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絕境

  【431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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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具此時就算不用讀心，也能感受到身旁女人對屏幕里男人的恐慌，他突然心裡有那麼一刻的發堵，極度的鬱結感在胸口洶湧，當涌至喉頭處，就變的有些咸澀，咽了咽口水想揮去這種不快感，卻無奈重複幾次，都還是徒勞無功，一股悶至到能感到痛苦的感覺在喉與胸間滾動，難受異常。

  他從來不太喜歡主動殺人，在看到赫卡赫斯總是為了嗜血去殺人時，也會心中暗自鄙夷，認為自己與他們不屬同類。

  他跟隨狄德洛，也是因為想追隨自己未知而想要的東西。

  他想要什麼？從來不清楚。

  不知是否因為讀了那克隆體的記憶，帶入了他不曾有過的感情，現在，心底卻有個聲音告訴他——他想要身邊這個女人，他想要她也用這樣的心情去對待自己，他需要殺了那個站在屏幕中不畏不懼，望著鏡頭中女人滿面柔情的男人。

  不能親自動手，也許，會成為他最大的遺憾。

  「第一槍，準備。」

  面具下令，上膛聲清脆響起。

  驟然有不少南宮人雜聲響起，高喊勸語，「當家，不可以！」

  南宮絕置若罔聞，只是抬頭看了知知一眼，突然微微笑了一下。

  「不用擔心」，他的聲音低且沉，明明沒有任何情緒，卻能讓人聽出幾分莫名柔和的安定來，「沒事。」

  知知心口顫了一下，望著他的眼神，只覺陌生，又熟悉。

  對視持續三秒，知知終於可以動唇，艱難用唇語吐出五個字，千萬……不要死……

  知知還在想，不知他能不能看到，會不會注意到她動作極小的唇語時，他便已點頭了。

  其實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開槍。」

  冰寒兩字在耳邊響起，面具的聲音在強忍著極大的不耐，他揮手，喝令，望著南宮絕的表情摻雜了幾分嫉妒。

  槍聲驟然響起，子彈穿透空氣直擊他的左肩，震的他腳步一踉，朝後大退一步，肩頭打出了血花。

  南宮絕向來一身黑色，這次卻不知為何穿了白色襯衫，子彈響卻不至三秒，他的肩頭瞬間便開出了大片血色薔薇，孜然綻放，不休不止，斑斕刺目。

  他的唇動了一下，似乎說了句什麼……

  知知望到的時候，心口懵然一下仿佛被掏空了。

  怎麼可能！

  「第二槍，準備」，面具下令，揮手，「放。」

  第二槍，打在了他的左臂上，大臂位置，西裝被子彈穿破，幾乎蹦出了血肉來！

  他再次踉蹌，強忍不倒。

  知知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出來，洶湧不止。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她不能說話，無法阻止，胸口劇烈疼痛，痙攣，即使想對無辜中槍的人說一聲對不起，都變得好艱難。

