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凝氣畫符

  「你將我教你的三十六式架子，練一遍給我看看。」

  …。

  清晨，就在洛北居住的天浩峰的小院子裡，一名身穿黑色長袍，頭髮隨便扎在腦後，面寒如水的男子看著洛北一式式的打著架子。

  這個一臉冰冷，臉上似是從來沒有笑意的男子便是掌管戈離群峰的燕驚邪的七弟子斷天涯。

  這十幾日洛北已經將蜀山入門的一些基礎典籍都背得差不多了，蕭霄便不再來，換了這斷天涯來教他蜀山入門的三十六式築基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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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十六式築基拳法亦不是用來傷敵，而都是一些導引、健身的架子。山中晝夜氣溫變化甚巨，堅持練習這些架子，便能使剛入門未修道法的弟子，舒經活血，強健筋骨，避免生病。

  和蕭霄的平易近人，很是和氣不同，斷天涯卻是始終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對洛北極其嚴厲。

  「這一式，斷師叔昨天和我說過，左右手要儘量舒展，又要處於同一水平線上…。」

  練到三十六式中的挽弓式的時候，洛北想到昨日練習時，斷天涯和他所說的話，身體便是稍微一頓。

  斷天涯的眼神一冷，便是這一頓，洛北便遭來了他的斥責：「昨日這裡便練的不對，今日還要遲疑，你分明是偷懶練習太少！給我連做五遍！」

  洛北豈是偷懶練習太少。事實上洛北昨日在斷天涯離開之後，又是做了十幾遍，已是將這三十六式做得十分純熟，只是現在斷天涯在場，一時緊張才會導致如此。

  但洛北也不爭辯，只是再認認真真的連做了五遍。

  「這三十六式架子是勉強差不多了，但是意在行先，你再練這三十六式架子的時候，必須要記得體未動，意先動。」看著洛北認認真真的連做了五遍，沒有一遍出錯，斷天涯眼神中也沒有任何讚賞的神色，依舊只是冷冰冰的說了這一句。

  說了這一句之後，斷天涯便轉過身去，推開了洛北這個院子的門，「跟我走，從今天開始，你便和天虞峰的師兄弟們一起修行。」

  「現在就可以去了？」洛北驚喜的抬起了頭。

  「修道必定要耐得住寂寞。修行亦非玩耍，有何可以值得欣喜的地方。」斷天涯一邊頭也不回的走出院子，在洛北跟著他走到長長的山道前，面對著對面雲霧繚繞的天虞峰時，斷天涯又冷冷的說道，「洛北你應該知道，蜀山絕大多數人都會認為你的天資超絕，但我亦見過很多天資超絕的人物，成就卻反而不如資質平平的人。而越是天資高絕者，成就越不如人，便越會讓人失望、看輕。讓你一人獨居此處，便是對你的另眼相待，但我希望你自己不要如此想。你要記住，成就高絕者，往往不是因為天資高人一等，而是因為他們比尋常人付出更多努力。你跟隨師兄弟修行，還是居住在此，你最好將這段多出的山路，看成是多出的修行，而非你天生的高人一等。」

  這是斥責還是善意的告誡？

  洛北呆了呆，恍然覺得此刻對自己說這句話的斷天涯並不像他表面那邊的冰冷，但再抬眼看他的時候，斷天涯已然冷冷的走在了眼前的山道上。

  斷天涯的確不像他外表那般的冰冷，但他不知道洛北有著他想像不到的堅韌，他也絕對不會想到，跟在他身後的洛北行走在這條崎嶇，僅容兩人並排通過的山道上時，此刻心中所想的卻是：「藺杭師兄天天要跑這樣的山路給我送飯，真是不易。斷天涯師叔講的那番話很有道理，我可以跟藺杭師兄也說一下。」

  ***

  「他就是洛北？」

  跟在斷天涯的身後，快步走了一個多時辰的山路，剛剛跨過天虞峰一個掛著養心殿三字牌匾的大殿門檻，洛北便感覺到數十道目光齊刷刷的盯到了自己的身上。

  「戈離群峰的弟子，也並不太多。要成為蜀山弟子，肯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洛北一眼掃過，看到大殿中鋪著數十張黃色的蓆子，裡面坐著十三四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少年，還有兩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少女。大殿之中，這些個少年少女的面前，放著一張大大的桌。前面站著一名洛北從未見過的，身穿青色長袍，看上去三十幾許，身材略微矮胖，但神情和藹的儒士。

  「藺杭師兄…。」洛北看到藺杭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角落，瘦小的身體和周圍的空蕩與其它人顯得涇渭分明。

