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百里霜紅

  正文]第九十九章百里霜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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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建水，跌水瀑布氣象不減，轟隆隆連續三次跳折，漫空里飛濺出碎y-lu-nhua。雷壑飛瓊，宛州的八景之一，在寒冬里仍然風采張揚。水汽隨風卷過觀看景致的平台，現出兩個身影來，可是他們的臉上全然不是欣賞美景的表情。

  美得足以讓人屏住呼吸的nv子，箭衣風袍，馬尾結髮，這本該是英烈氣息的華彩之中，透出無可比擬的清雅風姿。水汽甚重，她的衣衫上卻沒有一點濕潤，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在此停了雲步，稍歇便要離去。

  她身旁的少年倒是有些狼狽，發角滴水，衣衫上亦是水痕，只是他的注意力卻不在此，而是用了沉重的目光在逡巡著如同廢墟一般的平台。

  當日的平台上，供遊人歇腳的小亭已經損毀，地面上了無數條深刻痕跡，宛如被利刀劈開，斷崖邊緣更有坍塌跡象，可以想見此處在不久之前應該是經歷了一場劇戰。

  阿爹沒事麼？少年默默地想著，又仔細觀察著存留的線索，只是他真的無法從這個場景里得出任何結論。在白道如同天之驕子，在**亦是獨一無二，那個清水顏的實力，他看不透，可他同樣看不透自己的父親到底有多少實力，這兩人的jiao戰究竟勝負如何？少年又一次後悔在故鄉家中學藝之時不該偷懶的。

  「這裡的戰鬥很劇烈，jiao手的兩人都很高明，但結果可以預料了。」

  少年陡然驚心，急看向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nv子看著他患得患失的緊張，輕輕嘆一聲，「羽化，你父親應該是敗了的。你看，地面上的裂痕，分明是利刃割過，據我所知，清水顏不是用刀的人。地上裂痕如此之多，想必你父親當時盡了全力進攻，這就是線索，只有知道自己會敗的人才會不顧一切地進攻。」

  少年大急，「那我爹他」

  nv子微微擺手阻止他的發問，繼續說了下去，「你再看，我們來時，石階被盡數毀去，當然是你父親遁逃之時做的自我掩護，從這點分析，至少你父親沒有死，而且，看地上的這些裂痕，你父親的功力可是相當高的。」

  「是麼」少年喃喃，可是仍舊不怎麼踏實，即便父親安全逃脫，那是不是受了傷？轉念一想後才發覺自己從來都不知道父親竟然這麼神秘。他是大俠**教出的弟子，在故鄉時已知道父親是有武功的，可他的眼力到底還是不夠火候，根本不知道父親居然有能力和清水顏一拼。在這一刻，他有點納悶為什麼父親從來不展l-武功？他更加懷疑自己的父親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在隱瞞著他？

  「想也無益，若是放心不下，就回家去看看，也許你父親已經回去了。」

  少年猶豫著，心中回家的渴望一陣陣衝擊著身體，血脈漸漸沸騰，然而瀑布的水汽在臉上冰冷，神思又漸漸清明下來。良久才握緊了拳頭長長吐出氣去，他頹然搖著頭，「還是晚些再去，現在得先救醒默羽，她的情況太危險了。」

  哪知nv子狡猾地亮了眸子，輕輕哂笑，「有了媳f-忘了爹娘。既然有**那個小鬼在，你父親即便有了傷也不虞x-ng命之憂了，是麼？」

  少年被她說中心事，當即惱羞成怒，抬頭就要反駁，可是那nv子已經轉了身去，順了殘破不堪的石階逕自下山去了。少年有火沒處發，小聲嘀咕了一句，「你這妖孽」

  「你這小鬼真不知感恩，我幫你這麼多，你卻老是背後罵我。」

  「」

  當清水顏踏足院中，風霜寒了樹木，唯是楓葉仍紅，他舒展了肢體，笑著仰面接那陽光。那院中早有nv子靜立，默默如石像立于楓樹之下，碧綠的眸子裡閃出了喜悅的光。

  「有事？」清水顏笑著走了過去。

  月夜斂去欣喜神s-，忽的有些發狠，「相思月和羽化那個小鬼到了南淮。」

  清水顏停了腳步，隨即沉下表情，「不管他們來幹什麼，我絕不許你動手。」

  月夜淡淡一笑，「我現在還不是那相思月的對手，是麼？」

  「機會有的是。」清水顏探手捏住了她的肩頭，「我現在舊傷未愈，也不宜動手，且讓他們逍遙一時好了。何況，我們還得去見一個人，他總算是肯來找我了。」

  「那你陪我去看霜紅。」

  清水顏微微愕然，對面眸子裡漾開了霧，像是能勾了他的魂魄去，失笑道：「還是這般的倔強。好，去便去了，不過已是冬日，可能沒有秋天的景致了，到時候可別惱我。」

  月夜撇了撇嘴，轉身行去。

  不止倔強，還是這樣的淘氣了，清水顏暗暗笑著。

  南淮是個很奇怪的城市，它是東陸僅次於都城天啟的第二大城，可是千百年的lu-n世爭戰，它卻始終如同被遺忘的城市，一直游離在戰爭之外，但它又是最不能被遺忘的城市，因為它是整個東陸的經濟最中心，即便是最有錢的商人，可不見得能在這裡置上一所宅院，在南淮，只有錢是不夠的，必須有勢！正是因為這裡聚集了東陸最有權勢的商賈，才保了這座城市永遠獨立於戰火硝煙。

