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落魄的獨裁者
2024-11-08 09:52:36
作者: 男人與海
沙漠地帶的夜晚來得很早,遠在地球另一面的江東已是乍寒還暖,但芒各城外的天氣卻是一夜入冬、寒意陣陣。
身上裹著厚實防寒服的巍子仍是凍得不住發抖,對於王一凡的敬佩之情更增添了幾分。
若非是這個曾具有沙漠地帶作戰經驗的領袖帶隊,只怕這一路上還沒遭遇到正式的敵人,便先給這變幻莫測的天氣折磨死了。
八輛悍馬車分散停在芒各城外,幾名槍法如神的狙擊手占據了一旁沙堆上的有利地形,趴伏好後,將帶有紅外瞄準具的槍頭對準了城牆上下。
王一凡則取出隨身攜帶的望遠鏡,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反對派武裝在距離芒各城四公里外的一處綠洲旁安營紮寨,遠處的黑暗中不時有火光閃現,估計他們應該是在飽餐一頓,等待著晚上盟軍的毀滅性轟炸後,正式發起對芒各城的總攻。
奇怪的是芒各的城牆上竟然也靜悄悄的空無一人,因為城裡的供電線路早就被反對派武裝切斷,偌大的城市現在是黑乎乎的一片,就如同暗無天日的地獄般,懾人心魄。
王一凡暗想:莫非是提前知曉了滅頂之災即將來臨,克扎的政府軍已經率先遠遁了?
耳旁的無線麥克風裡傳來狙擊手的報告聲,再度應證了王一凡的這一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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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啊!王一凡一個手勢,率先開著輛車沖向芒各城。
16世紀為了抵抗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建造的土石城牆,此刻早已是破敗不堪,上面被火箭彈、空對地飛彈和高爆炸彈轟開了幾處大口子,越野性能極佳的悍馬車毫不費力的就從缺口處衝進了城。
「往左邊開!過了市中心的綠色廣場,就到了華夏駐比利亞的大使館。」老魯在王一凡身邊大聲喊道。
車隊一路顛簸的沖在芒各坑坑窪窪的馬路上,王一凡和眾戰士們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但奇怪的是,沒有任何武裝人士從旁給予偷襲,僅在穿過幾處民房時,那幾扇小小的窗戶里才隱隱約約露出幾個偷看的腦袋來,不過很快又縮了回去。
這一刻,王一凡竟然有種征服者的異樣感覺。
看起來克扎的倒行逆施並非是西方媒體的憑空造謠,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終是沒有一支軍隊願意和他一起同生共死。
若是知道城中的現狀,恐怕晚上歐美轟炸行動中那些昂貴的飛彈和炸彈,就可以省省了。
悍馬車的寬大車輪在碎石滿地的路面上不斷發出擦拉拉的聲音,終於在五分鐘後帶著眾人來到了大使館外。
這也許是王一凡見到的最殘破不堪的大使館了,三層的小房子已被炸塌了一半,被層層瓦礫覆蓋著的樓頂上,一面被戰火燒得只剩下五分之一的五星紅旗還無力的垂在旗杆上,幾個人跳下車來,端著突擊步槍一腳踢開搖搖欲墜的木門,大步沖了進去。
「請別傷害我們!」一片哀求聲伴著女人的尖叫迴蕩在黑漆漆一片的斗室里,一道道戰術手電的強光將屋內照得明亮如白晝。
一群衣衫襤褸的華夏人蹲在地上抱著頭,布滿煙塵的臉上充斥著驚慌和恐懼。
王一凡揮手讓戰士們放下槍口,大聲對著房間裡的人喊道:「大家千萬別緊張!我們是祖國派來營救你們回去的特遣隊員!請問華夏電視台的戰地記者夏小姐在麼?」
蹲在地上的人們將信將疑,但看著身旁那一張張黃種人的面孔和熟悉的鄉音,漸漸帶著驚喜交加的神色掙扎著要爬起身來。
一個個子不高的中年人跑了過來,這個傢伙的外形雖然落魄,卻和照片中的段教授一模一樣,他抓著王一凡的胳膊說:「夏丹和她隨行的攝影記者一起,去芒各政府大樓做克扎的專訪去了!」
「這個女人簡直是瘋了!」王一凡憤怒的罵道。
自從鳳凰衛視的閭丘露薇在伊拉克戰爭中作為唯一的華人女記者進行現場報導,並因此而一舉成名後。
一向作為華夏新聞界龍頭老大的華夏電視台自然不甘示弱,因此在這場戰爭中毅然派出了第一名記夏丹。
雖然她這種奮不顧身的行為值得欽佩,可在王一凡的眼中卻無異於送死。