  洛北亦看到紫玄谷和凌東山也坐在其中，朝自己微微的點頭，還未來得及仔細打量其他人，斷天涯便已冷道：「還不快拜見明浩師叔。」

  「明浩師叔」。洛北才對身穿青色長袍，端詳著自己的明浩行了一禮，斷天涯便已冷冷的轉身走了出去，「從今天開始，你便暫時跟明浩師叔修行了。」

  殿中的明浩卻似早已習慣了斷天涯這副神氣，看著斷天涯冷冷便走，他也不以為意，只是微微一笑，「洛北，你隨便挑個地方坐下便是。」

  「洛北怎麼偏喜歡和那廢物親近？!」

  聽到明浩那麼說，紫玄谷和凌東山馬上悄悄的挪了挪身子，在身邊空出了一塊地方。但讓兩個人沒有料到的是，洛北卻並沒有坐到他們的身邊，卻是坐到了藺杭的旁邊。

  「洛…洛北師弟…。」藺杭也一時心情激盪的說不出話來。

  「這人便是他們所說，新進弟子中資質第一的洛北，我偏不信，我不如他！」就在洛北坐下之時，大殿左側，一個頭盤道髻，面如冠玉，形貌俊秀的少年，冷冷的目光罩定了洛北。

  「這就是洛北師弟，都說他資質好，想不到人也長得不差。」兩名長得都很是艷麗的少女之中年紀略長，臉蛋微圓的少女，一雙明眸亦是偷偷的打量著洛北。

  「哼！嫣然師姐又在發花痴了。這洛北跑到藺杭那邊，不和我們一起，是要顯示不屑與我們為伍麼？我看也只不過就是仗著天資的輕狂之徒！」而在心中發出如此不屑的冷哼聲的，卻是兩名少女之中，年紀略小，容顏清麗，粉雕玉琢一般的少女。

  「洛北，明日一早，你便要到此練習三十六式築基拳法。」明浩亦不多說，咳嗽了一聲之後，便站在桌前，如同私塾教師授課一般說道：「我現在正式開始今日修行授課，大家要看清楚了，我只做一遍，若沒記住，就別怪我了。」

  洛北從未上過學堂，在羅浮亦幾乎是聽老召南講解，死記硬背，現在和這麼多年紀相仿的人坐在一起聽明浩授道，是說不出的新奇。但聽到明浩說只做一遍，洛北便馬上拋除其餘雜念，緊緊的盯著前方的明浩。

  「這是什麼？！」

  眼前驀的一亮，只見明浩身體不動，伸手在空中劃了數下，他面前的空氣之中，便幻出一株形如青蔥，但卻開著青色花朵的奇異植物的幻象。

  「嘩」的一片驚呼，洛北吃驚的看著明浩化出的這道幻象時，耳邊亦傳來這樣的聲音，顯然其餘人也沒見過明浩用過這樣的術法。

  「明浩師叔」當下就有一名胖胖的少年忍不住問出了洛北心中的問題：「這是什麼？」

  「文煥，下次記得我未說你們可以提問之時，不得插嘴提問。」明浩顯是比斷天涯要和善得多，雖然嘴上說得嚴厲，但卻還是耐心的回答這名叫文浩的小胖子的問題，「這是祝余草，功效明日再說，今日你們先記住這藥草是什麼樣子，因為這便是你們今日要去找尋的第一種藥草。」

  「明浩師叔，我記得了。但我不是問這是什麼藥草，是問你這是什麼手段，可以幻出藥草的樣子出來。」胖胖的少年一陣點頭。

  「這是凝氣畫符的手法。你們今後學到符籙密法，修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便可凝氣畫符對敵，我現在只是用這凝氣手法化出了這藥草的樣子而已。」

  明浩這麼說著，洛北卻是驚訝的轉過了頭去，看著坐在另外一側，中間和他隔著數人的那個年紀略幼的少女。

  他之所以驚訝的去看那名少女，是因為在明浩還未說出這句話時，洛北便已聽到那少女低低的哼了一聲，「真沒見識，這不就是凝氣畫符的手法麼。」

  洛北的目光朝著少女望去之時，那清麗少女卻似發現他在看她，也轉頭了過來，和洛北目光相交。突然之間，眼睛朝著洛北眨了幾下，然後又用手偷偷的朝著洛北比劃了幾個手勢。

  「什麼？」洛北不明白這少女是什麼意思，一時有點發愣，露出迷惑不解的樣子。

  那少女見狀又是連眨了幾下眼睛，又偷偷的比劃了幾下，洛北更是迷茫，突然那少女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就在此時，洛北耳朵中聽到明浩說道：「這便是今日你們要尋找的第二種草藥，刺桐草，你們可記清楚，別忘記了。」

  「糟糕！」洛北一怔，猛然轉過頭去之時，明浩身前幻出的第二道幻影已然變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