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同情是我的事

  男人聽後倒是沒有被趕走的自覺性，微微額首，「那就不多留了。」起身走出兩步，剛走到門口推開門，又立即轉身回頭，「對了，我叫白少司。你呢？」

  似乎聽不到龍煙華的名字他就不打算走的樣子。氣氛靜止數秒鐘，終於一個聲音隨後響起，「龍煙華。」

  白少司點頭，又是一笑，「我記住了。」

  可這次的笑容卻讓龍煙華有一種錯覺，他真的是在笑，而不是敷衍和虛假的情緒。

  看著眼前的黑衣青年男人緩步走出院子，龍煙華不放心的將鳥熊從睡夢中拎了起來，「跟蹤一下。」

  鳥熊肉肉的爪子抹了抹黑豆小眼，這才『嗖嗖嗖~~』的幾個跳躍，消失在附近。

  ……

  龍煙華走出屋子，院子裡幾個稍微大一些的孩子坐在草堆旁邊手中編制著草籃子、筐子，年紀小一些的孩子也不閒著，幫哥哥姐姐們整理乾草。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龍煙華不解的問到，孩子們終於注意到她的出現。

  小鹿抬頭回答，「編制籃子啊，一個籃子如果賣掉的話可以賺兩個銅幣呢。」他老實回答，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些日子他們的生活來源多數都是從編制東西賺來的錢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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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煙華點點頭，雖然知道他們編制籃子不是易事，兩天出一個就不錯了，不過這些孩子小小年紀能夠有自給自足的能力這樣很好。

  「大姐姐是要離開了嗎？」小鹿放下手中的編織物站起來問到，他身邊的翎翎也是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姐姐。

  「是啊，也該走了，我還有事情是要做。」

  這時，一道殘影回來，悄無聲息的落在龍煙華的肩膀上，甚至沒有驚動幾個看著她的孩子，鳥熊的存在感太弱了，這樣很好。側目低頭看了『寵物』一眼，得到裊雄的微微搖頭，龍煙華這才放下心來，看來那個叫做白少司的男人真的離開了。

  「那…以後我們還有機會見到姐姐嗎？」小鹿又問，這時，院子裡的所有孩子都看向龍煙華，那一對對清澈的眼睛像是會說話一般也是『問』著同樣的問題。

  雖然明知道以後見面基本上不可能實現，但是她還是不想讓這些孩子們失望，和他們接觸之後她已經無法做到以一個旁觀者身份看待亂世殘酷，看待這些孩子們，就算是欺騙也是善意的謊言，點點頭，「當然可以，有緣自會相見。」

  「太好了！」翎翎也跟著高興起來，她清楚眼前這位大姐姐和自己的親姐姐小瓶認識，所以對龍煙華也有種親切感。

  拍掉身上沾著的稻草，一身橙紅色鑲白邊的勁裝，腰間一把銀色寶劍，肩上一隻黑色小熊，一頭黑髮高高綁起，長長地馬尾甩在身後。龍煙華的形象被這些戰亂中的孩子們深刻記憶，「姐姐，以後再見。」

  擺擺手，微微笑，「再見。」

  龍煙華牽著明月寶馬，信步走出小院，頭也不回。她不知道的是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到這些孩子們了。

  ……

  走出曲曲折折的小胡同，終於走上大街，還別說，那窄窄的小道真是不大好走。一直牽著馬走出小城，上馬狂奔，離前線還有一段按距離，一兩天的路程便要到了。想著就快見到自己的爺爺和二哥，龍煙華就是說不出的興奮。

  穩穩的坐在馬上，她還在想著城裡面的孩子們，罷了罷了，他們會好好活下去的。

  路上行人不多，三三兩兩急急忙忙的逃荒摸樣，看來這些人都是從臨近前線的城市輾轉來的普通百姓。偶爾人多的時候，小路上明月會放慢腳步，甚至在龍煙華的示意下靠邊站，先讓那些村民們過路。

  偶爾還能聽到他們路過時候的交流，有關臨近前線城市的狀況。

  「嘿~牛二，你也跑出來了。」

  「是啊，再不跑就沒命了，苗城的好些人現在都瘋了，吃人啊！連人肉都吃，聽說前面葉城還好點兒，我拖家帶口的去葉城躲躲，我可不想讓老婆孩子被別人吃掉……」

  「啊？那麼可怕？」

  「是啊，這年頭，沒人性啊沒人性……」

  龍煙華聽聞這樣的消息，心中也是覺得人類殘忍，為了活命連同類都要吃掉。騎著明月又走出不遠，沿途遷移的人越來越多，而關於『人吃人』的消息哪裡都能聽到。她忽然有些不安，不知道那些孩子怎麼樣了，他們手無縛雞之力……

