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發現古城

  轉眼過完年，農曆初七，父母帶著我到十幾里外的清台鎮乾爹家走親戚。我乾爹姓胡，和父親在廖陽中學上學的時候關係很好，後來兩家就認了親戚。

  當時清台鎮也在搞萬畝果園項目，村村都在挖樹坑。離乾爹家所在村子一里多處有個叫謝家莊的村子，那裡放出一個大衛星。村里人挖坑種樹時挖到了很多古代的金器、銀器和青銅器，各種石器、罈罈罐罐不計其數。這件事情影響很大，鄉里得知後，立馬上報縣裡。情況一級一級上報，最後省文物局下來考察，證明這片地下存在一座古城。

  文物局專家通過出土的文物和歷史記載，推測這應該是酈道元筆下的古謝城，即「城周回側水，申伯之都邑。」

  其中的申伯，就是周宣王的舅父，後來受封建立申國，被稱為天下謝氏的祖先。

  《詩·大雅·嵩高》曰：「璺璺申伯，王纘之事，於邑於謝，南國是式，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謝人，以作爾庸」這裡講的就是申伯受封的事情。

  初七那天省里專家還在組織農民挖掘古謝城，中午吃過飯，乾爹就帶著我們去謝家莊看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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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規定，進行考古的時候是不允許閒雜人等靠近的。不過當時省城下來的專家少，現場負責挖掘的人很多是謝家莊的村民，不少人和乾爹熟悉，因此規定就沒那麼嚴格，輕輕鬆鬆讓我們進入古城遺址。

  從走進這座古城開始，我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厲害，呼吸也比往常快了不少。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斷震動，發出歡呼雀躍的聲音。

  父母當時注意力全在古城上，也沒發現我臉色變化。

  不過我卻清楚感覺到，這裡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我。剛十來歲的孩子，還無法用語言準確描述這種感覺。只知道跟著感覺走，一步步走到田地旁邊那個巨大的帳篷前。

  帳篷里堆滿剛挖掘出來的文物，門口有警察看守。其中一個警察看我靠近，就大聲訓斥道：「誰家的小孩，趕緊走，這裡不讓人過來。」

  「叔叔，我進去看一眼，我們老師布置的寒假作業，讓寫一篇作文，宣傳我們清台鎮的文物古蹟。」我用哀求的聲音說道。事後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面對警察叔叔，謊話說得這麼順溜。

  在我的哀求下，那警察竟然真的同意讓我進去看一眼。也許在他看來，一個小孩又不是什麼階級敵人，再說裡邊還有文物專家看守，量我也鬧不出什麼麻煩。又或者在他眼中，那些破銅爛鐵不值幾個錢，根本沒有人來偷。

  「趕緊看，看完走人。你們老師真是的，小孩子懂什麼，瞎湊熱鬧。」

  「謝謝叔叔」我道了聲感謝，然後溜進帳篷。

  帳篷內非常雜亂，幾麻袋鏽跡斑斑的銅錢隨意扔在地上。後來我才知道，那些銅錢是漢朝的五銖錢。更遠一些的地方，亂七八糟擺放著幾個青銅器。

  我沒有看地上的銅錢，徑直走到青銅器跟前，下意識伸手摸過去。

  就在我剛剛碰到青銅器的瞬間，腦海中突然一熱，竟然浮現出個剪刀模樣的東西。那剪刀似乎很興奮，就好像一頭餓了許多天的野獸，看到鮮嫩的羊羔，不顧一切撲上去啃咬。在青銅器上，有種說不出的氣息流入我的體內。我只感覺自己周身暖洋洋的，就像剛沖了個熱水澡一樣。…。

