們衣裳。
六侯爺低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這可是本侯生平第一次為男人寬衣解帶。」御風之狼笑道:「難怪侯爺的手法還不如小的利索。」手影閃動,已將那巡衛身上衣服連帶所有值錢之物剝得乾乾淨淨,穿戴到了自己身上。
蚩尤自得知那九尾狐盜走聖杯,累得纖纖蒙冤以來,心中憤怒自責,對纖纖和那頗有長者之風的火神,都甚為歉疚,一直未展笑顏。只盼儘早找到琉璃聖火杯,洗刷纖纖清白。見六侯爺愁眉苦臉剝離那巡衛衣服,心下不耐,探手抓住那巡衛雙腳,只一後扯,便硬生生從衣服里拔了出來。
御風之狼瞧得目瞪口呆,六侯爺拍拍他肩膀笑道:「狼兄,瞧見了麼?若你不乖乖合作,蚩尤神祝一怒之下,便會將你的骨頭從肉里這般抽將出來。」
御風之狼見蚩尤滿臉兇惡的神情,心中不禁打了個寒噤。喃喃道:「我瘦得緊,渾身只有皺皮一張,還是免了吧。」
蚩尤逕自將衣服套上,掛好腰牌,道:「走罷。」提著燈籠,推著六侯爺走了出去。
月光如水,花香襲人。花園中碧樹參差,亭榭錯落,小溪汩汩環繞。穿過嶙峋嶙峋假山,沿著細石小徑蜿蜒而行,一路竟無巡查之人。
遠遠地聽見有人叫道:「狂徒大膽,竟敢擅闖雷神府!」又聽見烈炎朗聲道:「在下火族烈炎,與龍神太子拓拔野有要事拜見雷神。」
一時刀兵聲止,四下寂然。過了片刻,聽見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哈哈笑道:「烈賢侄別來無恙?快快請進罷。」那聲音來自頗遠的主樓,聽來雖非震耳欲聾,卻是清晰明了,歷歷在耳。
蚩尤三人心中大定,既然雷神已在主樓,這寧姬香閨「無塵閣」便大為安全了。當下快步而行。
走到內牆附近時,又聽見有人喝道:「是誰?」牆頭上出現十餘哨衛,張弓搭弩。雷府之內,果然是十步一崗,五步一哨。
蚩尤按照六侯爺先前教授,朗聲道:「有金族樂師進獻曲譜,雷神命我將他帶到無塵閣。」
寧姬酷愛音樂,尤喜弦音。雷神為她四下搜羅曲譜,更是人所盡知。而金族樂師素有盛譽,連日來為慶雷神壽典,已有不少金族城邦進獻樂譜。
那哨衛首領凝視蚩尤二人,覺得臉面頗生,但近日城中賓使太多,士衛抽調頻繁,常有新調巡衛,是以心中也不甚介意。掃望兩人腰牌,絲毫無誤,點頭道:「進來罷。」
圓門開啟,三人穿過內牆,在幾名哨衛陪同下,朝前走去。
繞過假山,眾人眼前一亮。碧綠的草坪猶如地毯般綿延鋪展,巨石點綴,花樹寥落。草坪上星羅棋布許多桔黃色的琉璃燈,光暈柔和,宛如夢幻。其間一條水晶小徑蜿蜒曲折,通向中央幽碧大湖。水晶路下乃是一條溪渠,水光搖曳,襯著琉璃燈更加迷離變幻。
水晶路連著水晶九曲橋,直達湖心小樓。那小樓出水懸空,無所依傍。以水晶石、瑪瑙與西海寒冰岩構建,亭亭玉立,宛若睡蓮。周遭錯落浮立著碧綠色翡翠亭榭,猶如荷葉,層迭鋪展水面。
