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千里圍獵(上)
2024-11-18 01:40:54
作者: 樹下野狐
第14章 千里圍獵(上)
烏雲層層翻湧,如同海浪般滾滾奔騰。
陰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髮絲飛舞,凌亂如她的思緒。雨師妾三處大穴被制,惟有頭頸還能轉動。她被木面人橫置於龍獸背上,素麵朝天,動彈不得。龍獸極懼那木面人,朝驛站狂奔。
木面人搖了搖頭,道:「如果你這些天沒有給那小子疏導真氣,耗費真元,又怎會一招不到便被我制住?你這多情的性子,何時才能改上一改?」
雨師妾冷冷道:「我寧可多情,也不願象你這般無情。」木面人嘿然不語。雨師妾咬牙道:「如果拓拔和科大哥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便回雨師國,終身不再踏進大荒!」
木面人過了半晌,淡淡道:「倘若他們識時務,轉戈相向,或許我可以網開一面。但科汗淮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怕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時距離驛站已經十分近了,還未聽到任何殺伐之聲。木面人心道:「難道科汗淮這般不濟,這麼快便被拿下了麼?」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當下一掌拍在龍獸背上,龍獸驚嘶狂奔。
奔到驛站周側處,木面人大吃一驚,雨師妾瞧不見前面的景象,但見他目中驚詫的神色,登時放下心來,格格笑道:「他們已經走了麼?原來你的伏兵都是些土雕泥塑,經不得流水一衝!」
請記住𝔟𝔞𝔫𝔵𝔦𝔞𝔟𝔞.𝔠𝔬𝔪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眼前樹木斷折,殘垣斷壁,一片狼籍。地上深坑縱橫,橫七豎八地倒了許多人,也不知是死是活,但放眼四顧,又哪裡有科汗淮等人的蹤影?
突聽天上桀桀怪叫,正是那人鳥般旄。般旄撲簌翅膀,落在地上,伏首顫聲道:「主上,龍牙侯還……還是那般了得,海少爺和水鬼軍團全都拿他不住,讓他們跑走了。」
木面人大怒,厲聲道:「他們朝哪裡走了?」般旄極為害怕,顫聲道:「他們似是擔心東邊有埋伏,向北邊走了。」
「北邊?」木面人一怔,喃喃道,「好一個科汗淮,竟朝北走了!當真有膽有謀。」
驛站東面不到兩百里便是蜃樓城的海岸,如是常人,必定望東而去。正因如此,水族已經在東面布下至少三道防線,守株待兔。豈料科汗淮不往東,也不往西,竟往北邊水族邊界而去。
水族徵調之兵大多布於東、西、南三個方位,阻斷來自土族、火族和金族的遊俠援兵。北邊由於是朝陽穀勢力範圍,反倒處於真空狀態。科汗淮原為水族右軍使,熟知水族用兵之道,度勢行兵,避實就虛,讓水族伏兵候了個空。
木面人道:「海少爺怎生敗給科汗淮的?」他十年未見科汗淮,不知有何長進,需要問個明白。
般旄道:「海少爺的春水劍起初將科汗淮打得落花流水,眼見便要將他殺死,豈料科汗淮突然使出什麼『斷浪氣旋斬』,竟然將海少爺的春水劍吸了過去……」
木面人眯起眼,嘿然道:「以氣為刀,化水為漩,不愧是龍牙侯。海少爺潛修近十年,難道就這樣敗了麼?」
般旄道:「海少爺自然不甘認輸,又與章魚怪人獸合一,變成一個章魚怪和科汗淮相鬥。但是不過戰了三合,便被科汗淮的斷浪氣旋斬劈斷獸甲,砍掉一隻手臂。」
