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訣別（二）

  我抬起頭，望向搶救室，是要見她最後一面的，是的，那個在我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滅印記的苗苗妹妹，我是要跟她見一面的。

  心真的好痛，痛到無法言喻，痛到渾身顫抖。

  訣別，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悲傷，如毒蛇般吐著殷紅的信子襲向我。

  我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了搶救室內，多麼不想進去，卻又不得不走進去，一股濃烈的醫藥味夾雜著血腥味傳入我的鼻息，搶救室內的燈光亮度異常的強烈，各種手術用醫療器械井然有序的排列。

  在搶救室的手術台旁邊是一輛手推車，張苗苗被一張白色的床單蓋住，她就筆直的躺在手推車上，那麼安靜，真如熟睡一般。

  我走到手推車面前，輕輕掀開白色床單，露出了張苗苗蒼白如雪的臉，我呆呆的看著她，她的臉上一片安詳，一抹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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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笑著離開這個世界的，因為，有我娶她做老婆的許諾，或許，她正是聽到了這句話，才會含著笑容離開這個紛繁的花花世界，她是愛我的，一直都是。

  我輕輕的俯下身，深深的在她的額頭，親吻。

  那一刻，我腦海中浮現的，是那年的春節前夕，我和她兩個人，笑著迎接我的那幫小兄弟們打賭輸了後的懲罰，他們喊我爺爺，他們喊她奶奶。

  我是爺爺，她是奶奶。

  呵，我們是一堆兒孫滿堂的幸福老人啊，我們本該滿頭白髮慢慢變老的啊，卻不想……

  「苗苗妹妹，我說過的，我要娶你做我的老婆的，你放心，我說過的話不會食言的，你現在已經是我的老婆，你已經是我的老婆。」

  我說著，泣不成聲，淚流滿面，彎下身，輕輕的抱著張苗苗，我，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溫度，再也感受不到了，我擁抱的，只是一片冰冷，一片讓我冷的發慌的冰冷。

  那一年，我十七歲，我的第一個老婆的名字永遠叫張苗苗。

  後來的時候，我找了我的媽媽出面，來到了醫院，將張苗苗的屍體進行了火化，葬在我們村子裡的墳墓，算是我們諸葛家的媳婦了，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也就是在那一天，醫生滿臉悲傷的告訴我，朱老師因為嚴重的刺激，瘋了。

  聽到醫生的那一句話，我的心，就像被萬劍穿透般，鏤空了。

  我沒有淚水，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醫生又說了一大堆的話，我沒有聽進半句。

  我走向朱老師的病房，心，已經麻木了，看著坐在病□□的朱老師，她抬著頭，盯著白色的天花板，一動不動，目光呆滯，頭髮凌亂，涎水橫流。

  我掏出了面紙，幫她擦了涎水，理了理頭髮。

  她扭過頭望了望我，呵呵的傻笑，只是笑著，笑的我的心好疼，好疼。

  這位俏麗的少婦，片刻間，蒼老，消逝，揪心的笑，撕扯著我的每一根神經。

  那一天，我走出醫院的病房，像個已經死去的人一樣，不知道該去往何方，更不知道未來的路在哪裡。

  我好想，酣暢淋漓的大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