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男兒有淚
2024-11-13 00:56:12
作者: 柳岸飛鴻
二十一、男兒有淚紅門酒館的酒客希希,燈光暗影綽綽。酒能夠使人麻木,也能讓人振奮,麻木的是感覺,振奮的是精神。
我低頭看了一眼杯中之物,心裡卻愁腸百結。姜八綹仍舊微眯著雙眼,沉浸在微醺的酒里。
「師傅,據說所長是您的戰友?」我拿出一支煙給姜八綹點上。姜八綹狠勁吸了一口,神色淡漠。
「是!」姜八綹喝了口酒說道。
「我看卻不像!」
「什麼不像?」
「江陽不像您戰友!」我的意思是想說瞧您長得象江陽他爹!滿臉的褶子,而那江陽卻生得白皙粉面,怎麼看也不像是戰友啊!以我的眼力是不會錯的。
「你這話問的就有問題!我說過江陽是我的戰友麼?」姜八綹微眯著眼睛問道。
我的問話有問題麼?我咂咂嘴,回味半天也沒反應過來,疑惑地望著姜八綹,意思是說:難道不是嗎?
「你錯在把所長和戰友等同地加在我身上了!我有個當所長的戰友不假,不過……你搞錯了!」姜八綹淡淡地說道。
搞錯了?不會?向陽街道派出所所長是姜八綹的戰友,這是千真萬確的!江陽是向陽街道派出所所長,所以是姜八綹的戰友,這有錯麼?
「傳說有時候不可靠!」姜八綹冷冷地說道。
我點點頭,不可否認,姜八綹說得對。有時候人會在不自覺地偷換概念,而且理所當然地認為那是對的。所以我始終認為江陽是姜八綹的戰友是不錯的。
「老丁已經沒了!」姜八綹一仰頭便把杯中的酒全喝盡了。
什麼叫老丁已經沒了?誰是老丁?我疑惑地盯著姜八綹,聽他給我解釋。
「金雨,老丁是我的戰友,我七哥!去年沒的!」姜八綹猩紅的眼睛透出一股寒意。
我勒個去!怎麼個情況?出來個「老丁」?姜八綹的七哥,也就是說老丁應該叫「丁七綹」或者叫作「七綹哥」?怎麼沒了?是失蹤了還是被害死了?我摸了摸鼻子,額頭上浸出了冷汗。
「老丁……你七哥……也是所長?向陽街道的?」我驚疑地問道。
姜八綹點點頭:「你聰明!」
我聰明什麼啊!一直以為江陽是您老的戰友呢!我捋著這其中的關係:老丁是所長,江陽也是所長,同一個所的,都是所長,老丁沒了,江陽還是所長……我勒個去!全亂了!
「那……江陽是誰?」我忽然打了個冷顫。
姜八綹眼神冷冷地看著我:「他跟你一樣,是老丁的徒弟!」
我靠!怎麼跟我一樣?人家師傅是所長,而你姜八綹不過是我的班長,我是小值班員,而江陽是所長!我的心忽悠一下,似乎有了點眉目:莫非是老丁沒了,江陽才是所長?!
「瞭然!」我心裡堵得慌。
「老丁跟我同歲,沒的時候四十七歲!」姜八綹吸了口煙,呼出一口濃重的濁氣來。
絕對是英年早逝!我心裡替姜八綹難過著,說實在的我這個人心比較軟,聽不得別人的傷心事。
「師傅,這事弄的,算我拙了!」
「你很聰明!」姜八綹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笑著說到。
我心下一緊:要是聰明的話我應該早就發現這個問題的。不過現在擺在我面前的問題好像很亂,我猜出姜八綹兩年來對7.14持槍殺人案自所以感興趣,似乎不是因為公安遲遲破不了這案子,而傷另有因由。我想起姜八綹前幾日對我說的話來:這案子對江陽很重要!說江陽在等待什麼時機。
我眼珠子轉悠著,心裡卻早不在這酒上了。
「好了師傅,咱們換個話題!說說春燕!」我知道在「老丁」的問題上過多糾纏似乎對姜八綹是一種傷害。
「春燕?」師傅微眯著雙眼,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口,我連忙輕輕擋了一下師傅的手:「慢點啊,師傅!咱倆就交交心!」
我發現今天不是喝酒的日子,我所關注的問題都能引起姜八綹的情緒波動呢?姜八綹一向是內斂的,即使是過年過節都不會輕易貪杯,而今天卻一反常態。
「交心?金雨,你是大學生!心有學問,身帶靈氣!」
大學生怎麼了?我沒感到自己有什麼特別啊?鄙人的優點缺點分明,最大的優點就是缺點不少優點不多,但是人不壞!農村出來的孩子混在外面不容易,心眼兒有點小罷了!
「師傅,您這話說的,我就是當了總統也得叫您師傅不是!」我訕笑著說道。
「嗯,這話不錯,你比哪個傢伙強多了!」
我勒個去!姜八綹你能把話說清楚點不?我比哪個傢伙強了?神神叨叨的。不過我知道這句話仿佛是在誇我?
師傅突然睜開眼睛狠勁盯了我一下,喝了一口酒:「金雨,知道我為什麼讓你幫春燕麼?」
嗯!這個話題我喜歡。雖然那鳥人裝神弄鬼嚇唬我多次,但是每次向姜八綹匯報的時候,姜八綹的臉都拉得跟驢臉似的,我就納悶了,那丁春燕是……我猛然一驚,心下沉沉,臉色蒼白地凝視著姜八綹,心道:不會!我竟然發現春燕和姜八綹的戰友是同姓,這是一個致命的巧合!
