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異變

  家族後山，鷹愁崖邊。

  夜裡吹著涼涼的風，月芽高懸，天地靜謐。鷹愁崖，這個連也夜鷹都不願冒險飛過的陡峭懸崖，在如此夜色下，顯得有些許的溫柔。

  子夜時分，一道瘦弱的人影翻山躍嶺，來到了鷹愁崖邊。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應邀而來的杜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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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雲一進入鷹愁崖，張眼四顧，立時發現了一襲輕衫彩衣的杜嫣然。

  杜嫣然橫身躺在一塊大石上，身旁放著一壺濁酒，酒壺裡的酒大半已被她飲盡，她面泛紅霞，呼吸里透著濃濃的酒氣，似乎已然醉得一塌糊塗。

  「嫣然妹妹，你怎么喝酒了？」杜雲痛心的從她手中搶過酒壺。

  「我喝酒怎麼了？我喝酒用你來管？」杜嫣然醉眼迷糊的罵道。

  「唉。」杜雲嘆息著搖搖頭，他過來時，本來還存有那麼一絲幻想的，可是直到看到杜嫣然醉酒的樣子，他心中的幻想就徹底破滅了。

  「嫣然妹妹，你喝醉了，讓我背你回去。這裡露重風涼，待久了，可是容易會生病的。」杜雲說著，便來扶她。

  杜嫣然掙開杜雲的挽扶，反坐起身來，揪住了杜雲的胸襟，眉目含煞，大聲呵斥：「杜雲，你少來假腥腥了。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父親會被長老會懲罰，打得滿身是血？你，你，你……」

  杜嫣然半拉半扯，打著酒嗝，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杜雲知道家主受罰，杜嫣然心裏面不好受，所以他一任她揪著自己的胸襟發酒瘋，他默然無語，只是關心著這小妮子站沒站穩？

  「杜雲，你這個廢物，你有什麼好的？為什麼，自從你出現後，我父親便將對我的愛，移到了你身上。為了你，他還不惜以身觸法，受盡笞刑折磨！為什麼？哈哈，為什麼？……杜雲，你知道嗎？我父親他還曾經找我私下談過，想讓我下嫁給你……他竟想讓我這個做女兒的，嫁給你這個廢物……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杜嫣然的情緒波動很大，她像是把多年埋藏在心頭的委屈都倒了出來，一股腦兒向杜雲砸去。

  杜雲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的存在某種程度上，居然給杜嫣然造成如此多的困繞。他心中有愧，同時對杜平也非常感激，道：「嫣然妹妹，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對，是你不好，是你不好。」杜嫣然憤憤的舉手連煽，發泄著心頭的憤怒，連打了杜雲十多個耳刮子，直打得杜雲嘴角溢血，才罷手。

  杜雲靜靜的站著，任由杜嫣然將心中的怨氣全撒到他身上。

  「你是木頭人嗎？怎麼不避一避？」杜嫣然淚眼波娑，眼神里出現了矛盾之色。

  「嫣然妹妹，要是能讓你心裡好受些，我杜雲，絕不會還手，也絕不會躲避的。」

  「哼，你滾。」杜嫣然聽得此語，心頭亂成一團。她突然閉起眼睛，鬆手推開杜雲。

  不曾想，她原本已有七分的醉意，用力推開杜雲時，重心不穩，腳下踉蹌，便要往後倒去。

  杜雲趕緊出手拉住嫣然的手，用力一扯，只是用力過猛嫣然驟然撲到他懷裡。兩人均為之一愣，雖然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但還未曾如此近距離接觸過。

  對於杜雲而言，擁抱心上人，當然沒有什麼不自然。但對杜嫣然而言，此時此境，卻太過突然，在短暫的沉默後，驟然用力推開杜雲，轉生背對著杜雲，心亂如麻。

  杜雲面對杜嫣然的沉默，一時呆住，氣氛一時尷尬。

  就在這裡，突然一旁亂石堆後面，傳出一聲大喝：「好啊，杜雲，你這個廢物，害我杜氏家族大部分子弟無法進行仙脈覺醒、害家主他老人家受罰還不夠嗎？你居然還存心不良，意圖染指嫣然妹妹的身子，真是混帳至極。」

  隨著這一聲大喝，一眾少年人，為數不下數十人，從亂石堆後面走了出來。這些少年人，杜雲大多都認識，他們就是和杜雲一起，參加仙脈覺醒儀式的杜氏家族子弟。只是，後來因為儀式中出現廢脈的緣故，這些**多無法進行仙脈覺醒，錯過了一次問道仙途的機會。

  所以，杜雲能夠理解，為什麼這些人在看到他時，眼裡都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濃烈的恨意。

  走在這群少年人面前的，是一位身高六尺、身子矯健的少年英傑，他的名字叫做杜威，今年十七歲，人長得帥，功夫也俊，已然仙脈覺醒，是為杜氏家族後起之秀中的姣姣人物。

  剛才那一聲大喝，正是杜威發出的。杜威領著一眾少年人，向杜雲走過去，眼露輕蔑、陰狠之色。

  「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杜雲心頭微驚，他本能的意識到，自己似乎落進了一個圈套里。本來，杜嫣然約他在此相見，應當是極為密秘的事情，怎麼會有那麼多家族子弟出現在這裡呢？

