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上戰場（下）

  「咦？」

  吳傑難以置信地看到一幅奇景。

  敵人在中箭後居然若無其事，毫不停留地凌空挪移數尺，坐到另一匹鞍子空空的流雲獸身上。接著那匹狂暴不安的流雲獸忽地安靜了剎那，隨即仿佛吃了興奮劑似的，仰天狂嘯一聲，四蹄騰空神乎其技地魚躍數丈，跨過所有障礙物，繼續鍥而不捨地追趕而來。

  身為當事人的吳傑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恐怖的想法升上心頭。

  「他奶奶的熊！這就是級別的差距嗎？」

  他再也不敢看對方，手中狼牙箭雨點般不斷密集地射向追兵，雙腿夾緊流雲獸直奔向西北方向。可直覺告訴他那個傢伙真的盯上自己了。

  「老兄，不要這樣追我呀。我會害羞的。再說我也不玻璃呀。」

  

  吳傑苦笑道：「看來這回麻煩大了。不會就這樣掛在這裡吧？」

  《混亂天下》對出了新手村的玩家死亡的懲罰極其嚴重，死亡一次掉1級經驗，並罰一天遊戲時間不能上線。吳傑胡思亂想著祈禱敵人放棄，可惜卻依依不捨熱情如火地追來。

  「不，是追殺我才對！」

  吳傑機警地躲進了更加茂密的林子深處。

  清晰地感覺到他來了。吳傑潛蹤匿跡一般地躲在一棵枝葉茂密的樹幹上，全身氣息都閉塞起來，就像是一根木頭，或者是一塊石頭。

  從他了解到的資料，他知道黃金騎士級數的超級高手，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一點不亞於戰士職業的比蒙戰士。若非他的「易筋經「心法大成，已經進入了先天胎息的境界，恐怕這一刻自己就已經朝見孟婆去了。

  胡思亂想著的吳傑卻不敢看他一眼，因為敵人會感應到吳傑的存在的。

  「走不走啊？老兄！找不到你就撤吧！你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我只是個小兵，而且還是最沒用處的玩家，對你升官發財一點幫助也無啊！」

  吳傑心裡不停地祈禱著。

  終於腳步聲漸漸遠去。做為當事人的吳傑略微放下心來，忍不住微微動了動有些麻痹的手指，卻在此時，忽然一道白練似的劍光立刻毫不留情地掠過了樹枝。

  儘管他躲得不能說不快，但還是為輕敵付出了代價。

  「嗤！」

  胸口被劃開了一條尺長的傷口，鮮血湧泉似的濕透硬皮甲。該死的系統也在此時提示道：「戰鬥提示，玩家天涯別離被斷鵬擊中，每秒掉血100點。」

  滿天樹葉紛飛中，吳傑尚不及墜地站穩腳跟，更是無暇理會系統的提示，另一道精虹似的劍光陰魂不散地抹向他的頸子。

  「鏘！」

  好在他手疾眼快在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架住了這致命的一劍。但無與倫比的巨大衝力卻將他直接撞飛到數丈外的樹牆上。

  眼看就要骨斷筋折死於「非命」，臨急拼命地吳傑猛然摘下長弓斜斜地掛在樹幹上，一股強悍的反挫力，讓五臟六腑都翻江倒海般難受。

  「哇！」

  一道血箭混合著不知名的內臟碎塊一齊嘔出。飄飄蕩蕩地掛在樹幹上晃來晃去，他只努力凝視著自己的敵人，春水劍擺出了無懈可擊的防禦招數。

  對方那傢伙眼睛裡透出十二萬分的嘲笑，吳傑卻在瞬間冷靜得像是冰鎮了百年的烈酒。這一刻他根本無暇關心流血不止的傷口及系統對於自己受傷的提示，甚至任何事情，因為只要一個不小心，馬上就會見到上帝。

  「嘶！」

  萬千劍影以他看不到的高速從四面八方刺來，不得已之下只有完全靠著比普通人靈敏萬倍的直覺，揮劍格擋。那是魔鬼似的煉獄，死亡的感覺一直纏繞著他身上的每一個部位。不愧為黃金級的BOSS，敵人好似擁有無窮無盡的體力，可以無休無止地攻擊攻擊再攻擊……直到他虛脫。

