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泯恩仇

  「爸爸的父親，是被他們殺死的嗎？」他仰著小臉問道。

  

  「是，雖然他只是我的養父，但對我的恩情要遠遠勝過親生父親。」

  「可是，他們都不是壞人，而是很好很好的人，為什麼會殺死爸爸的養父呢？」龍霄不解的問道。

  「因為爸爸的養父偷了他們最珍貴的東西，他們想要奪回，然後害死了他。」風逍微笑著回答道。

  「啊？也就是說，是爸爸的養父先犯錯嗎？可是，他們的最貴重的東西被搶走，本來就應該奪回來的呢！他們不應該受到懲罰的。」

  「因為……你爸爸是個很自私的人。」風逍笑著說道。

  「那霄兒可不可以像爸爸一樣自私呢……」龍霄一臉天真的說道。這個問題讓風逍稍稍的疑惑了一下。

  「爸爸，我給你介紹哦……他是我一直叫曾爺爺的人，雖然他對別人的時候很嚴肅，很嚇人，但對霄兒的時候總是那麼慈祥，不管霄兒多麼淘氣他都會原諒，不管提出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有一次霄兒病了，病的好嚴重，曾爺爺急的三天都沒有睡覺，陪在霄兒床邊整整三天，不斷輕喚著霄兒的名字，不管是誰讓他離開他都不答應……霄兒真的好喜歡曾爺爺。」

  「霄兒……」端木烈抬起頭來，虎目再次含淚。

  「他是我一直叫爺爺的人。爺爺和曾爺爺一樣對霄兒很好很好，而且他真的好厲害，霄兒想看他表演劍法的時候，他無論多忙都會笑呵呵的答應，然後陪著霄兒像小孩子一樣胡鬧。有一次我不懂事，要爺爺用輕功跳上那個好高好高的石頭，結果爺爺沒成功，還摔了下來，把手臂都摔斷了，他卻告訴霄兒說『是爺爺沒用，一點都不疼，爺爺一定好好努力，下次一定上去給霄兒看』。」

  「他是我叫了好多年的爸爸。雖然他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但是他對我卻是那麼的好，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重話，無論我想要什麼，提出什麼要求，哪怕真的好過分，他也會放下所有的事來給我完成。在我很小的時候，他每天都會教給我好多東西，還經常和我說，他最怕看到的事就是我和媽媽不開心……雖然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但我好喜歡他，就像爸爸喜歡爸爸的養父一樣。」

  風逍：「……」

  「還有黃爺爺，為了霄兒，他哭了好多次……還有奶奶，葉子姨姨，石頭叔叔，小石頭哥哥……他們每個人都對我很好很好，我一直都知道，他們對我的好是很真很真的，而不是裝出來的。很早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其實不屬於這裡，那時候，我一直都好想見到爸爸……可是，我不知道爸爸在哪裡，爸爸也不知道我在哪裡……但我一直都很快樂，雖然爸爸沒有在我身邊，但是有好多疼我、喜歡我，關心我的人……」

  風逍彎下身來將他抱起，輕輕的說道：「霄兒，是爸爸對不起你，這麼多年來我沒有盡到一天做爸爸的義務，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好嗎？」

  如夢一般，他有了自己的兒子。只是，自己卻從來沒有陪伴過他一天，沒有關心過他一次。

  恍惚間，他竟覺得自己口中的這句話是那麼的耳熟……他想到了龍威、楚穎穎，他的親生父母。第一次的團聚，楚穎穎抱著他痛哭，龍威看著他淡淡的笑，笑意中卻摻雜著淚滴……此時此刻，抱著自己的親生兒子，感受著那清晰的血脈親情，他忽然明白了他們那時的感受，父母對子女的愛是一種骨肉相連所建立起的本能，是經過再長的時間，經歷再多的風雨之後都無法扯斷斬斷的……曾經他以為父母對自己的愧疚是應該的，因為他們20年都沒有撫養過自己，此時，他終於明白他們為什麼會愧疚——因為他們是自己的父母，是無論如何都會愛護著自己，也永遠不會遺棄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

