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活著是一種修行

  月光下群山飛速朝身後撤退，路過朝陽坡時，我特意選擇避開，繞了一段距離，朝丹霞峰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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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明道長說的很明白，今晚觀禮大會在丹霞峰進行。

  丹霞峰是太白山脈的主峰，頂有一瓊台，台形似馬鞍，幾十丈方圓。後倚百丈崖，前對雙闕，下臨深潭，三面絕壁，孤峰卓立。

  等我趕到的時候，發現那裡早聚集了上百名修道者。有身穿道袍的修士，也有光頭和尚、美艷女子、西裝革履的男子……總之穿什麼的都有。

  這麼多玄門人士聚在一起，境界在我之上的不少，萬一被人發現當成鬼物除掉了可不好。我根本不敢靠近，讓自己yin神停在百米外的虛空中，靜靜等待觀禮大會開始。

  並沒有等太長時間，三陽道人很快出現在台上。

  果然是他……滿頭白髮，一臉滄桑，背部略顯佝僂。這幅模樣，猛看上去就好像一個行將就木的平常老人。不過他的雙眼卻異常深邃，閃爍著睿智的光澤。

  我神識剛掠過他身上，三陽道人就好像發現了，扭頭朝虛空中瞥一眼，隨即又轉過頭，朗聲衝著眾人道：「感謝給各位道兄前來觀禮……上古玄門中人俯察天地山川草木，仰觀星辰ri月，每每有所得所悟，最後乘大道而去。

  自元以降，華夏大地屢經浩劫，玄門ri漸凋零。如今雖有丹道經文，也有符咒硃砂，可惜天道飄渺，我們玄門中人只在門外徘徊，始終無法窺視大道門徑。期間無數前輩以身試之，卻只落得個身隕的下場……三陽不才，希望追隨各位前輩足跡，以身試道，以其能窺覬天心，給各位一點啟示……」

  老道士講過大段大段悲愴的話，隨即領著門下弟子跪拜祖師。

  一切準備完畢，他才滿臉決然踏到天台中間盤膝坐下。

  那表情……不像是要參悟大道，倒像是趕著送死！

  再看遠處其他修道者，臉上有困惑、有不安、有沮喪……唯獨沒有堅定的目光。

  原來他們和我一樣，也在惑道，也對這天道失去了信心。

  隨著三陽道人的手訣變幻，我發現他周身猛地迸發出玄黃光芒，尤其是六竅所在之處，光芒更是絲絲噴she。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在三陽道人修煉時，周圍虛空中有股莫名的氣息開始sao動，頭頂漆黑的天際也微微震動了一下。

  玄黃光芒在三陽道人身上不斷噴發，漸漸將整個身體都籠罩在裡邊。yin火、陽火閃現而出，在他周身飛速旋轉，慢慢靠近匯集融合，好像一個流動的太極圖。

  這就是書中說的凝道像境界？？我心存疑問，繼續凝神窺視，等待yin陽二火合一。

  「嚯嚯嚯嚯……」周圍那種sao動的氣息更加清晰了，天地元氣、靈氣隨著三陽道人的手勢急速湧入道像之中。這情形，就好像往點著的柴火堆上倒了幾勺油，yin陽二火噴發旺盛起來，灼灼燃燒。

  不好……此刻我本能生出一絲的恐懼，yin神朝遠處退去。

  至於在恐懼什麼，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鑽入三陽道人體內的天地元氣有異，似乎還夾雜著微弱的虐氣、煞氣，令我的yin神感到不安。

