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竟然是你

  霹靂一聲，暴雨傾盆。

  一陣狂風自亂枝土石間捲來，將五品下位武者的玄河也凍得渾身一顫。

  除此之外，就是死一般的黑暗，死一般的靜寂，甚至連自己的呼吸聲也忽微到幾乎聽不見了。

  玄河抱緊了落日槍，層層傾倒摧折的樹木，碎石泥土壓在他的身上，他卻不敢動一絲一毫。已經有不知多少撥人經過這裡，嚴密地搜索過。但是他把自己藏在至少一丈厚的雜物底層，才僥倖逃過了這麼多次的搜索。

  他心底明白，先前出手搶奪的那些人，都只是普通的靈武者，而在靈武者之上，還有靈武師，甚至是如去取槍而死的烈火尊者那等強者，並未急於立即出手。

  玄河十分慶幸，自己當機立斷，否則這時候，只怕已經落日槍被奪，自己也被殺人滅口了。

  「只是不知道三哥和玄柯怎麼樣了？」玄河心底想著，「家族的高手，應該已經接應到了……要不要現在就放出靈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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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危險遠遠沒有過去！」

  突然間，電光一閃。

  玄河清晰地看到了，細微的縫隙之外，幾條璀璨光芒飛過，這是靈武者御使靈器時才有的光芒。

  「不行！橫斷山脈的密林如此之廣闊，那個玄家小子潛藏起來，就算是九品靈武者，也搜索不到。」

  「只有靈武師以上的強者，運用靈識，搜天索地，才有可能發現他的蹤跡！」

  「嗯，現在，肯定已經有很多靈武師，甚至是靈武尊強者，在運用靈識搜索！既然我們找不到，不如立刻發送訊息，請師門長輩前來，就算遲了一些，或許還有機會！」

  「好，事不宜遲！最遲不用到天亮，玄家的強者應該就會全部出動，那時候，機會就更少了！」

  ……

  這一句一句，像重錘轟擊在玄河的心頭。

  九品靈武者之上，還有靈武師，靈武尊等等，這些強者，能夠將自己的靈發揮出更加強大的力量，而不僅僅是召喚器靈，御使靈器戰鬥。譬如運用靈識，就仿佛將視覺、聽覺、感覺擴展到本身感官不能到達的地方，搜索天上地下的事物。

  玄河憑靠自己不是靈武者，只是單純的五品武者，體內沒有修煉出靈，靈氣微弱的緣故，才逃過這許多撥的搜查。而萬一有能夠運用靈識的強者到來，只要稍微一搜索，立刻就能發現他！

  「不行！絕不能失去它，槍！」落日槍握在掌心，在暴雨勁風之中，仍舊有一絲溫暖。

  那路經此處的搜查者終於離去，玄河靜靜地聆聽上面的聲息，只有風嘯與雨聲，片刻的平靜之後，他深深地長吸一口氣，強忍住身體的痛楚，撥開了頭頂的土石亂枝。

  他從地下爬出，入目四處皆是狼藉景象。幾人合抱的巨樹，也被鋒利的靈氣斬斷，地面上是一條深深的溝壑，延伸開去。

  玄河瞥眼觀望四周，確認了暫時沒有危險，翻身滾落溝壑，立即反手背負落日槍，往前疾速奔跑。

  他的方向，是向北方！

  此時如果往南而去，不知有多少張天羅地網在等待這他。

  往北疾奔，直到越過一座山脊。

  前頭忽然光明大方，數道光華從山脊外升起，在這漆黑的雨夜之中，格外奪目。玄河縱身一躍，體內武道靈氣運轉到了足下，猛地一蹬，翻身出了數尺深的溝壑，直竄進了延綿往山下的密林之中。

  他不敢動用落日槍，任由樹木枝椏撞擊在自己身上，一直竄出去百米，突然雷光一閃，他閃身鑽進了一棵一根雙株的巨樹枝椏之間，借著隨後的黑暗，隱匿住了身體。

  即使氣息急促，他仍然竭力地屏住呼吸。

  那幾道光華沿著山脊，緩緩地飛過，終於消失在重重密林的阻隔中。

  玄河竭儘自己體內的靈氣，身形暴起，猛地電般竄了出去，直往山下。

  眼前是一面斷崖，下方黑漆漆的，也不知有多深。又是一道閃電，驟亮即逝的光芒之下，玄河大略辨清，崖高不足三十丈。

  「拼了！」暴雨如注，侵透了他早已破如襤褸的衣服，髮絲順著額際，遮住了眼，玄河伸手拂開，牙關緊咬，發出咯咯的聲響。

  呼！他縱身一躍，耳畔風聲猛烈，隨即就是身上劇痛，知道是落在了崖下的叢林之上。

  落日槍橫掃，靈氣爆發，淡淡的光芒擋開，樹梢枝椏喀喇作響，也不知道被少斷了多少，他的身體和許多亂枝相撞，一撥一撥的疼痛襲來，卻只能咬牙強忍。

  砰的一聲，玄河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玄河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牙關噝噝，幸好是這深山老林之中，落葉不知道積累了多少歲月，留下厚厚的一層，否則就算是五品武者，也要摔得骨折筋斷。

