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後悔莫及

  凌臣矅已經沒有勇氣接起那封信。

  

  彥修看著他沒有接起那封信，抓住他的手，試圖將那封信硬生生的塞到凌臣矅的手裡，然而他卻粗魯的推開他，瞪著已經閉上雙眼的李素雲，大聲的嘶吼：「你給我起來，別以為一封信就可以解釋所有的事情！你欠我的解釋，還有好多好多……你起來！」

  彥修的身體僵在半空，畫面如此的清晰扎目，沒有人知道那一刻，大家都是一種何等的心情，有多麼的複雜，難受。

  凌臣矅抓住李素雲的屍體不停的搖晃，一聲一聲痛苦的嘶喊，可是沒有半點作用，上天就是如此的殘忍，說拿走了，就這麼殘忍的拿走了她的性命，連一分仁慈也不會給。

  夜詭異一般的寂靜。

  凌臣矅靜靜的坐在醫院的長廊上，手裡緊握著那封雪白的信封，一直沒有去打開，一直沒有勇氣，一直不想去面對，在逃避。

  逃得無處可逃了，才知道原來他不可以再逃下去。

  安靜走到他的跟前，「所有的事都過去了，你是一個男子漢，學著勇敢的接受吧。如果說是痛苦，那麼你的母親是不是比你更痛苦，她還沒有等到你，還不知道你有沒有原諒她，她就已經等不及，那種和命運作掙扎的感覺，真的好痛苦。凌臣矅……」

  凌臣矅聽到安靜說得感同身受，抬起頭看著她，「曾經，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覺，和命運作掙扎，怎麼也贏不了，怎麼也不能擺脫宿命的安排。呵呵……」

  安靜側過身，沒有再說話。

  凌臣矅吃力的打開信封，李素雲那娟秀美麗的字闖入眼帘，那是她用筆一個字一個字的寫下來的。信箋上有一團一團的淚跡，他能夠想像到那個老人在一個人寫下這封信時的痛苦。

  「對不起，對不起……千千萬萬個對不起，可能也彌補不了我的錯誤，也不能把我對兒子你造成的傷痕抹去，我一生顛沛，卻幸之有兩個兒子。

  但是我最悲哀的事，我最大的兒子恨我入骨，待我如仇人一般的痛恨。只因在他很小的時候，我殘忍的拋開了他的手，給他造成了童年的陰影。

  再回到他的身邊，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一切。甚至在他的眼裡成為一個惡毒的老巫婆。是的！我是一個巫婆，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因為我欠我的兒子太多太多了。

  所以……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犧牲多少人，誰也不能阻止我為我的兒子保護一片天。

  二夫人？三夫人？她們都是蛇蠍心腸，在我沒有回到那片大宅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兒子過得不好，因為她們壓根不會把他當作自己的兒子看待。

  所以她們該死，她們也不應該留下來，否則生下來的孩子就會有權力和我的兒子搶凌氏的家產。那裡的每一分錢，都應該屬於我的兒子--凌臣矅。

  然後我成功了。

  可是事與願違，我的兒子竟然親眼看到我害死二娘，三娘。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已經是一個馴服手巫婆，再怎麼掙扎也不可能再改變命運。

  索性我壞到底，惡魔到底，事事針對他，打壓他，為的只是想他更好。

  然而……

  我一生的污跡，一生的痛楚，那就是那個叫雪蓮的女人。因為她，我失去了一個家庭；因為她，我和親生骨肉分離；因為她，我沒有了丈夫；因為她，我變成了惡魔，都是因為她！為什麼她可以那麼的幸運，得到上天的眷顧，得到老爺的寵愛。

  老爺連她的背叛都可以容忍，甚至把她與別的男人生下的女兒帶到莊園裡。或許是造化弄人吧。我最親愛的兒子，居然愛上了我最討厭的女人。

  他為凌若兒付出，甚至不惜一切的代價。

  我看得很透徹，其實我的兒子不是真的愛那個女人吧。只是因為那個女人是我不喜歡的，所以他要愛，愛到天荒地老，甚至為她殺人，為她搶孩子，去傷害一個無辜的安琪。

  提到安琪，我不得不說一句對不起。其實我覺得這個世界我的命運已經很慘，可是比上我安琪，我差之甚遠。一個未經世事的女人，卻要在自己婚禮的當天莫名其妙的被虜，還被不認識的男人折磨，最後連自己的骨肉也要被搶走。