一旁的老魯匆匆和戰士們扶起地上的僑民,仔細清點了一下人數後便跑到王一凡身邊耳語道:「除了那個女記者和攝像師,其他的人都齊了。一凡,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王一凡捋起袖子看了看表,距離晚上轟炸行動的開始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他當機立斷下了命令:「巍子,你帶著戰士們將他們先送回營地。把僑民們送上航母,段教授留下來和我們一起走!」
巍子嗯了一聲,領著眾人上了車,向著剛才衝進來的城牆缺口處開了出去。
而老魯和王一凡則爬上領頭的悍馬車,向著政府大樓的方向疾馳而去。
通往政府大樓的道路依舊暢通無阻,悍馬車在距離大樓約一公里處停了下來,王一凡站在車頂,舉著望遠鏡遠眺而去。
政府大樓的門口用沙袋和刺鐵絲柵欄組成了一排簡易的防禦工事,兩挺12.7mm重機槍架在掩體後看上去威風凜凜,但後面的主、副射手的神色,卻已是惶惶不可終日。
他繼續向樓里看,除了幾名克扎引以為傲的女保鏢,仍在盡職盡責的在樓道間走動巡視,政府軍和近衛軍的其他士兵卻早已不知去向。
「我們還是硬沖!」看到這一情形後的老魯低聲喊道。
憑藉著悍馬車上的輕重武器,突破這一道形同虛設的防線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王一凡卻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就這麼貿然衝進去,只怕還在克扎手上的夏丹和攝影師就難逃一死了。
想到這裡,他毅然將身上的武器丟在了車上,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一凡,你要幹什麼?」車裡的老魯見狀,忙上前一把抓住他問:「你就這麼過去,不是去送死麼?」
「不會的,你放心。」王一凡冷靜的說:「到目前為止,克扎和我們華夏的外交關係都並未破裂。否則他早就對大使館裡的僑民們下手了。現在我親自去找他要人,你在車上用武器對準大樓,一旦他要是有什麼過激的舉動,你就直接開火!」
「知道了!」老魯立刻就明白了王一凡的用意,輕輕放開了手。
王一凡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向著政府大樓的方向走去。
一道閃亮的探照燈光打在了王一凡身上,方才還惶惶不安的機槍手立刻將槍口對準了他,嘰里呱啦的亂叫起來。
王一凡停住了腳步,大聲用英語喊道:「別開槍,我是華夏政府派來撤僑的工作人員。來這裡是想找回我們的女記者和攝影師!」
政府大樓里的幾個女保鏢立刻就沖了上來,動作熟練的對他進行一番仔細搜查後,將他帶進了大樓里。
克扎這廝倒也別出心裁,不知道從哪裡搜羅來這些個英勇貌美的女保鏢們。
她們的服裝各異,有的穿著職業保鏢的黑西裝套裙,有的則穿著比利亞政府軍的淡棕色軍服和紫色貝雷帽,更有一人扎著黃色頭巾,穿著簡單的深綠色迷彩服。
她們的膚色和長相也大不相同,其中一人是黑色的大餅臉和一身彪悍短小的粗壯身材,但最惹眼的,卻是有著棕色眼睛和玫瑰色紅唇的高挑混血兒。
兩彎眉毛如濃墨畫出,濃密長長的睫毛低垂,鼻樑高挺、膚色雪白,微張的嘴唇里,包裹著兩排潔白的皓齒,長身玉立卻又身手矯捷,是個獨具中東風情的美女。
不過王一凡無暇多看,就被她們推推搡搡的帶到了大樓里的辦公室。
昏暗一片、灰塵漫步的房間內,一身軍服戴著大墨鏡的克扎,正對著夏丹手中的話筒侃侃而談,跟拍的攝像師雙腿已然是微微發抖,但夏丹卻依舊是神態從容,令人不禁暗自叫好。
「克扎將軍,這個人號稱是華夏政府派來撤僑的工作人員。」那個混血兒女保鏢大聲匯報導。
正說得激情洋溢的克扎停下話來,一臉疑惑的緩緩走到王一凡的身邊。
這個藉助政變上台的軍政府**領袖比影像資料中瘦削許多,此刻雖然是身陷絕境,但那張堅毅無比的臉上卻還是不改起初的傲氣。
「依我看,你不是個普通人。而是一個打過打仗的職業軍人。」他一邊說著,一邊摘下了臉上的墨鏡。
被他那一對猶如獅虎般兇狠霸氣的目光掃過,即便是王一凡也不禁心中一凜。
此前在所有的正式場合,他都戴著墨鏡,原來竟是為了遮掩住雙眼散發出的凌厲目光。
「是的,我的確是個軍人。」王一凡點頭承認道。
身旁那幾個女保鏢立刻緊張起來,伸手拿槍對準了他的全身,卻被克扎擺擺手制止了,他指著夏丹和攝像師問:「你到這裡來,是為了帶她們回去,我說的沒錯?」