  面具本就臉色不佳，在看到知知木然站著，雙目卻能流出淚水時，臉色青了一片，他轉頭向知知發問，「你知不知道，最後一槍，我會命人打在哪裡？」

  知知一顧望著屏幕，心中什麼也不想，固執的避免著他的讀心術。

  面具的手抬起，伸向了知知胸口位置，由右，向左，最後定在一處，重重一點，「這裡。」

  心臟。

  知知胸口失跳一拍，仿佛能想像那子彈，嵌入他胸口的情景……

  不要。

  她在心中高喊，不知是怒吼，還是祈求。

  面具咧嘴一笑，極盡燦爛，舉手，命令，「第三槍，準備。」

  知知不想看子彈再次打中他的情景，想躲開閉上眸，卻連控制眼皮的自主能力都沒有，如同被操控的木偶，只能呆呆看著對自己重要的人受傷，損壞，消失……

  不要。

  心中第二次響起這樣的聲音時，她的唇角已開始抽動，極盡艱難的無聲吐吶著這兩字。

  躲開！

  第三槍出，知知眉心一皺，看到這一槍走火，擦到了一旁橫列的椅上——

  狄德洛不悅皺起眉，「面具，上方南宮人手始終是威脅，時間不多，速戰速決。」

  「也好」，面具聽到狄德洛命令，提了武器，看了知知一眼，笑道：「催眠術至少也要二十分鐘後才能解，狄德洛，我去解決，記得留下她的命，她是我的。」

  對於面具的要求，狄德洛不予回答，淡淡哼了一聲，便將目光投向了監控石頭實驗室的房間裡。

  面具眸光自信陰戾，領著一隊人馬朝上走去。

  傑克人手一向散蕩慣了，沒有指揮作戰也難免會出什麼亂子。

  對南宮絕親自動手，正和他意。

  正在面具離開之時，屏幕中傳來了機械報時聲，「離手術開始還剩四分鐘，請手術人員儘快換上隔離衣，到實驗室進行手術，現在開始倒時。」

  四分鐘。

  知知幾乎下意識就瞪向了屏幕，只看到躺在手術台上的石頭身旁的計時器正在倒計時中，器械顯示屏處出現了一行綠色德語小字，清除完畢。

  「這是病毒效用發作完畢的提示」，狄德洛滿面期待，眸光自信，「四分鐘內不由我親自植入記憶晶片，你兒子必死無疑。」

  知知儘量不去想他的言語將自己陷入恐慌中，她曾在安藝研究室里一本古老心理學著作中無意翻看過，這種肢體催眠術極其恐怖，若是一直被人主導，自己不能集中注意力被陷入極大情緒波動中的話，在特定時間強行破解的話，極有可能會永遠陷入催眠中，再也沒有甦醒的可能。

  即使施術者也會束手無策。

  她睜著眼，卻儘量不敢去看監控中左方南宮絕倒地與右方病床上被插滿了電線試管的石頭，一遍遍告訴自己，鎮靜，思考。

  她記得書里寫了正確破解手法來著，是什麼！是什麼！

  「宋小姐，雖然面具說了要我留下你的命」，狄德洛將椅旋了一圈，正對向了知知，「可惜，我還是要殺你的。」

  知知並不意外，在自己強烈的意識控制下，終於可以自主閉上了眸。

  「不瞞你說，面具曾經對傑克和自己預言過，今天是傑克毀滅與他死亡的日子」，狄德洛輕蔑一笑，「他仍然沒有預言出我的結果，當他問我如何對策時，我很確定的告訴面具事態會迴轉，情勢會改變，傑克不會毀，我們也會永生。」

  知知懵的睜開眼，微瞪著眸看著狄德洛……毀滅，死亡？

  狄德洛起身，走到知知對面，望著監控里傳輸來的到達上方場地、拿槍步步逼近南宮絕的面具，微微一笑，關上了對準知知的攝像機，走到她面前，譏道：「他就像多年前相信我能改變了他殘疾人生一樣，這次，又選了相信我。」

  他什麼意思！

  「這些形如累贅的東西，我早已厭倦。既然你明白我已記不清米歇爾，那麼我怎麼還可能記得清那對南宮的所謂仇恨？除了實驗與真正的永生，沒有東西值得我再去耗費任何心血。這次戰役指揮權，我全都交給了面具，相信他一定會衷心於我，繼續相信我會改變他死亡的預言，保住傑克，全力以赴的」，狄德洛走到知知面前，一隻手挑起她的下巴，「現在，正式南宮一家人起內訌狗咬狗的好戲。你才是最幸運的，可以陪我看了這場壓軸戲後再去死。」

  知知眸中噴火怒視！

  這個男人，原來早已不具有任何人類該有的情感——他不慌不亂，以高傲的姿態俯視著他所製造出的混亂局勢。無論是否為自己親近衷心之人，全都一概推至於火坑中，冷眼旁觀，樂見其成等待著所有人的毀滅與死亡。

  他背叛的輕而易舉，毫無猶豫，甚至沒有任何愧疚之意。

  他面帶笑意，名為觀賞。

  「手術三分鐘後開始，倒計時繼續……」

  一分鐘已過。

  狄德洛丟開知知，冷哼一聲，「無趣。」

  監控投影里教堂上方南宮家人紛紛被傑克家人執武器包圍了起來，面具也到了正中，冷笑威脅著，將第四槍對準了南宮絕右臂位置。

  小石頭臉色漸漸泛灰，毫無血色，好似在時間分分秒秒流逝中，他的生命也在流逝……

  狄德洛在準備前往手術現場。

  她被深度催眠術困在這裡，動不能動。

  絕境。

  知知腦中只剩了這兩個字——

  無論是屏幕里男人的死，還是石頭作為狄德洛另一個替代品活下去，這都是令她竭盡絕望的情境，她沒有接受這樣同時失去的勇氣，她不可以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對自己重要的人瞬間遠離自己，她甚至只能看著，無助的看著而已……

  狄德洛換上了隔離服，從一架裝修精良的消毒櫃中拿出了純白色方正箱子，打開來，竟然是一整套手術用品。

  「三分鐘倒計時……」

  機械女聲繼續毫無感情，冰冷倒時。

  知知的胸口越來越涼，越來越冷……

  面具開始準備第五槍致命一擊。

  石頭的心率測試越來越低，竭盡為零。

  「二分四十五秒，二分四十四秒，二分四十三秒……」

  倒計聲響卻一聲，知知的心頭便如同被針芒狠狠刺了一下——

  狄德洛拿出對講機，向側間裡的人冰冷令了一句，「渡，在我手術期間，殺了這個女人，否則以後不要想再跟著我。」

  「……是，少爺。」

  回答聲雖然遲疑了半秒，但還是十分忠誠肯定。

  狄德洛嗯了聲，扔開對講機，拿起一套手術用品，朝前方門前走去，途間經過知知時，惡趣味說了一句，「宋小姐，我可是南宮透的救世主呢！不要擔心，我會好好替你和南宮絕的兒子活下去，讓他那雙純潔的小手沾滿更多鮮血，讓那張臉小充滿邪惡，讓那小腦袋瓜里充斥各種不同尋常的變態實驗……說實話，呵呵，我非常期待。」

