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上學第一天被校長送回家

  餘妙音將錢存好後就回了縣一院的招待所，回去的路上還順帶買了壇醃蘿蔔。

  萬一餘哲那個憨貨哪天突然想吃醃菜，她拿出來就露餡了。

  跟徒孫媳婦——服務員顏玫打聽了家屬院有沒有空房子出租，顏玫搖頭：「這些年知青回城，住房越來越緊張，哪有空房子出租。我家倒是有一間空房子，我兒子女兒平常都在外上大學不怎麼回來，要不師祖就住我家吧？」

  餘妙音謝絕了顏玫的好意，「那不方便，我哥要準備高考複習。」

  顏玫想了想，「城裡租房子子恐怕都不容易，好些復讀的學生都租在縣郊。一年省下的房租費還能買個自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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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找不到房子，那我們也去縣郊看看。」

  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房子，餘妙音只能先去報導。

  剛到走廊上，就遇上了葛秋燕。

  葛秋燕一見到餘妙音，扭頭就朝著院長辦公室喊道：「師父，余老師回來了！」

  餘妙音只一愣，就看到了章文耀和葛秋燕從一同從辦公室里出來。

  「音音，你可回來了。」

  兩人熱情地將餘妙音請進了辦公室，葛秋燕給餘妙音倒水，「余老師，請喝茶。」

  「謝謝秋燕姐。」

  餘妙音的精神醫學方面的書籍還是從葛秋燕那兒借的，「秋燕姐，我最近有些忙，從你那借的書還沒好好看過。你要是用的話，你跟我說。」

  葛秋燕連道不用，「托余老師的福，從兒科被勸退後，章院長收了我做徒弟。我現在跟著章院長在感染科工作，每天跟實驗器材和數據打交道更充實了。」

  葛秋燕又給章文耀續了水。

  「師父，那我先去家屬院幫幫師娘。」

  章文耀點頭，「去吧。」

  葛秋燕貼心地帶上辦公室的門，餘妙音才道：「章舅舅，你什麼時候收了秋燕姐為徒的？」

  「那會兒葛秋燕被孫主任勸退，我知道她是被遷怒連累的，小姑娘也沒哭沒鬧，我就想著給她再找個科室。與小姑娘談了談，她言語間目的性強，知道功利性卻不強，目光清明，我就動了收徒的念頭。

  這樣的人很適合做醫生，也會做一個好醫生。可那會兒孫主任還在，我不好太過直接打了她的臉。只是讓秋燕那孩子跟著我在實驗室里學習。」

  說起孫主任，章文耀又道：「孫主任的案子有結果了，因為孫主任和她兒子都想戴罪立功，互相攀扯出很多事。蘿蔔章竟然還涉及到其他醫院，孫家人怕是要牢底坐穿，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因為這個案子涉及到了縣裡三家醫院的兒科，三家醫院的兒科醫生人人自危，能出診的兒科醫生都沒幾個。

  我是實在沒法子了才打電話到鄉下催音音你趕緊回來，你再不來我的皮都快被人扒下去了。」

  因為餘妙音一天讓十幾個患兒出院，第二天自己拍拍屁股回了鄉下，留下周護士長天天戰戰兢兢地守著電話機。

  果然，轉日電話就響了。

  可讓周護士長沒想到的是，患兒家屬打來特意感謝餘妙音的。還問餘妙音還在醫院嗎？他們有親朋的孩子也生病了，想找餘妙音看病。

  然後，這一類的電話就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除了電話攻勢，在縣城裡有幾分人脈的，拐著彎找到了章院長，又是拜晚年，又是見面禮，指明想要餘妙音幫忙看個病。