雨師妾聽得格格嬌笑,道:「原來堂堂白水宮主連科大哥三招都抵擋不住。你們的伏兵可當真了得。」
卻不知海少爺人獸合一之時,已因水劍倒流、血液逆轉而負重傷。他性子偏執,執意為之,自然大敗。
木面人更為驚異,望著地上那被劈為兩半的章魚獸,徐徐道:「水鬼軍團呢?」
般旄朝那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瞧了一眼,道:「他們死傷很多,沒能拿住科汗淮。讓他帶著五族反賊朝北邊跑了。海少爺象是極受打擊,逕自朝東走了。水鬼軍團大多趕著去追殺反賊,現在恐怕已在三十里之外。」
木面人突然哈哈大笑,道:「驛站往北,便是天壁山。現在東南西北全都是我水族雄兵。科汗淮呀科汗淮,我倒要瞧瞧你有什麼飛天入地的本領,能逃出我千里圍獵!」
天壁山自南向北兩千餘里,峭直險峻,阻斷東西。山高千仞,東面是陡坡,西側則是綿延不絕的懸崖峭壁,如同刀削斧鑿,不可攀援。傳聞盤古開天闢地,精疲力竭,將斧頭隨手往大地上一劈,天壁山就此被砍去一半。
天壁山的西邊是萬里荒原,雖夾雜著森林河流、丘陵盆地,但更多的是開闊無遮擋的原野。科汗淮等人既已奔到這天壁山的西側,便再無法越過山脈,進入蜃樓城了。
唯一的方法,便是向北繞過天壁山的斷谷,再朝南折向東方;或是掉頭殺回驛站,繞過山脈最南端,朝東挺進。
此時距朝陽穀與蜃樓城開戰之日僅有兩天,縱然科汗淮朝北拐過天壁山,再朝東朝南,抵達蜃樓城,最快也是七天之後的事了。七天之後,蜃樓城已滅,拓拔野手中縱有神木令,又有何用?
想到此處,木面人心情大暢,朝般旄揮手道:「你繼續跟蹤科汗淮,有任何異狀,立即回報。」
般旄點頭領令,鬆了一口長氣,展翅桀桀尖叫而去。
木面人低頭瞧著雨師妾,微笑道:「沒法子,還得借你蒼龍角一用。」
烏雲散盡,月朗星稀,眾遊俠騎著龍馬,風馳電掣地朝北疾奔。
眾人談笑風生,回味適才的那一場大戰,興奮不已。齊毅哈哈笑道:「石頭姥姥不開花,好久沒殺得這般痛快了。跟著科大俠真是愜意!」
科汗淮抱著纖纖,策馬微笑道:「朝陽穀不會輕易放過咱們。他們知道拓拔兄弟身上有神木令,定然會想方設法將我們趕到蜃樓城之前除掉,殺人滅口。」
陸平搖頭道:「朝陽穀這些水妖可當真膽大包天,連神帝的使者也敢追殺。」
科汗淮淡淡道:「水伯天吳或許沒有這個膽量。但是燭龍野心勃勃,又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拓拔野聽他們說了許久,心中迷惑,插口道:「燭龍是水族的大神麼?」
科汗淮道:「正是。此人三十年前代掌族中大事,便黨同伐異,將長老會中反對他的人盡數趕出。水族一百六十餘城中有七十餘座城的城主被扣以謀反之名,滿門問斬。這些年,族中剩下的俠義之士寥寥無幾啦。」說到難過處,微微搖頭。
陸平道:「科大俠,水族這次為何要以藍翼海龍獸為藉口,圍攻蜃樓城?燭老妖究竟打得什麼主意?」
眾人心中都有這個疑問。蜃樓城不過是大荒的一個小城,又在東海之上,並無重大戰略意義,何以水族傾力而出,志在必得呢?
科汗淮瞧了眾人一眼,微微一笑,道:「請問各位為什麼要離開族裡,做一個四處漂泊的遊俠呢?」
眾人七嘴八舌地回答。拓拔野聽來,大多是因為族中日益腐敗,少數貴族與巫祝權力日大,長老會名存實亡,百姓日益清苦等等。
科汗淮點頭道:「三十年前,蜃樓城尚未獨立於五族之外時,所有遊俠只能在五族邊境處遊獵為生。人數少得很。自從蜃樓城成為自由之城後,遊俠集聚,天下歸心,聲勢一天比一天浩大起來。」
眾人紛紛點頭,倘若沒有蜃樓城作為精神歸宿,他們中又有多少人有勇氣與族中決斷呢?
