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

  君無恨仰頭看著天上一輪明月，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男子負手而立，金色的長髮在風中輕揚，有一股難言的沉重。

  他不想如何做。

  但形勢會逼他做選擇。

  「神魔大戰又要開始了。」君無恨沉聲說道，他眯著眼睛看向魔界的方向，「這一次神界和冥界會同時攻擊魔界。」

  魔界正巧在神界和冥界的夾縫地帶，若是同時發起攻擊，魔界無疑一腹背受敵。

  一千五百年前，只是神魔兩界動亂，如今是三界一起混戰，後果不堪設想。

  

  「君無恨，回魔界去吧。」海藍說道，如今這形勢，他和阿寶要儘快回到魔界，準備抗敵，再留在流亡界對他們來說沒什麼益處。

  「你呢？」君無恨偏頭看著她，似乎想從她平靜的神色中看出什麼來，然而，他卻什麼都看不到，海藍神色如常，仿佛他們即將要面對的，只是一件極普通的事情。

  「我哪兒都不去。」

  君無恨神色一暗，她不願意和他回魔界，是啊，不願意。

  如果神魔大戰爆發，海藍兩不相幫。

  神界畢竟是她生長了千萬年的地方，她對神界的感情是根深蒂固的，誰也無法撼動。

  故鄉在我們心中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我們自幼在故鄉長大，不管故鄉的人待我們如何，我們始終會懷念那個地方，懷念在故鄉的歲月，善待我們的故鄉。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逼著你和我一起回魔界。」君無恨說道，「海藍，不要介入神魔大戰吧，我知道你會很為難，這是我和里亞之間的戰爭，和你無關。」

  「我知道。」海藍說道，微微一笑，「從來都和我無關，或許里亞的確愛我，但他的私慾更重，他想一統三界，最先一步是滅了魔界。冥王定和他做了交易，里亞心動了，他很快會發起戰爭，他想要一統三界，這是他為了自己的戰爭，和任何人無關。」

  君無恨點頭，兩人一時無話。

  自歸位後，他們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一晃眼已過了五百年，君無恨想問她一聲，神魔大戰後，若是魔界落敗了，他和她該怎麼辦？

  但話到嘴邊，又一忍住了。

  他已逼得她不得不原諒他，還要逼她和他一起上戰場嗎？

  他不能如此自私。

  「海藍，我不能讓魔界的再一次覆滅。」君無恨看著她的眼睛，那目光中有深情，也有執著，他沉聲說道：「這是我身為魔祖的責任，我曾為了你拋棄我的兄弟，我的族人，我不能再拋棄第二次。神界和冥界若是一同夾攻魔界，我們勢必凶多吉少。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這一次我會和魔界共存亡，再不會當背棄他們的主人。如果我有什麼不測，你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說不定我們還會有重逢的一天。」

  「君無恨，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海藍心中刺痛，她不願意聽這些類似於訣別的話，一句也不願意聽，她認識的君無恨，不會說這樣喪氣的話。

  可海藍卻也明白，他說的是實話。

  神界和魔界大戰，若是主神都參加，魔界已是凶多吉少，再加上冥界，不出一個月，怕會全部淪陷，里亞不會放過君無恨。

  他輕輕一笑，「沒什麼。」

  海藍握住他的手，態度強硬，「你答應我，留著這條命來見我，如果你敢死，我立刻就把你忘了，重回神界，嫁給里亞。」

  君無恨的手徒然握緊，她的骨頭幾乎都要被他握碎了。

  他盯著她的目光中，一片凜冽，似要吞噬了她，海藍看出，他在生氣，是暴怒，她總是知道怎麼樣挑起他的怒火。

  她心中定了定，他聽進去了，這樣很好。她以為君無恨會勃然大怒，兇狠地罵她一頓，又或許霸道的直接拉她回魔界。

  可他什麼都沒有，怒火從他眼中一點一滴地淡去，海藍的心也慢慢地沉入冰窖。

  「嫁給里亞有什麼好，你想嫁人，不如嫁給金日。」君無恨說道，海藍錯愕不已，她簡直要懷疑君無恨被誰給上身了。

  這樣的話，絕對不是君無恨會說的。

  真是匪夷所思。

  「你在說什麼？」海藍冷冷一笑。

  君無恨專注地看著她，輕聲說道：「金日很愛你，如果我不能繼續愛你，我希望他能代替我，好好地愛你，你的生命還很長，如果太寂寞，我會心疼。」

  好似有一把鋼刀刺在心上，還要挑幾挑，那種疼痛，難以忍受，海藍神經都刺痛起來，她知道君無恨已意識到不久以後的局面。

  魔界將面臨史上最大的危機。

  君無恨已做好最壞的打算，她自嘲一笑，「君無恨，除非你活著，否則，我以為做什麼選擇都和你無關，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兩人的目光強硬地對峙，誰也不讓誰。

  最終，不知是誰的一聲嘆息，散在月光清輝中。

  海藍看著君無恨和阿寶遠去的背影，握緊拳頭，夜色漸漸把他們的身影吞噬，再也看不見。君無恨知道海藍在踏月旅店上看著他。

  他本想轉身再看她一眼，最終卻強硬地克制了。

  墨軒和紫衣也上了頂樓，墨軒交代海藍好好照顧不悔，她要回魔界了，她和紫衣都要回去，這是身為魔王的責任。

  如今不悔身邊有審判者，又有海藍，墨軒也放心不少。

  海藍越過她們，看向她們身後的問天。

  他也要回神界。

  神魔大戰即將爆發，神魔各自都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再一次拔刀相向，或許避免不了。這一次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犧牲了誰。或許這一次分別是最後一次見面。

  這就是他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