  章院長沒辦法，只能請餘妙音快點回來。

  但是餘妙音一個小姑娘隻身一人來縣城，恐怕家裡人會擔心。所以他就想到了余哲，他聽阿弛說過余哲這些年雖然跟他一起混，但是年年都會參加高考，雖然考試成績從來都不理想。

  章院長一想，就親自去了縣一中，找方校長要個畢業班的名額。

  方校長一開始是死活不鬆口，他們畢業班都已經開課了，現在插班來個學生太影響上課秩序。

  章院長一通訴苦，說自己都是為了把餘妙音余醫生哄來代辦，方校長再三確認這個余醫生就是一天讓所有住院患兒出院的那個中醫後，才鬆了口給了名額。

  如此，他可總算是將餘妙音給哄來了。

  「音音，咱明天能出診了嗎？」

  餘妙音有些為難，「能不能只上半天，我哥今天去學校報導，我得找下房子。」

  「我們醫院請你來代班，哪能讓你自己去找房子。房子我都讓你舅媽給打掃好了。」

  餘妙音：「可我聽說家屬院的住房也緊張，如果特意讓別家給我們騰房子，還是算了吧，免得得罪人。反正我這代班的也不可能住太久。」

  章院長可不說自己是存了讓餘妙音長久留在縣裡的想法，只能徐徐圖之。

  「孫家的房子空了出來，是個兩居室，你舅媽怕你心裡膈應，還特意請了人把屋子都給刷了一遍，裡面的家具被褥都是從家裡拿過去的，都是乾淨的。」

  餘妙音沒想到章舅媽考慮得這般仔細，很是感謝了一番。「我怎麼可能會介意，我高興也來不及。我可正發愁著上哪兒租房子，我都想好了明天去縣郊轉轉呢。」

  就這般，餘妙音搬進了家屬院。

  縣一的家屬院兩居室的都在一二樓，但是一樓又多了個院子。所以孫主任當初來縣一院時點名了想要一樓的東邊套，門前圈了一個大大的院子。

  宋雁芙是個仔細人，大到被褥枕頭，小到洗臉的毛巾都準備齊全了，只要拎包就能入住。

  餘妙音心裡感動著，就聽到了敲門聲。

  這麼快就有鄰居來串門了？

  餘妙音心裡正疑惑著，忙去開門。

  一開門就看到了余哲和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站在一塊兒。

  「音音，這是我們縣一中的方校長。」

  餘妙音瞪了一眼余哲，讀書第一天就讓校長給送回家，這是犯了多大的錯啊。

  余哲也好冤，他就是去高二辦公室報個道，沒想到就被老師帶到了校長辦公室。

  校長一聽他的名字，就說他的入學手續已經辦好了，明天就能來上學。

  他謝過校長就準備回家了，校長竟然說送他回家！還不允許他拒絕！

  他作為一個復讀生，何其有幸竟然坐了校長的自行車后座。

  這足以記入余家族譜啊！

  但是臨到家屬院，余哲就開始緊張了。

  難道是他以前的高考成績太差，所以校長特意找他家長談話？

  「方校長，快屋裡請。」

  餘妙音推了一把愣在原地的余哲，讓他趕緊關門。

  開學第一天被校長找上門，還不趕緊關門捂著點。讓新鄰居們聽到，就該知道他們余家有個學渣復讀生，第一天就被校長告狀到家。

  方校長手裡還拎著兩袋子，客氣地跟著餘妙音進門：「余醫生，冒昧打擾你了。」

  就在餘妙音乖乖地準備接受方校長的訓話時，方校長先哽咽了。

  余哲和餘妙音都呆了：這、這，余哲（我）的成績就讓校長這麼為難的嗎？！

  「不好意思，失態了，失態了。

  余醫生，我已經了解了余哲的這三年的高考成績，非常穩定地下滑。但是這都情有可原，河浦鎮的工作在十年運動的時候關停了，改革開放後獲批恢復，但是老師們都去參加高考了，壓根沒有人教書。

