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陌生的夏依

  等看完了劇院裡的布局與情況，胡風心中有了計較。辭別了於雷的盛情相邀後，便獨自一人出了大劇院的門。

  

  如今，大門口的人見胡風出現，頓時都戰慄起來：剛才看這男子的派頭，連豺狼市長都奈他不得，想來一定是那種超級牛人家中的太子少爺。

  想到這兒，這些傢伙早已換上了無比虛假的笑臉，一個兩個對著胡風點頭哈腰，妄想胡風記住自己的臉，以後飛黃騰達便指日可待了。

  但讓他們很失望，胡風只顧著走自己的路，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們的存在，這讓一些想入非非的女子不免失望……

  走在大街上，天空不知不覺已經下起了瀝瀝的雨點。

  胡風左右望了望，愕然發現四周竟沒有避雨的地方，這不得不讓他感嘆；現在都市建築的構造，竟然已經完全忘了以人為本這條名言，開發商已經吝嗇到連一個讓人避雨的屋檐也不造了！這，不知道是社會的悲哀還是人性的悲哀！

  眼看著不遠處有個站台，胡風正要行去，卻突然發現一個大媽正一瘸一拐的過著人行道。滿身泥土，全身被雨點打濕。在這個滿是高樓的都市中，顯得甚是可憐無助。

  見了這等情況，胡風也顧不得自己全身已經濕透，趕緊脫了身上的大衣，便急急往這位大媽身邊靠去，再把大衣遮擋在大媽的頭頂。

  當大媽感覺到自己的天空不再有雨滴時，抬起有點抖動的頭，看到的，則是胡風略帶溫情的笑容。

  「小伙子，謝謝你，現在像你這麼熱心腸的人不多了！」

  感覺到胡風目光中的清澈，大媽笑了笑，接著道：「小伙子，你自己的身上都已經濕透了，還是把大衣遮在自己身上吧！」

  「不了大媽，我年輕，身體結實，不要緊的！」胡風笑一笑，有點憨厚，也有點可愛。他身體本就鋼鐵鑄造，別說是這小小的雨水了，即便是天雷地火，他也絲毫不懼的。更何況，眼前的大媽哆哆嗦嗦，而且走起路來也一瘸一拐的，自己理應幫助她才是。

  胡風覺得，自己手拿人民俸祿，而且身在禮儀之邦，更受過高等的教育，至少也應該有一點犧牲精神的。

  「那，這……」大媽本來還想拒絕的。但看著胡風笑得憨厚，目光中透真誠而堅定的笑意，知道自己是說不動這小伙子的。大媽也不再推讓了。只是對胡風很慈祥的笑著，然後邊走邊道：「你還真是個好孩子啊！現在這個社會，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唉！要是這個社會上，像你這樣的孩子能多一點就好了！對了孩子，你在什麼地方工作呢？你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

  眼見大媽在那嘮嘮叨叨的，一邊走一邊說話。胡風一直帶著笑。他很清楚，像這種上了年紀的大媽，一般都比較喜歡嘮叨的——因為他的母親，也和這大媽一樣！所不同的是，這大媽是對著自己嘮叨，而自己的母親，則是對著可憐的父親嘮叨。

  胡風也同樣清楚，面對這種喜歡閒聊的大媽的嘮叨，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認真傾聽，必要的時候回答大媽的問題就行了。

  大媽的腳似乎有點問題，她走得不快，所以這一段人行道，這一老一少走的時間未免有點長了。然而，就在這二人聊著聊著，就要到達街道對面時——

  突然，只聽見一聲劇烈的咆哮聲傳來。緊接著，胡風感覺臉上一熱，一道濃烈窒息的氣浪瘋狂襲來，夾帶著撕裂的龍捲，似乎要狠狠撞向自己二人。

  這一驚非同小可，震驚之下，胡風放眼望去。正好看見一輛豪華轎車向自己和大媽撞來。陰霾的天空下，只見汽車司機正滿臉駭然的看著自己二人呆愣，似也嚇傻了般。

  看見這等情景，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正當大街上無數人都以為悲劇將要發生，兩個生命即將凋零之時。卻發現那名年輕人竟不可思議的環住大媽的身子骨，而後在千鈞一髮之際往地上一瞪，人已如大鳥般高高躍起，險險的避過了轎車的衝撞。