科汗淮道:「蜃樓城號稱自由之城,吸納五族所有遊俠,早就被五族所仇視。如果不是當年神帝下詔庇佑,恐怕早就被滅城了。這幾年神帝飄忽不定,大荒上儘是他已經化羽登仙的傳聞。神帝一死,天下無主,又有誰能繼任呢?」
拓拔野道:「敢情那個什麼燭龍、燭蛇的想做神帝麼?」
科汗淮微笑道:「想做神帝的又何止他一人。但是神帝可不是單憑武力便可以自封的。需要有讓天下臣服的德行。既然五族都視蜃樓城為眼中釘,那燭龍便將它剷除了。這麼一來,他豈不成了五族的英雄?」
科汗淮平日不喜多言,眾人只道他不善言辭,豈料此番聽他分析局勢,入情入理,均大為佩服。
科汗淮道:「燭龍此次唆使朝陽穀動兵,還想試探神帝。倘若他還在世,必會阻止。那麼他縱然退兵,也會在五族中留下美名。」
眾人眼睛都齊刷刷地朝拓拔野望來。
拓拔野一愣,忽然醒悟,心想:「神帝化羽這件事如果眼下傳揚出去,大伙兒恐怕都要著慌。要是落到水妖耳朵里,那就更加不得了。」當下哈哈笑道:「燭龍簡直是做夢,神帝身體結實得很,前些日子他把神木令交給我時,還在東海游泳,抽龍筋跳繩玩兒呢。」
眾人大喜。科汗淮道:「所以咱們必須在這兩日內趕到蜃樓城,拓拔兄弟和這神木令都不能有半點閃失。」眾人道:「這個自然。拓拔少俠是蜃樓城的救星,也是咱們大荒遊俠的救星。」
拓拔野微笑不語。纖纖歪著頭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這一路上不管眾人說什麼話,她都充耳不聞,只盯著他看,仿佛他臉上有什麼好玩的物事一般。
此時天已將亮,身後的水鬼追兵似乎也不敢追來,只是遠遠地跟在後面。
科汗淮道:「朝陽穀要調兵追來,沒有那麼快。咱們先就地休息,養精蓄銳。等到明日再和他們捉迷藏。」
眾人轟然叫好,紛紛下馬,在樹林裡休息。群雄喝了許多酒,走了很長的路,又激鬥良久,都已頗為疲憊,此刻有科汗淮相伴,心中大定,不一會兒便都沉沉睡去。
拓拔野倚著樹幹,想起這幾日的奇遇,想起仙女姐姐,想起雨師妾,心中波瀾起伏,絲毫沒有困意。低頭瞧著胸前的淚珠墜,手指把玩,眼前耳邊儘是雨師妾的音容笑語,不由痴了。
忽聽旁邊一人笑道:「瞧你這麼寶貝,幹嗎不放在嘴裡含著,怕化了嗎?」回頭一看,只見纖纖雙眼亮晶晶地凝視著他,臉上依舊是那狡黠俏麗的微笑。
拓拔野笑道:「小女孩知道什麼。快睡覺吧。」
纖纖鼻頭一皺,吐舌道:「好了不起麼?明兒我也掉幾顆淚掛在胸前。」側頭假寐了片刻,偷偷睜開眼,見拓拔野依舊怔怔地看著淚珠墜,忍不住又重重地「哼」了一聲,以示不屑。
拓拔野腦海中儘是白衣女子與雨師妾的身影,耳邊迴響的也儘是蒼龍角與簫聲,心中迷茫淆亂,怎麼也睡不著覺。從懷中掏出神木令把玩了一會兒,又取出《大荒經》在三昧火炬下翻看。
他想查查眼下方位,按書上所述,眼下當在天壁山西邊。書上寫道:「……又北三百里,曰天壁山。南北兩千里,西側如被斧斫,桀然而斷。曰為盤古開天地時所劈。其勢險峭,不可攀越……」
忽聽南邊遠處隱隱傳來悽厲的號角聲,時斷時續。拓拔野一怔,猛地跳將起來,大喜道:「雨師姐姐!」
眾人紛紛醒轉,滿面驚疑。陸平愕然道:「這……這不是龍女的蒼龍角麼?」
