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酒中三味

  此時兩人走進人群里，四周不斷傳來舉酒乾杯聲，遠處更隱隱飄來年輕男女調情的話語，易雲只覺新奇，門羅卻好似沉浸在回憶里……

  「一開始只是單純愛喝，可是日後經歷的事多了，就品出了酒中的三種境界！」

  「喝酒還有境界之說嗎？那三種？」眨了眨眼，易雲不解詢問道。

  門羅閉目隨意前行，口中卻緩緩地道：「第一種境界：是沒有理性。當年，我有一個交情很深的朋友，因為得罪一個貴族世家而被殺，可我卻無法為他報仇……因為那個世家就連我們家族也不敢輕易招惹，家族長輩也特別嚴令我不得去尋仇，我的理性也告訴我，此事應該也就這麼算了…」

  「在他下葬那一天，我在他的墳前喝得酩酊大醉，之後，連夜趕了三百多里路，跑到那仇人家裡，將他一家三十多口斬盡殺絕，就連還未成年的孩童也沒放過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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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雲聽到這，混身劇震，不敢置信的回望門羅，不相信他竟做過這樣的事。

  只見門羅臉色如常，淡漠的續道：「隔天，當我躺在血泊中清醒過來，才知道自己鑄下了大錯，家族隨後也把我逐出家門，從此以後，我就開始了亡命生涯，到處躲避那個世家派出來的追殺者了。我雖為朋友報了大仇，但也錯殺了許多無辜……」

  「那天的那一壇酒，讓我失去理性，也讓我在快意和後悔間掙扎著。」

  兩人之間頓時無語，信步間已走出了人群，轉向到另一條大街上。

  易雲恍惚間，門羅又開始說道：「兩年之後，我陷入了一種很危險的處境裡。一個我根本惹不起的敵手和我約戰，若是我勝了，那我和他就永不相見；但若是我輸了……就要我嫁給她！」

  易雲一個趄趔，下巴差點掉到地上，訥訥結巴著：「你…嫁給…她？」

  門羅點頭，臉上的懼色表露無遺：「她雖然臉蛋不錯，身材一級棒，胸前兩團肉大的像木瓜，但卻是個瘋女人！可悲的是：不僅我打她不過，連她背後的勢力也是把我們家族吃得死死的。當時，我和家族的關係也有所改善，家裡人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來平息我的仇家的怒火，讓我不用再到處逃亡。」

  「可是，這是有條件的：家族要我犧牲自己，嫁給那個瘋女人！我當然極力反對了，可是那女人竟說什麼……以武論英雄，就這樣向我下了戰書約戰了。在我那個時代，只要被下了戰書而沒去應戰的，將會被全大陸所唾棄，連自己家族也會跟著蒙羞。」

  門羅說到這裡，開始氣憤起來：「可若我去應戰了，肯定是有輸無勝，就這樣要嫁給一個女人，這不是比狗熊還不如嗎？」

  無視門羅的委屈，易雲的好奇心卻被挑了起來：「那，老大，你當時是怎麼決定的？」

  「當時我是別無選擇！個人的面子事小，可家族的名譽卻不可輕辱。家族也為了讓我甘心地「嫁」過去，特別準備了一把高階的六品魔法兵器當作我的「嫁妝」。那時我也已進入了星域初階，剛好少了一把趁手兵器…有這麼好的禮品，再加上家族的榮耀，我實在是沒有勇氣去拒絕了。」