  等轎車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時，沒等路人來得及喝彩。猛然間，只見那豪華較車迅速打開了門，當胡風與大媽以為有人要出來道歉時，卻見裡面走出了一個保鏢模樣的大漢，居然先聲奪人，惡狠狠的道：「他媽的，剛才誰敢擋道？不想活了是吧？！」

  「……」

  所有人的念頭中，第一句話就是——這人實在太無禮了！但是看這傢伙是從邁巴赫裡面走出來的，知道這傢伙非富即貴，也沒人敢出聲。

  「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明明剛才是你闖紅燈要撞人了，現在倒想反咬一口是吧？」大媽第一個反應過來。沒等胡風說話，旁邊的大媽倒是先開口了。

  想到剛才的恐怖場景，大媽就一陣後怕。剛才實在是太驚險了，幸虧身邊這個年輕人有本事，不然自己這把老骨頭可看不見明天的太陽嘍。

  「操！你個老不死的東西，誰說老子闖紅燈了？你媽的也不睜開狗眼看看，現在究竟是紅燈還是綠燈！」

  大漢見這大媽還敢反駁，怒火中燒，指著紅綠燈對著大媽罵道。

  大媽抬頭看去，發現那燈光經過這會的爭吵，早已不知不覺的換了顏色。逐生氣的道：「你這個年輕人怎麼能這樣呢？你問問大夥，剛才究竟是你的錯還是我的錯？真是的，你想不負責任就說嘛，大媽雖然快散架了，但也不會昧著良心坑你錢……這也真是的，同樣的年輕人，素質相差咋就這麼大呢？！」

  「操你個死老東西，真瞎了狗眼。你還敢說？！你問問，看剛才誰見老子闖紅燈了？」大漢一邊大罵，一邊用陰冷的目光掃向四周。他倒要看看，究竟什麼人敢出這個頭。

  「大夥剛才都看見了，給評評理，究竟是我這把老骨頭錯了，還是這年輕人錯了？」見高個子的神色，大媽也把目光轉向大夥，希望大夥能幫幫忙。

  「這……」

  「那個……」

  「剛才沒看清楚啊……」

  但是，現實卻讓大媽很失望。當路人接觸到大漢狠辣的目光時，頓時都聳拉起自己的腦袋，不敢說話了。他們很明白，看這高個子從那輛豪華轎車中出來，非富即貴，自己還是少惹事為妙。

  抱著這種思想，竟已有人悄悄的推著自己的自行車或者電動車開溜了。

  「誒，大夥別走啊……給大媽評個理……」大媽眼見著路人一個兩個的都離開了現場，心中有點急。

  身邊的大漢見了這等情況，陰冷的笑道：「死老東西，你的狗眼看到了嗎？看看究竟是誰的錯？小心老子真把你撞死，看你有地方伸冤沒！」

  「你……」大媽見高個子的神情，心中憤怒，卻不知說什麼好。

  「夠了嗎？」正當大漢暗自得意時，身邊的胡風說話了。看著這個傢伙，胡風的眼神中透露著冰冷的寒氣。

  「你……你是什麼人？」感覺到了胡風眼中的寒冷。大漢心中顫抖了一下，膽色一時虛了；好……好可怕的眼神！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王八之氣？！

  「哼！你真是社會上的敗類，你覺得欺負一個大媽有意思嗎？」胡風瞪了大漢一眼，接著道：「剛才本來就是你的錯，我不想和你浪費唇舌。看你的模樣，想來只是一個跑腳的狗腿子罷了……回去把你們的老闆叫出來吧，就說你應付不了這事，要他親自出馬！」

  「你……你敢小看我！」感覺到胡風語氣中的輕蔑，大漢頓時大怒。即便此時胡風給自己很難纏的感覺，自己也管不了了，先廢了這傢伙再說。

  這般想完，大漢怒喝一聲，居然連招呼也不打，便率先發難，一拳「呼啦啦」的就往胡風腦袋上揍去，誓要把胡風斬於手下。

  本來，大漢以為自己這措不及防的一拳，又是滿含了力量，眼前這高大的兔崽子應該躲不過去才對。那知，胡風見他目光中閃過狠光，早有了防備。此時見大漢砣大的拳頭瘋狂的轟向自己，頓時大叫一聲——