拓拔野笑道:「不錯!定是她放心不下,又趕回來看我……們來啦。」原想說「看我來啦」,但滑到嘴邊,覺得不妥,又生生加上了個「們」字。纖纖「哼」了一聲,道:「好生臭美。」
蒼龍角號聲淒烈,龍馬驚嘶,眾人聽了也是一陣莫名的恐懼。科汗淮沉吟道:「拓拔兄弟,只怕這次來的不是龍女。」
話音未落,南邊遠遠地傳來滾滾悶雷。眾人舉頭望天,頗感詫異,拓拔野卻突然一驚,脫口道:「獸群!有獸群朝這兒奔來了!」
科汗淮淡淡道:「有人取了雨師妾的蒼龍角,驅使發狂的獸群來追趕咱們。事不宜遲,快些走吧。」
群雄心想以龍女真氣法術之強,竟被人奪去蒼龍角,此人定是了不得的人物。只有拓拔野明白,雨師妾定是因為這幾日為他療傷,大耗真元,才會被人所制,心下更為歉疚。
眾人翻身躍上龍馬,呼喝著拍打鞭策。龍馬聽到身後傳來的蒼龍號角,頗為驚惶,不待催促,紛紛撒開四蹄,朝北狂奔。
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雖然在曠野之上,無所遮擋,但二十步外一片漆黑,群馬疾奔,也頗為驚險。眾人大聲呼喝,以免互相撞上。
身後號角聲隱約不斷,那千軍萬馬似的群獸奔騰之聲也越來越近,如春潮怒水,決堤奔騰。
如此狂奔了半個時辰,東側天空漸亮。向東望去,已可以看見數十里外的天壁山如黑色巨牆綿延不絕,迤儷南北。
黑紅色的雲團在山頂翻湧,幾縷金光刺破雲層。天空逐漸變成湛藍色,明艷純淨。接著萬縷霞光破雲而出,天壁山鑲上一層閃閃的金邊,天地陡然明亮。滿天的雲層也鍍為金紅色,朝霞流舞,變幻莫測。
又過了片刻,一輪紅日從黛色群峰跳出,冉冉上升。萬里荒原一片金光,晨風清爽。
眾人精神大振,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力量,紛紛仰天長嘯。拓拔野瞧得有趣,也氣運丹田,仰頸長嘯,體內真氣隨著經脈滔滔周轉,這一聲嘯呼竟然聲透長空,綿綿不絕。
眾人佩服不已,心道:「原來拓拔少俠身懷神功,卻不輕易示人。」
拓拔野又驚又喜,忍不住又試著運氣調息,幾次下來,一聲比一聲高亢。待到後來,纖纖頗為不耐,塞著耳朵,叫道:「行啦行啦。把千里外的母貓都招來啦。」這才作罷。但他對於調息運氣終於有了粗淺的認識,心中歡喜不盡。
時值初夏,萬里荒原碧草沒膝,繁花似錦,東側是千仞絕壁,西邊是一片低矮的叢林,一望無際。
正北遠處,丘陵如碧浪起伏。朝陽艷麗,碧空如洗,白雲飛舞不息,百餘騎在這遼闊的荒原上急速馳騁。馬蹄踏下花草紛飛,蝴蝶翩翩隨來。
眾遊俠心情極佳,談笑風生,有人叫道:「稀泥奶奶的,倘若沒這可厭的水妖,今日咱們倒可以在這裡好好打獵,晚上打打牙祭,簡直妙極。」齊毅道:「兄弟高論,不如咱們今日就將水妖當禽獸宰了,抽筋扒皮,打打牙祭。」
眾人大笑,有人嘆道:「要是水妖個個都如科老妖、海水鬼一般心毒肉厚,那可大大不妙。吃了不蹦掉牙,也要拉肚子。」
拓拔野瞧著前面錦緞似的大地,心想:「倘若能在這荒原之上與仙女姐姐或是雨師妾並肩馳騁,遊獵為生,那比神仙還要快活。」
又奔了半晌,身後的群獸奔騰之聲越來越響,號角聲也越發洪亮起來。
眾人扭頭望去,只見南邊煙塵滾滾,黑壓壓的一片猛獸如潮水般席捲。天上數千隻翼鳥龍尖聲長叫,密密麻麻地飛來。