  「啊……」沒等退到遠處，就聽到天台上傳來一聲悽厲的慘叫。

  在yin火陽火融合的瞬間，三陽道人身上突然生出變故，發出僻里啪啦的響動，隨即冒出熊熊火光。

  元氣暴亂……即使相隔上百米遠，我也清楚感覺到天地元氣在老道士體內亂竄，爆裂。

  「不好，快去救三陽道兄！！」

  天台上一眾修道者驚叫連連，紛紛沖了過去。

  可惜已經太晚了，三陽道人口總大叫著，渾身帶著黑se的煙霧，猛朝天台邊沿衝去，直跌崖下……

  這……這……眼前的景象我根本料所不及，呆呆望著深邃的天際。

  那裡似乎又張大手，撥弄著這一切。

  在老道引天地元氣入體時，我分明感應到他上方虛空發生扭曲，層層迭迭，支離破碎。

  破碎的虛空，亦或者破碎的天道？

  我試著將自己的神識朝虛空中衝去，感應……

  一百米，一千米……一直到神識所能達到的極限。

  我感應到了，九天之上，罡風獵獵。那股神秘莫測的氣息更加清晰，有喜、有怒、有哀、有悲……各種複雜情緒蔓延在虛空中，鋪天蓋地朝神識壓來。

  我害怕出意外，趕忙將神識收斂收回。

  在虛空中，我對著三陽道人的殘骸鞠了個躬，悄然離開。

  來無影，去無蹤……

  返程路上，我不斷思索神識感應到的東西。那些複雜的情緒氣息，是人類的yu望信念體現，還是天道本身具有的感情？為什麼在我試探之時，感到莫大的恐懼。

  究竟什麼是天道……想到最後，我連天道本身也開始懷疑起來。

  老子《道德經》第七十七章：「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左傳》曰：「天道遠，人道邇，非所及也，何以知之？」

  《重令》有言：「天道之數，人心之變。」

  佛經云：「通一道，而齊萬道，此道即天道也。」

  天道、人道……在這些論述中，人道總是和天道結合在一起的。天道恆大，人類渺小，可是螞蟻多了也能咬死象。就像滔滔千里淮河，近十年人類活動對其的污染遠超過去千年總和。難道說是人類的活動改變了天道嗎？

  在惑道中，我隱隱覺得自己抓住一些東西：yu證天道，先求人道。連人都做不好，更何況成仙。

  在這個世間萬物急劇變化、科技發展ri新月異的時代。玄門中人如果繼續躲避在深山修煉，恐怕已經不行了。

  以俗觀道，道亦是俗；以道觀俗，俗即是道。

  修道，最終還是要回到萬丈紅塵中。就像讀書、學習、掌握知識……未嘗不是一種修行。

  活著是一種修行？我想到自己前不久看過的一句話，簡直太有哲理了！！

  心中剎那升起趁暑假出去轉悠的念頭，話說我轉眼已經虛歲十八了，可到過的最大城市就是慶河縣城。

  我知道父母肯定不會同意，頭疼……自己可是修道者呀！

  一直以來，我都想找個機會，向父母說明自己的不同之處，知識每次話到嘴邊又停下。

  要不還回老家算了，那裡天高皇帝遠，nainai一般不管我，偶爾失蹤個幾天也沒人注意。

  我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正打算給大人說呢，父親卻接到緊急電話：乾爹暈倒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

  掛斷電話，父親沒有在家耽擱，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提著皮箱走出家門。

  「爸，也帶我去」我在後邊追上去。有符籙在手，或許我也能幫上什麼忙。

  父親沒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

  當天上午，我們就坐車趕到省城。

  在省中醫院，我終於見到了乾爹。他此刻斜躺在病床上，乾媽正一勺一勺的餵雞湯。

  好濃的煞氣……看到乾爹的第一眼，我就愣在那裡。

  聽到門口有腳步聲傳來，乾爹忙抬起頭，笑道：「老蘇，你們這麼快就趕來了？」

  「嗯，你沒事？」父親著急的問。

  「沒大事，就是上午在辦公室寫材料，寫著寫著突然暈倒。後來被公司的人送到醫院，大夫已經檢查過，說是cao勞過度，休息幾天就好。」

  乾爹一臉輕鬆，我卻看到他身上那三團陽火明顯虛弱很多。於是試探著問道：「乾爹，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

  「怪事兒，沒有呀？」聽我突然開口，乾爹詫異的反問。

  「小昊，你胡說什麼？」父親跟著訓斥起來。

  雖然大家都盯著我看，我還是堅持說下去：「我是說你最近是不是總感覺身上冷颼颼的……」

  「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