  杜雲不禁望向杜嫣然，而杜嫣然此時掩面而泣，起身飛奔而去。

  杜雲突然想明白了。到了此刻，他終於想明白了，原來她約自己到此，本就別有用心。

  「我們怎麼會在這裡？杜雲，你還不覺悟嗎？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這種廢材，也想染指嫣然妹妹，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頭腦進水了。哈哈哈，實許告訴你，我們與嫣兒妹妹同仇敵愾，約你到此，就是為了要好好教訓你。」杜威得意的笑了起來。其他的少年，臉上也露出了邪惡的笑意。

  「哈哈，很好，很好」杜雲怒極反笑，他一心愛慕的女子居然夥同他人一起欺騙他，「你，你，還有你，哈哈」

  「不錯。杜雲，是我指示嫣然把你騙來的，你又能如何。」杜威叫囂道。

  「杜雲，是你害我們，無法進行仙脈覺醒，今晚我們要好好出這口惡氣。」

  「迷羅城城主，四年一競選，今年我們杜氏家族仙脈覺醒的弟子太少，肯定無法在城主競選中勝出。這一切，都是杜雲你這個廢材害的。」

  「對，大家一起上，好好教訓這個災星。」

  眾少年紛紛叫嚷起來，無不對杜雲惡語相向，摩拳擦掌。

  「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大家一起上。」隨著杜威這一聲大喝，眾少年一窩蜂般，沖向杜雲。

  「好。來得好。小爺我心情不好，今日也正好發泄一下。」杜雲大叫一聲，面無懼色，迎著眾少年。於是，一場打鬥，就此展開。只是這場對戰，雙方實力的對比實在太懸殊了。杜雲雙拳難敵四手，卜一接觸，就被杜威一腳踹翻在地。緊接著，那些暴雨般的拳打腳踢，就全招呼到了他身上，直打得他在地上滾來滾去，鼻青臉腫，頭破血流。

  「吼」被劇痛刺激的杜雲驟然發威，運轉仙脈。雖然，他體內的仙脈，只是一個廢脈，但是，就算是無緣問道仙途的廢脈，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抵擋的。

  廢脈運轉，虹芒閃爍，一股讓杜雲自己都難於控制的龐然巨力，自體內逸出，一下子就將壓在他身上、圍在他身前的數個少年震飛出去。

  其他少年，看到杜雲身上虹光閃爍，都知道他運轉了廢脈，紛紛後退，不敢靠近。

  杜雲從地上爬了起來，兩目冰寒，一步步向眾少年逼去。雖然，他無法控制體內這股龐大的力量，這股龐大的力量，在他身體各處，到處亂竄，讓他每行走一步，都會感到肌肉痙攣，十分的痛苦。不過，他還是希望以自己運轉廢脈的優勢，能夠將這一夥少年人嚇退。

  「哼，一個廢脈，也好意思拿出來丟人現眼。今天，就讓我這個真正的仙脈覺醒者，來教訓教訓你。」杜威冷冷一笑，運轉體內的仙脈。

  仙脈運轉，一股紅光瞬間覆蓋他全身。杜威伸出左手，作托瓜狀，立時一股火元素能量在他掌心中集結，瞬間結成一個拳頭大的火球。

  「中」杜威輕喝一聲，往杜雲身上一指，立時掌心中的那個火球飛射杜雲。

  「砰——」的一聲巨響，火球射中杜雲胸口，與杜雲體內那股到處流竄的巨力相觸，引起爆炸，煙塵瀰漫。杜雲被震得口飈鮮血，發出一聲慘叫，身子高高飛起，跌向深邃幽暗的懸崖。

  「不——」退到遠處觀望的杜嫣然，看到杜雲跌向懸崖，不由得大驚失色，趕緊運轉身上仙脈，身體瞬間被一股青光覆蓋，閃電般向杜雲飛過去，想救下杜雲。

  然而她還是遲了一步。當她飛身至懸崖邊沿時，杜雲的身子已經落入了幽暗如墨、深不見底的懸崖里。

  「雲哥。」杜嫣然口中低喚著，再次淚濕雙頰。她今夜夥同杜威等人，將杜雲騙到這裡，本來就心裡不好受，所以才喝了這麼多的酒。她原本只是因為心中有怨，想找個機會教訓杜雲一下！

  可是，現在，杜雲卻身落懸崖，死了。這結果，並不是她想要的，杜嫣然後悔莫及。

  眾少年和杜威也傻眼了。他們原本，也只想狠狠的教訓杜雲一番，發泄一下胸中的怨氣。可是，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害死杜雲啊。

  「是你，是你害死了他。」杜嫣然驟然轉身，雙眼紅腫，怒視著杜威。同時，她身上的青氣驟然膨脹，拳頭握起，兩目含煞。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命不好才落崖的。」杜威從驚愕中回過神來，面無人色，眼露驚惶的強辯道。他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出手，居然就把杜雲給打落懸崖了，看來出手過重了。

  「是你害死他的。你還我雲哥命來。」杜嫣然內心悲憤交加，嬌斥一聲，在身前凝出一道青色劍氣，劈向杜威。

  杜威知道自己不是杜嫣然對手，忙不迭轉身火遁而逃。旁邊的眾少年，也害怕杜嫣然會找自己麻煩，紛紛作鳥獸散。

  鷹愁崖邊，夜風徐徐，只剩下杜嫣然一人，她手提酒壺，嘴裡喚著杜雲的名字，自言自語，亦悲亦痴，淚如雨下，不知不覺，徹底飲醉，沉沉睡去，不省人事。

  唯有天上月芽，不吝憐惜，將慘澹的月色照進她的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