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對平遼侯的敵意

  「您好，尊敬的平遼侯爵士，我叫馬達雷塔，我謹代表我的總督，向您致以最真摯的問候。」

  一名西班牙人，頭戴莫里安盔，胸甲擦的乾淨，但仍然顯得油膩。

  和唐清安後世印象中的不大一致，後世影視作品中，老外的盔甲鋥光瓦亮的。

  其實是後世仿古的工藝而已。

  西方的拋光工藝，成本昂貴不提，還處於低級的烤藍技術，也只有貴族才能用得起的，代代流傳。

  無論成本還是技術，都不可能像影視劇中那般大規模使用，更不會是士兵們能用得起的。

  

  以前與中國一樣，大多是使用鎖子甲。乃至大周，國家主要軍事防禦在九邊。

  氣溫極低，更加保暖的盔甲是不可缺的，所以大量使用了棉甲布甲，注重防護能力的同時，更需要注重保暖。

  西班牙最冷的地區，最冷的溫度也才八度左右，英國最冷的天氣，日平均氣溫也才七度，而大周的北方，氣溫最冷的時候為零下十幾度。

  在大周的北方，棉甲和布甲才是最適合的盔甲，西班牙的鎧甲到了北方，保暖性不夠，人先給凍僵凍死了。

  唐清安拿起火繩看了兩眼，放下後又拿起火繩槍，顛了顛重量，比起大周的鳥銃還要重。

  看了眼案几上的單腳架，唐清安丟開了西班牙的火繩槍，失去了興致。

  西班牙火銃的技術，目前還處於大周五十年前的水平，比起鳥銃的工藝落後了至少四十年。

  像眼前還需要使用單腳架的火銃，在大周鳥銃出現前，才是軍中的主要火器之一。

  唐清安反而對眼前的人提了些興趣。

  「馬達雷塔，你們總督的信我已經看過，口氣很大，命令我不許再為呂宋的漢人提供武器，以戰爭威脅我。」

  唐清安饒有興致的說道。

  將軍的話，令萬三等侍衛們，狠狠的看向那名西班牙人。

  「平遼侯爵士，我們西班牙國王對閣下非常尊敬，西方的土地上，關於閣下的讚美也是絡繹不絕。」

  馬達雷塔雖然是軍人，但既然能成為使者，當然不是魯莽的人，口若懸河寵辱不驚。

  「但是閣下支持反叛者，對我國土地造成了很大的威脅，不利於我們雙方的友誼。」

  「我們西班牙為閣下，每年帶來上千萬兩銀子的商貿，閣下從中賺取了數百萬兩銀子，不應該對我們產生敵意。」

  「如果閣下一意孤行，難道不擔心影響雙方的商貿嗎。」

  唐清安聞言忍不住笑了。

  一旁的海外司司長鄭國良卻笑不起來。

  眼睛裡充滿了擔憂，西班牙的遠洋貿易，不但利潤豐厚，而且體量巨大，每年都呈上升的趨勢。

  在濟州島海貿中，無異於是最大的一支。

  真的失去了西班牙的貿易，將會對濟州島的海貿造成重創，在鄭國良看來，是得不償失的行為。

  而且對方的態度極為的恭敬，又很友善，因此一臉的擔憂，生怕將軍做出不好的決定。

  「呂宋自古以來，是我大周的藩國，受我大周皇帝的冊封，馬尼拉有我國皇帝冊封的金印，世代受馬尼拉國王的供奉，你們屠戮了馬尼拉人，搶奪了馬尼拉人的土地，如何就變成西班牙的國土？」

  唐清安冷冷說道。

  呂宋不是一個國家，沒有國家和文明的概念，島上更多的是野人，最繁華的地方就是馬尼拉。

  為此地帶來繁華和文明的就是漢人。

  前明時，皇帝朱棣委任當地漢人為呂宋總督，賜下了金印，一直到後世的菲律賓都還保存著。

  大周立國時，對周邊屬國重新更換印信，馬尼拉當然也沒有錯過。

  「你們初到呂宋時缺少食物，呂宋總督好心招待了你們，接濟了你們，你們不但不感恩，等恢復了元氣，反而屠殺了當地人，理直氣壯的說呂宋是你們的土地，我不會認可這個道理的。」

  馬達雷塔沒有想到遠在東方的爵士，會對呂宋了如指掌，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他很快調整了心態，認真的解釋道。

