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是好母親

  餘妙音掛了電話後，整個人都輕鬆了。

  她重新再進急診室時，聶倩倩的檢查單子已經送過來，胃肝等多個器官已經損傷。

  內科主任正跟聶倩倩苦口婆心地說，「馬上給你進行第三次洗胃，因為你飲入大量農藥，所以你的胎兒多半是保不住了，就算現在沒有流產先兆，胎兒也會造成畸形，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聶倩倩閉著眼睛拒絕交流。

  內科主任嘆了一口氣，「唉，年紀輕輕有什麼想不開的，你男人在外面哭得稀里嘩啦，為了送你來醫院，自行車都砸扁了，人也摔得頭破血流的還不肯讓小護士包紮……你不為自己也不想想也想想你的男人，你的孩子。

  你仔細想想，你上一次來例假是什麼時候？有什麼過敏的？你這樣拒絕交流我們醫生想幫你也很難啊。」

  聶倩倩依舊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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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科主任沒有辦法只能讓所有的醫生守在急救中心，以應對各種特殊情況。

  「讓我來吧。」

  餘妙音接過內科主任手裡的病例夾，翻看著上面的檢查單子，語氣涼薄地道。

  「我就算是個局外人，我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她是不會也不可能會因為她男人而動容的。除非讓她男人答應把她母親和哥哥都放出來，否則她應該不會配合治療的。

  對於我來說，病人配合不配合無所謂，反正我能把脈，該灌藥就灌藥，保證病人想死也死不了。」

  聶倩倩聽到熟悉的聲音，睜開眼，惡狠狠地盯著餘妙音。

  餘妙音也無所謂：「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還是那句話，犯法就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你能尋死覓活威脅得了你男人，但是威脅不了我，我只是個醫生，我不怕出醫療事故，大不了你死了我就換一家醫院繼續干。但是你要想清楚，你在我跟前死了可就威脅不了你男人了。

  可惜吶，這人性命只有一條，而你要威脅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論氣人，餘妙音是相當拿手。

  聶倩倩被氣得氣血翻湧，側身又吐了。

  餘妙音竟然還有心思跟醫護們開玩笑說：「你們瞧瞧，我是不是比你們那洗胃管子更有用一些？」

  等聶倩倩吐完重新倒在急救床上翻白眼，就被餘妙音一把摁住了人中。

  「抱歉啊，我以為你要暈過去了。」

  聶倩倩喘著粗氣，她喝農藥沒死，要被餘妙音氣死了！

  餘妙音伸手搭在聶倩倩的手腕上，聶倩倩氣惱地抽回自己的胳膊。

  餘妙音十分粗暴地招呼小護士：「幫我摁住她。」

  「家屬不能進急診中心，方嘉譽進不來，你要尋死覓活他也看不到，不如好好配合治療，回頭去普通病房在能作妖給方嘉譽看。」

  聶倩倩不知是掙扎累了，還是被說動了心事，不再掙扎反抗，任由余妙音把脈。

  餘妙音一個十分細緻的檢查：「懷孕三個半月，是個男孩。胎相略微不穩，送醫院及時，不會流產。但是我覺得可以提早準備手術室進行流產手術。」

  「馮主任那邊要做手術，那我就由我來開個中醫方子。三個半月大的胎兒打下來要受點罪，我順便再開個止血的藥方。」

  餘妙音刷刷刷地連開兩個藥方，交給小護士去中藥房拿藥。

  「流產手術責任書呢，讓聶倩倩的家屬簽字。記住，務必告訴家屬風險責任。」

  餘妙音話落，聶倩倩低吼著要撲向餘妙音，被醫護們眼疾手快地攔下來扣回了急救床上。

  「不准！」

  「我拒絕流產！」

  急診中心的醫護們都驚了。

  這個病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這麼一大瓶農藥喝下去，所有的內臟器官都受到了損傷，片子上拍得清清楚楚，人能救回來也是幸虧送醫及時。如果不做流產手術的話，孩子就算是僥倖保住了，生下來也可能是畸形！

