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布娃娃女孩
2024-11-13 17:00:09
作者: 舞清影521
從炊事班出來,顧萌萌不顧哨兵的勸阻,帶著相機去了哨所外的林間空地。
莊嚴的哨所門前,中俄界河額爾古納河靜靜的被覆蓋在冰層之下。站在山頭哨所放眼望去,寬闊的河道被染白,對面鬱鬱蔥蔥的山脈也披上了素裝,遠處,極寒天氣才有的霜霧,在陽光燦爛下發出七彩的光芒,炫目之極。
哨所門前,還巍然矗立著中華人民共和國127號界碑——這是伊木河邊防連所擔負的121公里中俄邊境管段中眾多界碑中的一塊。對於戍邊官兵來說,這些界碑,絕非一塊塊冷冰的石頭,而是他們朝夕相處的朋友、親人,是他們力量的源泉。
"每次看到界碑,我都會默默地對自己說,我一定會好好地守衛你。"無論是老兵還是新兵,都把這句話當成了鞭策自己向前進步的動力。
為國為人民,永不言苦。
伊木河的冷,不親身經歷過的人不會懂得。
"一提起伊木河,呼倫貝爾所有叫苦的連隊都得噤聲。"有老兵曾經這樣感慨。他說有一年有人從內地捎來溫度計,結果剛拿到院子裡就凍裂了,因為水銀的凝結點是-39℃。
還有一位戰士,在氣溫接近零下四十度的時候去巡邏,走著走著覺得渴了,就掏出不鏽鋼保溫杯喝了口水;喝完再想張嘴時,卻發現糟糕,嘴巴已經粘上了!後來,班長拿來兩個棉帽,把他的臉擋住,不停地哈氣,嘴巴才漸漸能張開。可就是這樣,嘴唇上也留下了一道疤痕。
由此可見伊木河的冬天冷的程度是多麼的駭人。
顧萌萌站在河邊的雪地上,不停的跺腳驅走骨髓里透出的寒意。腳早就被凍得僵硬了,她為了上伊木河專門買的雪地靴幾乎失去了功用,因為拍照戴著的露手指的手套,仿佛只是一張白紙糊在手上,冰冷刺骨。
路邊的碩大石頭上。
隨處可見伊木河歷屆服役的戰士們留下的「傑作」。石頭上不規則的標語,全都是戰士們利用閒暇時間一刀一刀鐫刻出來的。
居北疆第一哨所 創邊關一流業績。
奉獻。
界碑界河是我心中最閃亮的光。
干不好小事的人同樣也干不好大事。
等等等等,一條條字跡鮮明的抒發情感的大字,讓經過的人感受到邊防的溫暖,感受到這群戍邊的新時代最可愛的人,擁有多麼無私的情懷。
顧萌萌心生感慨,順著河邊越走越遠,她用相機捕捉著冬日的伊木河景致和令人感動的伊木河精神。
望著對面的景致,她試探著走下了額爾古納河的河床,向著河中心走了幾步,準備著拍一拍俄羅斯的風光。腳下硬硬的冰坨子凍得可真是結實,她蹦了蹦,腳下的雪卻是動也未動。
正想著是不是往裡再走幾步,「吱!-----------」一聲尖厲的哨響,把她拉回了現實。
回頭望去,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下,英氣挺拔的哨兵,正示意她回來,不要逾界。
顧萌萌悄悄地吐了下舌頭,忙不迭的往後退了幾步跳回到岸上。
這裡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河流,而是劃分兩國領土的莊嚴的界河。
她遙遙的衝著哨兵揮了揮手,哨兵也回敬了她一個標準的軍禮。
陽光燦爛。
伊木河難得沒有超過零下40度的好天氣。
她不想回去太快,於是找了河邊一塊平坦的石頭掃去積雪,坐了上去。
望著眼前靜止不動的額爾古納河,她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聽報社採訪內蒙軍區文藝匯演時帶回來的真實故事。
故事就發生在伊木河,發生在她腳下的這片土地上。
1979年的3月下旬,伊木河哨所張國臣連長的妻子卞愛芹從河北老家到部隊探親。她帶著4歲的女兒,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趕到部隊時,才得知離愛人所在的伊木河哨所還有300多公里。
這時,團領導告訴她,現在通往伊木河的邊防公路和江道剛開始融化,不能行車,要等到5月中旬冰雪融化後,才能送她去哨所。頓時,這位從來沒到部隊探望過丈夫的軍嫂眼裡便有了淚水。因為她只有一個月的假期。
聽說去伊木河必經之地是奇乾哨所,卞愛芹說啥要往前靠一靠。為了安慰這位軍嫂,團里又派車把她送到奇乾。到達奇乾哨所後,母女倆天天站在額爾古納界河邊,向下游眺望。因為在距離她170公里的下游,有她和女兒日夜思念的親人。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眼看卞愛芹的假期已到,她不甘心就這樣回去。可奇乾哨所的官兵告訴她,江上的冰解凍後,至少還要跑半個月的冰排才能通航。母女倆不得不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回家。
離開奇乾哨所時,母女倆又來到江邊。女兒流著淚把兩年前爸爸給她買的布娃娃放在了冰河上,她希望冰雪融化的時候,布娃娃能見到久別的爸爸……
後來,這個《布娃娃的故事》被官兵們編成了一個情景劇,在內蒙古軍區基層官兵文藝匯演中獲了大獎。被她的同行採訪時聽說了,回來還專門采寫了一篇報導。
彼時的她,抱著熱騰騰的茶水,安逸的聽故事,雖然被震撼,被感動,但也是止於那片刻的悸動。如今的自己親自踏上這片神奇的地方,才深深的明白了戍邊戰士的奉獻,和軍人家庭的偉大。
她折下身邊的一棵松枝,放在額爾古納河邊,就像當年的布娃娃小女孩,望著靜止的河水和心中期盼的那個人在的方向,默默的祝福,祖國平安,軍人平安,所有的人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