齊毅罵道:「石頭姥姥不開花,水妖果然給我們送野味來了。」拓拔野笑道:「不如咱們索性掉頭,將它們沖個七零八落。」群雄哈哈大笑,摩拳擦掌。
科汗淮眼睛一亮,目露嘉許之色,緩緩道:「此計大妙。那獸群是受了身后蒼龍角的驚嚇,才發了狂似的朝前飛奔。倘若咱們繼續朝北走,以龍馬的腳力,終究要被獸群追上。那時被獸群沖沒,極為危險。倒不如掉頭南奔,至多與獸群迎面擦肩而過。我以氣旋斬開路,大伙兒小心跟上,應該不成問題。只要能衝到獸群背後,他們便無法再驅使獸群回頭尾追我們了。」
眾人面面相覷,從未有人想過正面衝撞發狂的獸群,即便是拓拔野,適才所說也不過是一句戲言而已。
群雄想了片刻,覺得此計雖然冒險,卻出其不意,而且似乎也要遠較這般沒命價地奔逃安全,不由熱血沸騰,齊聲叫好,對科汗淮的敬佩之意又增加了幾分。
正欲掉轉馬頭,朝南衝去,科汗淮又道:「且慢。此刻這獸群氣力很足,來勢洶洶。咱們要正面衝撞需冒極大風險。眼下它們距離此處還有小半個時辰的路程,咱們放慢龍馬的速度,以逸待勞,等它們精疲力竭之時,再掉頭衝撞。」
群雄稱妙。於是依照科汗淮所言,用布帛將龍馬雙耳緊緊堵上。聽不見那蒼龍號角,龍馬果然平定了不少,緩緩而行。
天空中突然 「咿咿呀呀」嘈聲四起,眾人回頭望去,見那數千翼鳥龍已經如烏雲般鋪天遮地地飛了上來。
翼鳥龍是極為兇猛的禽龍獸,雙翅盡展時可達兩丈,喜在平原上獵殺奔跑的動物,眼下為蒼龍角所驅,更是狂性大發。大半翼鳥龍的雙爪上均抓了一隻猛獸,並不啄食,飛得半晌又高高擲下,摔得骨斷腸破,然後再捕獵其它猛獸。這數千翼鳥龍趕將上來,必要俯衝攻擊群雄。
眾人紛紛回身彎弓搭箭,「刷刷刷」如漫天飛蝗,接連不斷地怒射而出。
翼鳥龍接連不斷地轟然墜落,重重摔在草地上,塵土飛揚。但那它們數量實在太多,雖有數十隻殞命墜落,大多數仍展翅滑翔,前赴後繼地湧來,眼看便要衝到群雄頭頂。
科汗淮高聲道:「大伙兒用刀劍招呼,砍它腳爪便可。」搶先掉轉馬頭,突然全身衣裳鼓舞,右臂揮揚,「嗤」的一聲,那「斷浪氣旋斬」又迎風怒放。
這次的「斷浪氣旋斬」衝出兩丈有餘,青氣迴旋,在朝陽下變幻著七彩的光芒。
漫天翼鳥龍呼嘯著俯衝而來,瞬間猶如颳起一道狂風,長草、花海貼著地皮翻湧起伏。
龍馬長嘶,鬃毛飛舞。眾人眼睛被狂風吹得有些睜不開,用手擋在額前,眯眼望去,那烏雲般的翼鳥龍群頃刻飛到面前。
科汗淮大喝聲中,斷浪氣旋斬又暴漲了丈余,青光飛舞,彩光眩目,半空中宛如驀然起了一道無形的光牆。
「僕僕仆」連聲驟響,悽厲的叫聲連串而起,鮮血激射,羽毛紛飛,轉眼便有二十餘只翼鳥龍撞到氣旋斬的光牆上,自行送命。
科汗淮氣刀縱橫,揮舞如風,眾人瞧得眼花繚亂,只覺那狂風突止,盡皆被斷浪氣旋斬擋住。
「斷浪氣旋斬」是科汗淮當初在東海古浪嶼時,每日在海浪中所練而成。起初以斷浪刀阻擊潮浪,後因斷浪刀在海嘯中斷折,索性棄刀,轉而以手御氣,而成氣旋斬。
斷浪氣旋斬既在海浪中練成,抗衝擊能力原就極大,以抗擊海嘯之力,來阻擊這數千翼鳥龍,雖非牛刀宰雞,也相差無幾了。
漫天翼鳥龍簌簌隕落,尖叫之聲不絕於耳,在他們周圍堆積如小丘。翼鳥龍群突然分成三塊,試圖從上方與科汗淮左右兩側掠過,再驀然集結,俯衝向眾遊俠。