  可是，自己對他們做了什麼……風逍的心開始刺痛。將心比心，他終於明白他對自己的親生父母造成了多麼大的傷害。

  「不！」龍霄搖頭：「我一點都沒有怪爸爸，因為我知道爸爸一定不知道我在這裡，要不早就已經帶我走了。只是……爸爸忍心傷害這裡所有關心我的人，讓我傷心嗎？」

  風逍：「……」

  「他們雖然讓爸爸失去了養父，但其實，他們都沒有錯呢。我知道爸爸的養父一定是為了好重要的事情才偷東西，但他們要追回他們的東西也一點都沒有錯呢。就算是他們錯了，他們讓爸爸失去了養父，卻還了爸爸一個好聰明好厲害的兒子，是不是可以扯平了呢。」

  龍霄的聲音字字重擊在風逍的心上，望著對面露出各種複雜情緒，而且大部分已經重傷的端木家人，他心中的戾氣忽然完全的消失。他一手抱著龍霄，一手拉起北冥語蝶的手，轉過身去：「蝶兒為了我可以違背誓言，而我為了霄兒同樣可以違背誓言。我與端木家的恩怨，從這一刻起一筆勾銷！！」

  「等等！！」已經幾乎失去所有力氣的端木烈掙扎著伸出右手：「霄兒，不要離開曾爺爺，不管你是不是端木親生，你都是我的好孫兒……不要離開曾爺爺，你要什麼曾爺爺都給你，曾爺爺可以現在就讓你成為端木家主……」

  「血皇影風……他雖然非我端木親生，但他已經習慣住在這裡，我們端木家是華夏最強大的家族，可以給他最優越的條件和想要的一切。你雖然很強，但我們絕不允許霄兒跟著你過著東奔西走的生活。」端木雄竭力的喊道。

  雖然他非端木親生，但他們看著他長大，這四年來的感情又怎麼會是假的！？

  端木無鴻轉過身來，對著端木無極喊道：「大哥，你甘心嗎！甘心嗎！為什麼你不說話，你倒是說句話啊！」

  「呼……」端木無極輕緩的搖頭，平靜的說道：「她終究不可能屬於我，或許也只有他才配的上她……也才能生出天才的霄兒。」

  端木無鴻：……

  風逍半轉過頭，冷淡的說道：「我沒你們想像的那麼不堪，記住霄兒爺爺的名字——龍威！！」

  短短兩個字，將端木上下再次鎮住。端木烈蒼老的聲音被卡在了喉嚨之中，再也發不出來。龍家，一個永遠掌握著華夏最高權力，他們惹不起，也不敢惹的神秘家族。整個華夏，也只有龍家他們不敢試圖去碰觸。

