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快樂如同肥皂泡

  顧研心還是不能動彈的狀態，身體的每一處幾乎都爬滿了傷口，雖然在關鍵時刻能夠咬著牙不聲不響，但她又不是金剛不壞之身，到底肉體凡胎，不可能把每時每刻都當做關鍵時刻。

  特別是沒有人在身邊，腦子又十分清醒的情況下，那些痛就如同滾在釘板之上一樣，隨時隨地的都在折磨著她。

  葉晨飛放下電話，跟她說了那一句話之後，便出去了，之後就有醫生來，正正經經的處理了一次傷口，雖然醫生明顯比葉晨飛專業得多，但是那種感覺則是完全不一樣的。

  一個溫柔無比，一個卻動作麻利，只是完成任務，不過顧研心至少確認了傷口的情況還沒有惡化，還在控制範圍之類，心也就放下不少。

  只是那些猶豫和掙扎還是存在的，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選擇，到底要不要利用這個機會離開，她現在甚至都無法對葉晨飛開口，想要借他的電話用一用，她能夠想像對於葉晨飛來說，葉絕的信任還是十分重要的。

  她不想對不起葉晨飛，可是也不想一直被困在這個地方，葉晨飛說他要找一個父親與她之間的平衡點，那麼她應該怎麼找葉晨飛和逃出去之間的平衡點呢？根本就是相互對立，沒有一個交錯點的。

  還有，葉晨飛最後那一句話「他會用他的方式來幫她」，這到底意味著什麼，他還要怎麼做？會不會做什麼傻事？顧研心不知道，她也清楚，這一次葉晨飛絕對不會告訴她，他的方式究竟是什麼。

  身體原本就不好過，加上心中更是難受，顧研心人生第一次面對這麼慘烈的情況，除了難受，還有深切的思戀，對蕭離、顧凡的思念，還有愧疚和承受不住，是對葉晨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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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緒紛亂無比，偏偏什麼事情都做不成，只能夠躺在床上，就連了解現在的最新動向都沒機會。

  「好些了沒？」正當顧研心已經決定不顧一切，站起來，至少走出門去看看的時候，葉晨飛終於走進來了，神色很坦然，手中端著水和一個藥片盒子，「這是醫生給你配的藥，來吃下去吧。」

  「你……」顧研心半撐著身體，艱難而彆扭的姿勢僵硬在床上，看著葉晨飛的笑容，突然之間心平靜了許多，那些紛亂也少了許多，好似他的笑容一直以來就有這樣的神奇力量，「謝謝你。」

  「你」這個字出口半天，原本是有問題，原本要表達的還有更多的意思，但似乎都在他的笑容之下被融化了，最後只說出了一句「謝謝你」而已，當然，這也誰顧研心要表達的意思中，最突出，最占據了她主要思想感情的一個詞。

  「你說了很多次了。」葉晨飛只是微微一笑，快步走到了顧研心的床邊，將水杯和藥片都放在了床頭柜上，然後將她小心翼翼的扶起來，讓她靠著床背坐好，「一切都是我自願的，你不用說謝謝。」

  「不管你是不是自願，我都是受益者，我都應該說謝謝。」顧研心低下頭，看著潔白的床單，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總是真誠得讓人心虛，哪怕自己有一點點的不好的念頭，在這樣的眼神之下，都會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更何況她剛剛一直在糾結的還是要不要利用他逃走這個問題。

  「不要再說謝謝了，好嗎？」葉晨飛並沒有在意顧研心的點頭，只是輕輕說了這句話而已。

  「可是，我除了謝謝，根本沒有其他來表達我對你的感激的詞語，我當然更想用行動表示，可是……可是我現在什麼都做不到，我只能躺在這裡，接受你的幫助。」顧研心這才抬起眼睛，看向葉晨飛，「我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幫助，我……我應該做點兒什麼來表達我的謝意的。」

  說完之後，陷入一陣其他的沉默之中，葉晨飛只是認真的看著顧研心，不過他的認真似乎只是在看著，至於剛剛顧研心說了什麼，他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或者說他根本沒有聽進去。

