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最後一聲嘆息

  很巧的是，李靜雪的座位就在付明旁邊，經濟艙的條件不是太好，為了保持低調，付明沒有什麼別的選擇。

  飛機上付明沒有跟李靜雪說太多東西，話題一直圍繞著威尼斯的著名景點轉來轉去，畢竟，他們的去威尼斯的目的都是「度假」。

  

  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顯得十分無聊，付明只能用筆記本電腦一次又一次的檢查著跟黑手黨的這次交易的訂單。

  「你看啥呢？」李靜雪偷瞄著付明的筆記本電腦屏幕，好像在記些什麼，但是電子表格上除了一些型號和數字，其他的都是義大利文，李靜雪完全看不懂。

  付明趕緊合上了電腦，「生意上的一些事，李記者應該不會感興趣的。」對於這個不明身份的中國記者，付明有著很大的戒心。

  看著付明起了疑心，李靜雪趕緊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k先生看起來很年輕啊，似乎沒有我大呢，這就做生意了？」

  付明苦笑了一聲，「家族生意，人手又少，身不由己了。幫幫忙也是應該的。」這是付明在飛機上說的唯一一句實話。

  「真是年輕有為。」李靜雪呵呵的笑著，卻悄悄的在手心裡劃著名一些符號。那是她剛才看了付明的電腦屏幕之後，憑藉記憶記下來的不認識的文字。裡面的一些型號，應該是槍械型號，大多數都是輕武器，李靜雪還是見過的。「上面一定會對這個人很感興趣，我就不信你真不是中國人。」李靜雪知道，中國人的身上，有一股特別的味道。

  付明並不知道笑容下的李靜雪在想什麼。「李小姐過獎了，您也很年輕，就能自己一個人在戰區進行採訪報導，您的上司對您很放心啊。」付明特意的在「一個人」這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企圖對李靜雪提出警告。

  「我的同伴已經回國了。」李靜雪顯得很沉著。

  不知不覺中，飛機在距離義大利威尼斯市區八公里的馬可波羅國際機場降落，這個以旅行家的名字命名的機場，對旅行者們有著非常的意義。

  義大利政府想告訴遊客們，每一個到達威尼斯的人，都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旅行者。

  領到了託運行李的付明一行人，馬上抵達了威尼斯市區，這是一個由水和橋組成的城市，一個名副其實的水城。李靜雪則是一直死皮賴臉的跟著這十一個男人，企圖從付明的身上挖出更多的東西。

  付明並沒有著急趕走李靜雪，明著跟蹤，什麼都好說，若是李靜雪走了之後再暗中跟蹤付明，那麼暴露身份和行動計劃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因為付明永遠都不會知道暗中的李靜雪在什麼時候正在盯著他。

  「李小姐，其實您可以跟我們分開，可以更好的欣賞威尼斯的風景。一群大男人，沒什麼風情的。」付明正在用自己的護照登記酒店房間，李靜雪踮著腳尖想要看到櫃檯上那本護照中的名字，可是付明什麼都沒讓她看到。

  「反正都是來度假，有人做伴總比一個人好，有這麼多人給我做保鏢也不錯哦。」李靜雪仍舊是滿臉笑容。「何況，還有這麼個小帥哥陪著。」她曖昧的摟住了付明的肩膀。李靜雪已經十分確定，面前的這個k先生比自己的年齡要小，而付明也從來沒有否認過這一點。這讓李靜雪感到十分詫異，這么小的年紀，居然有這麼複雜的背景，複雜到她查不出任何東西。

  付明轉過身去，看著正在憋著笑的安全部隊成員。「請這群保鏢的費用可是很貴的，我怕你付不起啊。」看似玩笑的一句話，其實已經道出了付明心裡的苦衷。

  他身後的十名安全部隊成員的臉都憋紅了。

  李靜雪連房間都安排在付明的旁邊，愣是跟酒店的客房服務說他們是一起的。客房服務人員把行李帶到了她的房間裡，李靜雪只是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就去敲付明的房門。

  「k先生，這種好天氣就不要休息了，六個小時的飛機而已，陪我出去轉轉？」

  付明正在跟馬特交代些什麼，突然就聽到了門外的聲音。他馬上對馬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有這麼個尾巴還真麻煩，把跟黑手黨的見面時間定在明天凌晨。娘的，我是個商人，又不是賊！」