  到時候這個責任誰擔得起？

  餘妙音驚愕，「你到底還是不是一個母親？」

  聶倩倩別開臉，不說話。

  其他醫護也紛紛勸聶倩倩，還給聶倩倩普及畸形胎兒的概率。

  「你已經有一個孩子了，再生一個孩子就是違反計劃生育了，計生辦的同志要是知道了，也會拉著你來醫院流產的。」

  醫護們說破了嘴，聶倩倩堅持不做流產手術。

  餘妙音耐心耗盡，她沒回鄉下準備自己的訂婚禮，可不是陪著聶倩倩在這兒作妖的。

  「先告知家屬，取得家屬簽字。」

  聶倩倩狂怒：「不准！他都要跟我離婚，他憑什麼幫我做決定！」

  醫護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離婚鬧的。

  醫院就這麼大，聶倩倩大哥持刀衝到醫院來傷人被扭送警所的事情，大家都有耳聞。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以後，醫護們你看我，我看你，大家的表情就有些一言難盡。

  內科主任道：「既然只是在鬧離婚，你肚子裡的孩子，你男人也有權利決定去留。走吧，我們一起去問問家屬的意見。」

  餘妙音拿著手術單，與內科主任一起往急診室外去。

  內科主任作為一個男醫生，都忍不住吐槽。

  「我是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負責任的一個母親，這樣子的人怎麼配做母親？」

  餘妙音點頭附和：「她的女兒樂樂還在住院部，因為受到長期虐待，身體損傷嚴重，還需要調養挺長一段時間。她就能讓自己的兄弟帶著傢伙，帶著人來醫院威脅，還特意支開了男人讓老幼留在醫院。

  可能就是我惡意揣測，這孩子都有三個多月了，她這個做母親的是不是故意想要借刀殺人？

  只有這麼猜想，所有的事情都說得通，她對女兒的身體並不太關心。」

  內科主任聽得搖頭：「我當初聽說時，我還覺得有點是不是太誇張了？我是沒想到事實啊，永遠比你聽說的謠言都誇張。」

  「余醫生。」

  方校長親自拿來了農藥瓶子，急出了一頭虛汗，抬手就去擦額頭上的汗水，餘妙音忙阻止。

  「你拿了農藥瓶，手上怕是沾上了農藥，最好先去洗個手消個毒，要是有頭暈腦脹及時說，讓醫護們今早幫你清毒。」

  餘妙音說著，還拿出一條備用的手帕遞給方校長。

  方校長忙不迭地應了，他也顧不上去洗手，先問起了聶倩倩。「余醫生，樂樂媽怎麼樣了？」

  「不肯配合治療。而且已經有三個半月的男胎，我們所有醫生的建議是流了，但是病人本人不願意，所以我們只能來問家屬的意見。」

  方校長聽到聶倩倩懷孕，也是一臉不敢置信。「這怎麼可能？！我們從來沒說過樂樂媽懷孕的事兒。而且我們我家四口都是有正式工作的，我們還都是人民教師，怎麼可能違反上頭的政策？嘉譽，是不是你們夫妻倆偷偷懷上的故意不告訴我們。」

  方嘉譽無奈地搖頭：「我也是剛剛知道的。倩倩她每個月都有幾天不跟我一道兒睡的，她都說自己那個來了，越是怕弄髒了床……」

  餘妙音和內科醫生對視了一眼：所以，這還是有蓄謀的懷孕咯？

  方校長大罵：「糊塗，你糊塗呀！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半點都不上心，這都三個半月了，你都半點兒沒發覺。」

  方校長罵完，仍覺得不解氣，一腳踢在方嘉譽的胸口，將人踢滾在地。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就只會抱頭蹲在牆角哭，難怪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樂樂媽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不難想像，等到聶倩倩將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天，他們一家子的工作全都會擼下來。到時候就憑著這麼一點家底，拿什麼養家？一家人吃什麼用什麼？學校的孩子們怎麼辦？

  思及此，方校長的身體難以抑制地渾身顫抖起來，嘴角顫抖著——微斜。

  餘妙音一看情況不對，忙大喊：「把急救床推過來！」

  說著，就掏出了隨身攜帶的銀針就給方校長扎針，很明顯，方校長的症狀就是中風。

  「爸，你怎麼樣吧？你別嚇我！」

  方嘉譽跪爬到急救床邊，心慌地叫著，雙手緊緊地握著方校長的手。

  餘妙音捻著銀針快速地拿著銀針，迅速地走針走了一遍。

  方校長斜著嘴角，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余醫生，幫幫我！我還不能倒下，不能將一堆爛攤子留給你們醫生！」