「師傅,不會……嗯?」我滿臉不可思議地問道。
姜八綹痛苦地點點頭:「你很聰明!春燕是老丁的唯一女兒!」
我想這事跟我聰明與否毫無關聯,我所震驚的是姜八綹從來沒提起過這事,而我將所知道的證據連接在一起的時候,我心裡頓時升起一種莫名的感傷:想哭!我喉嚨裡面似乎被這事堵住了一般,而姜八綹眼色暗淡,在我剛欲說話之際,我看見姜八綹眼角一行清淚已然無聲落下,砸到杯中,慢慢消逝!
我是怎麼了?這事情跟我無關啊!我怎麼把眼淚和鼻涕都流到了桌子上了呢……春燕姐的父親是老丁,老丁是姜八綹的戰友,我是她徒弟……我發現我和姜八綹的師徒感情還真是深厚的!
「師傅!這事……怨我!」
姜八綹瞪著猩紅的眼珠子:「金雨,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瞬間,我羞愧難擋!我不是很怨恨春燕那「鳥人」麼?我不是曾經很「光棍」地一心想著「捉鬼」麼?我還想著找機會報復一下春燕姐麼?我現在才發現:我才是「鳥人」!
當一個人的恨被無知所蒙蔽,真的很可悲!
「師傅,這事……您就……說句話!」我無話可說。
姜八綹已然恢復了平靜,臉色淡然地看著我,似乎發現我的糗態,忽然竟苦澀地一笑:「金雨,你說師傅是不是很窩囊?」
我點了點頭。確實夠窩囊!我要是姜八綹,誰要是動動失蹤戰友的女兒一個指頭,我就剁了他十根指頭!睚眥必報,真君子!
「所以兩年來我拼命地找老丁,不惜把你也帶進這漩渦!卻不成想誤了春燕!」姜八綹顯得異常悲戚。這酒喝的,兩個爺們這是怎麼搞的?
窗外夜色闌珊,紅門酒館內僅剩下我們兩個,我看看時間已是深夜了,買了單我就攙扶著姜八綹走出紅門酒館。夜風冷冷,清雪飄飄,寒天寥廓,心傷卻無處隱藏。
姜八綹被我送回家,師娘歉然向我道謝:「你師傅心情又不好!」
我強作冷靜:「師娘,讓師傅好好睡一覺!」
冷冷的夜,淒淒的雪。走在大街上,我一個人在馬路中間橫晃著,心裡卻冷靜的出奇!鄙人不才,腦子好使,心眼不壞,就是沒有酒量,但經常捨命陪君子!所以我是每喝必多,每多必醉!
我都不知道怎麼回到的家,一進屋子便趴在馬桶上嘔吐起來,把胃都吐翻了,邊吐邊哭,我想是不是喝醉了酒的人都哭呢?我把關於春燕的那片「調查報告」的紙撕個稀巴爛!我這鳥人,言必行,行必果!看來我真得和師傅好好策劃一番,為了師傅,為了良心!
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我的心裡清醒得很!我猜想姜八綹調查江陽估計差不多兩年多了,不可能一點證據也沒有,他是那種用證據說話的人,他調查7.14案件就是取證,取老丁消失的證據!他媽的人心難測,唇紅齒白貌似個人,實則心黑手辣就像個鬼!
我忽然想起那夜初探康樂宮盪鞦韆的魅影來,還有那個把我從鐵梯子上摔到水泥地上的假「吳心」來,心裡倒是升起一絲不安:看似詭異的事情,其實早就安排好的!什麼「菜鳥」踩盤子、兩個被我們跟蹤的女的等等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姜八綹的行蹤、我的行蹤都像被人掌握似的,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在暗處,其不知我們就如透明的人一樣,即使有黑夜的掩護也是無處遁形!
這一切,似乎只有心機高深的人才能辦到,也只有手中握著權柄之人才能辦到!誰的心機高深得讓姜八綹查了兩年都沒有查到證據?誰的手中握著黑白兩道的權柄?江陽無疑!
我得重新捋順一下那夜的蹊蹺之處,就是我所聽到的:開車那女的說江陽不在三元酒店,我跟蹤的那女的說江陽不在康樂宮,而我所看見的是盪鞦韆的魅影和拽到我的假「吳心」,這期間必然有什麼關聯。
江陽很可能在兩個地點跟蹤這兩個女人:一處是三元酒店,另一處便是康樂宮!他「不在三元酒店」,證明江陽可能在康樂宮,也可能不在康樂宮;而我跟蹤的那女的所說的「不在就好」似乎有著某種含義:江陽不在酒店對他們的行動是有力的!如此看來只有有一種可能:姜八綹在此事上的確沒撒謊,我們只是和江陽一樣知道了「菜鳥踩盤子」的信息,所以我說「我師傅在三元酒店」後,江陽便去酒店找姜八綹,實質上江陽所跟蹤的是姜八綹,而不是那兩個「菜鳥女人」!
而那兩個「菜鳥」所處理的東西,也必然被姜八綹所察覺,但至於江陽跟蹤他,姜八綹卻似渾然不知!兩個小角色,一條大肥魚,姜八綹、「兩個菜鳥」和吳心都是江陽有意放在「菜板」上的肥魚,而我,無疑是個意外!
江陽那重重的一摔,似乎把我摔醒了:一隻精心策劃的「網」似乎已然悄悄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