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焦土

  在機場裡爆裂開來的燃燒彈並不只是燒死幾個日軍士兵那麼簡單，整整四顆300公斤的燃燒彈淹沒了整個機場，大火吞噬了機場裡所有的東西不說，高溫火焰還使得日軍囤積在機場裡的彈藥發生了殉爆，夾雜在火焰中四射而出的子彈和彈片更是讓那些已經跑出機場範圍的日軍工程兵們叫苦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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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慘叫、翻滾是沒來得及跑脫的日軍士兵唯一能幹的事情，高達1500攝氏度高溫的火焰只要一沾身就很難撲滅，燃燒彈里不只是有凝固汽油，而且還有大量的化學物質。猶如跗骨之蛆的火焰只有燒盡了它們接觸到的所有能燃物質之後才會熄滅，如果條件許可，它們甚至能燃燒土壤。被大火吞噬的高橋建和其他身上冒火的士兵一樣，不住的帶著滿身的火焰在地上慘叫痛呼，可是不論他們如何在地上翻滾騰挪，也撲不滅身上的火焰，即便是往身上潑了水也不行。

  「天皇陛下，萬載」高橋建實在是撐不住了，從燒的滋滋作響的牛皮槍套里摸出南部手槍對著自己的腦袋開了一槍。機場裡像高橋建這樣吞槍自盡的傢伙不在少數，不能說他們的意志不堅定，實在是他們忍受不了身上那無法熄滅的火焰，與其等著被活活燒死，倒是不如乾脆一點，早死早托生。可是他們都錯了，燃燒在他們身上的火焰並沒有因為他們的自殺就放過了他們，屍油和脂肪也是燃燒的媒介，所有的屍體都被燒成了黑炭之後，火焰才會結束對他們的侵襲。

  「乖乖的，這玩意這麼大威力，咱家先生可是夠狠的」離著機場400多米外的一株灌木微微搖動了幾下，頭上頂著草圈的兩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的驚駭顯現無遺。唐磊他們本是按照趙志的命令留下那小山村里養傷待命，可是昨天半夜裡突然來了命令，讓唐磊安排人監視機場的動向，說是飛行隊今天要在這裡試驗新式炸彈，要他們實地觀測炸彈的威力，回去之後好向趙志匯報。

  唐磊帶來運城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唯一完好的就只有老樹皮和手下一個叫海子的斥候，所以這個重要的監視任務就交給了他倆來完成。趁夜出發的老樹皮和海子一路疾行，終於在天亮前趕到了機場並找了個合適的地方潛伏了下來。起先飛行隊的那幾次航炮和普通炸彈攻擊讓老樹皮看的都快打瞌睡了，他實在是想不通自家先生安排自家來這裡看什麼東西，這種程度的攻擊對日軍的機場根本起不來什麼作用，日本人的工程兵部隊只要幾天功夫就能將機場恢復如初。

  直到燃燒彈在機場爆開的那一瞬間，百無聊賴的老樹皮這才明白了自家先生的用意，看著機場裡爆起的火焰，老樹皮只覺得自家的後背一陣發冷，這樣的物件要是被日軍拿來對付自家兄弟，真是不知道自己那班兄弟能活下來幾個。「樹哥，好像還有十幾個漏的傢伙，咱們要不要幹掉他們」海子說話一般的瓮聲瓮氣，這次出來，他們帶的是梁子他們的狙擊步槍，要想對付十幾個日軍簡直是易如反掌。

  老樹皮順著海子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十幾個倉皇逃出機場的日軍正癱坐在機場外的一塊荒地上，老樹皮的眼中閃過一絲凶光，隨即輕輕的搖了搖頭，「不，先生是要我們來觀測這種新式炸彈的，那只是些小嘍囉，先不管他們，用心看著機場裡面的動靜，等火滅了，咱們再想辦法進去看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火燒雲一樣席捲了整個機場的烈焰漸漸熄滅，投下這種大威力燃燒彈的戰機早已離去，原本喧囂的機場一片死寂，十幾個逃的快的日軍工程兵站在機場外的空地上傻呆呆的看著已經是一片焦黑的機場。半小時之前還和他們有說有笑的那些同伴們，現在都成了一坨一坨的黑炭，整個機場再難找出一個活物，就連他們辛苦恢復的機場跑道也燒出了一紮寬的裂痕。

  「大島，咱們怎麼辦？」兩腿一個勁打顫的三水菊勇控制不住自己心裡的害怕，小聲的問著坐在身邊的大島見次，倖免於難逃出機場的只有他們十幾個工程兵。三水菊勇和大島見次是同鄉，也是同年參軍一塊進的工程兵部隊，要不是剛才大島說自己拉肚子，要自己等他一會，說不定這會自己也會成為機場裡的一坨黑炭。

