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手術室

  看到歷不悔被推進手術室，凌微笑突然瘋狂的跑過去，想再看一眼歷不悔。

  歷流觴一把抓緊他，他不能讓凌微笑嚇倒孩子，不能讓那孩子知道自己的父母都為之失控，這會給孩子在心理上造成非常不好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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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手拉進凌微笑，不顧她的掙扎，另一隻手緊緊捂住凌微笑的嘴，將她的哽咽和痛苦一起堵回去。

  凌微笑痛苦的不顧一切的掙脫著……有一種很可怕的感覺，她一定要一定要再見那孩子一面。

  自從歷不悔生下來之後，她經歷這些生離死別的事太多太可怕了，突然腦子裡似有一根弦嘣得斷掉，理智什麼的，通通不管用……

  本來就是水做的人兒，這淚水自然是洶湧澎湃……嘴死死的咬著歷流觴的手心的肉，痛得歷流觴一個機靈……

  他家這丫頭愈來愈象野人了，靠，一點也不知道心疼他啊！

  歷流觴苦笑，他感覺自己無論發生了什麼，也不可能對凌微笑再下這種狠手了……

  媽的手上的痛，一陣一陣，讓人無法忽視……

  好在……

  那些醫生見機快，將歷不悔推進了手術室……

  門安靜的合上……

  那小小的身子再也看不到……

  凌微笑的哭泣一聲堵在喉嚨里……

  一口氣接不上……臉色紅中轉紫……身子發軟，眼睛一閉……嘴兒一松……

  歷流觴趕緊抽回手，來不及看手心的慘況，就抱著凌微笑大步走到一邊，自己坐下，將她微微平放在自己的懷裡，一隻手捏著她的嘴，低了頭，緩緩的吹氣……

  那一種窒息的痛緩和過來，凌微笑突然從嗓子眼裡發出一聲悲愴的慘叫：「啊……」

  聲音沙啞而刺痛……

  眾人皆黯然……誰都知道凌微笑有多勇敢……可是做為一個母親，沒有比無能為力更痛苦的了吧。

  *

  歷流觴舉著手，小張拿了東西過來，迅速的替他包好。手心裡咬得血肉模糊，讓人看著以為是什麼野獸做的。小張很是敬畏的看了凌微笑的嘴，覺得這丫頭真正有一口好牙。

  凌微笑一直在哭，低低的壓抑的極為痛苦的哭法……歷流觴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將她汗濕的發從脖際順開，用紙巾擦拭她的狼狽淚痕……

  抱她於懷，輕輕的哄著，極為耐心，似足在哄女兒……

  凌微笑一點也不覺得害羞，只是哭泣還是一聲低過一聲……

  很思，很疲倦，卻沒有辦法似以前一樣，再睡上一覺。

  她坐起來，現實終要面對，眼淚不能止痛！

  胸口好悶，臉上無法有任何表情……

  只是等待，等待……

  時間過得真慢……

  凌微笑站起來，歷流觴跟著站起來，緊張的看著她。

  她慢慢的晃著，眼睛似什麼也看不見，從走廊的這頭晃到那頭，然後站在手術室門前，不過幾秒，又似完全不能看到手術室的字樣，迅速的晃開，又晃回來……

  歷流觴跟著她來來回回走，知道這樣會對身邊所有人心理造成極大壓力，偏又不能阻止凌微笑……

  凌微笑回眸問歷流觴：「她會好的吧？」

  歷流觴點頭，無限肯定：「會。」

  凌微笑抽泣了一下，又問：「她什麼錯也沒有？」

  「是。」

  「可是老天……」凌微笑又一次想哭的樣子：「偏喜歡對善良的人下狠手……」

  歷流觴抱著她，親她：「不要說，會好的！丫頭，你只是累了。會好的，你用力的想，會好的，一直很努力的在心裡想，歷不悔會感覺到的你給她的力量……你不能倒下，她需要你……」

