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階級愛情
2024-11-04 00:14:04
作者: 驍騎校
原本陳北的身體素質還算不錯。但近年來酗酒太多導致體質下降。在大堤堅守了十幾個晝夜沒合眼。就是鐵人也抗不住。病來如山倒。他時而發燒。時而低溫。游離在生死線上。
馬春花發現。陳北的斷肢處這些日子摩擦劇烈。又沾了污水開始發炎感染。想必這也是他昏迷不醒的原因之一。
第二天。天終於放晴了。放眼望去。到處盡成澤國。淹死的牲口比比皆是。想必政府的救災任務很重。短時間內沒人來救自己了。
水流依然很急。天上太陽暴曬。水裡衝上來一些家具、廚具、淹死的貓狗豬羊。還有幾條活蹦亂跳的魚。
陳北依然在棚子裡昏睡。馬春花把他剝得乾淨。衣服晾在樹杈上。兜里一個銅殼美國造煤油打火機派上了用場。馬春花用它點燃曬乾的柴火和蘆葦。生了一堆火。又撿了兩個鍋子。用細沙做成過濾器。濾了一些清水煮沸。一些用來飲用。一些用來煮魚。
馬春花用淨水清洗了陳北的傷口。想餵他喝水。卻撬不開牙關。反正方圓十幾里都沒人。女英雄也豁出去了。乾脆自己喝了一口水。嘴對嘴的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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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嘴對嘴。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閃電。將陳北從無盡深淵中拉了上來。雖然他的神智還沒有恢復。卻下意識的熱吻起來。初次被男人親到的馬春花羞憤交加。卻又感到莫名的愉悅。漸漸的。兩個人滾到一起……
陳北自從駕機起義以來。已經兩年沒碰過女人了。憋得太久體內淤積了不少毒素。驟然一排。神清氣爽。竟然慢慢醒轉了。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春夢。夢裡很一個女人翻雲覆雨。這人的面孔不斷變化。時而是伊莉莎白。時而是台灣空軍俱樂部的女招待。時而是東北基地女翻譯尼娜。時而又變成馬春花。
一摸身上。光溜溜的。陳北猛地坐了起來。感覺天旋地轉頭暈目眩。再看外面。馬春花正背對著他燒鍋呢。
「馬書記。是你麼。」陳北問。
馬春花沒回頭。將樹杈上陳北的衣服丟了過來:「曬乾了。穿上吧。」
陳北急忙蹬上褲子。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馬春花煮了兩條魚。雖然沒油沒鹽。但清水煮活魚還是鮮美至極。陳北吃完之後大發感慨:「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
「勞動人民的飯菜是最香的。剝削階級就算是龍肝鳳膽也不香。」馬春花時時不忘教育陳北。
「是啊。」陳北由衷道。
馬春花個子不高。但很壯實。透著勞動人民的健美。皮膚黑里透紅。齊耳的五四頭。濃眉大眼體健貌端。褲子卷到膝蓋。上面就穿一個背心。大概是裡面還扎著布帶子。胸部並沒有波濤洶湧。
「有船。」馬春花忽然放下手頭的東西。手搭涼棚看遠處。機器船的馬達突突地響著。距離還很遠。
兩人立刻揮舞雙手。大聲喊叫。船上的人沒有聽見。徑直向下游去了。馬春花趕緊在火上加了一根濕柴火。煙霧騰空而去。遠去的機器船掉了個頭。沖這邊開了過來。
來的是水上公安分局的執勤船。他們是奉了地委的命令前來尋找馬春花和陳北的遺體的。沒想到竟然找回來兩個大活人。同志們都很高興。在船上歡呼雀躍起來。差點把船踩翻。
江北地區人民行政公署。領導們愁眉緊鎖。雖然城市保住了。但洪水摧毀了許多幾百個村莊。造成人民群眾生命財產的極大損失。水災之後就是瘟疫。大家肩上的擔子會很重。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省主席陳子錕的長子。機械公司保衛科副科長陳北同志。在抗洪搶險中英勇犧牲。遺體被洪水沖走下落不明。所以行署還沒有上報。想等遺體找到再匯報省里。
陳北的追悼會已經在籌備了。悼詞也寫好了。就等省委宣傳部把關了。至於另一個犧牲的女同志馬春花。追悼會的規格也一樣。只是她家裡沒什麼人。不用通知誰了。
忽然電話鈴急促響起。一位領導拿起電話。威嚴無比:「餵。哪裡。什麼。你再說一遍。」
放下電話。領導激動萬分:「陳北找到了。和馬春花在一起。兩人都被衝到下游去了。沒死。活蹦亂跳的很呢。」
……
陳北和馬春花被送到了醫院檢查身體。省里領導對救災非常重視。省主席陳子錕親自來到北泰視察。帶來了大批救災物資和一支醫療隊。
陳子錕到醫院探望了兒子。陳北躺在病床上。精神頗佳。對父親說:「是馬書記救了我的命。」
