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衣冠冢

  淮王當然知道夜景湛為了回到京城付出了多少。

  所以他想要確認，他是不是真的放棄了。

  「若是沒了阿瓔，我的人生也就沒了意義，縱然坐上了皇位又如何？」夜景湛從來沒有想過坐上那個位置。

  可太多人將他視為眼中釘。

  皇上，淮王，夜晟。

  他們都認為他會爭奪那個位置，於是一次又一次地算計他。

  「真真是個痴情種啊，寧要美人不要江山。」淮王感慨了一句。

  

  不過，即使他為了取悅洛瓔幫了夜延均，卻也並沒有將兵符交給他。

  想來還是信不過吧。

  只要兵符還在他手上就好。

  夜延均去彬州治理匪患，不一定還有命回來。

  這兵符遲早有一日會落在自己手上。

  淮王將斗笠戴上，轉身走了出去。

  洛瓔重重鬆了口氣。

  還好她如今是個將死之人，淮王不會太過為難她。

  只是她暫且沒有機會繼續追查天羅教的事了。

  恐怕淮王也不會輕易放過裴安。

  當初他非得要卷進這件事裡的時候，洛瓔就警告過他後果。

  可他那時候卻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不知有沒有後悔？

  「別擔心，我會讓人盯著淮王府的，只要有機會，就會進去救人。」夜景湛感覺到了她心情的齊府。

  但摸不清那究竟是不是擔憂。

  「不必了，淮王要是想放過他，肯定已經放了。到這個時候還沒有消息，定然是凶多吉少了。」洛瓔知道，淮王要是想放人，早就放了。

  根本就不可能會等到現在。

  確認淮王已經走遠，夜景湛走過去，解開了她身上的繩索。

  「淮王來這裡，並非是來試探你，而是想知道兵符還在不在我手上。看來，他對夜延均已經生出了忌憚之心。」

  這讓他心頭不由得生出幾分擔憂。

  也不知道夜延均此去彬州，有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我特意囑咐過延均，要他小心提防。尤其是這次去錦州，淮王免不了要在暗中使絆子。」洛瓔怎麼會猜不到淮王的心思呢？

  夜延均出發之前，她還特意給了他幾樣可以用來防身的東西。

  為的就是能讓他在危急關頭保住自己。

  以夜延均的行進速度，應該已經到彬州好幾日了。

  按照他的謀劃，解決山匪怎麼都得花費一兩個月的時間。

  洛瓔只得讓自己耐心一點，等著彬州傳來好消息。

  「阿瓔，既然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有些事，我是不是也該知情？」

  夜景湛知道她有許多事瞞著他，

  從前她有司堯臣可以依仗，所以從來不曾與他說過半個字。

  如今司堯臣不在她身邊，她想要實現奪回東臨國的心愿，就只能將他視為盟友。

  既然是盟友，就必須得開誠布公。

  洛瓔倒是沒有半分猶豫，將裴府的事，報恩的事，皇后的事，一併說給了他。

  夜景湛全程皺著眉，聽到最後，眉心已經皺成了一團，「原來那時候你找我要邪典，是想知道淮王為何會需要人血？」

  洛瓔點頭，「報恩應該是那些孩子之中，對他最為有用的一個。所以他才會對報恩窮追不捨，只怕琳琅也是他的目標。」

  儘管洛青的話說得含糊不清，但洛瓔已經隱約猜到了結果。

  當初琳琅被選中，並非沒有理由。

  洛瓔方才生怕淮王會突然提起琳琅。

  要是琳琅在他手上，他肯定會忍不住透露消息的。

  他沒有提，看來琳琅暫且還沒有被他抓住。

  洛瓔稍稍放了點心。

  夜景湛的心情卻變得沉重起來，「如果琳琅當真是他的目標，他定然也在四處尋找琳琅的下落,說不定已經有了線索。」

  「所以他方才看你兵符的時候，才會露出勢在必得的神情。」

  他知道琳琅是他們兩個人的軟肋。

  只要以琳琅為要挾，他想要什麼，他們都會雙手奉上。

  「可……他為何會盯上琳琅？」夜景湛想不明白。

  如果是因為天羅教祭祀的事，被抓的又不只有琳琅一個人。

  洛瓔將洛青的瘋話說給了他，「想來還是與天羅教的事有關，到具體是什麼，大抵只有從天羅教的教徒口中才能問到了。」

  可將人抓來太過扎眼，必定會引起淮王的懷疑。

  等到噬心蠱解開之後，她親自去問。

  又兩日過去，斷情崖那邊依舊沒有消息。

  洛瓔心頭已經不抱希望。

  小九傷還沒好，硬撐著拿了一件司堯臣的衣裳，還有他平日裡喜歡的幾樣東西找到了別院，想要為他立個衣冠冢。

  好讓他有個歸處。

  司堯臣最在意的人就是洛瓔，所以他想讓洛瓔與他一道去。

  人找不到，魂總該有個歸處。

  洛瓔自然答應下來，與他一道坐著馬車就要去斷情崖。

  正要出發，夜景湛就來了。

  他非得要跟著一塊兒去。

  儘管小九不是很樂意，但還是讓他上了馬車。

  洛瓔不怎麼會看風水，夜景湛倒是會一些。

  他很快就選了個好地方。

  洛瓔拿起鐵鍬就要挖坑。

  可她太疼了，根本就沒什麼力氣。

  小九想要將鐵鍬從她手裡接過去，她卻擺了擺手，從懷裡拿出一顆藥來，吞了下去。

  噬心蠱暫時被壓制下去，她挖出了一個不太不找的坑，將小九帶來的幾樣東西埋了進去。

  其中有一樣，是洛瓔當初不小心遺落的木簪。

  木簪表面格外光滑，想來這麼多年時常會被司堯臣拿在手上把玩。

  「這原本是主子從來都不離身的東西，那日他離開之前，卻放在了房裡。」小九聲音哽咽。

  洛瓔的手輕輕從木簪上撫過，而後將木簪放在了墓坑之中。

  她用顫抖的手將土一點點填上。

  忍著不讓自己落淚。

  小九親手雕刻了墓碑，上頭的「司堯臣之墓」幾個字，被他刻得歪歪扭扭。

  「他要是見到自己的墓碑是這樣的，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

  洛瓔的手從那三個字上撫過，心頭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明明已經壓制住了噬心蠱，卻還是疼得她無法呼吸。

  站在不遠處的夜景湛，神情也變得格外痛苦，想來是感受到了她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