  「龍家之子……原來如此。我敗的真是一點都不冤啊。」端木無極喃喃自語道。

  風逍看了一眼上空，然後將北冥語蝶摟緊，腳下一點，在一陣下意識的驚呼聲中直直的飛向了雲端。

  「爺爺，曾爺爺，霄兒會永遠想你們的……」

  當他們還未從震驚之中醒過來時，上空飄下了他們熟悉的稚嫩聲音。「霄兒！！」端木烈發出一聲蒼老的悲呼，終於昏倒在了地上。

  他絕望般的呼喊傳遍了整個端木山莊，也傳到了遙遠的上空。龍霄轉過頭，輕輕甩掉眼角的淚滴，然後笑著對風逍說道：「爸爸，你是神仙嗎？媽媽，爸爸他好厲害，可以飛呢。」

  風逍笑著搖頭道：「爸爸雖然不是神仙，但一定會比神仙還厲害，以後誰都不可以欺負我的霄兒。」

  「風哥哥，你有沒有覺得他……一點都不對勁，他的生命力好弱，我竟然感覺不到他的存在。」軒轅婉兒說道。

  「嗯，我也一直在奇怪。只是霄兒看起來很精神，可能是體質方面有什麼特殊之處吧。」

  「而且，我竟然看不透他！」

  「……什麼！？」風逍猛的一驚，能讓軒轅婉兒看不透的只有三種情況，一種為混沌之體，一種為靈魂之力遠超於她，還有一種就是有著先天之靈的生靈，比如風瑤。

  過了一小會，風逍終於落在地面上，來南方之前，他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從來沒想過這樣的結果。他帶回了他的蝶兒，還有他們的孩子。

  北冥語蝶用手捧住他的臉，然後輕柔的褪去他的面罩，脈脈的凝視著，只有真實看到這張無數次在夢中出現的臉，她才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當年，他的出現讓她的世界充滿了色彩，與他的分開讓她的世界昏暗一片，直到霄兒的出現……她原以為她會用她的後半生全力培養他們的孩子，等他成年後告訴他一切，讓他去尋找自己真正的父親，但命運，卻夢幻般的轉折。

  「風……你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不成熟，愛撒嬌，又很惹人疼的小男孩了。」北冥語蝶輕撫著他的臉，雙目迷離如痴如夢，似乎依舊沒有從夢幻中醒來。

  風逍抓住了她的手。面對這個為了他付出一切，承受著一切，為了他以死相逼守住自己貞潔的人，他除了愧疚、心憐，不知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補償她這些年所遭受的創傷。想到當年自己的幼稚以及這些年來對她的怨恨，他的心劇烈的疼。原來錯的一直都不是她，而是自己。

  「對不起蝶兒，如果當年不是我的不成熟和對你的隱瞞，你就不會……」

  「不……風，是我對不起你，那段時間你一定很痛苦，對嗎？每次夢到你的時候，我都會想如果我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子該多好……」北冥語蝶輕輕的說道。

  風逍微微一笑，再次將她摟在懷中：「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溫柔。那時每次我做錯事，你都會很溫柔的說是你的錯，然後溫柔的親我逗我開心……這幾年我很努力的想要忘記你，但總是不經意的想起你，怎麼都忘不掉。蝶兒，其實……我現在身邊已經有了很多的女孩子，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北冥語蝶神色一怔，然後微笑著靠著他：「每次做夢，我都會夢到和你在一起，夢醒了你就會離去。現在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麼我都願意。從很早很早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風是世界上最可愛，最完美的男孩子，有著很多的女孩子偷偷喜歡著他……原來，我的風不但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還是最厲害的人。他是龍家的人，而且像神一樣的強大。我好生氣自己當初沒有和你說出一切，否則的話，我就可以一直被你保護著，一直都不分開。」

  「那是因為你不想我受到傷害……為了讓我可以安寧下去，你自己承受了一切。」

  「……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我別的什麼都不會去在乎，因為我已經好幸福了。」北冥語蝶柔柔的說道。

  龍霄開心的拍拍小手，開始泛白的小臉露出開心的笑：「爸爸，媽媽，你們其實好肉麻哦。媽媽其實每天都在想著爸爸，我一直都知道的，還經常哭得好傷心。爸爸要補償媽媽哦……現在我想看爸爸親媽媽一下，好不好？」

  風逍和北冥語蝶相視一笑。父、母、子，這是一種多麼讓人陶醉的溫馨感覺。風逍的內心變得很暖，他攬過北冥語蝶，輕輕的吻在她滿是淡淡紅霞的臉上……因為這是他的味道，他的蝶兒。

  「我……終於看到爸爸……帶走了霄兒，帶走了……真的……好高興……」龍霄環在風逍脖子上的手慢慢的滑下，在他斷斷續續的聲音中，他的眼睛緩緩閉合，身體歪倒在了風逍的懷中。

  只是，陷入久違溫情中的風逍與語蝶卻沒有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