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帶他回家

  白凝內心一震。

  她不知道知知過去那些年，究竟一個人在房間裡，在那扇窗子看天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

  她心思太敏銳細膩，不停地為別人著想。

  她心智還不成熟，一昧地為別人著想，只會讓她在成長的過程中，養成這種性子。

  犧牲自我成全別人，這不是她這個媽媽想看到的。

  

  她寧可知知未來活的自私些，只要保護好自己，只要自己開心。

  她蹲下身，知知也從椅子上下來。

  母女二人幾乎是平視的狀態。

  白凝握住她兩側的胳膊，「知知，連叔叔和爸爸的關係不好，你知道的對嗎？」

  知知點頭。

  「那你為什麼相信連叔叔，願意讓他走進我的生活里？」

  知知皺著眉，「這不衝突呀，他和爸爸關係不好，那是他和爸爸的事，他對你好，那是他跟你的事。」

  白凝喉嚨忽然湧起無邊酸澀。

  「大人總是將問題想得很複雜，和誰關係不好，那就連帶著他身邊的人也變得不好，我不理解。」

  白凝覺得女兒內心的純淨，是世間最寶貴的東西。

  可往往這種純淨，會害了她。

  「知知，聽媽媽說，媽媽未來不會考慮任何人，媽媽只想跟你一起生活。」

  「可是媽媽，等我大了，我會慢慢離開你，幼兒園時，我每天要在學校待六個小時，小學中學大學，甚至以後工作，離開你的時間會越來越久。」

  「我會有自己的生活，而你不能將我視作你生活的全部，你應該有你自己的世界，有你的圈子。」

  「你可以自己去看漂亮的花花草草，可以滑雪，可以單獨享受美食，可以跟喜歡的人約會。」

  「你也可以組建新的家庭，有新的孩子……」

  「媽媽不會！」

  一直以來，白凝都是靠知知撐下去的。

  她把女兒視為心中最後的支撐。

  可到如今，她的支撐很認真地跟她說，不應該將任何人視為救贖。

  她應該獨立地撐住自己的內心。

  可她能嗎？

  她不可以的……

  她沒了知知，就是一灘爛泥。

  「知知，你是不是不想要媽媽了？你想跟爸爸回去是不是？」

  白凝此刻發現，她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她怕被拋下。

  知知心疼地摸著她的臉，「不是的媽媽，我會在你身邊，我只想讓你開心，我覺得媽媽未來即使有新的家，新的孩子，也不會冷落我，因為我能感受到媽媽的愛。」

  「所以媽媽，我知道你對爸爸有很多不滿，可……既然活下去，人就不能一直懷揣著痛恨，小青姐姐說過，眼睛裡看到什麼，內心就會生長什麼，她帶我看了很多花花草草藍天白雲各種美食，我想你也能這樣。」

  越小的孩子，越單純，看事情也就越純真。

  白凝原本平靜的內心，被女兒的話攪得天翻地覆。

  忘記仇恨，是對自己的背叛。

  白凝過去總覺得，她如果放下過去這些年的恩恩怨怨，那些吃過的苦，就是她應得的。

  所以她反抗過，也試圖報復墨晟淵。

  就好比幾分鐘前，她用冷冰冰的話語，戳痛墨晟淵一般。

  可知知告訴她，要看向美好。

  她活了二三十年，竟然不如一個孩子通透。

  未來的日子是自己的，想要過成什麼樣，是她自己說了算。

  白凝抱住知知，眼淚從眼角滑落，落進她的衣服里。

  早飯後，白凝帶著墨晟淵和知知回了家。

  車子緩慢地行駛在路上，知知坐在兩人中間，不停地給墨晟淵講述外面的場景。

  「那個超市里，媽媽買到一款很好吃的薯片，家裡還有，爸爸你可以嘗一口。」

  「之前路邊的婆婆還會賣青菜，可最近降溫，她們不出來了，每次買都會多給我們一些。」

  「那家牛排店不好吃，兒童餐好咸好甜。」

  墨晟淵看著女兒生動的眉眼，想像著她們在這裡生活的日常。

  很短的時間，她們卻好像在這生活了很久很久。

  墨晟淵摸著女兒的腦袋，「那你喜歡吃哪家店？爸爸陪你去。」

  知知想了想，「還是媽媽做的飯好吃，我也想吃爸爸做的飯了！」

  墨晟淵笑著點頭，「好，爸爸給你們做飯吃。」

  何楓坐在副駕上，心思沉重。

  明明在醫院治療是最好的選擇，可偏偏跟著白凝回這裡。

  萬一出現什麼異常……

  他還是決定，讓人將設備搬到同區域的空房子裡備著。

  門鎖之前被人破壞了，眼下已經修好。

  白凝想拿出手機看監控，檢查家裡。

  墨晟淵終於跟她說話，「已經讓人里外檢查過了，沒問題。」

  白凝手指一頓，將手機鎖屏。

  「我能加你的新聯繫方式嗎。」

  白凝偏頭看向他。

  墨晟淵蒼白的臉色，在陽光下透著一股病態的冷。

  白凝腦海里又浮現女兒的一席話。

  她解鎖後，將自己的聯繫方式遞過去，「可以。」

  人死，所有恩怨一筆勾銷。

  雖然她現在還做不到一筆勾銷，可她願意試著，跟自己和解。

  因為活在痛苦的怨恨中，真的很難受。

  墨晟淵眼底閃過興奮的光彩。

  白凝的臉書帳號，是一隻貓。

  那是白凝隨手拍的小精靈。

  墨晟淵仔細看了一下，知知便立刻說道，「家裡有一位落腳客人，不吃家裡的飯，但晚上會在這裡過夜，是當地的森林貓，是守護神。」

  知知靠在墨晟淵的肩上，「它一定也會保佑爸爸的。」

  車子停在院門前，墨晟淵說出解鎖密碼。

  白凝在猶豫著要不要改個密碼，但又覺得沒必要。

  進入院子後，白凝一眼看到小精靈坐在貓碗前吃飯。

  知知興奮地指著小精靈，「它竟然吃家裡的飯了！」

  小精靈聽到聲音轉過頭，喵了一聲。

  因為隔壁這幾天也沒給它準備飯，只能吃些速食小餅乾了。

  雖然味道不怎麼好，但好在抗餓。

  白凝牽著知知往裡走，「天太冷了，食物短缺，等一會我們煮一些雞胸肉給她吃。」

  知知立刻回過身，朝墨晟淵招手，「爸爸，快來呀，我們一起給小精靈煮飯！」

  彼時，知知和白凝站在門前的陽光下。

  墨晟淵這一刻覺得，她們好像自己發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