  大島見次搖了搖頭，嘶啞著嗓子說道，「我也不知道，要不咱們去運城吧，說不定在半路上就能遇見援兵，剛才的爆炸那麼大聲，我想運城不會不知道」同樣腿腳發軟的大島見次和三水菊勇相互攙扶著站了起來，招呼那些還傻望著機場的同伴們向運城的方向走去。機場裡所有的東西都被大火燒成了廢墟，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槍械更是被大火燒的只剩下了鐵器部分，他們現在唯一能防身的就只有每人一把的刺刀。

  「嘭」的一聲槍響，倚在大島見次肩上的三水菊勇一頭栽倒在地上，中彈後失去控制的三水把大島見次也給帶倒在地上，「嘭」的又是一聲槍響，摔倒在地上的大島見次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腦袋就像個爛西瓜一樣炸開了。「敵襲，敵襲」三水菊勇和大島見次的中彈，讓本來還聚在一起的工程兵們驚叫著慌亂散開，慌不擇路的向著自認為安全的地方逃去。

  「嘭」「嘭」略顯沉悶的槍聲不停頓的響起，飛過荒野的子彈把那些拼命奔逃的日軍士兵依次擊倒，而這些只拎著刺刀的日軍工程兵能做的只有拼命的跑，期望自己能逃脫襲擊者射來的子彈。「出來，你們這些膽小鬼，出來呀」最後還剩下的一個日軍工程兵舉著自己的刺刀停了下來，衝著周圍的荒地嘶聲喊叫著，同伴們一個個的被襲擊者打死，已經讓這個看著還很年輕的傢伙瀕臨奔潰，心知無望活下去的他做出了瘋狂的舉動。

  「既然你不想活了，那我就成全你」趴伏在地上的老樹皮用狙擊鏡套住了那日軍，食指輕輕的扣了下去，「嘭」老樹皮的肩部向後一挫，狙擊鏡中瞄著的腦袋已經成了一個爛西瓜。撿起身邊的彈殼收進口袋裡，老樹皮和海子用狙擊鏡小心的觀察著機場周圍，他們要確定是不是只有這伙日軍逃了出來，在沒有確定安全之前，他們是不會從藏身的地方顯身的。

  沒有聲音，也沒有活物，運城機場死一般的寂靜，灌木動了動被輕輕的移開了，從灌木下的土洞裡鑽出兩個人來。「走，過去看看」老樹皮藝高人膽大，帶著海子朝著機場快速的移動著。反覆看了好幾遍，他倆確定機場裡面和周圍沒有活著的日軍了，這才從藏身的土洞裡鑽了出來。「你留下，我過去看看」不顧海子的阻攔，老樹皮摘下身上多餘的東西，只抱著自己的槍趴伏在了地上，像個真正的老鼠一樣貼著地皮竄到距離機場鐵絲不過百米的地方。

  太慘了，機場裡的慘狀已經出乎了老樹皮的意料，雖然他剛才在土洞裡已經預料到了機場裡日軍的下場，可還是被親眼所見給驚呆了。機場裡到處都是蜷縮在一起黑炭一樣的日軍屍體，槍械、卡車、建築物上所有可以用來燃燒的物件都被燒乾淨了。老樹皮撿起地上還略顯燙手的一塊鐵器扔向一坨黑炭，「咔」那黑炭居然裂開了，裂成了好幾塊，沒有老樹皮預想中的腐臭味和血腥味，高溫火焰已經徹底把這些屍體都碳化了。

  一陣打著旋的風吹過，老樹皮親眼看著那堆裂開的黑炭化成灰燼被吹散了，地上除了留下幾塊看著像槍械部件的鐵器，就再也找不到有屍體的痕跡。放眼望去，滿機場都是這樣的黑炭，老樹皮的膽子算大的了，可眼前這樣的景象還是讓他不由有些心悸。飛行隊對機場展開攻擊的時候，正是中午飯的時間，幾百個活蹦亂跳的日偽軍都在機場裡，只是那麼四個大傢伙就全都報銷了，就全都成了這樣黑漆漆的黑炭。

  「走，咱們回去」臉色發白的老樹皮在機場裡搜索了一圈之後，快步的竄了回來，經過海子的時候也只是伸手拍了他一把，一點要停腳的意思都沒有。回去小山村這一路上，任憑海子怎麼問，老樹皮都只是搖頭不語。剛才里的遠，海子在狙擊鏡里看機場看的不是很清楚，所以他並不清楚機場裡的那些黑炭都是什麼東西。

  海子的這個疑問一直沒有得到解答，一直到若干年後，在斥候分隊倖存下來那些老傢伙們的一次聚會上，大半輩子不吃烤肉的老樹皮才說出了真相，使得在場的海子他們看著手裡攥著的烤肉一陣的吐，吩咐叫罵老樹皮太不是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