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佛與魔

  尾上織姬穿著一身粉紅色可愛和服，雙手叉腰，看著一層這一對摟摟抱抱的「狗男女」，恨不得張牙舞爪，像奶貓一樣撕咬過來。

  「就是，就是！真不要臉！」尾上織姬的背後露出另一張臉，是同樣剛換好衣服的維克多莉婭。

  她衝著北原蒼介和北野蘭做了一個鬼臉，然後笑嘻嘻的拉著尾上織姬下來。

  「你去看看她們有沒有換好。」北原蒼介拍了拍北野蘭的屁股，示意她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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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野蘭抿嘴一笑，從他腿上站起來小跑著上樓。

  「蒼介哥哥~」

  「蒼介哥哥！」

  兩道嬌小的身影同時飛撲過來，進入他的懷裡。

  北原蒼介抱著年紀最小的兩人，哈哈大笑：「居然敢嘲笑我，一人一下，不准逃。」

  說著左右手便噼里啪啦用力在兩人柔軟的地方拍了一下。

  維克多莉婭齜牙咧嘴表示不滿，尾上織姬倒是老實了起來，安安靜靜依偎在他懷裡。

  房車一路前行，來到了人聲鼎沸的南禪寺。

  自從成為第一個與北原財團合作，商業化的寺廟，南禪寺的生意越做越大，很快就成了京都斂財能力第一的寺廟，在全國也聲名赫赫，讓北原財團迅速占據了宗教這一塊的巨大商機。

  新年除夕夜，來參拜的年輕男女還能看到許多北原娛樂當紅的歌星在南禪寺獻唱，給予新年祝福。

  利滾利的形式可以讓南禪寺把生意做的更大更好，身為寺廟的繼承者，金城秀一郎搖身一變，成了腰纏萬貫，極度受歡迎的和尚。

  沒錯，他剃了光頭，正式出家當了和尚。

  不過這可不影響他業餘時間修習劍道，唱歌蹦迪，喝酒找女朋友。

  「蒼介，等你很久了！」一個滷蛋般的大腦袋晃動了下，金城秀一郎快速推開人群，朝他們一行人跑來。

  北原蒼介這一行人剛下車，就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許多人激動得低呼，顯然沒料到還能在這裡看見當今最傳奇的年輕企業家，銀行家，金融家。

  和00年後不同，現在的人即便追星，也沒有那麼的狂熱，在新鮮感過後，他們便各自散開，不打擾北原蒼介一行人，也不給南禪寺添麻煩。

  北原蒼介笑著和金城秀一郎用力抱了下：「好久不見，金城禪師。」

  「別埋汰我了，你這傢伙，走，父親想見見你。」金城秀一郎回頭對著眾女喊道，「這傢伙，我先借用一會兒哈。」

  眾女笑著點頭，朝參拜許願的地方而去。

  北原蒼介和金城秀一郎穿行在人群之中，頗為感嘆。

  「去年來南禪寺參拜，還沒見到這麼隆重的場面，真好啊，在這種經濟不景氣的時候，還能看見很多人臉上真誠的笑容。」

  「聽你說這話，我都要吐了。」金城秀一郎一臉嫌棄的看他。

  他知道一些內幕，北原蒼介一手締造了現在的局勢，即便他不是有意為之，終究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犧牲了無數人的人生。

  可這就是資本家。

  金城秀一郎明白也能理解，但不認同。

  可那又能如何？

  現在自己全家就是靠他吃飯。

  嘆了口氣，金城秀一郎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什麼，帶著他來到了那座涼亭。

  前主持，金城現一白髮蒼蒼，看上去七老八十，似乎又蒼老了一大圈。

  他穿著很厚的冬裝，身形有些佝僂，在見到北原蒼介後，渾濁的眼睛忽然明亮了起來。

  雙手合十，一如當初。

  「蒼介，你會敲鐘麼？」

  「不會。」北原蒼介還是搖頭。

  「去年，它還是一口去晦鍾，而今年，隨著我們的宣傳，它搖身一變，成了祈福鍾，新年到了，鐘聲奏響，底下的信男信女們覺得聽著它的聲音，一年的期望都能達成。」

  金城現一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

  「那次後，我就退下來讓秀一郎操持南禪寺的各項事宜，我看著它和過去變得截然不同，看著許多熟悉的僧人憤恨我們迷失本心，然後離開了它，去往其他寺廟，看著南禪寺逐漸壯大，名氣隆重，越來越有地位和聲望，也看著那些離開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想要回來，嘴裡說著不應該為金錢迷失信仰的人，一個個沉淪墮落，變幻嘴臉。」

  「這一年，比我前半生看到的一切都要有趣。」

  「金錢，總是讓人原形畢露。」北原蒼介深以為然，笑著附和，「這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們罵罵咧咧的離開，不是因為信仰，而是給得還不夠多，僅此而已。」

  「是啊，僅此而已。」

  金城現一點頭。

  「快零點了。」金城現一顫顫巍巍，在金城秀一郎的攙扶下坐在涼亭台階處，他像是蒼老，隨時會死去的苦行僧，看著漫天雪花飄落，看著台下無數的信男信女，看著北原蒼介，看著自己漫長而孤寂的人生。

  忽然說不出話來了。

  「我是一個僧人，也只是一個僧人。」他再度嘆氣，聲音低沉而無力，「我為他們敲鐘，祈福，祛除污穢，迎來新年。可幾十年來，我能做的，其實真的只有敲鐘。」

  「我看著他們死去，看著他們哭泣，看著他們難過，看著他們家破人亡，無能為力。我只能告訴自己，苦海無涯，生命無常，我可以做的，就只是雙手合十，為他們的悽慘人生祈福，祝願，為今後的歷史哀悼。」

  「你說的沒錯，僅此而已。」

  「我啊，念了一輩子佛，當了一輩子和尚，敲了一輩子鍾，可佛，到底在哪裡呢？」

  「父親......」金城秀一郎看著白髮蒼蒼的老人，心中劇痛無比。

  「禪師，不是我不放過他們，而是他們不放過自己。」北原蒼介看著他，眼神中微微有所動容。

  下一秒，整點來臨。

  一切，淹沒在了金城秀一郎大力的敲鐘聲下。

  1991年就這麼隨著時間飛逝，永遠只能留存在記憶里。

  迎接他們的是嶄新的一年。

  1992年，註定更加精彩絕倫的一年。

  但有很多人，將再也沒有機會睜開眼看看這新的一年。

  譬如枯坐在台階上，漸漸合眼，沒有了聲息的金城現一。

  譬如關在監獄裡，再無重見天日可能的各個罪犯。

  譬如住友銀行的一大批高層。

  北原蒼介聽著鐘聲，看著人群，心情忽然變得十分平靜。

  「佛就在你心裡，你就是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