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遠逝

  赤色的烈火從地面升起，灼燒天空，狂風撕扯樹木山川，將一切攪成碎片，大地開裂，河水倒流，羅本能看到的只有末日的景象。

  光明神與魔神狂暴無比的力量在天空激烈對撞，整個世界都在呻吟顫抖。

  漸漸的，羅本開始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模糊起來，燃燒靈魂的第一症狀開始表現出現，羅本明白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無論是誰，以靈魂為代價激發力量都不可能長久，靈魂從來都是脆弱的。

  「不能……不能幫我是什麼意思？」羅本開始喘息，「當初……你從魔神手裡搶走了真理之門？難道……」

  聖靈獸踏踏前蹄，「我的確奪走了魔神的真理之門碎片，但我無法插手神靈的戰爭，這是種族的對抗，是生命循環的一部分，我無法介入這樣的事，但我可以將你的家人帶走，至於你……你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你在這個世界的存在我無法挽救。」

  「你……你無法介入這樣的事……無法介入。」羅本有點不敢相信，「你當初對我說只要可以的……」

  「是的，但這件事是我不可以做的。」聖靈獸毫不猶豫的回答，「你可以說出其他的願望，就像我剛才說過的那樣。」

  「其他的……」羅本看著天地崩裂般的景象，「其他的願望……還有什麼意義？」

  

  「一切由你決定，不要浪費你最後的願望，你的生命已經所剩無幾。」

  「我的生命……」羅本的心慢慢開始發沉，雖然生命在急速流逝，但這不代表自己的生命真的已經所剩無幾並且會很快死去，這種激發力量的方式雖然十分兇險。對自己的靈魂也有巨大的傷害，但自己還能勉強保住性命，自己還有這個手段，但是……」

  「我懇求你……為了這個世界幫我一次，如果你不干預的，神界可能會崩潰，無數生命都將消失，這難道是你想看到的嗎？」

  聖靈獸望著天空，「這無所謂我喜歡不喜歡，生命成長又枯萎。這是這個世界的法則，有誕生的日子就必然會走向毀滅，如此循環就是生命，人類……你無法理解這其中的奧秘，我只能簡單的告訴你。我不能干預這件事，這是自然的法則。你懇求我也毫無用處。現在光明神和魔神的對抗是生命循環的一部分，你也是，你的懇求也是，在我看來這毫無區別，一切都在誕生和毀滅中循環而已。」

  「生命的存亡……對你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對嗎？」

  「因為我能看到生命的本質，看到生命的另一面。人類，對於你來說，你的生命即將耗盡，在你生命耗盡的時候。我對你的承諾將不再有效。」

  羅本死死盯著聖靈獸，心中無比渴望能想出什麼說服這個超越世界的存在幫助自己，但他的雙眼沒有絲毫感情波動，雄鹿的面孔上也找不到絲毫表情，完全無法知道要怎麼樣才能打動他。

  「人類……如果你堅持這個願望的話，我只有離開這裡了。」聖靈獸踏前幾步，四個蹄子下隱隱有光輝閃動。

  「等等……」羅本叫住了他。

  盯著聖靈獸，羅本心亂如麻，來到這個世界上後所有的一切在腦子裡飛速旋轉，這難道真的是最後的時刻了？

  「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幫我實現。」

  「說說看。」聖靈獸請踏前蹄，腳下無數花草飛速生長，枯萎著……

  慢慢轉身，羅本望向了黑帝：「這個傢伙……我希望你能讓他暫時安靜一些，這個時空領域你應該很容易就打破。」

  「當然，但這的確是你的願望嗎？這對於你先前的願望來說，一樣也毫無意義。」

  羅本慢慢笑了，「不……這對我意義重大，比任何事對我的意義都要重要。」

  「好。」聖靈獸晃晃自己巨大的鹿角，「雖然感到有些遺憾，來自奇異世界的生命就要消失在我的眼前，這曾經是我的伴侶喜歡的奇蹟，但生命循環不息，你將以另外一種方式回歸到這個世界之中，那個時候，我們再見。」

