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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一章 約戰黃瓜堆

2024-11-12 23:05:58 作者: 江水濤濤

  「大可汗果然妙計。如今齊軍士氣低落。我方是不是趁機攻城。一舉將朔州城奪下。」

  眾突厥將領紛紛面露喜色。望著夜幕中火光點點的朔州城躍躍欲試。

  「不。」他缽可汗搖頭。冷笑道:「此時若是攻城。齊軍必定會將仇恨與怒火轉移到本汗身上。同仇敵愾。必定會以死相拼。我們如何奪城。此舉殊為不智。」

  他缽可汗臉上閃過一抹勝券在握的篤定笑容。沉聲道:「而今我們只需靜觀其變便是。傅伏斬殺同袍之事定會在朔州城甚至是全國掀起軒然大波。到時候城中軍心浮動。士氣低落。才是我們進攻的最佳時機。」

  「大可汗英明神武。齊人必敗無疑。」

  在突厥將官奉承的話語中。他缽可汗大笑著下令:「撤軍。」

  突厥大軍如潮水般退去。眨眼間便消失了個乾乾淨淨。然而朔州城上的氣氛卻是極其壓抑。所有人的心頭都沉甸甸的。其中有一股無名的火焰在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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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城外那倒在血泊中的。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傅伏的身體便不自禁地輕輕顫抖著。無言的痛苦與自責讓他面容微微扭曲。臉色更是煞白得可怕。

  莫說是他。便是好戰嗜殺的程咬金此時也顯得十分沉默。望著城外的眼神有些呆滯。

  要說起來三千人的生死在這一場牽涉四五十萬人。如同絞肉機一般的戰爭來說實在不值一提。連這半月時日死在城下的人數的一個零頭都比不上。但這三千人的死亡帶給齊軍的衝擊與震撼卻是空前的。

  不論這三千人中究竟有多少是敵人的奸細。但終究有相當一部分是大齊的子民。他們最終死在了自己的同胞手中。甚至死去的人中還有不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

  尤其是看著那一雙雙天真無邪。卻早已沒有了生命色彩的眼睛。程咬金的背脊上亦是莫名地陣陣發寒。

  「怎麼了。一個個都垂頭喪氣的。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是殘忍無情的劊子手。是十惡不赦的混蛋。」

  就在這時。一個清越響亮的聲音突然在城頭響起。打破了那令人壓抑的沉寂。

  所有人都不禁向武照看去。就連傅伏和程咬金也是如此。他們的眼神起初還有些迷茫。但很快便被憤怒與仇恨所替代。一些情緒激動的甚至緩緩向著武照圍攏而來。渾身殺意凜然。

  「怎麼。想殺了我。為他們報仇。為你們的殘忍與懦弱洗刷罪名嗎。」武照臉上毫無懼色。嘴角反而露出一抹冷笑。言辭中的輕蔑之意毫不掩飾。

  「都是你這狗賊。害死了我爹。我要殺了你。為我爹報仇。」張大牛此時終於從地上站起來。雙目血紅。粗喘如牛。怒吼一聲便向著武照撲來。

  「哼。」

  武照臉上閃過一抹厲色。待那張大牛到得近前。再一次閃電般地出腿。將其踹得一個趔趄。而她的上身卻是挺得筆直。穩穩噹噹。看上去輕鬆至極。

  「看看你們的樣子。哪裡像一個大齊帝國身經百戰的兵士。」武照冰冷而犀利的目光如電般掃過每一個人。語氣亦是愈發冰冷:「你們的職責就是守護朔州城。守護大齊帝國。守護你們身後千千萬萬的百姓。為了大齊。你們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難道你們忘了。數日前傅伏將軍斬殺了自己的親子。為的不正是你們還有大齊帝國。」

  「收起你們那些令人可憐的軟弱與憐憫之心吧。如果朔州城破。你們焉有命在。朔州城又將有多少人葬送在突厥人的鐵蹄之下。大齊又有多少人將家破人亡。。」

  「這三千老弱只是敵人手中的工具。他們只能是國家的累贅。毫無用處。如果為了他們犧牲三千。甚至更多的將士的性命。值得嗎。沒有了他們。你們也許會悲傷。但大齊依舊穩固。然而若是沒有了你們。大齊的江山誰來守護。百姓的希望又何在。。」

  武照的話就如晨鐘暮鼓一般。重重地敲擊在所有人心頭。讓他們為之動容。面前血淋林的慘劇雖然殘酷了些。但正如武照所言。為了大齊的江山。為了更多的百姓。他們的犧牲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值得的。這就是戰爭。暴力血腥而殘忍。這就是現實。無可更改的現實。

