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溺水

  張雯雯傻了一下，「你……說什麼？」她的眼睛裡充滿了疑惑跟不解，沒有什麼比金錢跟權利更能迷惑女人的了不是嗎？顧柩耀在女人眼裡就象徵著財富，地位，以及用不完的名牌包包，可是她居然會說離開他，她到底是真的傻還是在玩什麼手段？

  

  戚無可沒猜透張雯雯眼睛那抹懷疑，自顧的說：「顧柩耀有一個很大的毛病，他有非常嚴重的鼻敏感，而且半點灰塵都不能沾，不然他會狂打噴嚏，所以他從來不去灰塵多的地方。」

  「真的？」張雯雯吃了一驚：「難怪他在外面的時候總是呆在車裡，車窗也從來不搖下來。而且總是喜歡買清潔用的機器人。他家裡的清潔機器人都可以堆成一座山。」

  「一座山？」戚無可炸了眨眼，想到那個情景忽然好想笑，一個那麼帥氣利落、意氣風發的公司總裁，怎麼想也跟家庭主婦的玩意扯不上邊。難怪他會隱瞞這件事，依他那種大男人主義的人來看，怎麼可能允許別人把他當初有「特殊癖好」的人呢。

  張雯雯越發覺得戚無可好奇了。

  「我有點明白，為什麼他會在意你了。」張雯雯發現了戚無可是個很與眾不同的女人，她有一種傻傻的親和力，這股傻勁可以消散別人的戒心。

  當然她也發現了自己的與眾不同，世界上大概沒有幾個未婚妻跟情婦能做到像他們這樣了。

  「他不是在乎我。」戚無可說：「我想，我們之間並不是你想的那種親密的關係。」「愁人」？他們是一對彼此都犯愁的人。

  「這是什麼意思？」

  「我對他滿懷愧疚，他對我充滿報復，我們兩個對彼此都犯愁、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我們一對愁人，我們彼此相互折磨，我們兩個人的戲碼如果放在小說里，那一定是苦情的戲份；可是你不同，你將會成為他的妻子，你可以幫他的失業，也可以做他的賢內助，可以走進他的生活，感覺他的喜怒哀樂，你才是最終應該得到幸福的女人。」

  「你希望我們幸福，那你呢？沒有一個女人會犧牲自己的幸福成全別人，除非你深愛他。」

  你深愛他這四個字實在是驚心動魄，它們包含了太多的恐怖因子，這些因子在空氣中四處流竄，然後凝結成一團散不去的雲，籠罩在戚無可的頭上。

  從四年前她夾著尾巴逃跑的那天開始，她這輩子就沒有幸福了，她甚至想過一輩子就這樣過了，如果沒有被他找到，她會獨自帶大孩子，然後盼著他結婚生子，那麼她這一生也就徹底可以的釋懷了。

  可是註定老天不讓她釋懷，人生的風雨坎坷她躲不掉，那些痛，那些傷也像老樹盤根一樣緊緊的盤著她，她沒有選擇，從來都沒有。

  現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顧柩耀能不要在恨她，除此之外，他如果能得到幸福，她想，她會報以祝福的心態，再次離開他的世界。

  「愛到深處方知痛，愁到深處無怨尤；不管我愛不愛他，我都不希望我是阻止你們婚姻的人，我真的真的希望你們能幸福，能美滿。不然我也不會跟你說這些了。」

  「真好奇你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張雯雯做最後的總結，「在沒見到你之前，我以為你回事社會上最常見的那種女人，在見到你之後，我發現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與眾不同迷惑了我的未婚夫，我想我們會一見如故。不過很可惜，我們兩個是做不成朋友了，你的希望跟祝福我會收著，收在心裡，但是我有一種預感，事情不會像你想像的那個樣子。」

  「為什麼？」她不解。

  張雯雯準備走了。

  「下次見面我會告訴你為什麼，但是今天我晚上還有個重要的約會，要先走了，需要我送你嗎？」

  「不。」她搖頭，我可以做搭車回家的。

  「回顧柩耀的家！」張雯雯重點強調了顧柩耀的家這幾個字。不過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就走了，並沒有留下任何諷刺的話。