  上頭沒辦法，就將高中和初中給合併了，初中老師兼職教授高中。

  但是我們縣一中不一樣，我們高二班的老師都是師範生，每個月我們都會請名校的大學生來傳授做題方法和考試經驗。相信在多方加持下，余哲同學今年一定會取得比較亮眼的成績。

  今年，我也帶了高二畢業班，余哲同學就安排在我的班上，我一定會好好抓一抓他的。」

  餘妙音連連感謝，「謝謝方校長，以後我哥要是表現不好，您跟我說，我一定好好教訓他！」

  年長六歲的余哲瑟瑟發抖：要是被小那麼多的家長揍，他的臉都要丟光了。

  方校長：「我們家校深度合作，一定會將余哲送入大學的。」

  「真的太感謝方校長了，以後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還請您別客氣，盡情使喚我。」

  「不瞞余醫生，我現在就有一樁大麻煩，我的大孫女一歲半，日日夜啼不止，一家人都被哭得睡不好吃不好……我們還偷偷請了神婆來，也不見效。」

  餘妙音一聽，治病她熟悉啊。

  「方校長要是不嫌棄的話，我隨您回趟家？」

  方校長沒想到餘妙音半點兒不拿嬌，連連道謝。

  然後，餘妙音一個學生家長成功地坐到了校長的自行車后座。

  路上，餘妙音給方校長科普，寶寶夜啼一般要先確定是不是病理性的，如果是飢餓、憋尿、衣被這種原因睡得不舒服而鬧，只要睡前多注意點。

  方校長：「這種情況都不可能存在。我那親家母是個仔細人，帶了三個大孫子都帶得格外好，就算是冬天，也是兩三天就要給我大孫女換衣服，特愛乾淨。」

  據方校長所說，因為他和老伴兒都沒退休，兒子兒媳婦又有工作，因為兒媳婦也是畢業班的老師，每天忙得打轉。

  在休完產假後就要回到學校上班，但是同樣面臨著孩子無人帶的問題，原本方校長的老伴兒提出提前退休帶大孫女，親家母知道後就自告奮勇來幫帶。

  他們也感念親家母的付出，每個月給親家母三十塊錢的辛苦費，單位發的票券和東西也時常讓親家母拿回去。

  「半年前，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大孫女天天晚上哭，有時候能哭一整晚，有時候斷斷續續得哭個兩三次，將全家人都折騰得夠嗆。」

  他們也找了不少醫生看，但是收效甚微。

  「滬市兒科醫生來市里上課，我輾轉也托人去看了，他給了我們藥方讓我們堅持泡腳，一開始兩天還挺有效果，沒停兩天就又哭上了。很多人跟我們說，小兒夜啼正常，等大一點就不哭了。

  可多大才能不哭，我們白天上班，晚上又沒得睡覺，是個神都扛不住啊。還有孩子太受罪了，天天哭，可憐見的，喉嚨都啞了，也不長肉。」

  方校長說著，聲音都開始哽咽了。

  自打半年前，方校長的大孫女開始夜夜啼哭開始，一家人就搬出了家屬院，在靠近門衛的空地上建了三間平房。

  就是怕影響其他老師休息，影響第二天的上課質量。

  餘妙音隨著方校長進入方家，院子裡的晾衣架上的尿片乾乾淨淨，一片一片夾得齊齊整整。

  方家靜悄悄的。

  「院門都開著，樂樂她們應該在家。」

  方校長進門揚聲道，「親家母——樂樂——」

  聶母抱著樂樂從屋裡出來，「樂樂該醒啦，要不然晚上又不要睡覺啦。咱看看誰回來了？樂樂看，是樂樂爺爺回來了呢。」

  樂樂眼睛勉強張開一條縫，隱約看到疼愛她的爺爺，迷糊地張開手，奶聲奶氣地道：「爺爺，抱樂樂。」

  方校長愛憐地將樂樂接了過來，「樂樂這個小豬豬，該醒醒了。樂樂看看，咱們家來客人啦，是個漂亮的小姐姐呢。」

  樂樂打了一個哈欠，趴在方校長的肩膀上，看向餘妙音。

  「姐姐，好。」

  樂樂歪著頭，還一點一點地跟餘妙音問好。

  餘妙音笑著與樂樂說話，說了幾句話，小傢伙就徹底清醒了，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餘妙音。

  「方校長，讓我抱抱吧。」

  小傢伙也不怕生，張開手臂就要餘妙音抱。

  「親家公，這個姑娘也是學校新來的老師嗎？」

  方校長搖頭，「是余醫生，我剛特意去縣一院請來的。」

  聶母一聽，忙張羅著倒水拿水果。

  餘妙音詢問聶母，樂樂的作息時間。

  「樂樂晚上跟著他爸媽睡覺，他們早上起來，樂樂也會跟著醒來。中午吃完飯玩一小會兒就會睡午覺，一般睡兩個小時我就會給叫醒，怕睡多了晚上不睡鬧人。誰想，咋就成了夜哭郎了……」

  聶母說著也抹眼淚，「周歲里原本養得白白胖胖的，誰見著不誇我們樂樂是個有福的，這半年折騰下來，沒咋長個，人還瘦了不少。余醫生，求求你一定要幫幫我們樂樂，這一直做夜哭郎也不是個辦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