  「收起你們的悲傷。收起你們的憐憫吧。你們的敵人是突厥人。只有徹底擊敗他們。我們的國家才能安定。今日的慘劇才不會再次發生。」

  「誓滅突厥。至死方休。」

  程咬金知覺一股熱血湧上腦門。心緒激盪不已。不禁瞠目怒吼。滾滾聲浪如同炸雷一般響徹天空。

  「誓滅突厥。至死方休。」

  城上守軍也被他所感染。紛紛振臂高呼。聲嘶力竭。似欲將心中的怒火與憤恨。悲傷與自責等一切負面情緒全部宣洩出來。

  感受著城上將士逐漸高漲的氣勢。傅伏的心緒也不禁慢慢平復下來。雖然他的眼中不時閃過一抹悲痛與沉重。但臉色終於恢復了平靜。

  喊聲一聲大過一聲。如雷聲陣陣。經久不衰。

  而在這山呼海嘯般的怒吼聲中。武照卻是帶著拜月教的弟子悄然離去。原地只留下張延雋一人默然而立。與四周激憤不已的將士顯得格格不入。唯有傅伏偶然間留意到他眼中的那一抹欣慰、釋然中夾雜的愧疚與感傷。

  ……

  「為什麼。爹。你為什麼死得這麼慘。為什麼。」

  看著面前冰冷的牌位。張大牛心中不斷地吶喊著。健碩的漢子如今已是淚流滿面。雙目泛著紅光。雙拳更是因為用力緊攥而隱隱發白。

  「為什麼太子殿下沒有殺了那個該死的混蛋。即便是一點懲罰也沒有?為什麼。難道我為他高氏一脈出生入死。就只值這區區五百兩銀子嗎。」

  「你的心中是不是充滿了怨恨?你想為父親報仇雪恨嗎。」

  身後突然響起的冰冷的聲音頓時驚了張大牛一跳。他連忙轉身四顧。帳中卻是空蕩蕩一片。一個人影也不見。他心中沒來由一突。低喝道:「是誰。出來。」

  「百善孝為先。你父死於奸人之手。你不思報仇。卻在這裡哭哭啼啼。如此作為如何對得起生你養你的父親。。」

  「你究竟是什麼人。裝神弄鬼算什麼本事。有種的出來說話。」張大牛猛然拔刀出鞘。警覺地掃視著四周。然而他卻沒有發現一絲異常。

  「大齊的江山與你何干。他人的死活又與你何干。你為高氏江山出生入死。換來的只是如今的慘劇。高興只是徹頭徹尾的偽君子。他如何會在乎你們這些賤民的死活。他在乎的只有他的權勢。他的地位。」

  「高氏一族自高歡以來。哪一個不是卑鄙無恥。暴虐貪婪的昏君。你莫要被高興偽善的面容所欺騙。傅伏為什麼要大義滅親。他哪裡是為了爾等的死活。只是為了向高興表現他的忠心。只是為了他權利罷了。」

  「在他們眼中。你的父親。你都不過是如豬狗一般的存在。可以隨時拋棄。他們絕不會有一絲半點的憐憫與愧疚。醒醒吧。可憐的羔羊。」

  張大牛頓時沉靜下來。臉色變得尤其難看。陌生人的話深深刺痛了他的內心。也讓他心底湧上一股強烈的仇恨與怒火。

  回想過去二十年。北齊的歷屆皇帝哪一個不是暴戾恣睢。殘酷無情的小人。而他在朔州更是看慣了當權者醜陋的嘴臉。齷齪的內心。難道高興會是一個例外嗎。不。不會的。

  一切都是假的。他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力。

  這個想法一旦在腦海中誕生便如野草般瘋長起來。揮之不去。仇恨與怒火開始逐漸侵蝕著他的理智。他的眼睛越來越紅。鼻息也更加粗重。

  「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能怎麼做。我要報仇。我想報仇。告訴我。」

  「能幫你的人就在城外。一切需要你自己把握。」

  說完這句話。那不知藏身何處的人便消失不見。任憑張大牛如何吶喊也沒有再出現。

  ……

  突厥帥帳。牛油蠟燭燒得正旺。將偌大的帥帳映照得臉若白晝。帳內濟濟一堂。都是突厥軍中的驍勇善戰的將軍。各個都是以一擋百的好漢。

  他缽可汗高坐上首。合上手中做工精緻而華麗的戰書。臉色冷峻一片。威嚴地掃過帳中眾人。沉聲問道:「諸位。齊人太子高興約本汗三日後在朔州東北決戰於黃瓜堆。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他缽可汗話音方落便有一人立即開口道;「大可汗。齊人前些日子一直龜縮不出。不敢迎戰。此番卻主動邀戰。其中必然有詐。我們不得不防啊。」

  「是啊。大可汗。齊人向來奸猾。這中間必有陰謀。」帳中不少人紛紛附和。

  「諸位說的不無道理。但齊人既然下了戰書。本汗若是拒不前往。豈不是弱了我突厥的氣勢。」他缽可汗眉頭輕揚。朗聲道:「高興小兒大言不慚。竟將我突厥汗國比作柔然那等彈丸小國。想效仿齊國先主高歡一舉殲滅我突厥無雙鐵騎。你們說。本汗能叫他這般猖狂嗎。」

  「不能。」

  眾人齊聲怒吼。各個義憤填膺。很不能立即與高興一決高下。不過人群中還是有理智的憂慮地道:「大可汗所言有理。只是明智有詐。我們還要接戰豈不是落了下成。」

  他缽可汗篤信一笑。眼中閃過一抹森森寒芒:「本汗心中已有定計。你們不必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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