  「這是？」

  吳傑在無力的掙扎中，不經意間竟然使出了太極劍法中的「粘字訣」。使得敵人瘋狂的攻擊因此緩了一緩，斷鵬好像也覺察到了，正要加緊幹掉眼前敵人的時候，陡然發現已經太遲了。

  春水劍呼嘯著有生以來最狂野的顫音，像是切碎一張白紙似的斬斷了充斥著雄渾真氣的利劍，順手劈中他的脖子。這種狀態中的劍法簡直達到了止境，用奇蹟來形容也不過分。緩緩從魔化狀態回歸自我，詭異絕倫地衝著把不信永遠寫在臉上的敵人一笑，疲倦宛如潮水似地淹沒了過來……直到人事不知。

  醒來時，吳傑已躺在熟悉的營房裡，身邊是連長歐陽龍和黃河、陳昆、燕南天及花榮。歐陽老大的胡茬子長得老長也沒刮，眼裡布滿血絲：黃河受傷了，整條右臂都詭異地扭曲著吊在頸下，纏著厚厚的繃帶。

  吳傑急於想問點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微弱得連自己都聽不到，仿佛在沙漠中乾渴了七天七夜的迷途旅人，嗓子火烤一般炙痛。這該死的破系統搞什麼都像真的似的，真要人老命。好在貌似RP爆發竟然挺過來了沒掛掉。

  歐陽龍淡淡地露出一絲安慰的微笑。笑容一閃而逝，卻讓吳傑感到驚奇。那是他們相見後第一次看到歐陽老大笑呢。他依然保持著一貫的沉默，倒是黃河按捺不住性子，將事情的經過詳細道來。

  原來從叢林撤退時，因錯誤地估計了敵人的強悍程度，布下的陷阱極少起到作用，敵人很快就銜尾追殺而來。危急關頭，歐陽龍和黃河、陳昆、燕南天和花榮等人只好帶領眾兄弟奮勇抵抗，奈何敵我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只好且戰且退。

  期間本方傷亡慘重，似乎也知道自己活不了的戰友們紛紛奮不顧身地糾纏敵騎，給別的戰友爭得寶貴的撤退時間。

  短暫的叢林戰後，敵騎不知得到什麼命令，忽然潮水般地退卻，一個也沒剩下。

  同時，在密林的另一側傳來連續不斷的慘叫聲，不知是誰引開了敵人大部隊的注意力。接下來統計人數時發現，整個連隊只剩下不到十五個人，其中，還有四個重傷員生命垂危。於是，歐陽龍果斷地下令，向密林更深處挺進，目的地是一處隱秘的山洞，平時作儲藏多餘的獵物用，現在可以作為臨時的休息和療傷地點，待天亮再伺機回城。

  天亮後，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森林裡是那麼的平靜安詳。在燕南天的敏銳觀察下，他們根據蛛絲馬跡逐漸找到了明顯的蹄痕，一直追蹤到吳傑和黃金騎士決鬥的地方。戰場的狀況令人觸目驚心。敵人身首異處、劍斷人亡；而吳傑卻因失血過多、昏迷不醒。

  短暫的驚愕後，要不是眾人飛快地收拾殘局立即撤退，差點就被蜂擁而來的數千鐵騎堵個正著，那樣只怕吳傑也就聆聽不到那個激動人心的內幕消息了。

  黃河說到此處興奮至極地道：「你知道那小子是誰嗎？你肯定猜不到的。他就是『喋血』青銅騎士軍里的一個團長『銀狼』斷鵬。85級的大高手呀，單挑的話，以我們目前的實力，沒一個人可以勝過他，而你卻真實地將他殺了，這回可立了天大的功勞。申懷大將親自詢問了你的傷勢，同時指派了最好的大夫專門給你療傷。」

  吳傑還來不及消化，黃河又迅速補充道：「戰利品也全部獎勵給你，包括一套黃金騎士專用的青銅細鱗寶甲、暗影狙擊手專用的落月弓。因斷鵬是秦國右相斷浪的第四子，是三年來秦國陣亡的最高級將領，他的陣亡嚴重打擊了敵人的士氣，小道消息還傳說申懷大將已決定破格提拔你為第3集團軍第5軍第8師第13旅第9團副團長，我們連隊全部官升一級，歸你領導呢。你馬上就是一位尊貴的副團長大人了。」

  吳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青銅細鱗寶甲、落月弓、副團長，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他茫然了一陣，猛地瘋狂歡呼，淚已經流下。

  一將功成萬骨枯，現實遊戲都不外如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