  她是個奇妙的女人，帥氣、灑脫還有一種令人著迷的氣質，戚無可已經深深的被這個女人吸引，這樣的女人一定會做好顧柩耀的妻子，她深信。

  怎麼辦，她的心裡好悶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可以像她這麼聖母瑪利亞？她是不是太蠢了？這樣欺負自己來成全別人誰能說不蠢呢？如果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在科學上真的成立的話，她不知道已經被誅滅多少回了。

  湖邊的風雖然很冷，但是還算是舒服，它可以吹散她的憂愁，也可以吹散她的煩惱，草坪上，小橋邊走這幾對戀人，他們親昵的好像旁若無人，盡情的刺痛她這個天涯失意人的眼睛。

  該死，早知道自己會難過，可是沒想到會這麼難過，心理空蕩蕩的好像被撕去了一塊。就是這份失意讓她沒有注意到木橋邊上的標語。——此橋正在維修，請勿踩踏。

  她走上橋，走到橋中間，然後就聽見有人喊著快下來快下來之類的話，她轉身想搞清楚究竟怎麼回事，然後橋忽然塌了，她就這樣掉進湖裡。

  冰冷的湖水令人窒息，她不會游泳。她拼了命的喊叫、掙扎，可是都沒有用，沒有人來救她。

  她漸漸失去了了力氣，其實好幾次她都想放棄掙扎。死亡，說到底反而是最簡單的一件事。一了白了，再也不會有痛苦。可是……她還有孩子需要照顧！還有父母要瞻仰啊，若說這這世界上唯一讓她牽掛不下的，也就只有他們了。

  深秋季節，湖水早已冰涼刺骨。她終究無能為力，身子開始下沉，意識迷茫之際，她突然想到，如果她就是這麼死去了，顧柩耀會是何種表情？是高興？是得償所願？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心痛？

  就在這個時候，她好像看見一道白光，是天國嗎？她就要做天使了嗎？

  忽的，刷的一陣響！岸邊有一人跳入了湖中，盪開了好大一圈波紋。戚無可睜開眼抬頭去望，就看見有一人正朝她奮力的游來。她眼神模糊，看不清是誰，只覺得那異常的熟悉感讓她感到莫名的心安。

  不知道自己是上岸的，總是是被人拖上來了，朦朧間她感覺有人在敲打她的胸口，在按壓她的腹部，在——給她做人工呼吸。

  是誰？這個人是誰？她只朦朦朧朧的看見一個影子。直到一口水從她的鼻腔、口腔吐出來，她猛咳著清醒，渙散的意識再次回歸，她看清楚了，是他，顧柩耀，是他救了她！

  「咳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嗎猛咳，她徹底醒了。然後就聽見一連串的低吼：「你這個笨蛋想死是不是？你不知道這橋已經壞了嗎？你的眼睛瞎了是不是？」

  「別罵了，別罵了。我求求你別罵了。」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們這兩個狼狽不堪的人在不明真相的群眾眼中一定滑稽極了，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你……你怎麼會在……在這裡……」

  「我要是不在這裡，你早就死了。」顧柩耀負氣的喊。

  他幹嘛要生氣？差點溺死的人又不是他，他憑什麼對她大呼小叫的，她才剛剛死裡逃生，他難道就這麼希望她死在湖水裡嗎？

  「你……你幹嘛這麼生氣。呼呼呼……我死了你不是很高興嗎，你不是恨我嗎？那你幹嘛還要救我。」

  「你。」一時氣結，顧柩耀被她氣的無話可答。這個女人是頭豬，如果不是他恰巧經過這裡，發現她，她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不知感恩的過分女人。

  「怎麼？你無話可說了是不是。」她總算把氣喘勻了，「你現在一定後悔了是不是？早知道你就應該讓我溺死在湖裡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