  想到這裡，龍煙華心下一沉，立即拉緊韁繩雙腿夾住馬腹，「明月，回去！」

  寶馬前蹄上揚，發出一聲高而拖長的嘶鳴聲，掉頭向回狂奔，那方向正是龍煙華來的時候葉城的方向。

  出城到現在，路上耗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往回趕的時間加在一起也不短，希望孩子們沒事，希望是她多心裡。不得到確定他們安全，龍煙華沒辦法繼續趕路，她應該將那些孩子們安頓在一個更安全的地方，而不是放任他們在破舊的小院裡，那附近魚龍混雜，真不適合他們繼續住下去。

  路上一匹黑馬忽然從後方竄出來，速度之快連寶馬明月都趕不上。黑馬毛色發亮，通體無一根雜色，顯然是難得一見的寶馬，比明月更加珍貴的品種。而騎乘黑馬的主人也必定是不一般，甚至比龍煙華的來頭都要大的多。

  黑馬稍微放慢速度跑在白馬明月旁邊，一個認識的人聲音響起，「真巧。」

  龍煙華頭也不回，聽聲音已經知道了來人是誰，心裡嘀咕一句，真倒霉。

  「你是要趕去前線的？怎麼掉頭跑了？」白少司問到。他離開葉城之後騎馬來到附近休息，順便取出乾糧填飽肚子，也歇了有一會兒了。忽然看到一匹白馬匆匆而過，不多時又折返而回，白馬速度極快，馬蹄聲比一般好馬輕許多，通體銀白，如此白馬是玉靨寶馬他還是認得出的。

  仔細一看白馬的主人正是他認識的人，做完同宿一屋，早上剛剛分別。他已經猜到了龍煙華的目標是前線，雖然在他看來這少女有些自不量力，看得出她有些來頭，可是戰事前線不是來頭就能保命的，如此衝動不計後果的過去，去也是送死，但目的明確的她怎麼會忽然改變方向？

  白少司對少女的印象是比對其他人好一些，他雖然是和龍煙華才接觸一次，但是對方的性格很對自己口味，最最重要的是她面對他時絲毫不顯畏懼，而且還仿佛能夠看透他似的，與自己虛與委蛇的對話更是讓他覺得龍煙華和他是一類人，都是善於偽裝自己。所以之前對於她的留心促成了如今的好奇。

  龍煙華本不想解釋，可是看到白少司坐下的黑馬神采奕奕，僅是腳程都比自己的明月快不少，忽然想到他答應以後有事幫她一次，兩人志不同道不合，分道揚鑣，以後誰知道見不見得到，到不如現在讓他履行承諾幫個忙，正好她也剛好看到了白少司的有用之處，至少他的馬現在比他的人有用的多。

  「我要回去一趟看那看那些孩子們是否安全，你還欠我一個幫忙，現在，我要你先回去幫我看著那些孩子們，我隨後就到。」直接說出要求，也不管對方答應不答應，龍煙華是認準了眼前的男人不是一般人，而所謂的大人物基本上都是比較信守承諾的，不然失去了威信，以後想要再樹立起來就不容易了。

  「我說過，在這個時期同情心是多餘的。」白少司淡淡的回答，那種看輕生死的態度讓龍煙華很是不爽。

  兩人兩騎同行，一邊趕路一邊對話倒是也不影響，「既然切身參與了，那就沒有辦法不融入其中，我知道亂世之中同情心是不必要的，不用你來教訓，但是在我視線所在之下發生的事情我沒辦法做一個旁觀者。」

  白少司大概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龍煙華繼續的話打斷，「我的同情心是我的事情，你答應的幫忙是你的事情。現在我要你付出承諾，你是答不答應？」

  身邊男人頓了頓，不可思議少女對他竟然是威脅的語氣。足足讓龍煙華等了半分鐘後白少司才說話，「呵~你就吃定了我會答應？不過~~我也沒說拒絕。」白少司摸了摸坐下黑馬的馬鬃，好像是想通了什麼，「好就當我發善心幫幫你好了，你快點趕來。」

  「多謝！」

  謝聲剛剛傳入白少司的耳朵里，他一人一馬一體黑色便快龍煙華的明月一步向著葉城趕去。

  有了這位先行者，龍煙華多少是放了心，拍拍明月的脖子，「我們也不能落後太久啊。」

  馬兒聽懂了主人的話，再次加快速度，而蹲在她肩膀上的黑色小熊雖然速度極快，卻留在龍煙華的身邊，因為葉城中的一來一回，這貨都在睡覺，根本不認識那曲曲折折的小道，所以它去也沒用，反倒容易迷路。

  『踏踏踏踏~~』的馬蹄聲盪起一路土灰，一個小時之後葉城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