  羅本微微一怔，「我……會留在這個世界嗎？」

  「你的靈魂將不再存在，也無法返回你的世界，你將以另外一種你還無法理解的形式存在於這個世界，直到生命的再一次循環開始。」

  「我的靈魂……」羅本慢慢吐了口氣，「這樣，我真的要客死異鄉了……」

  「人類，再見！」聖靈獸最後踏了踏前蹄，轉身離去。

  仿佛不曾存在過，聖靈獸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羅本那阻攔黑帝的光牆瞬間爆碎，黑帝看著羅本身邊，臉上的驚愕絲毫沒有減少，「剛才……剛才那，那是……」

  羅本輕輕吸了口氣，不再理會黑帝，轉身走向了村莊邊緣。

  「你想幹什麼？你和那個東西說了什麼？」黑帝大聲問。

  羅本不再仰望天空，而是看著陷入一片混沌的大地，「沒什麼，我只是囑託他為我做一件事而已，真遺憾啊……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神魔果然如此無情，人類……是如此的脆弱。」

  說著，羅本身上的五色光芒顯得更為強烈起來，這讓黑帝眼神猛縮，「你還不打算放棄嗎？繼續這樣燃燒你的靈魂，你只會死的更快而已。」

  「我當然明白，但除此之外……我已經別無選擇，在這個世界上，我有必須要去保護的東西，我還有沒有做完的事，我必須要將一切安排妥當，否則……我絕對不會離開這個世界。

  「但……你已經無法再做到任何事情了。」

  羅本輕輕一笑，回過頭來，望著黑帝說道：「我曾無比憎恨你，你將我的生命完全打亂，你迫使我做出了許多我不願的選擇，但我也不得不承認。我能遇到如此多和我一起同行的人，也多半是你的功勞，你既然本來心中沒有任何喜憎，我也不想再憎恨你，如果你能活下去的話，好好帶領魔族，他們的確是一群很不錯的傢伙……或許沒有了魔神的引導，你們會和人類相處的很好。」

  黑帝的面孔陰冷下來，腳下的魔法陣開始慢慢擴張，「無論你想做什麼……都不可能成功的。」

  「或許……但。不能為此就不去做……」羅本扭回頭去，長長嘆息，「或許……這就是永別了。」

  輕輕墊腳，羅本飄出了村莊範圍，向外慢慢飛去。

  「你到底……」黑帝還要再問。猛然間臉色大變，駭然低下頭去。發現自己腳下的魔法陣居然開始暗淡起來。

  無數花草從黑帝腳下瘋狂的生長起來。攀住黑帝的雙腳，迅速向上爬升。

  「這是什麼？」黑帝全身黑光大漲，正要震碎纏住自己的花草，忽然間心中一空，提起的力量急速衰弱下去。

  「這……這是？」黑帝蒼白的臉上青筋凸浮，卻發現自己無法凝聚力量。那些花草蔓莖正義飛快的速度爬上來，腳下濃厚的草木已經將魔法陣遮掩，魔法陣的光芒急速黯淡下去。

  慢慢飄出村莊的羅本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聖靈獸的效率可真是夠低的……到了這個時候才有效果。」

  幾個呼吸之間。層層迭迭的花木將黑帝裹了個嚴實，將他在原地變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草人，而黑帝腳下的魔法陣已經黯淡到機會看不到的地步。

  時空領域因為黑帝的意外而迅速出現了劇烈的波動，仿佛熱氣在滾滾流動，村莊周圍的空間在細小而劇烈的空間波動中顫抖著，外界狂暴的力量也開始迅速靠近了村莊，顯然時空領域這在急速縮小。

