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吳明徹突圍
2024-11-12 23:07:25
作者: 江水濤濤
「速度快點,都提高警惕,快快快,」
立於長江之畔,樊毅的語氣十分壓抑而低沉,搖曳不定的火光下,他那黧黑的面龐閃閃發亮,然而此時卻是一片嚴肅,右手不斷揮舞著,催促著身邊的陳*軍將士,左手時而放鬆時而握緊,可見其內心分外緊張。
今日凌晨長江上波瀾不興,清風不見,霧氣濃重,凝而不散,伸手幾乎不見五指,這種情形下渡江未見得是什麼好事,然而對於樊毅和陳*軍來說卻是天大的好事。
南譙州被圍的消息已經傳回建康,沒有多少考慮,司馬復便決定出兵支援,由護軍將軍樊毅為統率,司空司馬消難為大監軍,率領十萬大軍,日夜兼程,渡江而戰。
齊軍對南譙州只圍不攻,陳國上下如何不知道高興打得是圍點打援的盤算,但縱然知道他們也是無可奈何。
齊軍連番大勝,氣勢一時無兩,洶洶而來讓陳國措手不及,且長江北岸無險可守,若是陳國不派兵救援,吳明徹二十萬精銳大軍難逃被活活困死的厄運,更何況,此時關乎國家的尊嚴,避而不戰,見死不救,定然會使得陳*軍軍心渙散,甚至釀出大禍來。
身邊雖有十萬大軍,加上南譙州城中的二十萬大軍總數達到三十萬,兩倍於齊軍,內外夾攻破除南譙州之圍並非不可能,甚至還能讓齊軍吃個敗仗,狼狽而回。
只是樊毅的心中卻沒有半分鬆懈,人的名,樹的影,高興百戰不敗的威名帶給他的壓力委實太大了些,何況齊軍既然要圍點打援,必然是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好在江上起了濃霧,陳*軍渡江的速度雖然緩慢了許多,甚至會發生危險,但行跡卻能更好地隱匿起來。
踏上最後一艘艨艟,望著瀰漫的霧氣下隱約可見的江面,耳邊傳來船櫓破開水面的輕響,不由暗自舒了口氣,望著上游的方向,樊毅暗自思忖:「成敗在此一舉,也不知大監軍那邊情況如何了,」
「將軍,再有一刻鐘我們便能抵達岸邊了,到現在還沒有齊軍出現,齊軍應該未料到我們會這麼快趕來吧,」
艦船來到江心,四下里還是寂靜一片,樊毅臉上不僅沒有半點喜色,反而皺起了眉頭,他不怕齊軍出現,就怕齊軍不出現,不在掌控中的事情總會使人心煩。
「莫要掉以輕心,傳令下去,所有人都做好戰鬥準備,」沉聲呵斥了副將一聲,樊毅的雙眼如鷹隼般四周環視,警覺地注意著四周的任何一點動靜。
見樊毅一臉嚴肅,副將亦是心頭凜然,答應一聲便匆匆離去。
「樊毅小兒,本司令等候你多時了,哈哈哈哈,」
就在前方的陳*軍準備靠岸登陸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震天的大笑聲,頓時將寂靜的夜幕撕裂,與此同時,本是黑漆漆一片的江北突然有一個火把亮起,眨眼間便蔓延數理,如那點點繁星,粗略看去竟不下五萬。
「敵襲,敵襲,」
「不要慌亂,聽本將號令,」
「投石車準備,」
「弓弩手準備,」
陳*軍將士先是一慌,但很快便在樊毅的呵斥下鎮靜下來,有條不紊地行動起來,畢竟他們也是陳國少有的精銳,緊張肅殺的氣氛瞬間瀰漫在這片夜空,沖天的煞氣幾乎將江面上的霧氣吹散。
「王琳,你這亡國之將也敢猖狂,不知早早逃遁,還敢挑釁本將軍,當真是不知死活,也罷, 待本將軍渡得江去定割下你的頭顱,獻給我家皇上,」
從聲音樊毅已然認出了喊話的就是王琳,曾今阻撓陳霸先崛起,孤獨地為南梁戰鬥的人,確認是王琳後,樊毅的臉色明顯放鬆了些,王琳親自率人在此堵截自己,那司馬消難便有很大的機率安然渡江。
「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王琳冷笑,也不動怒,如今形勢逆轉,地位不同,他又如何會將樊毅放在眼中,「樊毅,不要說我沒有給你機會,現在投降還來得及,」
「做夢,」樊毅猛然拔出腰間的佩劍,振臂高呼道:「全速渡河,進攻,」
「弓弩手,放箭,」王琳搖搖頭,右手用力麾下。
悽厲的尖嘯聲中,無數箭矢自江岸上向著江中飛射而來,因為霧氣之故,江上之人失了準頭,但船上之人躲避起來也頗為吃力,大量的箭矢落入水中,扎進堅實的船上,也有一些刺入了陳*軍將士的皮肉,一時之間慘叫聲此起彼伏,慘烈的大戰就此開啟。