科汗淮喝道:「孽畜敢爾!」氣旋斬竟然又暴漲了一倍,卷舞翻飛,剎那間又斬殺數十隻翼鳥龍。
漫天血雨,在陽光下閃著妖艷的光澤。但鳥群太多,終有不少繞過斷浪氣旋斬,怪叫著向群雄俯衝而去。
漫天的翅膀、尖叫聲交織在一起,如網一般撒了下來。眾人拔刀斫砍,鮮血四射,羽毛簌簌飄落。
拓拔野也拔出無鋒劍,胡亂揮砍。兩隻巨大的翼鳥龍怪叫著朝他當頭撲下,勁風凜冽,腥臭撲鼻。眾人失聲驚呼,想要撲救已然不及。
拓拔野驚慌之下,右掌倉促拍出,體內真氣突然如火山噴發,怒河滔滔,在經脈內急速周轉,瞬間匯聚到了右掌掌心。
「砰」的一聲震響,那兩隻翼鳥龍距離他尚有四尺之遠,便被雄渾無匹的掌風擊得尖聲怪叫,向後翻轉拋飛,重重撞在草地上,腳爪抽搐,翅膀撲騰,眼見是活不成了。
眾人大聲叫好,就連科汗淮也不禁露出驚詫的神色。拓拔野素無根基,竟然能無師自通,調氣發力,一掌擊死兩隻翼鳥龍,實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正自驚佩,拓拔野突然身形搖晃,「呀」的一聲摔下馬去,眾人失聲驚呼,其中以纖纖的叫聲最為響亮。
原來適才這一掌擊出,掌風擊在翼鳥龍身上,反彈回來激起巨大的氣浪,拓拔野強撐了片刻,終究還是平衡不住。
他跳起身,哈哈大笑,心中歡喜之意難以言表。見又一隻翼鳥龍撲來,「呼」地又是一掌拍出,豈料這一掌未能調動真氣,眼前一花,衣領突然一緊,被那翼鳥龍抓了起來,天旋地轉,剎那間便凌空飛起三丈多高。
眾人呼聲不絕,投鼠忌器,不敢貿然相救,忽然聽到科汗淮的聲音:「拓拔兄弟,雙手抓住它的腳爪,氣沉丹田,往地上沖落。」
拓拔野猛一吸氣,平定住怦怦心跳,雙手上探,牢牢抓住那翼鳥龍的雙爪,凝神聚氣,想著「氣沉丹田」四字,周身真氣緩緩流轉,逐漸匯聚到丹田處。這種感覺奇妙已極,心中驚喜,猛地一沉氣,腳下果然如懸了千鈞之物,慢慢地朝沉落。
周圍黑影閃動,幾隻翼鳥龍紛紛朝他俯衝圍攻。突然青光四閃,鮮血濺了他一身,那幾隻翼鳥龍連叫也來不及叫上一聲,便被斷浪氣旋斬劈成了幾段。
拓拔野抓住翼鳥龍的雙爪,向地上緩緩降落。翼鳥龍雙爪踢彈,甩不開他,用力拍翼,猛地又上升了丈余。
拓拔野心中一慌,真氣四散,登時騰雲駕霧地被那翼鳥龍向北拖去。藍天白雲搖搖欲墜,大地荒原急速倒退。
眾人正欲彎弓射箭,科汗淮擺手阻止,一字字地大聲喊道:「小兄弟,你的真氣足可控制幾十隻翼鳥龍,不要著慌。只管聚精會神地調氣,將它拖到地面來。」喧沸的眾人中,惟有他氣定神閒,毫不著急。
纖纖看得提心弔膽,拽著他的衣裳,迭聲直叫:「爹爹,你快將他救下來呀。」科汗淮一邊揮舞氣旋斬,斬殺不斷撲來的翼鳥龍,一邊昂首眺望,淡淡道:「放心,他自己可以下來。」
纖纖大急,跺腳嬌嗔道:「爹!你瞧他都快變成風箏了,哪能下得來呀!」
話音未落,便見拓拔野拽著翼鳥龍緩緩下沉,這回任它如何掙扎,也不能上升分毫。越落越快,終於「嗵」的一聲,連人帶鳥,雙雙摔落在草地上。
眾人齊聲喝彩。纖纖這才放下心來,破涕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