  但南淮不止有經濟，它還有hua。

  正午將至，y-n陽高掛，暖洋洋的氣息在整個南淮里飄d-ng。建河慢慢在城裡流過，將南淮分作了兩個部分，外地人總以為建河就是建水，可建河是源自越遼山，沿河而上就是西江，再往西就是出海口了，隔著滁潦海就是雷州境地。

  羽化其實就是鄉下孩子，初次涉足這個東陸乃至九州最繁華的城市，一雙眼睛早已不夠使用。且不說此地雲集了各個種族的生靈，也不論此地稀奇古怪的各式商鋪，光是一座又一座的拱橋亦足夠讓他眼hua，長了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看到一座城裡到處都是拱橋。各式各樣的橋樑無一雷同，或是jing致或是粗獷，或是清淡如y-或是絢麗似霞，橋下來來往往，是在建河之上穿梭不止的載滿了貨物的烏蓬小舟。

  他像鬼魂似的到處晃d-ng，每每看到喜悅處就要扯了相思月來看，把個相思月煩得不行。而每次相思月到任何一處駐足時，又惹來無數**似火的眼神，上至七十下至十七的老少男子無一不想硬將此nv搶走。直至後來，相思月被bi得帶上了一個青竹連紗斗笠，垂了面紗擋了面容，這才走路順暢，免去jiao通堵塞之苦。

  終於，羽化累了，隨便在橫貫南淮的建河堤岸上坐了下來，眼睛卻仍在對面的紫梁大街上游弋，那條街正是南淮商賈雲集之地，繁華之中的繁華。也許是那些繁華看得倦了，他的目光最終落到了對岸綿延不絕的hua卉之上。來回逡巡了目光良久，那一片hua路竟似無始無終，沿了河岸一路鋪開，千千萬萬hua朵紅如火焰，盛極燃燒，烈烈地映紅了人們的臉龐，隱約又刺痛了眼睛。

  「哇哦，百里霜紅啊！」少年一邊指了對岸一邊回頭興奮地大叫。

  相思月靜立在他身後，也被那晃目而紅的逸出微笑。只半張臉兒，一抹笑容，也讓少年看得發痴。

  「這叫秋玫瑰，是菊hua的一種，只是比尋常菊hua耐寒些，最美麗的時候是深秋掛霜之時。在第一次掛霜時，所有的hua像是約好一般盡數開放，一夜盡赤。」

  「該早點來的。」羽化泄氣地說著，腦海里浮出深秋霜降之夜那無邊的絕s-，魂為之d-ng。

  相思月伸手撫上他的頭，隨意n-nglu-n了他的頭髮，「別忘了我們是來找『海姬藍』的，歇夠了就該走啦。你這髮帶到底怎麼來的？一個男孩子怎麼用nv孩子的東西呢？」

  羽化使勁晃著腦袋，得意地笑著，「怎麼了怎麼了？我的nv朋友送的，不許麼？」

  「nv朋友？岑還是默羽？默羽是個斯文姑娘，沒這麼孟l-ng，想來是岑那丫頭了，她倒是一直肆無忌憚的。」

  「嘿嘿。」羽化驕傲地抬起下巴，「都不是！」

  滿以為這個魅靈nv子會繼續追問下去，可是忽然發現身後聲息全無，淡淡的nv子香氣里漸漸浮動了絲絲的冰冷。羽化驚異回頭，卻見相思月沉寂如鐵，凝身不動。

  「哎？」羽化張口之時，相思月的手已然按住他的肩頭，暗暗使勁捏了他一下。難道有了變故？羽化微微皺眉，目光轉回落到對岸。

  對岸紫梁大街上人如過江之鯽，卻有兩人如江中岩石一般停步岸邊，正端然看向他們。

  怒火當即燃燒，羽化翻身站起，狠狠注視對面兩人，嘴角處迸出兩個名字，「清水顏！月夜！」

  白衣清水顏，錦繡月夜兒，一男一nv並肩而立，融合著樸素與華美，他們站在一起，男的固然俊朗，nv的也風姿搖曳，十足一對攜手共游的才子佳人。

  可是羽化知道，當他們站在一起，便是最可怕的豺狼虎豹，能在瞬間將「百里霜紅」變成「百里血紅」的魔鬼。<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