  付明起身打開了房門，仍舊是那一套黑色西裝，只不過把領帶和襯衣的第一個扣子都解開了，透著一股灑脫的味道。

  「小帥哥，怎樣？出去走走，在城市裡划船，我還從來沒有體驗過。」

  「十分樂意奉陪。」付明心裡想著，白天把這丫頭累壞，晚上交易的時候就不會打擾到自己了。

  「k先生……」馬特已經更換了對付明的稱呼，不再是老闆了，這也是付明剛剛交代過的事情，他生怕這個陌生的李靜雪會聽出什麼東西來。

  「我自己去就可以，沒關係，記住，幫我打個電話。」付明把自己的衛星電話扔給了馬特，他現在不能親自把黎巴嫩的事情告訴付忠天，也沒有付忠天的聯繫方式，只能通過付忠天的單線聯繫，在到達義大利之後，付忠天應該會給他來一個電話的。付明當著李靜雪的面，也不能堂而皇之的接電話談生意。不帶電話，可以省掉很多麻煩事。

  「知道了k先生。」馬特點了點頭。

  「走小姐。」付明整理了一下衣服，回頭看了看領帶，終究是沒有去拿。

  「不要總是板著自己，放鬆一下。」李靜雪仍舊笑著。

  付明反手關上了房門。「李小姐，不要試圖窺探我的隱私，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這是付明對李靜雪的第一句正式警告。

  「我是來度假的，不是來工作的。」李靜雪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解放軍總參謀部也好，或者是別的什麼情報組織也好……算了……」付明想了想，對於李靜雪的這種應付的態度，他不想要在提醒什麼了。

  「你是個不招女孩喜歡的男人。」

  付明和李靜雪走出了酒店大門，道路很窄，中間是寬寬的河道，來來往往的船隻在河道上慢慢的轉悠著，好像時間也跟著變慢了，義大利是一個很崇尚自由的國家，即使實在二戰中的表現也是如此。

  義大利人，他們在二戰中第一個被擊敗，並不是不打仗，只是義大利人不喜歡戰爭，僅此而已。這裡的一切都充滿了lang漫主義。

  「走路還是坐船？」付明摸了摸腦袋，本來就不是來度假的，應該待在酒店裡繼續研究一些東西，卻被強行拉了出來，要去哪裡玩些什麼，他根本就不知道，即使是在這樣一個美麗的城市。也許像可可海克因迪亞斯說的那樣，付明並不是一個有情趣的男人。

  「走路，這種窄窄的小路很有情調。我想去嘆息橋看看。」李靜雪手裡拿著一份英文地圖。「就在前面不遠處。」

  「嘆息橋？李小姐您的愛好還真是獨特。」付明雖然不知道威尼斯有什麼景點，但是嘆息橋還是知道的。義大利威尼斯的嘆息橋，是這座城市最著名的橋樑之一。整座橋是全封閉的，它連接著當年威尼斯共和國的法院和監獄，進了這座橋的人，只能通過帶有鐵欄杆的小窗看到外面的風景，死刑犯們們常常是行刑前的最後一刻，用嘆息來結束自己的人生，因此得名。

  「既然來了，也就體驗一下人生最後一刻的那個嘆息。」李靜雪對威尼斯的情況好像特別了解，跟付明比起來，她更像是一個來度假的人。

  八月份，威尼斯的遊客還是很多的，嘆息橋附近有很多人，大多數的遊客都選擇坐船，但那並不能進入嘆息橋內部。

  付明和李靜雪則是繞了過去，從現在威尼斯的市政宮進入了嘆息橋。

  與此同時，馬特在酒店裡接到了付忠天打來的電話，他仔細的向付忠天解釋了付明交代過的事情。

  「付明現在在哪？」付忠天聽完後顯得十分緊張，「叫他來接電話。」

  「老闆跟一個中國籍女記者出去了……沒有任何聯繫方式，身上只帶了gps定位器。」馬特亞當斯聽到了付忠天的那種語氣，顯得十分不安。他打開了定位器。「在嘆息橋附近。」

  「帶上人，馬上趕到那裡！」付忠天大喊了一聲。「他現在十分危險！出了什麼事，你們十個人就都別活著回來了。」付忠天掛掉了電話，滿臉的焦急，頭髮好像又白了不少。

  「傻小子，吸血鬼想要殺的不是我，我現在對iadc沒有任何作用，也沒有任何威脅，他想要的，是真正掌握著軍火話語權的你的命！」

  馬特愣了幾秒，把電話揣了起來，飛速的跑出房間門口。

  「馬上集合，目的地嘆息橋，保證老闆安全，遇到有威脅對象一律擊殺，如果可能，儘量留個舌頭。」馬特心急如焚，安全部隊成員現在沒有任何火力支持，每個人的身上，只帶了一把匕首，現在也沒什麼時間去威尼斯碼頭拿付忠天的付氏貿易運輸公司提供的武器了。哪怕穿件防彈衣去擋擋子彈也好！