  她的堅強超乎了我的想像。

  矅。

  母親可以感覺到你對她是有喜歡的，不要那麼殘忍的只知道傷害她，好嗎？

  可是我並不希望你和安琪在一起，因為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不如選一個愛自己的。

  夏尹雪，我虧欠了一生的女孩。她簡單，純潔，從小愛你，未變過一分。看著你對凌若兒百般的寵愛，也只是默默的流淚，從來沒有在我的面前抱怨半分。

  她說，路是自己選的，由不得半分怨別人。所以不管多麼累，她都會堅持的走下去，即使那條路的盡頭是懸崖，她也甘心為一個深愛的男人死亡。

  多麼讓人心疼的女子。

  可是一旦愛錯了人，她的一生便毀了。

  矅，乞求你不要把所有的仇恨都帶到她的身上好嗎？她是無辜的，你正視她的愛，選擇和她在一起，好嗎？

  安琪是不會喜歡你的，因為你在她身上留下了永遠不可磨滅的傷害，再者她已經找到一個很愛她的男人，為什麼要去破壞她應得的幸福。

  說到最後，已經言盡了。

  千言萬語，母親仍舊只有一句，兒子，保重！

  雪白的信箋飄落，天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雨水濺在信紙上，一團一團的筆記暈開來。凌臣矅像是一個受傷的孩子，抓住那些信紙緊緊地護在懷裡。

  企圖保護母親，那個一生都在為他這個殘忍如惡魔的兒子付出的母親。

  安靜撐著雨傘走到他的跟前，遞上另一把雨傘，「回去休息吧！彥修已經打理好了所有老夫人的事，節哀！學著堅強。不要再怨恨你的弟弟，他這一步走得比你辛苦。你是缺少了母愛，他卻是缺少了父愛，而且一生都沒有歸姓凌。」

  凌臣矅站起身，看著安靜，最後可笑的揚起嘴角，「安靜，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只是出於同情，對嗎？」

  安靜的睫毛微顫，震驚的看著凌臣矅，退後一步，「不是同情，而是因為彥修，因為他愛你這個大哥，所以我才會過來的。」

  凌臣矅自嘲的仰頭，不知道是在咽淚，還是在哭泣，沒有人知道。最後側過頭，冷聲說道：「你走吧，你想要去哪裡都可以，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和修羅兩人。」

  安靜走上前，將一把雨傘放在他的手心裡，這才轉身離開，沒有帶一點不舍，無情的轉身離開。凌臣矅聽著她漸遠的腳步聲，心若被刀割般。

  不知道為什麼？

  他的心會那麼的難受。

  他不會喜歡那個女人的！

  絕對不會！

  無知，膽怯，懦弱！什麼都不是！還笨得要命……

  她算什麼？

  什麼都不算！

  連可憐都不會給他的女人，不值得他如此的瘋狂。

  拋掉手中的雨傘，踩著一路的雨水，走出醫院。到車庫去取車，一個人靜靜的消失在夜色里。

  ……分割線……

  安靜回到家裡，洗了一個澡，準備哄兜兜睡覺的時候，修羅走過來，遞上一杯紅茶，「哪，我從英國帶來的，絕對純正的。」

  安靜閉上雙眼聞了聞紅茶的香氣，最後沉沉的閉上雙眼，「謝謝你一直在我的身邊。」

  修羅伸出手探了探安靜的腦門，確定不燙手，這才說道：「你這丫頭是怎麼呢？突然這麼矯情的說謝謝，我可受不住的！」

  安靜垂下眼瞼，喃喃自語：「我覺得我很幸運，不管多麼的累，多麼的辛苦，總會有你或者彥修來幫我。而那個人就沒有那麼的好運，獨自一個人去承受所有的一切。」

  修羅到看了安靜眼中的擔憂，最後輕輕地揚起嘴角，「人果然都是犯賤的動物，不管男人女人都是如此。越不愛自己的，越想得到。得到的，卻又不知珍惜。對嗎？安靜。」

  安靜看著修羅，「我……」

  「你根本不用擔心，那個男人已經安全的回到薔薇園。參加完李素雲的婚禮，再回倫敦對嗎？我知道你心裡是這樣想的，所以你不用說出來，我替你說了。紅茶喝完了，記得叫傭人阿姨扔進水槽里，我要出去辦點事，再見。」修羅的手揉了揉太陽眉，悶聲道。

  安靜平靜的嗯一聲，拿過衣架上的大衣，「路上注意安全，這幾天是梅雨時節，會有很重的霧和小雨。」

  「安靜，你是一個善良的女人。可是不要對我這麼的好，否則我會以為你喜歡上了我。我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娶你，你知道我的心不比凌臣矅霸道少一分。」修羅的手輕撫過安靜的臉頰，認真的說。

  安靜呆呆的看著他，他卻狂妄的揚起一抹絕肆又帶苦澀的笑容，飄然而去。

  lily從樓上下來，幽幽的嘆一口氣：「真不明白，你到底喜歡誰。修羅絕對是沒得話說，現在你轉過來同情凌臣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