遠處湖面,蓮葉漫漫,芙蓉點點,與這無塵閣交相映襯,不分彼此。碧空如海,圓月掛在水晶檐角,玲瓏剔透。
一切澄澈寧靜,象是飄搖於水上的清夢。
眾人臨風而立,水氣清涼,塵心盡滌。一時間蚩尤三人險些連來此處的目的都記不起來,胸中殺伐之氣一掃而空。
御風之狼生平狼跡無數,見過的宮殿園林不可勝數,雖然奢華遠勝於此的為數不少,但這般簡單淡雅,清麗脫俗的卻沒有幾個。一時間也看得呆了。
六侯爺故地重遊,許多往事湧上心頭。寧姬那纏綿溫婉之態,恍如眼前。心中升起暖意柔情,傳音微笑道:「若非這樣的潔淨之地,又怎配得上寧姬?」
忽聽鏗然聲響,從那小樓上傳來古箏之聲。水波蕩漾,月輪破碎。那箏聲寥落悠揚,裊裊輾轉。
六侯爺微微一怔,皺起眉頭,眼中閃過驚詫之色。蚩尤見他臉色有異,心中一沉,傳音道:「怎麼了?」
六侯爺喃喃道:「奇怪。」傳音道:「琴聲寄語。你聽這箏聲,剛正凌厲,竟然含有殺伐之音。寧姬……寧姬何時會彈這種曲子?」
蚩尤側耳傾聽,他雖不通音律,但也聽出那箏聲隱隱夾帶金屬之音,鏗然跌宕,與這柔和清雅的湖畔夜色大大相衝,心中登時也起了不祥之意。
箏聲急奏,如密雨殘荷,飛瀑漱石。三人提著燈籠,在那急促凌厲的箏聲中朝無塵閣走去。
刀光勝雪,冷寒侵膚。拓拔野、烈炎、柳浪、班照、哥瀾椎在近百名雷府衛兵的夾護下,沿著石階緩緩行進。
兩旁古樹蒼翠,月光班駁地照在石階上,隨風搖動。行到一半,仰首望去,已可看見主樓巨大的檐角彎彎破空。檐下燈籠輕輕搖擺,喜氣洋洋。殿前站了數十名勁裝守衛,目不斜視。
雷府主樓又稱「光明殿」,古樸巍峨。此時殿內燈火通明,談笑風生,仿佛已有貴賓。拓拔野、烈炎對望一眼,心下均想:不知是誰搶先一步?
帶領他們前行的衛兵首領疾步上前,在殿前稟道:「火族烈侯爺與龍神太子駕到。」殿中有人呵呵大笑道:「歡迎歡迎!今夜當真是良宵佳期,竟同時來了這麼多貴賓!」笑聲雄渾,雖然不刺耳,卻隱隱夾帶風雷之聲。
拓拔野心想:「此人定然便是雷神了。」
太湖雷神位列大荒十神,乃是木族兩大神位高手之一。年輕之時,脾性暴烈易怒,動輒以雷神錘、「風雷吼」邀戰天下。最為著名的一戰,乃是在東海之濱孤身大破南海七十二蛟,椎殺南海第一凶獸棘劍天魔龍。
也曾因一己私憤,竟椎裂天南山,崩石流土,卷沒了附近的數十個村莊。六十年前,因不服神帝之尊,公然挑戰,被神農在太湖之上一劍擊敗,從此凶焰大斂,性情始轉。六十年來修心養性,與年輕之時判若兩人,骨子裡的豪勇剛烈,卻未曾改變。
拓拔野雖然未曾見過雷神,但當年年幼、父母尚在之時,每逢頑皮或夜間哭鬧,母親便常唬道:「再不聽話,雷公就要來啦!」那時雖不知雷公為誰,卻總覺得是什麼可怕的怪物。時日久遠,此時突然想來更是心中感慨。心想:不知這雷公究竟是怎樣的人物?