  「小帥哥，好像有點不對勁……」李靜雪和付明已經進入了嘆息橋內部，通過小窗戶看著外面的藍天。「直升機？」一架直升機呼嘯著，擋在了小窗戶的視野。

  直升機跟小窗戶的距離很遠，但是付明還是仔細分辨出了它的型號。「輕型，民用，羅賓遜r44，銷量很高，是路過的？」他仔細的看著那架直升機，直升機上除了駕駛員，還有一個把腿伸在機艙外面的男人。

  一個不易察覺的閃光，一閃而過。

  「狙擊鏡的反光？那個男人在穩定射擊姿勢！」付明大喊一聲。「趴下！」

  也不等李靜雪反應，付明就一個魚躍撲倒了她。

  一顆顆子彈呼嘯著打進了付明一秒鐘前所在的位置，牆上老舊的牆皮一塊一塊的掉落下來，彈孔清晰可見。

  兩個人爬到了窗戶底下，蹲坐起來，利用牆壁掩護，躲著不斷飛進窗戶的子彈。可惜，由於距離很遠，這種連發輕型狙擊槍的子彈並不能穿透牆壁。

  「有手機沒有？報警！」付明指著李靜雪的包。安全部隊不在自己身邊，就算在也沒有武器，根本幫不上忙，只是徒增傷亡罷了，報警是現在最好的選擇，畢竟自己是沒有犯法的。等到支援過來，就安全了。

  「報警？別開玩笑了！」李靜雪冷哼一聲，「等當地警察來了，我們兩個早就涼透了。」

  剛說完，從嘆息橋的一頭衝進來四個手持mp7微型衝鋒鎗的蒙面男子。

  「我就知道會有地面人員，憑這些嘍囉也想殺老娘？！」李靜雪的這句話是用中文喊出來的。

  她從白色的手提包里抽出了一把g18連發手槍，加長彈夾的子彈數量，威力和射速，並不遜於使用手槍子彈的mp7。

  蒙面男子還沒來得及開槍，李靜雪就死命的扣動扳機，速度不可謂不快。短短几秒鐘的一個照面，四名男子就身中數彈躺在地上抽搐，鮮血順著橋上的排水管流進了運河，染紅了一大片水域。

  「看來嘆息橋里發出最後一聲嘆息的，並不是我們。k先生，重新認識一下，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情報處二處，軍銜上尉，對外特別調查員，我叫李靜雪。」李靜雪右手持g18，左手拖住右手腕，站了起來，靠在窗戶下面的牆壁上。

  「現在，k先生，你能告訴我這些人為什麼追殺你麼？你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

  「好，上尉。」付明躲避著子彈，弓著身子走到了倒在地上的四個人，拉下了其中一個人的面罩。這是一個中東人，付明抽出別在腰後的陶瓷刀，一個一個的隔斷了他們的頸動脈。

  「我是個軍火商。」付明用中文回答道。

  「很有趣。」李靜雪檢查著手槍。

  橋上的遊客和運河裡乘船的遊客都四散奔跑，腳步聲很亂，可是李靜雪仍舊能從這些腳步聲中分辨出一些別的東西。

  「還有後續的武裝人員，他們對你的仇恨值很高啊。趕緊離開這裡。」李靜雪跑出了這個封閉的橋樑，一旦橋的兩頭都被堵住，那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他們。

  「你為什麼要救我？」付明反手持刀，跟在李靜雪後面。

  「那你剛才為什麼要救我？」李靜雪抬手射擊，手槍已經換成了單發模式，三槍過後又放倒了兩名殺手。她不知道還有多少殺手，節省子彈還是有必要的。

  付明想都沒想，「我想我是個商人，不是個軍閥或者殺手，你不應該死在這裡。你的死也不能跟我扯上關係，會很麻煩。」

  李靜雪警惕的看著周圍，撇了撇嘴說道：

  「k先生，你還真不是一個討女孩喜歡的人呢，我看的一點都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