  易雲翻了翻白眼，暗中想著：「是家族的榮耀事小，得到六品魔法兵器事大！先祖們也真的摸透了老大的個性，以這樣的豪華出手，老大想必是不會拒絕了！」

  「應戰前的那天晚上，我已經是認命了，只要等到隔日的晨曦升起，我將會成為穹武大陸上，第一個嫁給女人的男人，我將因此名留青史……於是那晚我借酒壯懷，大醉一場！」

  又是酒？易雲聽出了門羅話語裡的弦外之音，難道喝了酒就能勝過那女人了嗎？

  「那，隔天你就打敗那要娶你的女人了嗎？」易雲追問著。

  搖搖手，門羅理直氣壯的說道：「怎麼可能！我只是星域初階，那瘋女人卻是星域高階，十個我也打不過她的。」

  「那……」易雲有些意外了。

  「那晚我大醉之後，就在半夢半醒之間，突然想明白了：我何必去遵守那些條件規矩呢？就算是個人丟臉，家族蒙羞，也好過要和那瘋女人相守一生！於是當晚我下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決定──連夜開始逃亡！」。

  易雲聽到這樣的轉折，卻是愣住了。

  門羅唏噓不已，淡淡道：「從那天開始，我就被那瘋女人和她的家族全大陸的追殺，生活比兩年前苦上十倍，家族也又一次的把我給逐出家門，和我斷絕關係了。」

  「那晚的那一壇酒，讓我沒有畏懼，勇於為自己的前程作出選擇。我雖然贏回了尊嚴，但從此也在死和生的邊緣掙扎著……這就是酒中的第二種境界──不顧後果，無所畏懼！」門羅長嘆一聲，感性的說道。

  易雲此時已經呆住了！

  原本以為，門羅能以靈魂的方式活在近七千年後的時代里已經夠特別了！卻想不到，在他的那個時代，他竟活得如此轟轟烈烈的，被家族一再掃出門，逃亡，再逃亡……

  「老大，你就這麼跑了，你就捨得那把高階的六品魔法兵器嗎？」

  門羅瞟了易雲一眼，仿佛在看白痴那樣：「我就那麼笨嗎？反正就要跑路了，我當然是連魔法兵器也一起帶走了，不拿白不拿啊！」

  易雲再次無言了…

  「又再過了幾年，我被一個神秘強者偷襲，落得靈魂破裂，生機盡絕的下場……這事你是知道的。可我一直想不通，那神秘人究竟是誰？那時我已晉級到星域中階，大陸上雖然強者無數，能勝過我的，卻也沒幾個。而能以一擊就把我給重創，盡斷我生機的，我想破頭也不知是誰？」門羅又開始說道了，只不過此時他是一臉的不解。

  「會是那個想娶你的女人嗎？」易雲問道。

  迅速地搖了搖頭，門羅堅定的說：「絕不可能！她若真想殺我，我早就死過無數次了。那幾年若不是她只想活捉我回去當她的「新娘」，而沒有傷我之意，我也不可能一次次的逃出生天來。」

  「在我被家族長輩救活後，得知自己只剩不到一個月的生命時，我就心若死灰了。我一直以成為強者為目標，也成功的以不到三十之齡就進入星域，卻在生命的最高峰時，卻要結束生命了……那一晚，我又開了一壇酒，一壇百年美酒。」

  「沒有哀怨，沒有不舍，也沒有刻意的為了什麼而飲酒，我的人生沒有任何後悔，只是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日子裡，放下所有，恣意的品嘗美酒滋味，醇美又略帶苦澀的百年酒，我喝來卻感酸、甜、苦、辣四味，猶如人生百態。」

  「那一晚里，只是一小碗的酒，我卻喝了整夜，怎喝也喝不完，也醉倒了，那一夜，我作了一個很長的夢，仿佛在夢裡我又經歷了一段新的人生……隔天，直到傍晚才轉醒，卻發現才過了一晚，我的修為竟然躍進到了星域高階！」門羅的語氣里沒有任何欣喜，只是如水般的平淡。

  「飲的那一小杯酒，我沒有任何心思，沒有刻意，卻仿佛飲下的不是酒，而是一段完整人生，也是酒中的第三境界了。」

  易雲似懂非懂的聽著，他將門羅說過的話從頭回想了一遍，怎聽起來就像是普修斯說過的童話故事的劇情呢？

  他晃晃頭，又拍了拍前額，然後兩眼放光地問道：「老大，那我等下找一小杯酒來喝，你說有沒有可能也快速晉升一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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