馬春花裝得像頭母牛。早就無大礙了。此時正陪同領導視察。陳子錕扭頭看她。讚揚道:「小馬同志果然是巾幗英雄。值得大家學習。」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馬春花居然紅了臉。
陳子錕日理萬機。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要做。看望了其他因公受傷的同志後。離開醫院下鄉視察去了。
馬春花沒跟著走。她拿起熱水瓶到茶爐房去打熱水。又去食堂幫著打飯。忙裡忙外一條龍。鄰床的病友說:「小陳。你愛人真能幹。」
陳北急忙解釋:「她不是我媳婦。我們一個廠的。」
病友是個四十多歲的老工人。他眯起眼睛看著外面忙碌的馬春花。道:「腚大腰圓好生養。體健貌端素質高。娶了她。不但能生男孩。還是你一輩子的福氣哩。」
陳北沒好氣道:「同志。你別亂編排人家好不。」
病友嘿嘿笑了。不再說話。
忽然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個穿白襯衫的男子拎著果盒子走進來。正是老友楊樹根。
一天前。楊樹根看到淮江日報上關於抗洪英雄陳北的報導。才知道自己兒時的朋友已經從部隊轉業到江北機械公司工作。而此時自己正在苦水井鄉下煎熬。這裡條件實在太差。鄉政府只有兩輛日本人時期留下的腳踏車。一下雨滿地泥濘。全靠兩條腿走路。堂堂鄉黨委書記成了泥腿子。當真鬱悶。
他知道。陳北的父親是陳子錕。省政府主席。如果走他的路線。興許能調到城裡工作。當然這話不能挑明了說。要迂迴才行。
於是。楊樹根買了二斤點心。蹭了縣政府的吉普車來到行署駐地北泰市。先去看望了行署的麥平麥領導。匯報一下思想工作。然後才到醫院來探視陳北。
老友相見。分外親切。談到各自的工作。都深有感觸。正聊著。馬春花捧著一盆衣服進來。奇道:「楊書記你怎麼來了。」
楊樹根和馬春花曾經假扮過一段時間的夫妻。但那完全是為了工作需要。兩人之間沒有肌膚之親。也沒有思想上的交流。就是一般革命同志關係。但楊樹根絕對不敢小瞧馬春花。這個娘們在政治上的前途比自己要遠大的多。不但不能得罪。還要好好巴結一下呢。
「哎呀。是馬書記。好久不見。你這臉色愈發的紅潤了。」楊樹根在基層久了。一張嘴也練出來了。見誰都有話說。還淨挑對方愛聽的說。
馬春花畢竟是一個女子。平時忙於工作疏於打扮。但骨子裡還是愛美的。聽到楊樹根夸自己臉色好看。不由得笑了一下:「真的麼。」
病友見他們都是科長書記的。自慚形穢。訕訕道:「你們聊。我出去抽支煙。」
三人互相都認識。談起來就很隨意自然。暢談了一會。忽然門又開了。這回來的是陳嫣。
楊樹根的心劇烈跳動起來。
他始終沒有忘記陳嫣。這是他的初戀。無疾而終但刻苦銘心。永記心頭。在鄉下工作多年。來往的不是面黃肌瘦的村婦。就是馬春花這樣潑辣健壯的「識字班」。此刻再見到陳嫣。如同萬千狗尾巴花中一株碧蓮。令人心曠神怡。回味悠長。
陳嫣是省城調派的醫療工作隊一員。專門來江北洪災泛濫地區防治瘟疫的。抽空到醫院來探望大哥。不巧竟遇見了楊樹根。她主動打了招呼。楊樹根剛才還談笑風生。妙語連珠。此刻卻變得笨嘴拙舌起來。
「謝謝你救了我大哥。」陳嫣主動和馬春花握手。
馬春花認識陳嫣。解放前就見過她。不過沒打過太多交道。她打心眼裡不喜歡這種資產階級小姐。皮膚那麼白。一看就沒幹過農活。腰那麼細。仿佛一折就斷。怎麼挑擔子。怎麼背娃娃。
陳嫣笑語盈盈看著楊樹根和馬春花:「你們賢伉儷有孩子了麼。」
「我們不是兩口子。」楊樹根和馬春花異口同聲道。
楊樹根早想解釋這件事了。而馬春花雖然不懂賢伉儷。但也能白啥意思。
「嫣兒。你別亂點鴛鴦譜。當初人家是組織安排的假夫妻。掩護身份。」陳北解釋道。
「哦。這樣啊。可惜了。」陳嫣笑道。
陳嫣是抽空來探望大哥的。只逗留了短短五分鐘就要回醫療隊。她一提出要走。楊樹根也有些坐立不安了。急忙問了醫療隊的行程。啥時候到苦水井去給鄉民診病。
「要不然。我送你吧。」楊樹根現在臉皮也厚了許多。他覺得絕不能放棄機會。以前是為了接近陳子錕。為黨獲取情報。現在同樣是為了接近陳子錕。為政治上更加進步。肩負更大的責任。儘快從鄉下調到城裡。
當然。他也確實喜歡陳嫣。這是毋庸置疑的。每個在鄉下的不眠之夜。他都幻想著陳嫣就在自己身旁。為此費了不少衛生紙。以至於鄉下老中醫看了他的臉色。勸他節制一些夫妻生活哩。
陳嫣和楊樹根走了。病房裡只剩下馬春花。她拿了一個蘋果遞給陳北:「吃蘋果。」
「不削皮怎麼吃。」陳北道。
馬春花拿起了水果刀。干慣了農活的她哪會削蘋果。像刮土豆皮一樣把蘋果刮成了方形。
陳北啞然失笑。拿過水果刀和一個蘋果。削下的蘋果皮薄如蟬翼。連貫不斷。削好的蘋果圓溜溜的很是好看。
「資產階級就是會享受。吃個蘋果都這麼講究。」馬春花拿了一個帶皮的蘋果。在袖子上擦了兩下。惡狠狠咬了一口。道:「陳北。你今年三十出頭了吧。個人問題方面有什麼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