笑聲中,只見一個魁偉老者大步而出。那老者黃髮若金,青裳飄舞。身高十尺,龍行虎步。目光澄澈有神,臉上雖然皺紋遍布,但瞧起來卻是精神熠熠,絲毫不顯老態。睥睨之間,電光四射,凜凜生威。
人尚在十丈開外,雄渾浩蕩的碧木真氣便激得拓拔野體內真氣隱隱共鳴。拓拔野心中一凜,連忙斂息收神。
眾衛兵紛紛收刀入鞘,列隊退下。
老者眼光橫掃,瞧見烈炎登時笑道:「烈賢侄幾年不見,風采更勝從前。」烈炎行禮笑道:「明月在上,流螢無光。雷神取笑了。」
雷神哈哈大笑:「烈賢侄何時也學會拍馬屁啦?這可不好,需罰酒三杯。」烈炎笑道:「妙極,求之不得。」
雷神轉頭望著拓拔野,微笑道:「這位便是新近名震天下的龍神太子拓拔野麼?」拓拔野見他不怒自威卻又平易近人,心中大生好感,道:「不敢。拓拔野奉母王之命,特地來為雷神賀壽。」
龍族與木族幾百年恩怨,糾纏難解。雷神聽說龍神太子親自前來賀壽,心中頗為詫異。換作他人,定當暗自揣測來者居心,是否有陰謀詭計;但他素來坦蕩,詫異之餘,卻由衷歡喜,笑道:「如此多謝龍神了。」
雷神踏步走下階梯,勾住拓拔野、烈炎的肩膀笑道:「兩位賢侄隨我來。不過今夜老夫廳內可坐了兩位賢侄的冤家對頭哪,還請切勿見怪。」
拓拔野、烈炎一凜,笑道:「不敢。」心中暗暗猜度光明殿中究竟是何人。
但隨著雷神走了幾步,這答案登時便瞭然了。殿內燈火亮如白晝,廳中四角分別站列了許多侍女,門口兩翼則站了六個男子,衣上繡了松竹等圖,想來當是雷神麾下要將松竹六友。
廳中長桌兩旁的椅子上坐了數人,左側最前一人暗紫長衫,白髮搖曳,手腕腳踝鈴環叮噹作響,居然是黃河水仙冰夷。他木無表情地望著拓拔野,仿佛從未見過一般。
冰夷旁邊乃是一個穿著黑紫絲長袍的美麗女子。黑髮高髻,碧眼清澈,淺紫色的花唇牽著淡淡的微笑。十指修長纖巧,指甲黑色。赤足如雪,腳趾也盡為黑色。腰上系了一條長長的絲帶,拖曳在地。雖然著裝素淡,但華貴之氣卻迫面而來。
對面一人頭戴碧紗冠,身著青衣,面如冠玉,三綹青須,赫然是木神句芒。瞧見拓拔野,臉上登時露出驚詫之色,一閃即逝。
三人見雷神拉著拓拔野、烈炎大步而入,紛紛起身。
拓拔野心下微驚,想不到在此時此處邂逅木神、冰夷,卻不知這二人深夜拜訪雷神所為何事?但有他們在此,要想按原計劃那般坦然相問雷神,只怕是不可能了,微覺沮喪。眼見木神句芒目中精光大盛,朝自己望來,索性傲然回視,笑道:「原來是木神前輩,幸會幸會。那日林中狩獵成果如何?」
句芒眼中閃過怒色,微笑道:「承蒙掛念,收穫甚豐。只可惜逃了兩隻小兔子。但是不要緊,終究要被我逮到的。逮到之時,一定請拓拔公子一道來吃烤兔肉。」
拓拔野笑道:「那就先謝了。」今夜來前,未免節外生枝,已將斷劍無鋒放入蚩尤腰上的乾坤袋。此刻邂逅木神,心中原本擔心他說出苗刀無鋒之事,但見他閉口不談,明白他不願讓雷神知曉此事,登時釋然。
雷神聽二人語帶機鋒,微微詫異。原以為這水仙冰夷與那黑衣女子才是龍族與火族的冤家對頭,豈料這龍神太子與木神之間,似乎也有某種過節。當下哈哈笑道:「想不到龍神太子與木神竟然也已認識,那可再妙不過,無須老夫再介紹啦。兩位少年俊彥,快快入座吧。」
拓拔野與烈炎微笑道謝,大大咧咧坐在句芒身旁。柳浪三人則站在他們身後。廳角侍女衣裳飄飄,無聲無息地上前端上熱茶與蔬果。
那黑衣女子碧眼流轉,凝視著拓拔野,似乎頗感興趣,柔聲道:「公子原來就是孤身打敗百里春秋和水娘子、收伏夔牛的龍神太子拓拔野麼?少年英雄,果然了不起。」聲音溫柔,高雅尊貴之中又帶著親切。
柳浪眼睛盯著那黑衣女子領口下的瑩白酥胸,吞了口口水,傳音道:「她是水族聖女烏絲蘭瑪,厲害得很。水族妖女之中,她可是不多見的處女。」
黑衣女子烏絲蘭瑪瞟了柳浪一眼,微微一笑,仿佛能聽見他傳音話語。柳浪被她一瞥,心中頓生寒意,冷汗涔涔,立時扭轉目光,假意打量光明殿中的布置。