  幾個呼吸間，青銅器上的氣息完全消失掉，腦海中剪刀再次露出飢餓的感覺。我的腦袋完全懵掉，機械的挪動腳步，走到另一個青銅器跟前，再次伸手觸摸。

  等摸到第四個青銅器時，帳篷內工作的一位考古人員終於發現了我。急忙開口訓斥，將我攆了出去。

  跑出帳篷，我只感覺渾身充滿力氣，身體也滾燙滾燙的。

  這個時候，父母終於發現我不在身邊，急急忙忙找了過來。

  母親心細，看我滿臉通紅的樣子，趕緊伸手摸了一下：「這麼燙，發燒了？！」

  由於我突然發燒，父母的參觀工作自然進行不下去。他們騎自行車把我帶到清台鎮衛生院，包了幾包退燒藥後回家。

  到家後，我喝了退燒藥，倒在床上蒙頭就睡。

  整個晚上腦袋亂糟糟的，都在做奇怪的夢。在夢裡那把鏽跡斑斑的剪刀閃耀著金光，最後變成了兩條金龍在空中盤旋。

  金龍模樣和年畫中的像極了，看起來很有意思。

  我正想研究一番，家裡養的公雞卻開始叫了，這下把我從夢中驚醒。下場小便後，躺在床上繼續睡覺，可是剛才的夢卻沒有再出現。

  一覺醒來，精神頭特別好，早飯我連喝了三碗稀粥，驚得母親直瞪雙眼。要知道我平時很挑食，早上最多喝一碗稀飯的。

  吃完飯我本來想溜出去玩，可是被母親堵在院裡。

  還有幾天就要開學，寒假作業還有一多半沒有寫，母親非讓我寫完作業再去玩。

  無奈，我只要老老實實呆在家裡邊。

  幸虧沒多久，幾個夥伴來家裡找我玩了，母親無奈的點點頭放我出去。

  父母就這點好，比較開明，在其他人面前會給我面子。

  小孩子在一起沒什麼好玩，無非打打鬧鬧而已。玩了一陣子，突然蘇俊傑提出去河堤上放火燒荒草。

  這個季節天寒地凍到處都是枯草，用火柴輕輕一點，隨著風勢，河堤上的野火能一直燒出幾里遠。蘇俊傑一邊點火，一邊念著剛剛學過的古詩：「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相信農村的孩子都玩過放火之類的遊戲，那個時候年紀小，腦海中根本沒有預防火災這個念頭。

  大火點起不久，草叢中突然竄出一隻野兔。

  幾個人頓時興奮起來，大喊大叫著趕了上去，分散開圍追堵截。沒有大人幫忙，我們幾個半大孩子自然攆不上野兔，沒一會兒就跟丟了。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又來到發現剪刀的位置。想起昨晚做的怪夢，我特意走到塌陷處觀察，只見那具骷髏已經變成碎骨渣子，周圍再沒有任何異常。

  我伸頭看了幾眼，準備扭身離開，卻聽到不遠處草叢中傳來沙沙的聲響。轉頭看去，發現有隻黃鼬一瘸一拐的迎面跑來，後腿上還帶著個鐵夾子。這種特質的老鼠夾子是農村最新流行的黃鼠狼捕捉工具，帶有兩排鋼牙，用鐵棍插在地上。只要黃鼠狼被夾到，基本沒跑到。眼前這傢伙勁兒真大，竟然能掙脫鐵棍逃掉。

  看到這東西，我下意識一個撲身，將黃鼠狼死死摁在身下。然後我小心翼翼挪動，抓住它的腦袋，生怕一不小心被黃鼠狼咬到。兔子急了還咬人，黃鼠狼屬於肉食動物，牙齒相當厲害。

  這黃鼠狼大概失血過多，或者掙脫鐵棍累的精疲力盡，連臭屁都沒有放，就讓我很容易抓到。…。

  看著肥碩的黃鼠狼，我心中高興異常。雖然不算大個頭，但至少也能賣七八塊錢，半年作業本錢掙到手了。

  我捉黃鼠狼的技術不行，整個寒假把自家關籠抱出去下了幾次，結果愣是沒捉住一隻。眼看就要開學，這東西竟然自己撞過來。

  黃鼠狼這東西非常滑溜，一不小心就讓它溜走。農村捉到黃鼠狼都會直接摔死，然後拿到街上賣掉。

  正當我舉起黃鼠狼準備朝地下摔去的時候，突然手又停住。那小傢伙眼睛直勾勾望著我，嘴裡唧唧亂叫，兩隻前爪耷拉在胸前，就好像是在一個人抱拳求饒。

  看到它哀求的眼神，十來歲的我頓時心軟下來，舉起的手摔不下去了。

  「算了，饒你一命」我索然無味的掰開鐵夾子，最後又多事的弄了團刺腳芽附在黃鼠狼的傷口上，找片塑料布包紮好。

  說來也奇怪，整個過程這小傢伙安安穩穩，根本沒有起身逃走或者掉頭咬我一口。

  給黃鼠狼包紮完畢，等我鬆開手，這東西才一瘸一拐的離開。快鑽進草叢時，它還半立起身子沖我點了點頭。

  不待我細看，蘇俊傑他們已經趕過來。幾個人打打鬧鬧，頓時將黃鼠狼的事情拋在腦後。

  瘋狂玩了兩天，學校開學，我的寒假作業仍然沒做完。等新年第一堂課上課，語文老師開始檢查作業。我，包括蘇俊傑，幾個難兄難弟老老實實站起來，接收教鞭敲打。

  我們語文老師是個老三屆，毛筆字寫得特別好。他上課比較嚴厲，只要學生犯了錯誤，他就會拿出教鞭打手心，最少十棍，多的同學能領教到四五十棍。而且是真打，打過之後小手腫起來老高，半天都沒有感覺。

  中午放學，我們幾個沒寫完作業的同學仍然不能回家，老老實實呆在教師辦公室里寫作業。

  剛進辦公室，我就感覺老師辦公桌上那個墨黑石頭模樣的東西散發著一股奇怪氣息，引動我腦海中的剪刀顫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