  當空間領域完全消失的時候，耀眼的金色光芒和沉重的黑色氣息暴風一樣席捲而來，這小小的村莊頓時發生了崩解，轉眼就要完全被撕碎。

  處在狂暴的力量當中，好像一片樹葉般飄來盪去的羅本輕輕嘆了口氣，閉上雙眼，手掌在胸口合適，一連串古怪的音調在羅本口中傳出，在最後一個怪異的音節之後，羅本身上的五色光芒沖天而起，化作兩道光翼在身後直飄雲端。

  「世界啊……靜止！」

  剎那間，狂暴的風凝固在了半空之中，火紅的烈焰仿佛無數飛鳥清晰可辨，流動的飛沙仿佛積累在地面的灰塵不再移動，耀眼的金色光芒如同閃電的照片，繚繞的黑氣也停止了擴張。

  那小小的村莊外殼崩碎，無數碎石飛散激射，好像停滯在膠水中灰塵……

  靜止的世界中，羅本成了唯一移動的活物。

  「砰！」羅本的肩膀爆裂，血噴射而出，血花灑在半空，很快也凝固在那裡，變成了世界的背景。

  「果然太勉強了，就算靈魂還能燃燒一陣，但身體卻要撐不住了。」羅本看看流血的肩膀，微微苦笑。

  羅本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再次使用茶碗古神的神力是自尋死路，她的力量是超越這個世界幾個層次的偉大神力，絕非這個世界該頻繁出現出現的東西，第一次使用自己丟了大半條命，沒隔多久就再次使用，而且還是在生命將要燃盡的時候。

  選擇了這條路……就再也沒有可能生還了。

  想到此處，羅本心中忽然安靜下來，這些日子，自己的確累了，如果就此能安心睡著的話，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砰！」羅本另一邊肩膀又爆出了鮮血。

  輕輕捂住傷口，羅本笑了笑，在一切結束之前，自己還有一些事必須去做，這也是自己選擇這個結局的原因。

  慢慢的，羅本拖著五彩的光翼向地面落去，在混沌的風暴中，地火和飛沙幾乎掩蓋了大地上所有的一切，在這混沌之中微弱的光芒隱隱可見。

  神族的軍隊正在極度混亂的地面上苦苦掙扎，無數戰士已經被撕碎，堅固的鎧甲和盾牌無法給他們帶來絲毫的保護。

  幸運的士兵們結成堅固的防禦陣，依靠同伴的鬥氣苦苦支撐外界的狂暴力量侵襲，整個神族軍隊已經大亂。

  血在空氣中凝結，倒下的神族戰士面上還帶著鮮活的吃驚之色。或無助的望著近在眼前的同伴，掙扎著的，怒吼著的，甚至是哭泣著的神族戰士們凝固在靜止的時間中，面對這末世般的場景，所有人臉上都帶著不同程度的恐懼和絕望。

  從無數神族戰士頭頂飄過，望著這些掙扎求存的戰士，望著魔法師兵團的魔法師瘋狂催動五顏六色的魔法陣，羅本感到心中一片平靜，這一切終將結束。一切將會重新開始……

  在神族軍隊中央位置，羅本看到了神色凝重，手持大劍的魯達。

  魯達渾身迴旋著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息，這股氣息將周圍近百米的範圍包裹，自己一家人都在這裡。碧瑞斯女王和沙羅克已經再次展開了防禦魔法陣，大家都謹慎的躲在雙層防禦中。臉上帶著某種期待。還有希望……