  「放心，人都在醫院裡，你想倒下也不容易。」

  方校長這才放心地閉上眼睛，平緩情緒。

  等於妙音收針的時候，方校長情緒已經恢復如常，只是嘴角有一點彎。

  他想要起來，但是被餘妙音攔住了。「中風不可逆，你要是想要下次活得久一點就該好好配合治療了。」

  方校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謝謝余醫生，還有各位醫生護士們。」

  感謝完，方校長才將視線轉向了一直握著他手的方嘉譽。

  「嘉譽啊，爸求你一件事，一定要讓樂樂媽肚子裡的孩子拿掉，要不然咱們家就全完了。一個畸形的孩子，我們也不知道哪裡畸形，可能傻的，可能缺胳膊少腿的……不管哪一種，都需要大把大把的精力和金錢去養。

  就算這個孩子是兒子，那又如何？？我們做父母的，從未要求你和樂樂媽一定要給我們生個大孫子。所以這到底鬧的哪出了？我就是今天死了，我都想不明白。」

  方嘉譽哭得涕淚橫流：「爸，別說你我也想不明白，我不知道倩倩到底在想什麼。懷孕三個半月，她都一直瞞著我，她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好好的一個家怎麼就弄成這這般模樣，孩子受虐，老人也病了，老婆還喝了農藥……

  方嘉譽無比後悔，後悔自己怎麼就娶了聶倩倩。

  要是換成了別人，不跟聶家做親家，是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他這會兒應該還在學校里教書……

  方嘉譽答應了方校長一定會讓聶倩倩把孩子拿掉的。

  「余醫生，我想見一見她，再勸一勸她。」

  餘妙音用眼神詢問內科主任，內科主任當然點頭，如果只是家屬同意簽字流產。但是孕婦當事人不同意流產，他們醫院也會鬧上官司。

  最好的結果就是家屬和孕婦共同同意。

  方嘉譽被帶進了急診中心。

  看到聶倩倩的身上，頭髮上都沾上了嘔吐物，臉上泛著不正常的青色，方嘉譽又心疼得無以復加。

  「倩倩——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

  聶倩倩睜開眼睛，目露恨意。

  「要不是你們方家太狠心，我何至於此？」

  「既然你們方家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要不是你跟我提離婚，我能喝農藥？我被你們害的聶家我已經回不去了，現在我連方家都不能待了。那我就只能跟你們方家同歸於盡！」

  「我要撕下你們方家偽善的麵皮，讓所有人看看你們方家是怎麼把兒媳婦逼死的？沒逼死我，那我就給你們生一個畸形的孫子，讓你們照顧一輩子！」

  方嘉譽滿臉痛苦：「倩倩，你竟然是這樣想的？是你天天在家裡鬧，是你威脅我說離婚，我真的累了，我才答應你離婚的……」

  聶倩倩的臉上沒有半點不忍：「我說我要離婚要自殺，那是為了什麼？你難道心裡不清楚嗎？我就是為了讓你們方家走走關係，把我媽跟我哥給弄出來。誰知道你竟然這麼狠心，竟然真的動了要跟我離婚的心思。」

  方嘉譽已經知道自己跟一個滿心恨意的人說不通，他現在只想求著聶倩倩把孩子打掉。

  「倩倩，既然你不想離婚，那我們就好好過日子。

  我們已經有樂樂了，這個孩子跟我們沒有緣分，那就算了吧。」

  「誰說跟你沒有緣分？我喝了一瓶農藥都沒把孩子流了，說明這孩子跟我，跟你，跟你們方家緣分是深著呢！

  你也別聽這些庸醫他們瞎咧咧，他們是怕承擔責任，我可曾在報紙上看到過有一個農婦喝了農藥卻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孩子，名醫點評說只要農藥處理得及時，孩子並不會怎麼樣。

  我反正把話撂在這兒，誰要是拿掉了我的孩子。我就吊死在誰家，反正我已經活夠了！」

  說完，還威脅地看著餘妙音和她身邊的醫護們。

  餘妙音和內科主任對視了一眼：哦，這話明顯是說給他們聽的。

  餘妙音攤攤手：「我是無所謂，反正我最近買了挺多房子，吊死一間，我換一間住也無所謂。」

  內科主任一聽余醫生這麼一說，那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能認慫啊：「我雖然住在家屬院，但是我們都賺工資，我也隨時可以去買一套。我聽說華光苑最近房子賣得挺好的啊！」

  聶倩倩被氣得氣血翻湧。

  她是在威脅他們，他們竟然在討論買房子！

  這些醫生果然是庸醫，到底還有沒有醫德！

  聶倩倩沒忍住，側身又吐了。

  急診室里的醫護們：……余醫生不愧是人型洗胃器，功效太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