樊毅自不會被動挨打,不做反擊,在他的命令下,船上的投石車頓時發出憤怒的咆哮,將一顆顆碩大的實彈拋向江岸上的火把群,齊軍點燃火把雖然能震懾陳*軍,卻也因此暴露了目標。
看著被石塊擊得粉碎、熄滅了大片的火把,王琳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容,陳*軍以為自己自大愚蠢,卻不知他們的一切都在自己預料之中。
「炮兵營,開炮,」
「砰砰砰,」
連續十數聲巨響,在陳*軍不明所以之時,十數枚流星撕裂了濃霧,狠狠地撞向他們,一部分落在水中,掀起滔天的浪花,潑灑在船上,其他的則落在船上,炸裂開來,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如地動山搖,山河倒轉一般,船上的陳*軍霎時東倒西歪,更有離得近的當場被灼熱的氣浪撕碎,或是拋飛出去,落在冰冷的江水中。
「不好,船漏水了,船要沉了,」
「不要慌亂,分散開來,」
樊毅面色驟變,及時作出了反應,他終於明白,王琳為什麼沒有藏在暗處,等陳*軍登岸之時再給予迎頭痛擊,蓋因此時的大霧天氣,視線受阻,他們的火炮沒有目標,可笑自己還嘲笑王琳愚蠢暴露蹤跡,卻不知自己才是人家的靶子,那燃起的火把不過是誘餌罷了。
投石車威力雖然也是不小,但哪裡及得上高興地火炮,超遠的射程,精湛的技藝完全可以讓這些火炮順著投石車的方向反擊回去,對陳*軍進行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
火炮在正面壓制,王琳安排在岸上的投石車亦是不遑多讓,將鋪天蓋地的實彈拋向江中,打得陳*軍苦不堪言,狼狽之極。
「放舢板,快速突進,一往直前,殺,」
樊毅一口鋼牙幾乎咬碎,心中將王琳和高興咒罵了不知多少遍,但他卻只能硬著頭皮向前沖。
江中每一艘戰艦上都載滿士卒,若是不分散開來,恐怕會隨著沉船冤死江中,為今之計只能化整為零,舢板目標小,速度快,只要踏上江岸,占據一席之地,陳*軍便能防守反擊。
而吳明徹也是擅長用兵之人,定然會注意到此地的戰事,到時候率軍出城,衝擊齊軍,以不足十萬的齊軍斷然難以阻擋住吳明徹,何況還有司馬消難得五萬大軍,必頂會成為扭轉戰局的奇兵。
樊毅想法不錯,但他卻是低估了高興和王琳,更低估了火炮的威力。
原本陳國賴以笑傲天下的艨艟戰艦在火炮面前如同朽木一般,不堪一擊,只要被炮彈擊中,戰艦上邊被擊出一個巨大的窟窿,江水倒灌,眨眼間便沉入江中,而那些舢板更是因為單薄,少有不慎就會被炮彈掀起的巨浪掀翻。
陳*軍雖精擅水戰,但這五萬人卻不是水軍出身,船一沉,落入水中哪還有好,死在齊軍火炮下的不少,但被江水淹沒的卻更多,驚惶的尖叫聲,悽厲的慘叫聲夾雜在一起,響徹天際。
樊毅的嗓音已經沙啞,但陳*軍卻始終被壓得抬不起頭來,慘重的傷亡更是讓他心頭滴血,他還在咬牙堅持,也只能堅持下去,等待著轉機。
樊毅不知道,他所等待的司馬消難此時同樣陷入了苦戰之中。
王琳長於南地,曾為南梁首屈一指的大將,同樣是水戰中的高手,對於長江沿岸環境熟悉至極,對於長江上能夠作為渡口的地方了如指掌,在江上影刺刺探的消息,樊毅兵分兩路並不是秘密。
樊毅自然也沒有期許能完全瞞過齊軍,只是看準齊軍兵力不足,不敢分兵,而齊軍一旦分散開來,吳明徹就能率軍主動出擊,從而將齊軍各個擊破。
高興偏偏就分兵了,而且一下分出了六萬人,給樊毅和司馬消難給予了迎頭痛擊。
……
南譙州。
「今晚天色昏暗,最適合突襲,不論消息是真是假,都要試一試,否則只能被高興火火困死,」立在城頭上,遙望著城外靜悄悄的齊軍營盤,吳明徹暗自說道。
兩個時辰前,樊毅的親衛隊張突破了齊軍的封鎖,來到城中,帶來了援軍到來的消息,吳明徹並沒有因為這親衛他認識就完全相信他帶來的消息,但卻做了出擊的部署和準備。
待得夜色深重,人們已經熟睡之時,吳明徹立即下令開啟四方城門,命手下三員副將各率領一萬人從東西北三門突圍。
「敵襲,迎戰,」
陳*軍才接近到一里之外時,齊軍便被驚醒,立刻出營迎戰,神色之中毫無慌亂,動作井然有序,麻利乾脆。
吳明徹不得不佩服齊軍,怪不得他們能先後擊敗周國和突厥,的確是少有的精銳,與幾年前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