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井下怪獸
2024-11-01 13:49:14
作者: 飛天
22井下怪獸埃及人信奉的神教五花八門,稀奇古怪,而且大凡信教的人,對本教之神潛心至誠,無論心裡有什麼秘密,都會告訴神靈,以求獲得解脫。
我儘量讓自己臉上的微笑看起來自然:「耶蘭先生,我只是覺得你或許需要什麼幫助,才過來探望一下。你該知道,這項工程本來是手術刀先生僱傭你來管理的,雖然中途易主,可是你對手術刀先生總該有個什麼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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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蘭的眉毛急遽地抖動著,嘴唇一個勁哆嗦,仿佛在極力咬牙忍著自己的痛苦。帳篷里,到處堆滿藍圖、防護工具之類的鑽井隊必需品,正對著的牆面上,還貼著一張土裂汗金字塔的想像中的剖面圖。圖上,用紅藍鉛筆潦草地標註著很多細小的專業符號,密密麻麻,幾乎布滿了那條已經挖掘成功的豎井兩側。
我看過耶蘭的資料:埃及國立大學鑽探系畢業,自修沙漠地質學碩士,有超過十五年的沙漠鑽井實戰經驗。此前,曾成功地為美國公司在埃及沙漠裡找到四十餘口油井、水井。
毫無疑問,他是個沙漠工作里的佼佼者,絕對具備埃及人堅忍不拔的駱駝氣質。這樣的人,輕易不會被怪事嚇倒,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我知道……手術刀先生是個大人物,也給了我很多錢……但是,我已經在真神面前發過誓……」他漆黑的眼珠子裡射出絕望的光芒,雙手用力握著自己的膝蓋骨,不停地扭來扭去。
「每個人都需要有信仰,你是對的,但如果井下發生了那麼恐怖的事,四十一條人命啊——如果你真的是正義的,就該把真相說出來,營救那些陷入困境的工人,對不對?」
我試探著把話題引到失蹤的工人身上,但耶蘭突然尖叫起來:「營救?怎麼營救?他們、他們已經被怪獸吞進肚子裡,這會兒只怕早就融化腐爛掉了,怎麼營救?」
他猛地跳起來,從桌子邊的牆上,抬手摘下一桿雙筒獵槍,以極熟練的動作喀啦一聲拉動槍栓,緊握槍柄,指向帳篷門口。
我愣了愣,因為谷野也同樣提到過「怪獸」兩個字,難道地下真的——我一下子笑起來,這是二十一世紀的科學世界,不是古老荒誕的神獸橫行年代。在科學家們已知的近十萬種動物里,並沒有「怪獸」這種東西。
「冷靜些朋友,我想你是緊張過度,產生幻覺罷了,冷靜些!」
桌子上,放著一瓶開了蓋的埃及土酒,旁邊則是半碗沒喝完的酒。我把那酒碗倒滿,端給耶蘭。他咬著牙接過碗,咕嘟咕嘟灌了幾口,臉上被酒精燒得有了血色。
我順勢接過他手裡的槍,悄悄退膛卸掉了子彈。這種德國出產的獵槍,射程遠、勁頭足,能輕易殺死一頭成年駱駝,拿在一個瘋子手裡,絕對不是件爽心悅目的事。
「說說那怪獸吧耶蘭先生?如果你的那些資料有用,我可以付五百美金給你。」我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仍舊不相信關於「怪獸」的言論。
帳篷里瞬時彌散滿了酒精的辛辣氣息,酒精順帶燒紅了耶蘭的眼珠子:「怪獸,把工人吞掉了,我們、眼睜睜看著,怪獸的舌頭鮮紅鮮紅的,像總統在國慶日那天鋪在國會前的紅地毯。工人們踏上去,舌頭一卷,工人就不見了……」
耶蘭喃喃地說著話,整碗酒很快灌進去。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這種狀態下,耶蘭根本不可能講出什麼新鮮內容來。說來說去,他堅信地下有隻無以名狀的怪獸,生生把那四十一個工人吞吃了。
一陣腳步聲急促傳過來,有人在帳篷外請示:「耶蘭先生,谷野博士有請。」
耶蘭醉醺醺地問:「什麼事?他有什麼事?」
那人從簾幕下露出頭來,是個胸前橫槍的特種兵,目光溜了我一眼,繼續說:「日本國來了位大人物,對先生您很感興趣,請過去敘談。」
我想起了直升機上下來的胖子,還有那個清純活潑的白衣女孩子,他們會是什麼大人物呢?再說,日本本土的大官,到這窮山僻壤的大沙漠裡,會有什麼要務?眾所周知,日本人向來是「無利不起早,無事不登三寶殿」,沒有利益的行動,他們才懶得理。
一瞬間,腦子裡似乎觸動了某些線索,卻虛無縹緲,沒法聯結在一處。
耶蘭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傻笑著,跟著那特種兵慢慢離開,向谷野的巨大豪華帳篷走去。
我出了帳篷,狠狠地在額頭上拍了一掌:「怎麼辦呢?怪獸出現,發掘土裂汗金字塔的工作暫停,唉,夜長夢多!再耽誤下去,不知道還會出現什麼事呢!」
依照原先手術刀的發掘計劃,一切都是在埃及政府的特別關照下,借挖掘油井的幌子,偷偷進入塔里去。為這個計劃,他向埃及總統府的行賄額度已經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天文數字。可是,谷野一行人的發掘工作一開始,就出了岔子,再明目張胆地請日本本土高官來參觀,這與最早手術刀的秘密發掘思路,已經差得十萬八千里。
「嚓」,黑暗中,有人正在擦著打火機點菸。
我一扭頭,半秒鐘內便認出了「龍」那種皺紋堆迭的臉。他正佝僂著身子蹲在帳篷側面的黑影里,貪婪地吸菸,像只在夜晚出動的卑下的地鼠。
我心裡猛然一動:「方才情形,龍肯定是教中真神的靈媒。所以,耶蘭才虔誠地向他禱告,那麼,耶蘭心裡的秘密,豈不全都告訴了他?」這下好了,我完全可以從龍嘴裡套到耶蘭的全部秘密。
我摸摸口袋,取了一張一百美金的鈔票握在手心裡,慢慢踱到龍的眼前,輕輕咳嗽了一聲。
龍仰面看了看我,繼續低頭抽菸。
「朋友,我手裡有張一百美金的鈔票,你想不想要?」我用力攥拳,那張嶄新的紙幣發出必必剝剝的響聲。
金錢是最好的誘餌,無論誰都會應聲而來,龍當然也不例外:「要要,我當然要,先生有什麼吩咐?」他丟下手裡的菸捲,手忙腳亂地把工裝上的扣子系好,再用力挺挺胸膛,讓自己的儀表精神重新煥發。