  凌微笑點頭，打了興奮劑一樣的用力點頭：「對，你說得對！」

  然後站在手術室門前，神神道道閉上眼，開始用力想……那樣子似被歷流觴洗了大腦一樣，完全自己不做主了。

  歷流觴站在她的身邊，二個人手拉手站在一起……

  *

  手術室里，正在進行著複雜而緊張的手術……

  歷不悔閉著眼睛，睡在床上，小小臉上，寶相莊嚴！

  眼皮微有些顫動，又似乎是光影的作用……

  她並不覺得痛苦，麻醉劑給了她無限的平靜。

  *

  四個小時過去了……

  凌微笑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歷流觴覺得焦急……不時抬頭，看看四周……

  他鬆開凌微笑的手，走到吸菸室，開始吸菸……

  武大給了個眼色，有一個保鏢跟過去，無聲的站在門邊。

  歷流觴坐下來，抱著頭，將臉深深的埋進膝……

  是不是，他做孽太多，這才將罰降在無辜的歷不悔身上……如果是這樣，他真的……

  可是，他知道，這天上是沒有神的……縱他自殺，亦對歷不悔毫無好處……

  一命有時候是不能換回另一命的……

  雖然，他很想很想用自己的生命去挽回……

  煙燃到盡頭，熱燙著他的手指……

  手機響了……

  他麻木接起：「喂！」

  「怎麼樣……」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聲音親切的響起。

  突然歷流觴有想哭的衝動。可是，畢竟今日不同往時，他不在是那個無助的大男孩子了，他停了一會兒，才道：「在手術室，應該不會有事的。」

  「嗯，這種手術技術上已經很完美了，加上主刀的又是國際著名的小兒開心專家……不會有任何問題的。」男人含笑的聲音溫柔的安撫著他。

  歷流觴嗯了一聲，表情平靜了一些。

  「柳家，沒事吧？！」歷流觴問。

  「我會處理得很好的，你還不放心我嗎？」男人很輕鬆的笑著。

  「嗯。你……也要小心些。」

  「知道。我等你的好消息，這邊的一切，有我和東方御邪，沒有任何事情是我們解決不了的，你就完全放下吧。手術結束，你們一家三口在那邊好好度個假，等玩夠了才回來。」男人體貼入微的道。

  歷流觴愣了一下：「嗯。」他連謝謝也不想說，因為沒有必要。

  電話掛了，他似有又了新的勇氣，走了出去。

  凌微笑不在手術室外了，他問武大：「去哪了？」

  「需要額外用血，輸血去了。」

  歷流觴點了點頭。他們倆第一天來醫院就各抽過一次血，入血庫保存備用。因為直系親屬的血更容易融合。

  經過作交叉配血試驗，凌微笑的血似乎與歷不悔的融合度更高，這會子由她先獻自然是首選。嬰兒外科用血必須要混入一部分二十四小時內獻出的新鮮全血才能使用。

  他走到隔壁獻血室，凌微笑睡在床上，血抽過了，已經在開始掛水……整個人安靜而蒼白。

  歷流觴問護士，還需要抽他的血備用嗎？

  護士出去問了一下，再進來的時候，又拿了抽血的東西走向歷流觴。

  歷流觴對護士道：「多抽一些，我很健康！」

  護士表示人有一定的輸血量！

  歷流觴道：「那裡面是我的女兒，唯一的女兒。」

  護士不再出聲，點了點頭。

  歷流觴不敢和凌微笑說什麼……

  他也躺下來，抽血並沒有多少感覺，一點點血從自己的血管里流出，似將自己的生命分給歷不悔……是一種很幸福的感覺，就算是抽光也沒有關係吧。

  可是他心裡很是清楚，用血量已經超過額定的準備……那麼就說明了手術……

  不過，還繼續在要他獻血，至少表示，還有希望……

  血獻了出去，他也同樣掛了營養水。

  他躺下，很安靜的對跟過來的小張說：「你去盯著他們，如果有需要，還繼續來抽我們的血……」這是一件很明顯的事，輸血量愈大，對血液的排斥反應就更高。這時候再輸一個不同種族的人的血，對於歷不悔是一件比較危險的事。

  小張點了頭，走開，她是那種話不多，卻能很好完成自己本職工作的人。

  凌微笑閉上眼睛，她其實，是聽得懂歷流觴的意思的。

  因為她現在還對孩子有用，所以她必須安靜的掛完這營養水，補充自己所缺，將身體狀態在最快的時候調整好，調整到能繼續給孩子輸血的程度。

  又抽了一次血，凌微笑的，這一次只抽了不到一百五十CC。

  凌微笑和歷流觴互相看了一眼。歷流觴問要不要再抽一點他的。

  護士道。儲備血已經夠了。手術也差不多到了尾聲。

  凌微笑沒有聽懂，歷流觴緩緩的鬆了一口氣，看來情況還不是太壞。

  他站起來，拍拍凌微笑的頭，很親愛的撫了她的發：「沒事，她說我們家的歷不悔沒事，手術快完了，血也夠用了。」

  凌微笑坐起來，頭有些暈暈的。

  歷流觴拉著她一起走到手術室門口，因為疲憊，二個人坐在椅子上……這時候人來人往，沒有人發現一絲聲音……

  又過了近一個小時，這時候手術時間已過近七小時了，這是一個很長很危險的時間。每一分鐘，對於孩子的生命來說，都是極為珍貴的。

  手術室門開了……

  醫生走出來。歷流觴跳過去問：「怎麼樣了？」

  醫生看了看歷流觴，點了點頭，他很累了。

  過了了一會兒，有人推了歷不悔出來，有護士讓歷家人站開些，免得感染上什麼給弱小的孩子。

  所有的人都極為自覺。

  凌微笑沒有動，遠遠的看著歷不悔的頭被巨大的氧氣罩蓋著，身體上有被子，只看到一隻小手，正在輸液。

  那肥軟的小手，安靜的放在雪白的被子上……

  凌微笑閉上眼睛，嘆息一聲，暈了過去。

  上天垂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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