  他的眼眸是好看的棗栗色，此時顏色稍微有些深沉，或者說是深邃吧，顧研心只覺得自己好像被這樣的眼神給吸進去了，無法自拔，心莫名的有些跳得很快，視線好像有些恍惚了。

  眼前葉晨飛的臉的線條似乎在發生著什麼奇特的變化，慢慢的和蕭離的臉重合在一起，好像此時坐在自己眼前的正是……蕭離？

  不，不是！

  顧研心猛然搖頭，使勁兒閉上眼睛，在使勁兒眨巴了一下，再次睜開眼睛，眼前還是葉晨飛，她一定是病得不輕，竟然將葉晨飛看成了蕭離，還心跳加速，好像是心動的感覺。

  「如果你覺得一定要做點兒什麼來表達你的感激的話……」終於，葉晨飛開口了，顧研心此時的目光集中在他薄薄的唇瓣之上，那好看的幅度，此時一張一合正在說著話，「那麼，請你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顧研心的大腦機械的重複著這句話，然後沒有任何懷疑的，就這麼順從的就閉上了眼睛，心好像有一種最強大的準備，無論葉晨飛做什麼事情，她都可以接受，而且不會排斥，不會產生什麼抗拒的心理。

  突然在此時有些責備起自己來，這算不算是對蕭離的不忠呢？她不是已經決定要和蕭離在一起，要和蕭離同生共死，認定此生那個相伴一生，那個很愛很愛的人就是蕭離了嗎？

  為什麼此時此刻對葉晨飛會有這樣的心情呢？她是動心了？還是變心了？或者是各種錯綜複雜的情緒之下，才有這樣的舉動的？

  顧研心自己也不清楚，索性什麼都不想了，只是乖乖的閉上眼睛，等著葉晨飛的下一個動作。

  很輕很柔，帶著淡淡的暖意，一個溫柔至極的吻落在顧研心的額頭上，葉晨飛的唇瓣停留在她的眉心，持續了短短三秒鐘，然後帶著戀戀不捨的離開了她的額頭。

  明明只有短短三秒鐘，卻能讓她覺得繾綣萬千，放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甚至讓她留戀無比，甚至……甚至她好想此時就環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去探索，為什麼他的唇能給人這麼美好的感覺。

  只是，一切的想法，她都忍住了，她已經做出了選擇，已經有人先來了，就算有一刻的心動，就算對他的情緒複雜不清，就算有那麼一點點的把持不住，她也必須忍住。

  因為不會有承諾，因為不會背叛蕭離，更因為不能傷害他，所以，她不能給他一點點的希望，不能主動去吻他，哪怕現在她很想很想這麼做，也不能讓她知道她此時的心懸意馬。

  就這樣吧，所有的債，她都可以通過別的方式償還，只是愛情她已經給不出了，如果有來世……如果有來世，請你一定先出現在我面前，那樣我不會錯過你，也不會鬆手，我會用我所有的力量來愛你。

  顧研心只能在心底這麼說著，眼睛沒有睜開，她怕一睜開，淚水就會流出來，為什麼會流淚，她不知道，這樣的淚水都含義代表著什麼，她也不想去深究，不想去思考。

  至少，這一個吻是美好的。

  「至少，剛剛那一刻是美好的。」葉晨飛清朗的聲音響起，似乎很輕鬆，如同了卻了一幢心愿那樣輕鬆，接著他便是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睜開眼睛，吃藥，然後你可以睡覺了。」

  「嗯。」強行將所有的情緒都咽下去，顧研心睜開了眼睛，淚水已經吞回去了，她努力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這個藥，不苦吧？還有吃過藥我不要睡覺了，我想看看電視，或者和你聊聊天什麼的。」

  「唔……」葉晨飛點頭，「行。」

  「不，不看電視，我想看看你的畫，你不是喜歡畫畫嗎？讓我鑑定一下未來的名作大家的畫是什麼樣子的。」顧研心說道，語氣努力歡悅起來，「順便如果有看中的，我就要走了，你覺得如何？」

  「那可不行，我還等著以後賣錢呢。」葉晨飛也笑道，「這些都是我壓箱底的，萬一過幾年我江郎才盡了，還可以拋出一些來，權當作迴光返照，那可不能隨便給別人的。」

  「哼，小氣。」顧研心哼哼道。

  「好吧，就當做我小氣。」葉晨飛依舊笑眯眯的，他的字典中好像就沒有生氣這個詞語，「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的畫，就要拿東西來換。」

  「拿什麼換？」顧研心問道。

  「自己想。」

  「……」

  兩人就這麼有說有笑的聊著，一邊把藥吃下去，剛剛那些傷感糾結都不見了，也不去討論關於她現在傷勢的問題，更不會去說，她還是人質，還算是被綁架的事情，至於葉晨飛和葉絕之間父子關係如何，誰都不會去觸及半分，甚至剛才顧研心很想很想知道的「他的方式」，她都不去問。

  像是忘記了，忘記了最好，這樣的狀況便是最好的，這快樂之下，誰都不要去戳破。

  就如同什麼事情都沒有一樣，如同他們在遊樂場那一天一樣，沒有煩惱，所有的糟心事都拋開，只是開心著，不管這開心是否跟肥皂泡一樣虛幻，也不管它的有效期限只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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