  真是抱歉……

  羅本輕輕來到仰望天空，一臉期待著什麼的莎莎面前，她依舊美麗，仿佛和當初峽谷中的女強盜沒有絲毫變化，帶著幾分純真，帶著幾分讓人捨不得的心疼。

  梅斯將寶寶抱在懷中。正溫柔的撫摸寶寶的臉頰，滿臉安詳與寧靜，羅本不舍的又嗅了嗅梅斯身上特有的香氣，輕輕捏了捏寶寶的臉蛋……

  芬妮臉上帶著許多恐懼。默默的祈禱著……

  羅本吻了吻她的臉蛋，歉然的看看她還沒有什麼徵兆的小腹，這個倔強但其實很柔弱的女孩當初選擇自己的時候，或許是一個固執的錯誤。

  碧瑞斯女王銀眸閃爍，銀白的髮絲飛舞飄揚，即使在這混沌的環境下依舊閃動著耀眼的光輝。

  輕輕擁抱這隨自己走過最多日子的女人，羅本有些傷感，不知道她能夠堅強的走下去，她的一生都很不幸，還沒迎來真正的幸福，卻要經歷又一場悲劇，「碧兒，堅強些……」

  洛西滿眼柔弱，臉上帶著震驚和某種莫名的希翼，這個勇敢但卻又在很多時候膽小的神族女孩或許無法接受光明神道出的真相，或許……她還在希望著自己相信的戀人能給她帶來奇蹟。

  尼婭和自己的真身姐姐雙手相握，滿眼悲傷的望著天空，面上帶著讓人有些不敢望去的悽苦。

  「尼婭，真抱歉，最後我還是沒能給你帶來想要的幸福，你這樣悲傷，或許是已經預感到了什麼……今後，請和納蘭好好的活下去，人類世界會接納你們的。」

  看看一模一樣的另一個尼婭，羅本撓撓頭，親了她的臉蛋一下，「喜歡我這個笨蛋有什麼好處呢，你看……我就這樣離開了，找個好男人，這是我給你最後的建議了。」

  蘇依舊如此美麗非凡，暗精靈出眾的氣質讓她永遠都這樣特別耀眼，手持滅光弓的她現在似乎有些疑惑，或許她也已經猜不到會發生什麼。

  「抱歉了，暗精靈今後的日子就要依靠你了。」羅本輕輕擁抱蘇，之後笑著看了看旁邊的莎莎，「我真的沒有動手動腳，不要想著再打我了……」

  來到莉莉絲面前，羅本輕輕感嘆，「或許你該回到精靈之森去，艾露露一定很想你，女王也是一樣。」

  看著將娜塔莉護在懷裡的休，羅本有幾分欣慰的笑了，「如果說有什麼很值得欣慰的，就是你們了，我想如果我能和艾倫相遇的話，我可以很輕鬆的對她說她的王子現在很幸福，再也不需要她擔憂了……」

  輕輕捏了捏娜塔莉的鼻子，羅本笑道：「女流氓，我們或許不能再見了，我看光你身子的事這下真的要成為永遠的秘密了。」

  小心的握住阿利亞的小手，羅本柔聲說道：「我不能看到你出嫁了，這真是一個巨大的遺憾，我不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也不知道你是否想要一個家，但老公爵一定希望你能有一個幸福的家庭，衷心祝福你……希望你再也不必在戰場上起舞、歌唱，這也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站在滿眼凝注，臉色蒼白的沙羅克面前，羅本撓了撓頭，上前輕輕擁抱她，又想了想，輕輕的吻了一下她嘴唇，「姐姐啊，如果有來生的話你再給我做老婆，我可是看著你流口水很久很久了……在那之前，你好好找個男人度過一生，然後再來找我。」

  「納蘭，最後有一件事拜託你。」羅本來到臉色蒼白的納蘭眼前，「轉告你那個惹禍精的妹妹，主人我很捨不得她，尼婭今後就拜託她照顧了。」

  抱起地上的毛毛，羅本扯了扯他的嘴巴，「這下我不必擔心再去和你母親解釋什麼了，今後少吃一些，幻龍長成你這個樣子真是丟人。」

  瞧瞧站在那裡比魯達還要高好多的大毛，羅本正想過去說什麼，忽然間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你這樣浪費時間，你的生命會迅速燃盡的。」

  羅本一愣，猛的轉過頭來，雙眼極度的放大，「你……你，怎麼會是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