  「麥哲倫爵士和黎牙實比爵士，先後抵達呂宋時，與當地人發生了誤會，是令人遺憾的事情。」

  馬達雷塔面不改色的看向眾人，一臉的無辜。

  「但是解除了誤會後，我們與當地人關係和睦，比薩揚群島，班乃，內格羅斯，萊特，薩馬各地，都發展的繁榮起來，當地人接受了西班牙國王的統治，是樂意至極的，因為我們為他們帶來了文明的曙光。」

  「哈哈哈。」

  唐清安笑了。

  他本來就沒有打算和馬達雷塔爭論對錯，但是馬達雷塔的無恥，仍然令他覺得噁心。

  「呂宋的蘇祿，棉蘭老島，蒂多雷島等等地方的當地人，如果他們在這裡，我相信他們不會認可你的話。」

  馬達雷塔怔怔的看著唐清安。

  此人對於呂宋的情況了如指掌，令他感到憂心。

  西班牙實際只控制了呂宋北部和部分中部。

  除了呂宋島東海岸和內地之外的沿海地區，其餘大部分地區，仍然還是當地人控制，並且極力反抗西班牙人。

  唐清安剛才所提的地方，都是西班牙眼中的硬骨頭，數十年的時間都沒有啃下來，反而傷筋動骨。

  西方人並不文明。

  他們不把其餘國家的人當做人來看待，只有通過戰爭打敗了他們，才能讓他們放低姿態。

  如果打輸了，對不起，那就成為了西方人眼中的貨物，最悽慘的那種。

  每到一地，西方的軍隊就會侵略和屠戮，從非洲到美洲，從美洲到亞洲。

  被打敗了的民族，下場就是絕種。

  唯獨在東方的古國接連遇挫。

  葡萄牙敗了，西班牙敗了，荷蘭敗了，英國人新敗，所以他們老老實實和東方古國做生意。

  「閣下難道願意為了那些野人，得罪您最好的朋友西班牙嗎？如果閣下不顧友誼，我們會考慮禁止與貴方的生意。」

  馬達雷塔威脅道。

  唐清安搖了搖頭，不顧身旁鄭國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們和我的生意，我掙一百兩，你們至少掙兩三百兩，你們要禁止做生意，損失最大的是你們。」