王一凡還是點了點頭,仔細看著前方那個端莊大方的第一名記夏丹。
上次見她,好像已經是近一年前的事了。
此刻的夏丹除卻了一身整齊乾淨的職業套裝,穿著件簡單的黑色連衣長裙站在對面,一米六五的姣好身形不算很高,但乾脆利落的短髮,卻為她平添了一分戰地記者的精神氣質。
「請恕我直言,克扎將軍。」王一凡並沒有直接回答克扎的問題,而是一臉嚴肅的問:「現在您的政府軍已經棄城逃遁,周圍的親信和親戚也都遠逃海外。目前芒各這座空城隨時將被攻破,為什麼你還留在這裡不走呢?」
克扎的臉上猛地抽動了一下,王一凡的話就像一記重錘般打在了他的胸口,讓他之前強裝出來的鎮定從容瞬間煙消雲散。
他也曾深刻反思過,這場內戰他與其說是敗給了別人,倒不如說是敗給了自己。
四十年前他率領五百名青年軍官發動革命,一舉推翻了當時的封建王朝統治。
但當革命成功以後,在權欲的巨大誘惑下,他篡奪了比利亞共和國的一切實權,成為了該國名義上和實際上的**領袖,之後更以各種秘密組織和警察力量控制政權、剷除異己,並從國家豐富的石油資源中,獲取了巨大的家族利益。
雖然比利亞是非洲最為富庶的國家之一,但財富卻只集中在克扎家族的名下。
人民長期處在水深火熱火熱中,種族歧視甚囂塵上,而克扎本人就是種族主義的篤信者。
一起起不為人知的種族滅絕慘案和屠殺都在他的秘密指揮下進行,而對外,他則故意裝出一副清廉無私的聖人形象。
但這一切假象,終究是瞞騙不過所有人的。
此刻反對派現任軍隊的總指揮,就是克扎曾經的參謀部長,那個曾經和他稱兄道弟的傢伙,現在要親自挖掘好埋葬他的墳墓,真是莫大的諷刺。
內戰開始的第一天,他的手下就有多個高級將領率軍投誠,甚至前幾天還信誓旦旦對他說要和芒各共存亡的國防部長,此刻竟也帶著守城部隊趁著夜色遠遁。
現在的克扎可謂是眾叛親離、無力回天了。
不過他心裡的萬念俱灰只一閃而過,身上的梟雄本色並沒有絲毫的減弱,他大吼道:「我還沒有失敗!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是芒各和比利亞實際上的最高領袖!」
王一凡輕輕嘆了口氣,作為曾經叱吒風雲的政治領袖,即便是遇到了覆滅在即的命運,也會咬牙死撐住最後一點面子,哪怕是將周圍所有的人都帶下地獄陪葬,他們往往也在所不惜。
想到這裡,王一凡毫不留情的指著辦公室外喊道:「克扎將軍,我希望你現在能夠認清楚形勢!不錯,你統治了這個國家四十年了。可是這四十年你幹了什麼?除了你家族的資產日益膨脹、個人的生活水準大大提高外,你替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人民做了什麼?」
他冷著臉走上前,搖搖頭接著說:「沒有!你上位之前,這個國家的人民衣不遮體、食不果腹。你上位之後,還是如此!甚至比過去更糟糕了……」
「我沒有貪圖享受。」克扎爭辯道:「雖然家族的財產是比過去大了,但你都看得到,我一向勤儉節約,不鋪張lang費,更沒有濫用一分錢!」
「你沒有,不代表你的親人和親戚沒有!」王一凡一口就打斷了他的話:「我明白你的想法。你已經六十來歲了,與其流亡海外,過著顛沛流離如喪家犬般的逃亡生活,倒不如留在城裡瀟瀟灑灑的做個與國家共存亡的英雄,對麼?」
一旁的攝影師和夏丹聽了這番話後,情不自禁將攝像機鏡頭和話筒對準了王一凡。
「你,你無權這麼責備我!你……」克扎氣得渾身發抖,他指著王一凡大聲吼道:「要不是因為你們華夏遲遲不肯賣給我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就不會出現今天的事!」
「醒醒,我的克扎將軍。」王一凡一臉憐憫的望著克扎,仿佛他只是個伸手就能推到的垂垂老人:「即便你有了威力巨大的武器,又能怎麼樣?將比利亞和你一起拖入地獄,讓所有的人民都和你陪葬?你革命時的理想、抱負呢?都是騙人的東西麼?」
身旁的女保鏢見狀,忙上前舉槍將王一凡架到了一邊,轉身嘰里呱啦的向克扎問了起來。
此刻的克扎,渾身上下淌滿了汗水,如同個鬥敗的公雞般頹然走到了辦公桌的椅子上坐下,面如死灰、一臉憔悴,仿佛王一凡剛才的那番話,整整讓他老了十歲。
過了足足一分鐘,他才緩過神來,絕望的說:「不錯,你的話是對的。我到了今天的結局,完全是咎由自取。好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