  石頭……她的小石頭……

  左方監控裡面具的無名指搭上了槍枝扳手，嘴角帶笑自傲宣布，「去死吧……」

  右方監控里石頭的右手食指仿佛動了一下，嘴角喃喃無聲低語，「媽咪……」

  知知胸口瞬間被鑿開一個大洞，空開一片，黑暗無望。

  「這種步驟竟然還有意識，真是罕見，不愧是我尋來的滿意試驗品。」

  狄德洛撫著下巴喃喃自語，提著手術箱就要離去。

  機械女聲的倒計時更加冰冷而清晰的在知知腦海中晃動，「兩分鐘倒時開始，一分五十九秒，一分五十八秒……」

  狄德洛沉吟一聲，轉身朝另一方通往實驗區的快速通道走去——

  卻在腳步抬起時，隔離衣的左角被人用手狠狠抓住了。

  他回頭看去，只見知知仍然渾濁著目光，右手卻狠狠抓住他的衣角，抿著唇角一動不動。

  狄德洛面色厭惡，伸手拽了拽她的臂膀想要扯去，怒道：「怎麼，強烈的母愛讓你衝破意識可以控制身體了？」

  知知動一下都覺艱難，何況使力氣。

  她咬牙緊忍，抓住他的衣角死命不丟，狄德洛拽了兩下，發現她的手指似乎粘上了隔離衣般怎麼都推扯不開，怒意牽扯之下，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啪的一聲響清脆而懼人！

  知知身體不受控制機械向後倒了兩步，拽著他的衣角倒了下去，手卻還緊拽著狄德洛的衣角不丟。

  狄德洛這一巴掌打的極狠，知知當下臉龐便腫了起來，嘴角流出了血。

  咸澀味道充斥在口中，腦袋甚至有些昏厥感。

  知知生生將涌到口中的血吞了下去，攥住他的隔離衣，一副永遠不會鬆開的絕決神情。

  狄德洛沒想到這女人這麼倔，瀕死之間也有著這樣力氣，揪著知知的衣領怒喊：「沒有我，你兒子五分鐘內必定腦死亡，鬆開，蠢女人！」

  蠢？

  將自己兒子親手交給惡魔，才是真正的蠢。

  知知嘴角牽動，扯裂的痛感使她獲得幾分清醒感，唇語艱難，你會……輸的……

  她哪來的自信？

  狄德洛揪起她的衣領，狠狠向一旁白色機械旁摔了過去，轟然一聲劇烈響動，知知手臂被重物猛撞，右手也因為碰到了尖銳物品，生生劃開了一道血痕，淌出了艷紅色的血來……

  機械震動了一下，知知痛的渾身抽搐，鋪天蓋地的疼痛感將她襲卷包圍，痛到極致。

  頭頂似乎傳來了滴一聲響，近在耳邊。

  實驗室的倒計時仍在繼續，時間只剩一分鐘。

  狄德洛看著自己被她扯爛的隔離服，低語咒了一聲，「shit！」

  這項手術必須在自己特製的強輻射房中才能完成，即使自己是克隆體，也必須要穿著隔離服進行手術，否則根本無法待在輻射房中待上超過三分鐘……任何有破陋縫隙的隔離服都不可以，不然三分鐘內必定當場死亡在輻射室里。

  這女人！

  從快速通道到達手術室，大約只需要十秒時間。

  還剩五十六秒！

  時間足夠。

  狄德洛居高臨下望著半躺在機械旁蜷成一旁的知知，拿出了自己最順手最鋒利的手術刀，將刀鋒對向了知知，霎時間眸光暴怒中蘊含著瘋狂的嗜血，「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鍾愛醫學麼，因為有我最喜歡的解剖學，這是世上最美的學科，解剖的屍體是人世間最藝術的存在，宋小姐，讓你見識一下，我這堪稱神一般的快速與完美手法，我會要你痛苦至最後一滴血流逝，三十秒的奇蹟，你好好看清楚了……」

  尖銳的刀鋒漸漸靠近，朝知知面部伸去……

  寒光閃爍，從她的臉面向下滑動，落在鎖骨兩方，手指量出了t形標示。

  刀剪緩緩張開，靠近，幾乎要刺進她的皮肉里——

  知知閉眸屏息，咬住了唇，就在她肩頭感覺到了疼痛時，頭上方才發出聲響的位置，突然響起了一聲英語提醒，「目的地，到達。」

  轟——

  劇響。

  房間劇烈搖晃，頭上穹頂仿佛受到了巨大破壞，驟然開始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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