  「來得好！」

  眼見大漢如狼似虎般殺來，胡風眼中精光狂暴。餘音還未落下，人已如出籠猛虎般後發先至，排山的掌力拍出去，立時便看見大漢被轟中胳膊，一聲清脆的「咔嚓」聲響，人已經飛一般的撞向邁巴赫轎車前，嘴裡哼哼哈哈的，眼看一時半會是很難起來了。

  大漢近一米八的個兒，撞在邁巴赫上的力道非同小可。感覺到車身的晃動，邁巴赫裡面突然響起了一個宛若天籟的女子聲音：「錢壯，你……怎麼了？」

  這個聲音一起，胡風觸電般的一愣。

  「我……我……」此時，錢壯想要說話，但此時身子骨散了架般難受，居然連聲音都快發不出來了。

  良久，錢壯總算是回過了氣，只是他依舊不能動彈，好歹是能說話了：「咳……小姐，這個……呃……有點棘手了，外面有……個狠辣的角色要小姐出去答話，錢壯應……付不了啊！」

  說完話，錢壯忍痛捂住自己的身子；咳咳……這年輕人真他媽的……真的好強，竟然可以一招便把自己打得爬不起來！

  「是嗎？外面究竟是什麼人，竟敢這麼囂張？」天籟之音有點疑惑。

  「這……」錢壯不知道怎麼回答。

  「喂，錢壯，你趕緊賠兩錢拉到吧，小姐急著要去大劇院會重要人物，沒工夫在這陪這種閒人瞎耗……他們不就是要錢嘛！」

  天籟之音才落下，身邊又響起了另外一個女子的聲音，正滿嘴的怨氣，似乎對錢壯的表現很不滿意。

  「小姐，那依你看……」聽了後面女子的話，錢壯把目光看向那個小姐，要她拿主意。

  「聽娟兒的吧，我們沒工夫陪這種人耗，後天就要開演唱會了，我不想分散精力！」那位小姐似乎很疲憊，懶都懶得動一下。

  「是！」錢壯瞄了眼車內的小姐，看見那傾倒眾生的醉人模樣，嘴裡狠狠的吞了口唾沫。等小姐身邊的經紀人瞪了自己一眼，才趕緊收了目光，艱難的爬起身子向胡風走去；「喂！臭小子，你和這老東西不就是要錢嗎？我們小姐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沒時間陪你這種叫花子瞎耗。我知道你要錢，開個價吧！」

  本以為自己說完這句話，胡風與受驚的大媽一定會很高興。然而，事實讓錢壯很失望，胡風壓根就沒聽他說話，甚至連眼神也沒瞧向他。因為胡風的目光，此時正愣愣的看著邁巴赫發呆發傻，怔怔不語。

  「……」

  他的嘴唇有點顫抖——記起來了！終於記起來了！他終於記起這個聲音，究竟是誰發出來的了！

  胡風輕輕的呼喚著，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悲傷；是她，是那個曾經迷倒中央大學無數學子的人間謫仙——夏依！

  當年那個白衣飄飄的羞澀女孩，如今屢獲葛萊美獎的超級天后！

  可是……當胡風聽見車子內慵懶的聲音，以及那讓他極難受的語氣時，卻有種揪心般的疼痛在心底蔓延開來。胡風痴呆的看著那輛車，透過車窗，看見那個如仙子般美麗的女子。可惜，她如今為何又會變得這般冷漠，這般的無視生命呢？

  難道，她真的已經富貴到了俯視大地的地步？難道她覺得，去和一個重要的人見面竟會比生命的凋零更重要？

  胡風不理解，當年那個美麗清純、善良美好為什麼會墮落成這個樣子？！

  這是為什麼？！

  感覺到臉上的麻癢，胡風黯然的收回視線，正好看見大漢狂笑著自口袋裡掏出一打鈔票，狀若瘋狂的砸在自己臉上，自己卻沒有一絲的感覺。

  等到那錢壯終於笑罵著離去，等到那輛富貴的邁巴赫轎車終於要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時，胡風才猛然一驚，望著那輛轎車，突然大聲吼道：「夏依，是你嗎？你……怎麼會變得如此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