拓拔野心中一震,想道:「雨師姐姐說得不錯,水妖果然是兩面討好,請了聖女來為雷神祝壽。」又想:「難道關於聖杯之事,先前我想得竟然錯了麼?只是她與木神一道來此,不怕木神心生怨隙麼?」
心中隱隱覺得不妥,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所以然來,白日裡原來已經逐漸清晰的思路反倒疑惑迷糊起來。臉上不動聲色,微笑道:「拓拔的些微本領,豈能真是百里神祝的對手?不過是順天道行事而已。」
烏絲蘭瑪微微一笑,轉而對烈炎道:「烈侯爺,你來得正巧。今日我在路上聽說了一樁與火族相關的奇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拓拔野、烈炎心中一凜,果聽烏絲蘭瑪道:「據說前些日子,火族第一聖器琉璃聖火杯好端端地從金剛塔里被人盜走了。這是真的麼?我可一點也不信。」碧眼凝視著烈炎,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
木神、雷神俱是吃了一驚,失聲道:「什麼?」廳中眾人目光盡數聚集在烈炎身上。
拓拔野、烈炎原是打算私訪雷神提及此事,不料卻被她搶先道出,都頗為措手不及。
烈炎心想:「不知水妖在哪裡安插了探子,這麼快便得到了消息?」暗暗觀察雷神表情,驚愕惋惜,殊無造作之態。當下緩緩道:「不錯,確有此事。」烏絲蘭瑪訝然道:「如此說來,這竟是真的了?」蹙眉嘆息。
雷神皺眉道:「烈賢侄,貴族發生這麼大的事,卻還要派你和米長老、火正仙來為老夫賀壽,真是讓老夫過意不去。若有需要老夫幫忙之處,烈賢侄儘管開口。」
倘若廳中沒有木神、烏絲蘭瑪等人,烈炎必定便要開口相問,但此刻惟有苦笑而已。
句芒嘆道:「琉璃聖火杯乃是火族聖器,這番遺失只怕全族上下都要心焦如焚了。三百多年前,本族長生杯失落之時,便險些引起了一場內亂。」突然似是想起某事,朝雷神微笑道:「是了,句芒在路上也聽見一件有趣的傳聞。說是一個少女自稱是前聖女空桑轉世,將本族遺失了三百年的長生杯送給雷公,呵呵,也不知是哪個無聊之徒捏造出來的。」
拓拔野心中一動,原來如此!果然要講到正題了。
雷神笑道:「這倒不是捏造出來的傳聞,前些日子,確有一個自稱空桑轉世的少女,將長生杯送了給我。」
句芒右手一震,杯中熱茶潑了出來。又驚又喜,霍然起身笑道:「真的麼?這可真是本族的天大喜事!」
忽聽「咚咚」巨響,似乎有人在用某物用力撞擊雷府大門。眾人吃了一驚,側耳聆聽,殿外叱喝之聲突然大作,喧譁吵鬧聲此起彼伏,越來越響。
雷神笑道:「今夜倒當真熱鬧,難道又有哪位好朋友連夜來看望我麼?」起身便往殿外走去。
眾人心下詫異,不知誰這般大的膽子,竟敢在雷神壽典前夜這般撞門喧譁。也紛紛起身。
還未行出殿外,忽然狂風卷舞,滿殿燈火搖曳,竟然熄了大半。
一個哨衛大步奔來,跪拜階前道:「稟雷神,門外突然聚集了大批五族使者,以火族使者為首,不斷撞擊大門,揚言要……要……」汗出如漿,竟不敢說出話來。
眾人大奇,紛紛往烈炎看去。烈炎與拓拔野對望一眼,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如寒冰般包攏上來。
「轟」地一聲巨響,雷府銅門竟幾將撞開。喧譁大作,人聲如沸。有人厲聲長呼道:「雷公,快將琉璃聖火杯交還我們,否則今夜便踏平雷澤城!」
箏聲越來越快,越來越鏗鏘激越,仿佛銅珠飛濺,金石交迸。
九曲橋下,碧波搖盪,冷月無聲。蚩尤三人如在暴雨中疾行,耳旁腦海,都是那簌簌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