  他斜躺在地上，足足片刻功夫，才翻身爬起，微一用力，就全身刺痛，幸而沒有摔斷骨頭。掃視一眼四周，聽到那山上的方向，隱隱的有人聲傳來，不及細想，速速逃離才是正經，長槍拄住地面，玄河一震身軀，就往那山下山峰銜連的山谷之中奔去。

  五品武者發力狂奔起來，速度可賽奔馬，何況是這樣的生死關頭。他也摸不清楚具體方向，就在漆黑的雨夜裡，循著大概的方位，向著遠離搜索者的方向奔逃。不知有多少山林里的野獸，鳥雀被他驚起，他也顧不得了，只知道越快越好，跑得越遠越好。

  穿梭過一條山谷，前方又是一座大山，玄河沿著山腳下恩德叢林，一頭扎了進去。

  暴雨仍然在繼續，沒有一絲要停住的意思。但是天色已經漸漸得放出一抹微光來。

  「那邊是東方，那麼我現在的方位，應該是往東北……」玄河喘著粗氣，大半夜的狂奔，他足足翻過了六七座山頭，但是時不時的都能聽到有人聲傳來，以及御使靈器的光芒在後面掠過。

  這些貪慕天靈器的靈武者，乃至於靈武師，甚至是靈武尊級別的強者，是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要把範圍擴展到整座山脈也在所不惜，務必要找到他，找到落日神槍！

  密林之中，一個黑黝黝的洞穴出現在眼前。

  玄河拄著落日槍，一步一步地走過去。他實在是太疲累了，他需要哪怕只是半刻時間的休息。

  這個山洞有一人之高，黑洞洞的，令人恐懼。玄河蹣跚著走了進去，就在洞口附近停住。

  山洞居高，洞穴之上是突出的山石，使得山上的雨水不會流進洞中。而這乾燥的洞中，也給玄河帶來片刻的休息時間。

  「不能停！只休息一會兒！」

  但是他只是微微地眯上了眼皮，就再也不想睜開了。

  幾聲古怪的嗷叫，還有一點點綠油油的光將他驚醒。

  洞外的暴雨已經漸小，有了幾分明光，天色顯然就要放明。

  狼！這是一處狼穴。

  玄河一個激靈，手握長槍，站了起來。

  腥惡的氣息從狼群之中傳來，狼群已經堵住了洞口，足足有二三十隻，蒼黃的毛髮乍起，像一支支弦上待發的利箭，隨時都會射出，撲殺向他。

  兇惡，死亡。時隔十六年，玄河再一次聞到了殺機的味道。

  山林里的野狼，都是群居的動物，野性殘忍，最擅於圍攻獵物。而這片大山之中，不知道有多少群野狼，只要一聲長嗥，就能夠吸引來不知多少狼群。

  玄河握緊落日槍的手心不禁沁出了冷汗。

  即使沒有沒搜捕者抓到，但是落入狼群之中，也幾乎是一個必死的局面。

  他的嘴角微微抽動，本就泛白的臉色更顯蒼白，仿佛失血過多，隨時都可能不支倒地，搖搖欲墜。

  一股勁風自洞外捲入，捲起洞中鋪陳的腐葉，也掠過玄河手中的長槍。

  落日槍發出輕微的嗡鳴，好似在對握槍之人訴說著，述說著這條神槍的榮耀，輝煌。

  「破殺……落日。」玄河的心頭，緊緊地抽搐起來，「我怎麼能夠允許再失去你？」

  長槍嚯然前指！

  一匹頭狼猛地低嗥一聲，張開血盆大口，前爪鋒芒爍爍，撲抓了過來。

  槍如大龍，夭矯划過，一條烏光，悽厲抹過頭頂，嗤喇一聲，那頭狼連慘嚎的聲音也沒有發出，就被長槍的鋒芒從頜下至下腹，劃開長長的血口，墜落在地，鮮血臟腑流淌出來！

  血水灑在玄河的頭頂，淋淋漓漓地滴落下來。

  他忽然的陰暗之中，面露微笑。原來這種感覺，一直鐫刻在他的心底，鐫刻在靈魂深處，從來沒有忘卻過。

  「來吧！」

  群狼退後一些，但是一頭同伴的死亡，絕對不足以使得它們感到驚惶，從而放棄就在眼前的獵物。

  又是兩頭野狼撲了過來。

  槍勢一轉，攔於當胸，似鐵鎖橫江，狼口撕咬在槍身之上，卻怎能咬得動落日神槍這件一代槍皇遺留在世間的天靈器。

  喀喇！連犬牙也崩碎了！

  玄河不退反進，長槍猛推，體內靈氣全部爆發，推開了兩頭野狼，隨即揮槍猛扎，槍影一發即收，已然洞穿了兩頭野狼的頭顱。

  「嘖嘖，蒼靈大陸一萬年沒有人練槍，你竟然能夠將槍運出這般厲害的招法來！」

  突然之間的聲音，讓玄河悚然大驚。

  洞口一條紅光閃過，殺入洞中，只是一剎那間，二三十頭野狼，全部斃命！

  一個人走了進來，手持一柄火焰翻騰的長劍。

  「竟然是你！」

  ----------------ps：我想了下，還是決定採用更古樸一些的「丈、尺」的計量方法。標準就按照通用的，三尺一米，一丈十尺，也就是三點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