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談項目

  錢大成乍迴環洪，挾風裹雨。人還沒到的時候就通知趙鐵平，把市里那些老相識約出來。他很高調，強打精神笑逐顏開，藉以掩蓋在油氣開採項目上投資失利晦澀心情。

  「我一直都看好環洪新城的開發，只不過開始時跟齊輝合作出現了點問題而暫時擱置，趁那個時間我去澳洲搞了點油氣開發項目，那可是個長期投入換取勃發產出的事情，急躁不得，慢慢開展著。現在聽說新城這塊項目又被市里提上了日程，所以回來看看，還想接著當初那半手來它個一氣呵成！」

  錢大成在酒桌上這番話別有用意，他的這些朋友，多多少少都是和工程有點關係的人，其中必定有想染指新城開發項目的實力派。錢大成這麼說，其實就是打個招呼，提個醒，該伸手的時候伸手，不該伸手的時候就縮著，省得被打得血腫。

  

  對於錢大成的忠告，有人領情，有的人卻嗤之以鼻。錢大成在澳洲投資油氣開採項目也不是沒人關注，出了什麼事也不是沒有傳到環洪，小範圍內，還是有人比較了解。

  錢大成知道有人了解他在澳洲的情況，但沒關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環洪，在建築領域他還認為無人出其右。

  邱高強是肯定要拜訪的，這個雄心勃勃的市長決意要在環洪干一番大事，新城建設就是他一塊心病，浩大的爛尾工程讓他一刻也沒有輕鬆過。當初是他向市委毛群中書記建議的項目，剛好毛群中也想在任職期間作出點成績來，而且，毛群中也想團結邱高強，因為他和政法委書記仲東方的矛盾激化是明擺著的，如果不階段性地團結邱高強，讓邱高強和仲東方綁到了一起，那麼他在書記的位子上可能就如坐針氈，平穩過渡也會有點曲折。所以，在新城開發的項目上，毛群中和邱高強兩人意見達到了高度一致。

  其實本來邱高強對毛群中的態度很強勢，作為一屆幹完就要退居二線的老傢伙，邱高強並不放在眼裡，平常總是表現出一種桀驁來，雖然不是那麼咄咄逼人，但那種隱隱的攻勢總讓人不舒服，尤其是毛群中，感知尤為清晰。但毛群中很能穩得住，他對邱高強的姿態始終保持一種溫和的目光，一方面不至於激化矛盾，另一方面也以大者之態示人、安慰自己。

  再到後來，毛群中覺得卸任後完全可以平穩過渡了，也放開了很多，特別是對邱高強的態度，乾脆就擺出一副漠視的姿態。邱高強能感覺得到，但此時他的重點已不在毛群中身上，所以也無所謂。但後來又出現了新城開發問題，邱高強可看不得那項目一直爛尾下去，雖然那是常委會研究的，但作為始倡者，他會背負沉重的包袱。

  邱高強有打算，想採取政府扶持的政策來推行下去，但毛群中似乎並不感興趣，邱高強感覺被捏了把喉嚨。為了打通毛群中關口，邱高強放下架子，幾次找他商議。毛群中心中有數，不管怎麼說也不便過分為難，不過他提出個要求，新城開發的事，最好不要讓仲東方沾邊。

  鑑於毛群中和仲東方之間的關係，邱高強是一點就通的，新城開發大有油水可撈，毛群中不想讓仲東方得半點好處。「毛書記，這方面的事當然是你說了算。」邱高強道，「在具體操作上，還是要你最後拍板。」

  「邱市長，新城項目的很多事，需要你具體抓。」毛群中不想接這個球，又踢了回去，「你會做得很好。」

  邱高強不再說話，這個時候該接招。

  事實上，邱高強也並不想讓仲東方插手新城開發的事，這個項目，好處不僅僅是在金錢上有油水可撈，更重要的是政績方面。邱高強很自信，如果新城開發搞好，那將會是金光閃閃，他不想讓別人分享。

  所以，當錢大成還在澳洲的時候，他就讓秘書跟趙鐵平稍微透露了信息，要達成集團做好準備。趙鐵平當然不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頻頻和邱高強的秘書接觸，最終，和邱高強也見了幾面，相談甚是融洽。邱高強告訴趙鐵平，讓他趕緊傳消息給錢大成。趙鐵平說達成集團的事，錢大成交給他打理，有些事可以作主。邱高強聽到這話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說那就好。