  唐清安戳破了對方的虛張聲勢，繼續說道。

  「你們不和我們做生意，那麼西班牙的份額，我相信葡萄牙人，英國人，荷蘭人，德國人，法國人，他們會非常樂意至極接過去。」

  大周的確沒有在世界建立成熟的商道體系，主要靠著民間自發的行為。

  但是大周有一樣是各國必須要正視的問題。

  那就是大周的商品。

  大周的生產力所生產出來的商品，是世界都需要的。

  從漢初步開始的貿易，乃至唐宋興盛起來，隨著海洋貿易的發展，更是受到了海外各國的追捧。

  西班牙不做，別的國家會做。

  西方國家不做，阿拉伯國家會很高興。

  最早和唐宋貿易的就是阿拉伯國家，只是近些年，他們的商道敗在了西方人手裡。

  商貿上唯一能打敗東方古國的，只是古國自己。

  到了清朝時，文明的倒退，不只是軍事上的，也包括商品上的，很多商品被其餘國家趕超，才導致陷入了被動。

  所以聽到馬達雷塔的禁止做生意的威脅，唐清安絲毫不懼，因為對他沒有影響。

  反而會對西班牙造成巨大的損失，因為利潤不會消失，其他國家搶占了多少利益，西班牙就失去了多少機會。

  「東方是大周的，世代為大周的藩國，你們願意和平，遵守大周的規矩，那麼我們會把你們當做客人，支持你們的生意。」

  「但是。」

  唐清安話鋒一轉。

  「如果你們抱著屠戮，占領的心思，對東方有企圖，那麼面對的就是大周的戰艦和大炮。」

  西班牙國王野心大的很。

  和墨西哥的總督，反覆強調了呂宋的重要性，一開始就委任了西班牙在呂宋的總督。

  狂妄的提出要把大南海，變成西班牙的內湖。

  國內的官員不知所以，還以為在沿河發動戰爭的是商人，實際上是各國官方勢力。

  例如西班牙。

  在南海的軍艦和軍人，都是西班牙正規軍，受西班牙國王委派，有官方的任命書。

  「閣下的態度令人遺憾。」

  對於平遼侯的態度，馬達雷塔感到惋惜和焦慮。

  金江鎮與西班牙官方第一次的正規接觸不歡而散。

  鄭國良等對方離開後，才上前提出自己的憂慮，擔憂影響濟州島的海貿。

  「其實態度可以委婉一些，明面上答應他們，實際上保持現狀，他們也無可奈何。」

  聞言，唐清安擺了擺手。

  「你不了解他們。」

  「將軍說的是。」

  鄭國良委屈的說道。

  他在濟州島操持海外司，與各國打交道，最後得到將軍如此評價，讓他感到退縮，不敢再抗辯。

  唐清安知道鄭國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西方國家的人，真的很會偽裝，謊言對他們毫無心理負擔，所以很能迷惑人。

  因為東西方的理念不同。

  「如果目的正義，那麼可以不擇手段，這是西方人的理念。」

  唐清安告訴鄭國良。

  鄭國良沉吟了片刻，說道：「何為正義？」

  「結果就是正義。」

  唐清安笑道。

  見鄭國良還在糾結，唐清安繼續接受道，「勝利者就是正義。」

  鄭國良一臉的恍惚，有些接受不了。

  見到屬下的樣子，唐清安即欣慰又惋惜。

  講仁義道德才是文明，才是人類之光。

  東方的文明無異於是高於只講屠戮的西方文明的，哪怕是清朝立國之初，前朝留下來的文明還是強大的。

  遍地的屬國都接受大明的文化，本來就是毛荒之地，不適合開發和居住。

  如果保持文明強盛，哪怕改朝換代，等到了生產力提高的時代，自然會融為一體，至少也會成為後花園。

  只可惜清朝打斷了文明，讓文明退步。

  所以上千年來，先人在東方建立的一套體系，敗在了後人手裡，被徹底打敗，讓西方人掌控了東方的話語權。

  「西班牙人靠著哄騙美洲的印加國王，印加國王當初還下令善待西班牙人，結果西班牙人不講誠信的騙殺了對方，導致印加帝國分崩離析。」

  「在呂宋的時候，同樣騙殺了呂宋總督。」

  唐清安仔細把西班牙人的手段，一五一十的告訴鄭國良。

  其實西方殖民者的手段都是老三樣。

  還未站穩腳跟的時候，就可憐兮兮的巴結本地人，獲得糧食和物資。等站穩了腳跟，摸清楚對方內部的形勢，然後靠著哄騙來的友誼，騙殺對方的首領，摧毀對方的政治中樞。

  最後舉起屠刀，把當年幫助自己的人們屠戮乾淨。

  結果就是他們是正義的。

  因為他們的理念是如此。

  只要結果好，那麼就是程序正義。

  像曹操誤殺了善待他一家的百姓，被後人們罵了上千年，在西方是不存在的。

  西方人只會認為曹操是正義的，因為曹操建立了魏國。

  鄭國良負責海外司，是海外司的第一人。

  因此唐清安要提醒他，告知他西方人的奸詐和偽善，不要被他們的外表所矇騙。

  如果真信了他們口中的話，把他們當做朋友，露出後背交給了他們，必定等來的就是刀子。

  唯一能說服西方人的，就是自身強大的武力。

  「對於西方人，你一定不能把他們當做朋友，從一開始就要下定決心和他們對抗。」

  「只有你在對抗中贏了他們，他們才會稱讚你，老老實實的和你做生意，反之不但不可能獲得和平，只會迎來他們的刀槍。」

  信任西方人的各個民族，在後世全部絕種了。只有不信任西方人的民族，保持抗爭的精神，才存活了下來。

  獲得了好結果的西方人，認為程序正義，理直氣壯的說他們為世界帶來了文明。

  「西方國家多，各國之間矛盾極深，你並不用憂慮西班牙，只要濟州島的海貿保持蓬勃，那麼就動搖不了我們的利益。」

  真理在大炮射程範圍內。

  對於西方國家，這是他們的文明，唐清安認可他們的文明，用大炮和他們說話。

  而對於認可大周文明，願意擁抱文明的國家，唐清安才會當做好朋友。

  唐清安並不懼西方國家。

  在當下的時代里，沒有遭到清朝糜爛的東方文明，仍然是當今最昌盛的文明之一。

  別說小小的西班牙，就是西方國家聯合起來，至少在東方，唐清安信心十足。

  更何況西方國家如今正打生打死，更不可能團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