  現在錢大成高調回來，找到邱高強時，邱高強開玩笑地說，以為在澳洲不會來了，環洪這一攤子事全交給了趙鐵平。

  「那怎麼能行，畢竟環洪這裡還是我的老根據地，不能丟下的。」錢大成笑道，「在這裡，有邱市長這樣的朋友支持，不比幹什麼都強？」

  「你的趙管家也不錯，很精明。」邱高強笑道，「看上去你也非常信任他。」

  「當初他幾乎到了死亡邊緣，是我救了他。」錢大成道，「說到底，救了他一人，也就是救他全家，所以他對我忠心耿耿。」

  「做人是知恩圖報。」邱高強道，「怎麼，現在回來是因為重視新城開發嘛？」

  「那是當然。」錢大成道，「澳洲那邊的油氣開發正在緩慢進行，在那邊呆著也是白呆，況且這邊的新城開發是何等手筆，我哪能坐得住？」

  「好，你這麼想就好。」邱高強道，「新城開發的事會上討論過了，財政將分期拿出近一半的資金來。」

  「這麼說，政府擔當的也就是當初齊輝的角色？」

  「不是那麼簡單了。」邱高強道，「所有打碎重來，最後由誰或者是哪幾個人拿下這個項目，還不一定。」

  「我錢大成不是沒有這個實力，你是知道的。」錢大成笑了笑，「邱市長，這個項目對我來說，應該有一定的優先權，畢竟當初是我和齊輝提出來的，而且已經付諸實施。只不過齊輝中途出了事，要不然現在新城已經是輝煌之地了。」

  「情況總是會不斷變化。」邱高強道，「大家都看到了這個炙手可熱的東西，競爭太激烈。」

  「可以適當操作一下嘛。」錢大成笑道，「我相信邱市長會信手拈來。」

  「呵呵，以你我的關係，自當是鼎力相助。」邱高強道，「不過不能著急，得慢慢來，有些關係得緩緩地擺平。」

  「我聽說仲東方不太老實。」錢大成道，「齊輝的女人向他投懷送抱，然後再提出些要求，恐怕仲東方是沒法拒絕的。」

  「郭麗麗雖然不是太聰明，但她敢想敢幹。」邱高強道，「而且還有仲東方給她撐腰，所以是個很強的對手，何況她這兩年可賺得不少，簡直是令人吃驚。」

  「這麼說，仲東方不是自尋死路？」錢大成道，「他跟郭麗麗同流合污，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有些事他考慮得很周到，想抓他的小尾巴，恐怕也不容易。」邱高強道，「其實不單單是郭麗麗，另外還有不少勢力也都虎視眈眈。」

  「看來當初我到澳洲去，有點失誤。」錢大成道，「根據地好像要不保啊。」

  「也沒那麼嚴重。」邱高強笑道，「再怎麼說以你現在的實力，在環洪還沒有人能跟你抗衡。」

  「邱市長，可以這麼說，新城開發項目，我志在必得。」錢大成道，「我會比別人開出對市里更有利的條件，哪怕只是名譽上的勝利。」

  「你說得有點過了，怎麼可能讓你僅僅得到名譽上的勝利呢？」邱高強道，「那麼大一攤項目，哪怕你提出對市里再有利的條件，也會大賺一筆。」

  「剛才只是表個決心而已。」錢大成笑道，「我是個商人，沒有利益的事怎麼可能去做？起碼應該有潛在利益。」

  「放心吧，不管怎麼說，你絕對是占大頭。」

  「大頭？」錢大成稍稍一猶豫，「難道要把新城開發打散分包出去？」

  「有人這麼提。」邱高強道，「但我還沒同意，因為凡事都有利弊，打分包出去容易出問題，不如整體發出去。」

  「哦，聽這意思，似乎市里要占主導了？」錢大成道，「可這項目當初是我和齊輝兩人商業化操作的。」

  「中途不是停了嘛。」邱高強道，「如果不這樣搞，誰有這麼雄厚的實力來接下？而且就算有那實力，也沒必要都投在這一個筐里。就像你的達成集團，我不懷疑你有那個實力，但是你願意把所有的一切都放到新城開發上去？」

  「那樣變成一條道走路，是有點冒險。」錢大成道，「邱市長，不過我可以融資嘛，我自己找合伙人，開發方式還是跟開始時一樣，也很可取？」

  「這個恐怕有難度。」邱高強道，「我好不容易把這個項目再次提到日程，得保證它的成活率，而且常委會上也都認可了，政府必須參與，否則純市場商業化操作，弄不好最後又出現問題，那簡直就是瞎折騰。」

  「這麼說，我興致勃勃地趕回來，似乎要有點敗興了。」

  「也不一定。」邱高強道，「最後還沒拍板，到底會是個什麼樣子，我也說不準。不過有一點你盡可相信，我會盡力讓事情發展的態勢朝著你預期的方向靠攏。」

  「那你就多勞心了。」錢大成笑道，「我回去耐性等待，中間需要什麼活動，你儘管開口，一切都由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